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真的是为你们好。”
是夜,苏锦溪趴在床上不愿动弹。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枕头、被子都被润湿了一大片。
只是她咬着嘴唇,不让丝毫哽咽的声音发出。因而就是婵衣,也没有发现里面的异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安静下来。起身看窗外的明月,却看到婵衣窗下的身影。
和在苏府时一样,她应该是不放心她的。
猛然间,她想起了张伯、想起流清、想起翘楚.....想起那些珍视她的,她珍视的人。
“张伯他们还好吗?”
“他们...都很好。”婵衣犹豫了下,最终落了个都很好。
小姐如今这样,还是不要让她再为那些触不到的烦心了。
其实自唐国一战之后,国力大不如之前,皇上每日焦头烂额的讨好大周,安抚汉国。不知是何原因,竟迁怒苏府,苏叶楠被免了职赋闲在家,大夫人半死不活的醒不来,每日只拿了月姨娘出气。
前几日翰哥实在受不住顶了几句,张伯怕他挨打挡了下,谁料竟被好事的三房拿来乱嚼舌头,说什么张伯和月姨娘不清楚。黑的白的传的府里沸沸扬扬,三房也算豁出去了,自李灏寒死了失踪,便也什么都不顾及了。反正没了指望,满腔的怨气都归结了苏锦溪这个之前出谋的人身上,迁怒她身边的人也是正常。
好在四房管着府里的生计来源,总算是压了下去,可翰哥的读书算是停滞了。
至于流清,仍“陪”樊若水在江边,一僧一俗,也不知今后如何。
还有和小姐有些交情的南宫郡主,竟代替小姐嫁去了汉国。走哪日,除了皇上、皇后,其他皇室宗亲及南宫家的人一个不见。
再者就是齐王殿下,听公爹说,皇上终定了他的皇太弟的旨意,几日后,竟被他主动请辞。
诸如此,一桩桩一件件,还是瞒过小姐的好。
“哦。”苏锦溪何等聪慧,从她的一停顿,立刻猜出几分隐瞒。不过如今的她,却也顾及不到什么了。
呼呼的一阵风过,原本的月明之夜竟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
“你回去歇息吧。”苏锦溪说过这一句,转身消失在窗口。
随之,屋内的烛光也灭了。
“是。”婵衣轻声应了一句,看着空落落的窗口,只觉的心也空落落的。失了一会儿神,方沿着屋檐走回屋里。
第二日,商玄雪早早来了看她,早知她不会如何好休息,但见到她眼底黑了的眼圈,还是眸色暗了。
忘一个人,真的好难是吗?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亲自打开盖子。
里面是一碗白粥,加上几分小菜,看模样、闻味道,应该不是一般的菜品。
苏锦溪却将目光聚集在他的肩头。
“下雪了吗?”
昨晚淅沥沥落了一夜的雨,今早就换作雪了吗?冬天果然是来了。
“嗯。早间还不大,这会儿已经飘的成气候了。”商玄雪微微撇头不在意的看了下,又将碟子和筷子取了出来。
苏锦溪没接话,却将小菜朝对面的方向摆了摆。
“你吃了吗?没有便一同吧。”
“好。”商玄雪微楞,立刻染上笑意。同坐在了对面。
婵衣见状,赶忙立刻又从隔间拿来副碗筷。
商玄雪接过没有先吃,而是为苏锦溪加了一片蘑菇。
“这是大周的山中特产,一早采来立刻下菜。”
苏锦溪显然也愣了一下,之后,没吱声,却安静的吃了。
商玄雪看着她,只觉这样同她过下去也好。每日在他身边,每日与他同食。一不小心,就是一辈子。
“你也不要总在这闷着了,今天晚上有灯会,到时我来接你。”
商玄雪淡淡说着,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句就是她的不愿意。
而苏锦溪只是微皱了下眉头。
“这里是皇宫,太晚,不太方便吧。”
商玄雪当即给她否了。
“无妨,我二哥总管禁军,他的手下都认识我的,开一下城门不是什么问题。而且皇上想来不拘这些,就算知晓,也不会怪责的。”
“好。”苏锦溪说话的时候始终低头吃饭,并没有看商玄雪的表情。
而一旁伺候的婵衣却看了一个真切。
真没想到,公子这样一个清冷、高傲的人,有一日会为了一名女子说的如此小心翼翼。这天下人,也唯有小姐了。
也不怪江顺王会将小姐“托付”给公子了。
换作别人,并不定能做到如此。
不,还有一人,查大人。对小姐也是极好的。
只希望公子千万不要如了查大人那样。
对面的商玄雪可无心注意婵衣的所想,全部心思都在苏锦溪身上。见她应了,立刻心内雀跃起来,难得的笑容一再出现在脸上。
至于李轻尘那里,自昨晚下雨他就开始发烧,晕晕的叫了苏锦溪一夜溪儿,直到早上醒来,便一直呆呆的望着窗外看雪。
无痕送汤药进去的时候,正见他喃喃。
“这天气,也不知她带的衣服够御寒吗?”
