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了。”楚環说,“母星的重力要大一些,行动没以往那么轻松。所以说,我们现在看到的,就是母星上的真实景色?”
“觉得美吗?”楚渊目光里盛着温润笑意,眺望着辽阔的草海,白皙的面容在阳光下俊朗分明。
“这里就是人类起源的地方。现今所有的文明,都在这里被孕育出来。第一艘的太空艇在这里建造,启航。第一个AI系统在这里启用,第一位哨兵和向导,也诞生在这片大地上。”
“很美。”楚環由衷赞叹,“可是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通往母星的虫洞早在一千年前的AI战争中被炸毁了。后来几次重建,都受到流亡机械生命的阻挠。你们是怎么得到这些资料的?”
“我们凑巧从一个受损严重的储存终端里找到了一批地球扫描资料。”楚渊有些欣慰道,“时间记录是一万三千四百年前,正是人类已经决定放弃地球,开始逐批向太空移民的时期。”
“这真是非常珍贵的资料了!”楚環深叹,“所以,我们现在是真的站在一万三千四百年前的地球上?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当年真实存在的?”
“是啊。”楚渊朝她会心一笑,“有没有一种回到真正的家园的感觉?”
“还真有!”楚環深呼吸着,大步前行,“可惜通往地球的虫洞不知何时能被修复。我记得这个修复项目已经停了几百年了。首脑们觉得机械生命只要不过来就好。”
“治标不治本。”楚渊冷声讥笑,“如果那些流亡的机械生命真的幸存,按照它们的进化速度,从对面强行打通一个虫洞也是迟早的事。但是我们却就此高枕无忧,又立刻陷入自相残杀的轮回之中。”
“那么?”楚環问,“如果楚国如今是四国之中国力最强大的诸侯国,您不会去吞并其他三国,甚至天子的邦国?”
楚渊自眼角朝她轻轻一瞥,“小姑娘,你问我这个问题,胆子很大。”
“你自己说了,在这里,你不是楚国太子,而只是我的救助对象。”楚環浑不在意,“孤旅同伴,讨论一下国际局势,又有什么不妥的?”
楚渊低沉轻笑,“当然会。统一天下,创建盛世之治,是每一个王者的终极理想。但是——”
他又忽然慧黠一笑,幽深的黑眸里折射一点锋利萃光,“那个局面至少在我有生之年里,恐怕不会出现。如果我子孙不算愚钝昏庸,或许有朝一日会实现吧。”
“是啊。”楚環叹道,“华夏族的星域实在太大太辽阔,目前没有哪个政权能够有效地统一管理。现在看来,四国并治其实是最理想的局面。”
楚渊点了点头:“加五分。”
“噗——”楚環乐不可支,“叩谢殿下隆恩。”
说着,转着手腕,朝楚渊做了一个绅士行礼的动作。
楚渊傲慢地点了点头,眼底一片笑意,显然被少女活泼的举动深深取悦了。
“人类永远先需要了解过去,才知道将来的道路在哪里。”话题一转,楚太子又继续煲制鸡汤,“如今华夏族的几大政权虽然相对稳固。但是伴随着科技发展,政权掌控力度加大,进一步吞并、统一,也是必然的。天下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同人间万物一样,总有衰有荣。这是天之道。”
楚渊伫立在山岗上,昂首眺望前方,风清日朗,纵使穿着一身非常朴素的灰扑扑的工作服,依旧那么俊美挺拔,高贵不可直视。
以楚環对她老哥的了解程度,知道此刻应当有掌声捧场。于是她啪啪地拍了几下巴掌,干巴巴道:“殿下你知道得好多哦,好崇拜你哦。”
楚渊满意点头,还越来越带劲儿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整天都沉溺在现代社会的浮浅的娱乐里,打游戏,追星,毫无建树!你们应该多看看历史书,学习一下古人的典籍……”
“……”楚環讨了个没趣,扭头继续赶路,没搭理他。
这天下就没有不爱发表演讲的上位者。楚渊做了三十多年太子兼父亲,简直病入膏肓。尤其是面对青少年,他不唠叨点什么就觉得浑身痒痒。现在环境比较安全,一身轻松,楚渊不紧不慢地跟着,对着女孩冷冰冰的后脑勺继续说教。
“人类文明每次发展到了瓶颈阶段,都要回顾过去,返璞归真,才会得到新的升华。”
楚環的耳中:“叽里呱啦,叽咕叽咕,呱啦啦啦啦……”
“个人的发展也是如此。当你遭遇挫折无法更进一步的时候,就要沉下心来去思考,去回顾你的初心。”
我的初心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做个训练而已。楚環简直烦不胜烦,泪流满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得到这样的惩罚?
