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士元的脸从许氏面前一闪而过。
不,她不能出卖士元。
“许氏,”琅华的声音传来,“你可知是谁说出了我与徐谨莜互换的秘密?”
“就是你眼前的孙真人,是他算出我与徐谨莜被换了命数,你今日才会站在这里,说出所谓的谶言,你和徐谨莜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许氏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
不,不会的。
许氏慌乱地摇头:“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士元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害自己的女儿,他说等到斗倒了裴杞堂,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约束他,他就会娶我,也会认回谨莜,我们一家人会快快乐乐在一起,士元答应我,他答应我……只要办好了这件事,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从此之后就是公子的天下,咯咯咯,公子……公子的天下。”
皇帝目光一盛,整个人变得锐利起来:“谁是公子?”
皇帝话音刚落,本来被人拖下了莲花座的孙真人,忽然跳起来向许氏冲过去。
“护驾。”旁边的内侍大喊一声,皇帝吓了一跳,立即攥住了裴杞堂的衣角。
孙真人手中的拂尘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许氏头上,许氏只觉得“嗡”地一声,剧烈的疼痛立即从头顶传来,滚热的东西顿时顺着她的发鬓淌下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扑来的一团人影压在地上,她的脖颈也被死死地勒住,整个人喘息不得,正当她要失去意识之时,那黑影已经被人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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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忙得有点废。
泪~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天命难违
“她已被恶鬼缠身,”孙真人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的劫数,我的劫数……我不该将她找出来……”
孙真人话没说完,整个身体如同一片落叶,被裴杞堂一把扯开,狠狠地摔在地上。
天命不可违。
孙真人忽然想到了这几个字。
他想要做第二个杨进,选中了宁王,他发誓从此之后竭力辅佐,一心效忠。他和宁王,就似当年的太祖和杨进。
修道修的是今世,而不是来生。他不能羽化登仙,就要名垂青史。只可惜,宁王本来已经什么都有,却就差这一步。
这一步之遥,就是天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无需再做挣扎,否则死的会更加难看。
孙真人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一股腥甜的东西涌上喉口,他不停地吞咽了两口,却最终还是让鲜血喷溅出来。
他转头看向大殿外。
晴空万里,没有雷声不见闪电,终究没有看到古籍上历劫的征兆。
无论谁死了,都没有什么不同。
孙真人瞪大了眼睛,吐出最后一口气。
皇帝缩在内侍和裴杞堂身后,伸出头看着地上的孙真人:“他怎么样了?”
内侍哆哆嗦嗦地上前查看,裴杞堂已经先一步走了过去,仔细探查孙真人的鼻息和脉搏。
“死了,”裴杞堂捏开孙真人的嘴,“是在嘴里藏了毒。”只有毒药才能这么快结束一个人的性命。
许氏瞪大眼睛,急促的喘息,整个身体仿佛都在控制不住的抽搐。孙真人是准备要和她一起都死在这里,因为她活着已经没有了价值,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些都是徐士元安排的,只要她有半点差池,徐士元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
许氏的心就像是被一把利刃割成一片片的血肉,然后从她的胸膛里撕扯出来。
她一心一意对徐士元,到头来却换来的是利用。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她,她竭尽全力去争取,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一次比一次的痛,一次比一次的惨。
原来那些深情都是假的。
许氏心如死灰。
她败了,重生之后又败在这个女人手里。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老天要让她重活一回。
许氏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她的嘴唇蠕动,目光从皇帝等人脸上掠过。
皇帝吩咐常安康:“去听听她说些什么?”
常安康立即趴伏下来想要仔细听个明白,奈何许氏嗓子受损,只有极小的声音:“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一个个谁也跑不了。
常安康吓了一跳,抬起身看到了许氏怨毒的眼睛。
“她在说什么?”皇帝立即问过去。
常安康不敢说出口,跪在地上:“都是些大逆不道的话,奴婢不敢禀告。”
皇帝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浮动:“拖下去审,审到她全都招认为止,那些与她有关的人都抓起来,严加审问。”
琅华看着面如死灰的许氏,前世许氏躲在暗处安排着一切,现在她暴露在人前,却不会再有人信她的话。
“皇上,”琅华上前行礼,“顾家休弃许氏时,已经将所有与许氏有关的人和物件儿归还许氏一族,顾家与许氏再无瓜葛,许氏今日的作为,顾家半点不知情,还请皇上明鉴。”
皇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威严,淡淡地看向刘景臣。
刘景臣一直是个和气相爷,已经成了精,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也最了解皇上的脾气,立即躬身道:“许氏已经被休,如今做的事,自然与从前的夫家无关。”
皇帝点了点头:“让皇城司一起办案,顾世衡也不必避嫌了。”
刘景臣心里已经有了数,孙真人已死,知晓整件事的人就只有许氏。皇帝一脸的猜忌,是定然要查出个结果,想到这里,他抬起头道:“裴大人可知是谁主使这二人来陷害你?”
