饱经风霜的脸被泪水浸得湿哒哒,但看新娘子,却没什么表情,任老娘独自啜泣。
其实,新娘子是个七魄三魂没整齐了的。能听懂话,叫她干活会干活,还干的有模有样,就是缺根经。当爹妈的不会这样想,农家孩子能干活能吃苦就是好的。
磕磕绊绊十几年,外人也没人觉得新娘子有啥毛病,话少,能干活!好孩子!除了家里穷了点。
“钱家老娘,我兄弟来娶媳妇喽!”态度算不上尊重,要是熟人还好,这叫亲切。可要是一个不认识的,一瞅就是不是老实人能喊出来的。
本就是嫁女儿这种挖心头肉的事。钱家婆子立马又伤心起来了,却把红罩头给女儿披上,唇瓣嗫嚅着。
“囡呀,咱们出去。”新媳妇一指令一动作,跟着就出了门。
钱父在外头招呼着客人,整个村子都穷,大家都没钱,村子里的好姑娘要嫁出去了,也就过来坐着看看。
喜酒没人报名要去吃,那可一定要带礼的,谁也没那份闲钱。
王斧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要娶的人,放眼四周,就她一个人穿得满身红,头上顶个红盖头。
王斧笑出来,女人个子小,一身红不像嫁人,像是小喜童。
“哥,高兴?”李皮撞王斧的肩,但个比王斧矮了快一个头,跟小孩开玩笑似的,笑起来龇牙咧嘴。
一伙人走上来都累了,也没耽搁,喝了几口水,几个汉子说了几个荤笑话,把一圈的人逗乐,就差不多了。
上来就得走。这路不好走,还不近,赶不上吉时,男方家的一溜肚子也要被饿瘪了。
新娘自然是被王斧牵着。带着个红罩头不方便,王斧要掀开,好好走到家里,再带上就是了。这山沟沟的,谁在意那么多!却被新出炉的丈母娘拦住了。
“别掀,好孩子,囡就交给你了。”钱家婆子泪汪汪的。
钱父也在一旁伤心,他们其实不想让女儿走回头路,外面再苦,能比穷更苦!
王斧犯不着在这一天只顾自己爽,毕竟还是也是自己的头婚。
之前是没什么感觉,今天见了新娘子,牵着人家要回家,才体会到,原来自己也是要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人了。
“成成。”王斧难得地表现出“善解人意”,兄弟也顺着,嘴巴子没个把,一大串段子吹泡泡一样吹出来。
一圈人都笑了,乐呵呵的,也是喜气洋洋。
“怎么的。”一路上,刚开头王斧牵着新媳妇心里还有些别样滋味,这一路下来,脸就慢慢黑了。忍不住了,就虎着脸对着新娘子。
傻呀!
两人的手被死死握在一起,主要是新娘子在使力。
王斧好心说了前面有水坑,往前跨大一步,左右不过一小步脚的水坑,跨过去就好,低下头红罩头里也能看见吧!
傻玩意却不偏不倚一脚踩进去,故意似的。
有一段路不好走,王斧要背她,他蹲下来,她就跟僵尸一样站得僵硬。
李皮都大声喊着,“嫂子,就让大哥背呗!”
没反应,王斧也不管了。
新娘子一路歪了多少次脚,也不吭声。
大伯母走在前面,没照顾那么多,人到家她这就完事了。
王斧把人牵到房子里送进去就不管了。他娘老子找不到女的嘛!个小哑巴!
酒菜都上桌,王斧的兄弟只占了一张桌子。新婚日子,好酒好菜,吃吃喝喝,笑笑骂骂。一顿饭完事了,客人没走完,王斧就和着兄弟,带着新媳妇去了县城。
他王斧自己要摆的酒席在县城,不过大家冲着这婚事的诚意有几分,还真不好说。至少,新娘子被放在县城的房子里,连饭店的门口都没有经过。
同往日一样,王斧是在烟花巷里灯红酒绿时,才回到家的。一身酒气。
绿不安地坐着,她戴着红罩头一天了,但她不敢动弹,嬷嬷说过,红罩头只有相公才可以掀开。
肚子不知叫了几多回,也亏得是做绣娘的,坐上这一天没嫌累。
王斧回到家,点开灯,他记得自己讨了个婆娘回家!
“还不过来伺候我。”一听就是当家作主的声音,拿起桶里的勺舀了一大瓢水,多半献给了衣服,下肚子的没几口。
王斧迷瞪着眼看着长椅上的女子,居然还老神在在地坐着!
屋子算是这时候的好房子,五十七平方,屋内就有厕所有厨房,还有三间卧房和一个小厅。
绿此刻就坐在小厅的长椅上,听见相公要伺候,她也想听话,但是盖头还没有掀起来,她什么也看不见。
陪着新娘子一天的帕子,早已被□□地跟碎肉似的。
王斧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愤怒地掀起红盖头,他倒要看看,你倒真以为自己是天仙!