无痕心里不好受,目光落在被上的片片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越发黑了,越发多了。
“主子,该喝药了。”可他还没有走近,就被李轻尘伸手止住了。
“拿走。”虚弱的声音说完,仍旧目不转睛的看雪。
他曾说过会陪着她看雪,看来是没机会了。
“主子。”无痕不放弃,又拿着汤药往前走了一步。
照现在吐血的状况,若是再不喝些补血的......
而李轻尘却根本不在意他的动作,仍旧是看着窗外说道。
“无痕,将我那件红色裘皮披风拿来。”
端着汤药的无痕迟疑了一下,李轻尘已经不耐烦了。
“咳咳咳,快去,难道你已经不听我的令了?”
“属下不敢。”无痕见到李轻尘嘴角沾上的丝丝暗红赶忙应下,放下汤药,转身往外走去。
还未迈出门槛,李轻尘无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寿安公主说的宴会是后天吗?”
“正是。”无痕顿住脚步,刚回头,就看到李轻尘示意他出去的摆手。
只得继续走了出去。
少时,无痕拿着披风走了进来。
余光瞅到桌角,满满的一碗汤药仍一滴未动的在哪摆着。
心里叹了口气,将东西捧向李轻尘。
“主子,东西拿来了。”
“嗯,咳咳咳。”
李轻尘捂着嘴轻咳了几声,强撑着将披风拽到床上,半靠着床头,轻轻的抚向上面。
想当日第一次见她,他穿的就是这件,一转眼,已经几年了。
若是知道会到今日,他倒宁可不遇到她。
第三百六十章 出行
李轻尘想着想着,嘴角竟有了笑意。
记得她还被他强披过几次,每次都气鼓鼓的想发怒的猫儿那样。如今回念,是他此生最美好的一段了。
目光再转回窗外,外面已经厚实的下了一层了。
回忆起她每次提到雪的神色,似乎这雪对她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有机会,真想和她探究清楚,可惜,再没机会了。
咳咳咳,忍不住又是几下,温热的甜腥在嗓子里涌过,嘴角处露出一丝痕迹。苍白的唇色配上这个分外鲜明。
自觉出去的无痕,借助门缝仔细着李轻尘的动静,每见他咳一声,心便提一下,见他色如白纸的脸上再次沾上血腥,更是连咯噔了好几个。
刚要再进去再劝劝他喝药,胳膊被人抓住,使劲拽到了一边。
猛回头,却是含泪摇头的欢喜。
昨天他同李轻尘回来后想了一夜,主子这么做固然是求死,但眼实这折磨下,还不成全主子死呢。至少死了,死了,一切也就停了。
无痕立刻意识到他的意思,可心里明白,和真的去做是两回事。
使劲儿甩着胳膊,妄图将欢喜甩开。
可这时,他的另一个胳膊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绝命抓住。盯着绝命看了许久,最终放弃了挣扎,颓然的靠倒在墙上。
屋内的李轻尘此刻突然注意到披风上的几些零星暗红,想来大约是咳的时候喷出来的。
想抹去,却停了手。
没了她,其他还有什么用吗?
自知无痕他们现在肯定守在门外,也不传唤,直接开口说道。
“一会儿将这个拿去烧了吧。”
绝命拦住无痕、欢喜两个,只身走了进去。
刚将披风拿在手里,就听到李轻尘接着的话。
“还有我的其他东西,到时候一并全都烧了。”
“是。”绝命应了一声,余光看向李轻尘,见他已经疲倦的躺到了床上。一手托着披风,一面上前用空出来的一只为他盖严了被子。
之后,恭敬的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转身后,心里的戚戚立刻染上了脸上。
到时候,他回荡着这交代后事的三个字,纵使他多平静的一个人,也平静不下来。
傍晚时分,商玄雪“如约”到偏殿来接苏锦溪。
他本来的目的是带她来一趟大周的皇宫,让她知道自己原本的身份的。谁料却有苏锦溪之前在宫里住过一段时间的事情。又赶上当时郑恩和郭梦梵的婚事,皇后娘娘亲下懿旨,着她在偏殿继续住下。
如此一来,反与她“分隔”了。
不过此刻宫外也正是多事之秋,她在这倒恰巧安稳了,日后从宫里出嫁,父亲生前最忠君,母亲不好驳皇上的面子,婚事上定多了一份筹码。只是这必须在那件大事爆发前定下才好,否则一切就说不好了。
正想着,苏锦溪已经从屋内出来。
婵衣已经为她着上斗篷,可整个人看起来却较早上更显单薄了。
此刻的雪已经有一层厚度了,脚踩在上面印压出很明显的一个脚印。
苏锦溪踩上的一瞬间,眼中亮了一下,可霎时又黯淡了。
商玄雪注意到了,但没有问缘由,猜着是因为回忆起与李轻尘曾经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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