裴杞堂看向刘景臣,“微臣查科举舞弊案,查到了明从信家中田产,才知那些并不是什么良田,而是打着田产的幌子,私开了铁矿。”
刘景臣惊诧,身上的汗毛根根竖立。
本朝管制铁器,竟然有人偷着开铁矿。铁用来做什么?造武器做盔甲,难不成真的有人在密谋谋反。
会是谁?
太子远在金国做质子,赵氏绝没有再翻身的能力,宗室皇亲里能做出这样事的人寥寥无几。
谁能将手伸进科举取士中,还能让孙真人心甘情愿追随,那些道士若没有半点的把握绝不会做这样凶险的事。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刘景臣看向皇帝:“皇上,铁矿之事非同小可。”
皇帝脸上流露出几分阴鸷的神情:“朕记得徐家有个庶女死在宫中。”
刘景臣道:“正是徐士元的妹妹徐茹静。”谁都知道宁王喜欢徐家的庶女,徐家庶女惨死,宁王的疯病才会越来越重。
大殿里片刻的安静。
“朕倒是小瞧了他,”皇帝忽然冷冷一笑,“宁王府想要与东平结盟,宁王被赵氏下毒,朕都没有猜疑他,朕只当他是个傻子。”
如果宁王没有傻,那么他这些年就是被宁王耍的团团转,皇帝只觉得胸口一热,怒气顿时冲上了头:“将宁王府围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出,从王府长史到丫鬟下人,全都带去皇城司审问。”
“每次审问,都要宁王作陪,”皇帝抬起眼睛,“朕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傻。”
说到这里,皇帝眼睛中一闪兴奋的神情。他要报复,要慢慢折磨这些人,知道他心里舒坦为止。
刘景臣应了一声下去安排。
皇帝再次看向琅华:“你真的是先知?”
“请皇上赎罪,”琅华跪下来,“臣女只是为了揭破许氏的谎言,才说出先知的话。其实臣女就是个普通人,并不是什么佛子也不是先知。”
皇帝仔细地看着琅华:“那你为何知晓那些事。”
“是因为巫医,臣女一直在想,为什么朝廷用尽心力却始终难以根除那些巫医,”琅华抬起头,“臣女在北门施药,有许多人宁愿喝巫医的符水,被巫医用绳索捆绑,也不愿意服药治病,臣女仔细查问才知,那些巫医的确有些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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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到三点,觉得不好,就没发,今天六点起来写,写到现在。
我为自己的速度感到羞愧。
第五百八十九章 护妻
皇帝显然被挑起了兴趣,太医院提起巫医都是一脸的愤慨,这个顾琅华却像是在心平气和地说一件寻常事。
皇帝问过去:“你说的是什么神通?”