红盖头翻飞落地。
猫仔一样的眼睛,眨巴着看着自己,还小猫崽崽地唤着,“相公。”
绿不是故意的,如今盖头掀开了,绿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嬷嬷说了,掀了红盖头之后,相公让干啥就干啥。
绿直起身子,相公说了要伺候。小鼻子皱了皱,酒气不舒服。
转瞬,绿被人抱起来,丢到床上。王斧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既然不是哑的,倒要听听能叫唤出什么声。
自己的女人用起来也肆意,至少不用担心有什么曲曲折折的心思。
这一晚,月亮也害羞了。
☆、摩擦摩擦
嬷嬷没有跟绿讲过男女之事,但是给了绿小册子。
绿只是粗浅知道,行了男女之事之后,才能怀孕、生孩子。具体什么是男女之事她不知道。
然而,绿一直很忙,忙到她打算嫁过去之后再翻看小册子。
绿是这样想的,嫁过去的时候,现在忙活着的嫁妆不用做了,她肯定第一时间就看。
现在绿很痛,男人伏在她身上不断征战,让绿止不住生理眼泪。
绿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欺负她。嬷嬷说过,相公是要养她一辈子的人,因此绿要对他好,绿要珍惜他。
所以绿这才忍着没有哭出声来,也许相公喝完酒,神智还没回醒过来。
她想要拍拍相公的后背,让他吐出一点酒来,这样就会好了。
绿开口唤醒相公,不过一切只是徒劳。
这种时刻,语言都是□□,动作都是挑逗。
王斧呢?他怎样想?也许他想娶个媳妇还是挺好的吧,你看他还是挺爽的!
本来嫁人就是累活,绿挺了一天。而绿有是被直接折腾到第二天,太阳的初光照进屋子时,身上耕耘一晚上的人才罢工。
之后,绿一秒就睡死。
王斧不是个能把住钱的人,床是找人打的,他手上给的钱多,床自然就大,就好。
两个人弄脏了床,绿睡过去了,王斧也没叫醒了要她收拾,
把人拉过去靠着自己,避开污渍的那一块,在浅浅的血腥味中,两人沉沉睡去。
“强哥,还叫吗?”现在已经是十点光景,李皮和昆强照常招呼王斧出门,叫了几回门,没人应。
对于他们来说,是睡足了觉。可是屋内的人这会正是深度睡眠,自是叫不醒,尤其昨晚辛苦劳累。
“算了,昨儿斧子结婚,呵呵。”不言而喻,两兄弟这趟算白来了,吹起口哨,算了算了,两个人又没说办不了事。
一家家店逛过去,有新出来的摊子。嘿小子,保护费!
绿是饿醒来的,她看了一眼离近到跟自己同呼吸的人,相公还在睡觉。
绿小心地将手抽出来,她的手被相公裹住了,现在已经麻了。
相公的头发好短!
绿不解地看着,难道相公头上也长虱子了?绿曾经小时碰到一个小厮因为头发上长虱子,头发让绞了。
绿撑起身子,打量周围。相公的家也是新颖的。
绿想要从床上下来,嬷嬷说过,第一天要给婆婆献茶。
绿的动作是很轻,王斧仍是被细细的摩擦声唤醒,撑着身子看着女人裸着身子,拿起衣服左右比划。
绿的模子是赖看的,常年被衣服罩着的身子白如雪。
“怎么不穿?”王斧有了说话的欲望,就说了。左右比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比量着做衣服。
白白的身子大喇喇地暴露在空气中。
绿小小地被吓了一跳,看到王斧注视着自己,没有其他盲婚哑嫁女子初时的羞涩,“相公,这件衣裳好生新颖,我不会穿。”最后几个字简直要被咽到肚子里去了,说完脸也涨红,垂首。
她是头次见这种款样,不过仔细观察并不复杂,她觉得自己也可以做出这样的一件。
只不过绿没能想到的是,衣服是从头上往下套的。
要不就不说话,说话就叫相公,居然还不会穿衣服!
