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斧身上围着一个小围裙,大男人又只穿了一件背心, 胳膊本就没有衣物包裹,瞅起来同穿着肚兜的小孩别无二样, 只不过这款儿童有点大, 长得有点急。
围裙是安安执意给爸爸围的。王斧能从上面闻到女人的味道, 甚至家的味道。
如此一想,便心旷神怡。
鉴于爸爸给自己做饭的行为, 安安悄悄给爸爸加了分,原谅了爸爸先前粗鲁的行为, 乐意跟爸爸亲了,因为这一天他等了四年。
小家伙高兴地说,“我可以自己选吗?”眼睛里盛满了小星星,两只小手握成拳头举高。
妈妈和奶奶做菜可不会问这么详细, 顶多问他想吃什么。
“当然可以。”
洗完一盆,白菜也损失不少,都是叶子被戳碎了,男人直接和着水倒掉了。
“平平你想吃什么?”安安跑去问平平。
须之玉捧着书,不忍破坏安安的兴致,“想跟你吃一样的。”
“好。”小家伙又跑到爸爸腿边。
“我想吃甜的。”小家伙笑眯眯,后面还有一句,“但是可以不放糖吗?妈妈和平平说吃太多糖牙齿会坏。”
其实是安安喜欢吃甜的,可如果菜放糖,那么他明天就要少吃一点糖果了。
——自己儿子想吃什么不可以。
男人将油倒入锅中,呲笑,“放糖没事,你现在没换牙齿,牙齿坏了还会长新的,等长了新牙齿每天刷牙就不怕牙齿坏了。”
——歪理。
可以三心二意做事的须之玉评论。
安安则是兴奋,觉得爸爸说得很有道理。
王斧以前也没有刷牙的习惯,只不过去了港香,入乡随俗。
现在一口牙齿也能在县城这边的兄弟面前炫耀了。
这么一想,县城这边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刷牙。
“可我现在每天刷牙。”小家伙回过神,好奇为什么要换了新牙齿,才刷牙不怕坏,现在的牙齿不好吗?
“为什么不可以很多吃糖呢?”
厨房里,油烟味,父子的对话,暗黄的灯光,在这样的氛围里,寒意也变得温暖。
直到——
一碗白菜上了桌子,米饭还没来得及蒸,桌上唯一热腾腾冒着气的就是白菜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王斧的围裙是安安解开取下的。
王斧看着儿子踮着脚挂围裙,圆滚滚的屁股一耸一耸的,头一回觉得小孩子甚是可爱。
当年王欣王悦就讨人厌。
只有一道菜,安安便只拿了三双筷子没拿碗。
须之玉接过筷子并不打算吃,安安兴冲冲地当了领头羊——
“哇——”菜还没有完全塞进嘴里安安就吐出来了。
王斧的面色有转黑的趋势,儿子还可怜巴巴地说,“爸爸,我们去奶奶家吃饭吧。”
亮油油的大白菜盛在碗里,端在桌上,甚是无辜。
有些人做菜就是不好吃,怪他们自己咯。
王斧夹持尝了一口,作为大人,果然比孩子会装。淡定地咽下去放下筷子,同安安对话,“你奶奶怎么住在前面?”
自己娘有没有能力在县城买房子王斧还是知道的。
“因为奶奶嫁给爷爷了,就搬过去跟爷爷住。”安安没有注意到王斧的表情。
“我们快一点吧,万一奶奶睡觉了。”安安催促。
须之玉无所谓,饶有兴致地看着王斧一张黑脸,期待他的反应。
“你奶奶结婚了?”王斧沉声问,一张脸黑得能滴墨。
“嗯。”安安饿过头了,平常他察颜观色的能力很棒的。
“爸爸你要不要抱抱我,还有平平,你走路肯定比我们快。”安安提出要求,“勇士被你打了,不然它可以背我过去。”又是控诉。
勇士凄凄惨惨哀嚎了一声。
哗——
小家伙的视线骤然拔高,王斧欲抱须之玉,被避开。
绿还在睡觉,王斧将门窗都锁好,勇士和欢乐都被留在屋子里,一而再再而三确认女人没有危险后,才出门。
和当初大胆留下新婚妻子,远赴港香的男人宛若二人。
房子不远,在安安的指引下,大长腿两分钟不到就走到了。
安安坐在爸爸的手臂上敲门,“奶奶,我来了。”
王小翠正在床上看电视呢,听见小孙子的声音,打趣道,“家里没人。”说是这么说,可是人却下了床,穿鞋要去开门。
王小翠满脸堆着笑,打开门的一瞬间笑容冻住,随后——
“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出去五年也不寄个消息回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王小翠眼睛里迸出泪花,捏着拳头锤王斧。