琅华道:“那些巫医常年在外走动,互相传递消息,所以他们耳目灵通,经常能说出能够应验的话,就因为这样,才会有人对他们笃信不疑。”
“坊间那些’铁口直断‘之人也多用这样的招数,他们惯会察言观色,懂得要如何取得信任。京中施药除疫已有月余,臣女知道许氏必然知晓。至于两浙水患臣女也是听当地乡绅们议论,田地就是他们的命,所以他们对气候十分在意,事先有些判断不足为奇。广南的交趾一直频频饶边,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臣女说出这些话,就是要许氏相信,臣女就是先知,逼着她露出马脚。许氏为了达到目的,便说出那样的话来蛊惑人心。”
皇帝淡淡地道:“你年纪不大却有这样的心思。”
琅华道:“那是因为她是许氏,臣女太过了解许氏为人,这些年我们顾家都被她蒙蔽,直到现在臣女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皇帝面色微霁:“倒也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与父母分离,这样说来你的亲生父亲是徐松元,怪不得你通西夏语,你父亲徐松元就通六国语言,朕身边一直少不了他。”
裴杞堂看了一眼旁边的中书舍人,方才所有的话,都被记录在案。
皇上已经认同了琅华的身份,将来到了徐家,就算是徐家长辈也不敢再质疑,想到这里,裴杞堂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笑容来。
他见过琅华提起杭氏时的神情,若是有一天琅华想要认回父母,也不会遇到阻力。
“臣女还有一事请求,”琅华跪下来行礼,“请皇上允许臣女留在顾家继续做顾世衡的女儿,父亲膝下再无子嗣,祖母更是含辛茹苦将臣女养大,臣女若是不能侍奉两位长辈,枉为儿女……”
说到这里琅华不禁一阵心酸。
前世今生父亲竟然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如何能回到徐家去。
她要做父亲的女儿,永远的顾大小姐。
皇帝道:“生恩、养恩都不能辜负,朕不会命礼部修改赐婚圣旨。”
琅华立即谢恩。
皇帝挥了挥手:“去慈宁宫看看太后吧。”
琅华退了下去。
内侍端了杯茶上来,皇帝沉默不语,一直等到刘景臣回来禀告:“都安排好了,现在就看慈宁宫会不会有动作。”
太后耳目灵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顾琅华也会将方才发生在紫金观的事禀告太后,若是太后想要维护宁王,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让人送来口讯。
要么是以太后病重为借口,要宁王过去侍奉,要么是请皇室宗亲来保宁王。
“那就等等看。”皇帝道。
看看太后是否真的心灰意冷,不愿再问政事。
皇帝抿了一口茶:“你们觉得顾氏的话可有道理?”
方才从值房回来,刘景臣听到一言半语,他也有所预料,许氏的谎言被拆穿,顾琅华应该不会承认自己是先知,他只是好奇顾氏会怎么为自己申辩。
让他没想到的是,顾氏这么快就可以脱身,一个十几岁的女子,竟然有这样缜密的心思,片刻功夫就说服和皇上。
刘景臣看了一眼裴杞堂。
裴杞堂经过了今天的事,也算为自己洗清了嫌疑,日后在皇上面前会前程无量,他应该懂得要怎么处理和顾家的关系。
皇上信任的人不多,裴家算是一个,刘景臣觉得有必要提点裴杞堂几句。
“顾氏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胆识,可见顾世衡教女有方,顾家擅长培养察子,在旁人面前做事滴水不漏,所以顾氏的那些话,还是要仔细查证……”
裴杞堂目光微深:“相爷是对顾氏有猜疑?”
裴杞堂口气不善,刘景臣不禁皱起眉头:“顾氏所说的那些牵扯到瘟疫和战事,一个内宅女子不会轻易就知晓这些消息。”
裴杞堂向皇帝行礼,“相爷对顾氏的话有所疑惑,那一定要查个清楚,不过不该查顾氏,应该直接查微臣。”
刘景臣不禁惊诧:“你这话是何意?”
皇帝也面色不虞。
裴杞堂道:“顾世衡刚在皇城司任职,在朝中并无根基。徐松元大人也是才知亲生女儿竟然一直养在顾家,不论是顾家还是徐家都帮不上顾大小姐,只有我,才会想方设法保护她,死缠烂打地讨好她。所以无论顾大小姐身边发生什么事,必然都与我有关,若说顾大小姐让人猜忌,那一定是我的缘故。”
刘景臣想要插嘴,裴杞堂却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接着道,“顾家在北门施药,稳住了疫症,这疫症什么时候会平复没有谁比顾大小姐更清楚,顾家又曾是江浙一带有名的乡绅,自然知晓江浙的情形,至于广南的事是微臣告诉她的,当年与交趾的那一战,始终是裴家的一块心病,广南西路的瘴疫人尽皆知,每年朝廷要用大量人力物力前往赈灾却都没有成效,微臣见顾大小姐在京城治疗瘟疫的情形,就请顾大小姐帮忙寻找治疗瘴疫的法子。”
“刘相说的也对,一个内宅女子不会轻易知晓这些消息,但是顾大小姐带着人去过西夏战场,在京城施药治疗疫症,她本就不是个寻常的内宅女子。”
刘景臣脸色通红,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这个裴杞堂竟然这般不通世故,在皇上面前如此地顶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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