乐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
这会儿,王斧可以认定,自己昨儿娶回来的婆娘脑子有毛病了。
绿开始咬嘴唇了,相公没有要帮她,绿拿着衣服瞎摆弄,可是怎么弄也穿不上去。都怪自己,府里好多人都说她笨,就连小丫也这样说她。
王斧翻了个大白眼,好歹这个女人昨天还是处子之身,自己是她货真价实的男人。
倾身向前,扯过衣服,对准了头就套下去了,手下没顾轻重。
绿虽是笨了点,脑筋不会转弯,但不见得认知有问题,学着了相公教她的新衣穿着方法,刚刚还有点沮丧的心情立马就愉悦了。
眼睛弯弯,长长的睫毛被浅金色的光照着,小白兔一只。
王斧扒拉上大裤衩就看见自己女人这蠢样,“笑什么呢?”声音恶狠恶狠的。
“相公真好。”给自己买了新衣,还亲自教她,都怪自己见识浅薄了。
“做饭去。”王斧懒得搭理她了。
“嗯。”裤子绿会穿,洒落在周围的衣服男女样式还是很好区分的。乖乖穿上,下了床。
腿好酸。难忍的表情在小脸上划过。
不去想肌肉消除不下去的酸痛,绿谨小慎微地巡视周围。
相公的家跟府里很不一样呢!绿也是有颗好奇的心,但她不好意思问相公。绿怕相公嫌弃她。
嬷嬷说了,要是相公对她有即便是一点点不满,她就要被赶出家外,然后自己就要一个人孤苦伶仃了。
王斧已经穿戴整齐,回头看,蠢女人还傻兮兮的。
大手抓住细胳膊,男人跨步大,两三步路,可对于绿几乎是被拖到厨房的。
“听清楚了,以后,你在家里的本分就是收拾好屋子,每天做好菜,其他时候本分点,听懂了没有!”
对于王斧来说,这是他对自己婆娘最根本的要求,也是对她最大的让步了。
狭长的眼睛微拢,看着自己面前土里土气、小气家家的女子,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她还不如烟花巷里面的妓子。
“好的。”绿点点她的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睫毛也小扇子般扑闪,眼睛亮亮的。
相公只有这点点要求!
嬷嬷说过,也许男人会在刚开始就偏向自己的婆婆,给自己下规矩,然后起码要等到儿子生下,她的日子才会好过。可是自己相公没有。
绿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相公。她觉得相公很好,也开始有点点喜欢他了。他是不是也是呢?
“还不快去做饭。”王斧没好气地说。
绿立马转身对着灶。
王斧转身出去,谁要看女人做饭。
绿是进过后厨的,也做得出几道美味的菜,毕竟,嬷嬷就是后厨的人。
可是,“相公,我找不着打火石。”王斧才在椅上坐下,烟插进嘴里,女人又走到了面前。
王斧不想搭理这个婆娘了,他是看明白了,老子娘为了给他娶媳妇,货色也没拎清,这就塞到他这里了。
老子娘找到他们那个村子也不容易。相公?打火石?
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凌厉凶狠的眼神被愧疚的绿,低头无意中避过了。
王斧起身进了厨房,妈了个逼的,娶媳妇还是养女儿!
厨房有一小角堆了煤炭,但王斧不是能每天赶在炭烧完之前换炭的人,所以主要是烧柴。
王小翠每次给儿子打扫屋子的时候,就会在隔了三个街道的拐角处那买柴,那儿有人专门卖柴,五分钱一大摞,烧得好久。
火柴盒子在男人手里就跟玩具一样,“嚓”,一小股火苗燃了起来。
好方便!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连府里也没用上这等好东西。再联想到家中一看就非凡的物具。
嬷嬷给自己找到这样的姻缘一定费了很大的劲,她要对相公很好很好!
信念深深扎根在纯白的心灵上。
厨房千百年来变迁只有那么大,绿最后还是顺利地端上了他们的早餐。
至少,在绿看来这是早餐。她还没意识到现在是晚霞的日光。
食材简单,呈上来的也简单。
但因为嬷嬷是后厨里的,作为嬷嬷带大的孩子,自然也能掌握些技艺。要知道,府里光是小姐早点就有十二式。
耳濡目染之下,绿也算得上是合格小厨娘。
王斧吃饭三下五除二,一碗饭就要见底了。王斧用的是菜碗,比正常饭碗多了两倍大。
绿看着着急,小口小口快扒拉,脸都急红了。她以为马上要见婆婆,可千万不要让相公等着她了。
绿是从小就被教着细嚼慢咽的姑娘,好在饭碗她也只是盛了一小些。
这个女人做菜还不错。这是王斧能在她身上发现唯一的优点。
王斧要出去溜达了,捞上鞋就要出门。
“相公等等我。”绿以为要去拜见婆婆。
“不用你跟着我。”居然还是个粘人精。王斧目露不屑,这样的女人也只有他才能忍着没立马将人赶出去。
“我好了好了。”绿迅速地将东西收好放到厨房,迈着小步跑到王斧面前,眼睛圆圆地希望王斧能带上自己。
相公真好!嬷嬷说过,如果男人真心爱你的话,就算刚嫁过去,婆婆也不会欺压你。
相公是怕婆婆对自己不好吧!大家都说,敬茶时,就能看出这是不是个好婆婆了。
嬷嬷当时还叹了口气,说当初就是因为没找到爱自己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大还在人家家里做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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