在床上的铁史听见婆子哭了,下床出来看,就见一个浑身悍气的男人抱着安安,担心打到孩子,男人侧着身子对着门。
因为他的出现,男人将目光投向他,眼神像是饿狼吃.人一般。
铁史打了个激灵,冬天躺在床上看电视的懒散闲适劲全没了。
王小翠还在哭,“你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的吗?说你死了,留下我一个老婆子不要紧,你媳妇和两个孩子怎么办?以前也没想过你这么混蛋。”
一张老脸老泪纵横,泪水在沟壑里滑落。
王斧不动声色地接受王小翠的指责,怒骂,借助身高优势,把房子内部打量。
安安趴在爸爸身上,抿着小嘴不说话,因为爸爸刚回来的时候,妈妈也哭了,只不过妈妈没有骂爸爸。
安安打算静静等奶奶哭完了就好了。
王小翠哭得忘我,年纪大了,这么大哭也伤身心,铁史想要上前搀住,被王斧狭长黝黑的眼睛瞪回原地。
一帮人就这么僵持在门口,有好事者打开门偷看。
只看到一个身材精壮的男人光着膀子,他身上和身旁的小孩则是这块区域出名漂亮的两个孩子。
而王小翠对他是哭着打着骂着,男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也不顾大冬天开门冷气全进屋里了,拉开小缝偷偷瞧着。
王小翠过了好久才消停,还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身子一下子没有劲,头眩晕要摔到,被王斧一只手给揽住才完事。
等进了屋,王小翠坐在椅子上喘气平复心情的时候,王斧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就这一句话,让王小翠跳起来。
“你们离婚,以前的事我可以不追究。”阴沉的声音似乎能将人吞掉。
这是王斧做出的最大忍让,之前他不在家,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他没权插手,可是他现在回来了,那么这件事就必须按他说的做。
“什么,离婚。”王小翠跳起来,胸膛起伏不定。
铁史也拉下脸看着蛮横不讲理的继子。
王小翠涨红了脸,“你死鬼老爹死了二十年,二十年里我把你们三个孩子拉扯大容易嘛!现在我老了,一个人生活不方便,你是能天天守着我陪我说话嘛!”
王小翠情绪激动,安安抓着爸爸的衣服,看着与平常不同的奶奶,不敢多言,肚子咕噜叫了也不敢动。
王斧听见了儿子肚子叫,但也只是一张大掌揉揉,继续同王小翠对峙。
“你倒好,自己离开五年,一直不吭声。一大家子要是没有你铁叔,指不定全家一起喝西北风,你回来之后看到的就都是人.干了。”这话的确是被夸大了。
“我朋友会照顾。”王斧不同意,抱着安安的手颠了颠。
儿子不轻,没有被饿到。王斧心里的小紧张消失。
安安被爸爸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糊涂了,抓着爸爸背心带,以防自己掉下去。
“朋友朋友,那又不是亲人,我有多大的脸去蹭,而且当初你媳妇早产,人家帮了好大一个忙,哪里可以再去麻烦别人。”
王斧皱眉,语气不善,“所以你就找了一个亲人。”语气不满而显得凶狠,同时将兄弟们帮助女人的事记在心里。
说亲人二字时,视线转向铁史,这回铁史鼓起勇气来面对。这小子可是要他妈跟自己离婚呢!
“你这是什么语气。”王小翠尖叫。
在一旁的须之玉冷着脸,对王斧说,“把安安放下来,我带他去吃饭。”再这样下去是不可能好好吃饭的,须之玉也不想让安安看这些糟心事。
“安安饿了?”王小翠才意识到,在孩子面前自己的言语行为有些激动。她收了收愤怒的表情,扯出了和蔼的表情对安安笑,有些勉强。
安安点点头,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也不吵了。
安安小声地开口,“爸爸你不要凶奶奶好不好?”
王小翠欣慰,孙子没有白疼。
“爷爷很好的。”铁史听了也很欣慰。
可是安安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臂箍紧了,随后是爸爸灼灼的目光,“安安你会叫其他的人爸爸吗?”
安安哪里会想过这种问题,只觉得爸爸看自己的眼神又变得可怕。
须之玉冷着声对王斧说,“把安安放下来。”她也怒了,自从男人回来后的几小时里,事儿一出一出的,没有消停。
“不会。妈妈不会给安安找新爸爸的。”然而小孩子的心最敏感,安安感受到王斧内心对问题的执着,坦诚回答。
“就算找了,我也不会叫爸爸,我会叫她叔叔。”安安继续。
王斧听到第一句,心情回暖,听到后一句则是后牙槽痒痒。
把这算是儿子的童言童语,铁着脸对王小翠开口,“进去给安安做饭。”
“还有平平。”王斧加上女儿。
须之玉意外男人还记得她,男人可是一直抱着安安没撒手。
王小翠也退步,双方暂且息鼓偃旗。
饭菜很快做好了,不只是平平安安吃,王斧也拿碗吃,他今晚也没吃饭。
饭桌上很沉默,因为大家都知道,再次开口便又是针锋相对。
铁史一直陪在王小翠身边,担心出现不可挽回的岔子,有自己在能好些。
因为太饿,安安吃得有点多,王斧没带过孩子,不知道小孩子晚上吃多少。而王小翠和铁史则是有了心事,人也大了,就没有那么细心。
最终还是须之玉发现,阻止了年幼的弟弟喂小猪一般的行为。
安安吃完就打瞌睡,王斧抱起唇边还有油渍的儿子,“今晚跟我回去。”
压低嗓子对着王小翠说的,因为安安进入浅睡眠。
“不可能。”王小翠梗着脖子大声答。
和铁史两人用同出一辙的眼神怒视着王斧。
安安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朦胧睡眼渐渐恢复清明,可随后听到耳边说,“爸爸在这,安安睡。”
小家伙又犯起了迷糊,小嘴巴砸吧。
王斧安抚好儿子,再次看向两个年龄加起来都有一百岁的人,额头上青筋若隐若现,“要不跟我回去,要不就别认我这个儿子。”
王小翠被王斧这番吓住了,可仍旧不死心,“你怎么这么倔,你爸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守了二十年的寡还不够么。”
王小翠自己听着都挺伤心的,眼圈泛红,她的手紧紧握住铁史的手,以前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喜欢这个男人,可今天王斧这么一闹,她感觉自己深爱他。
王小翠又拿死去的父亲说事,王斧吸了几口气,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好,那你就别认我这个儿子。”
抱着安安头也不会地走了,须之玉跟上。
独留屋子里的两个人,配合着残羹冷炙,显得凄清又可怜。
三人回到家的时候,勇士走过来。
勇士已经八岁了,皮毛不如当年光鲜,尾巴变得厚重而耷拉。
小声“唔——”了一声,被须之玉顺毛,“你早点睡吧。”
勇士是一条很尽职的狗,王斧踢勇士那一脚时,若非自己年幼,须之玉不介意将王斧打趴像只死狗。
须之玉还揉了揉勇士的肚子,轻言,“明天给你加餐。”
王斧瞧着女儿对狗比对自己还好,打断,“你和安安是自己睡的吗?”
手上的安安已经是被横着抱,睡着了。
须之玉抬起下巴,“我们三个人一起睡。”
这是指绿、平平、安安三人一起睡。天气变冷,三个人在一起睡会暖和一点,而且方便绿照顾,以免踢被子感冒。
老婆孩子热炕头。
王斧脑中画面如上所示。
☆、辞掉工作
绿是被热醒的, 身边就像放一个火炉子,将绿的脸烘得粉红。
一睁开眼就对上了男人的眸子, 于是粉红转为鲜红。
“当家的。”绿唤,初醒来还带着女人独有的娇慵,嗓音无力更显柔美。
王斧看着女人,他的眸子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背对着光眼睛深处晦暗不明,而眼底下是深深的眼袋。
是的, 王斧一宿没睡。
昨晚须之玉拒绝和王斧睡,于是事情就发展为须之玉和安安睡,王斧和绿睡。
安置好两个小家伙后,王斧回到房间, 女人依旧睡得安稳,怀里仍旧抱着他的外套。
王斧本打算直接上床, 可看着干净的床褥, 和香甜睡颜的女人, 反瞄两眼自己几日不换的背心,当即决定换件衣服再睡。
衣柜被打开的一瞬间——
只见衣柜被塞得满满当当, 春夏秋冬的衣服鞋子都有。
王斧拿出一件在自己身上比划,恰好合身。
是的, 衣柜里满满当当的衣服都是他的。
那种滋味是什么样的呢,大概就是每当你想睡的时候,心里就会涌上一阵甜蜜,如此反复, 便是彻夜未眠。
糙男人生平第一次体验这种甜酥酥的感觉。
绿被男人的目光盯出羞红着脸,要起身。
王斧将人揽过,他还没有看够。一双眼睛充满侵略性,用四字成语就是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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