“不要以为向导只能从事辅助性行业,就因此自暴自弃……”
楚環:我哪有!?
“每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都有他的使命。你要努力去寻找,不要迷失了自己……”
莫名其妙就成了‘失足少女’的楚環终于忍受够了,拽紧了背包带子,一溜烟冲下山丘,把那个叨神甩在身后。
小剧场:
楚渊:欢迎各位收看本期的《楚家讲坛》节目,我是主持人楚渊,这位是我们特邀嘉宾楚環小姐。大家掌声欢迎!
楚環:我想换台……
第41章 母星印记-4
楚渊人高腿长,装备也轻,被甩下后也不急,施施然地迈着老腿,竟然又追上了楚環。
风自遥远的高空俯冲下来,掠过草原,推着行人的背。两人脚步轻快地顺势小跑上了一个山丘。
遥遥前方,有银带在闪烁,那是蜿蜒流淌在山丘之间的河流。它就像一列小火车,从密林中钻出,欢快地奔过草原,又驶向更远处的群山之中。
“翻过那片山,我们就能抵达营地了。”楚環指着远处黛色的屏障,“我们加快速度,正好赶到河边用午饭,还可以休息一下。”
“好。”楚渊点头,目光落在草丛里一株开着深红花朵的灌木上,露出惊讶之色。
“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玫瑰!”他笑着伸出手,如一位浪漫的诗人般感叹,“上帝依旧眷顾这颗星球,所以将玫瑰留了下来。”
“别碰!”楚環倏然变色。
可是已晚。楚渊猛地缩回手,指尖上冒着小小血珠。
“好泼辣的花。”他剑眉轻皱,苦笑,“难怪花如美人。”
然后,两眼一翻,噗通倒地。
“啊啊啊——”楚環忙不迭冲过去把他接住,成年男子的体重毫不客气地砸下来,差点没把她也压断了气。
“你装逼呀!你继续装逼呀!”楚環抓狂,飞快用军用绷带捆住他被扎的那只手,用嘴吸出伤口的毒血。
可是效果并不理想。楚渊昏迷中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他的手环检测到主人生命垂危,扯着嗓子拼命尖叫。
“闭嘴!显示心率!”楚環大骂,从医疗包里取出解毒针给楚渊注射。
报警声猛地停了。楚渊的手环竟然听从了楚環的指令,弹出全息屏,监视着楚渊各项生命指标。
楚環一愣。居然还可以这样操作?或者是因为在空间场里,同伴的手环也是虚拟的,会员也有权限操作?
楚渊的生命指标好比崩盘的股票,飞流直下。
解毒针起效太慢?楚環当机立断,一把扯开楚渊的衣服。
“嘀——”楚渊的心跳变为一条直线。
“你大爷的!”楚環破口大骂,“被花扎死!你居然会被一朵花扎死!说出去我们楚国还要不要面子了?”
楚環从包里掏出一根手指粗的针管,里面装满乳白色的药水。她咬掉针套,手指在楚渊肌肉健美的胸膛上按压摸索着,找准了肋骨之间的位置。
楚環长吁一口气:“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说罢,手起针落,狠狠扎向男人的胸膛。
粗长的针头刺穿皮肤和肌肉,扎入了心脏。
空气中弥漫的醇酒和鲜花的浓香。清央宫中的每一盏灯都在今夜被点亮,光华异彩,瑰丽璀璨。雕梁画栋被灯光渲染的艳丽异常,宫阙层峦叠嶂,宛如天宫。
御花园中,随处可见喝得微醺的客人,艳妆华服,倚栏说笑。悬浮灯犹如提着灯笼的小精灵,漂浮在御花园的上方。
那是她的杰作。本来只是设计出来给楚璇学校里的话剧表演做道具的,却没想成了楚王宫里最受欢迎的一道夜景。
楚渊穿着华丽而繁复的长袍,手里夹着头冠,走在灯火通明的长廊上。
纱裙飘飘的少女们嬉笑着自身旁跑过,匆匆停下来朝他行礼,娇柔的嗓音仿佛黄鹂的啼叫。他却并未多看她们,径直朝前走去。
这是一个美丽的夏夜。白日里刚举办完一年一度的国祭,盛大的宫宴将会通宵达旦。这也是他第三次担任大司命,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转过一个弯,楚渊终于来到了喧闹的源头,也看到了他费劲功夫寻找了半夜的身影。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少女穿着象牙色的纱裙,挥舞着雪白的双臂,高声呼喊。
她爬上了高高的雕像,坐在那匹黑玉石雕刻的战马背上,摇摇晃晃。而下面是一大群喝得半醉的贵族少年,衣衫不整,疯疯癫癫,场面好似群魔乱舞。
“你们就让她这样爬上去了?”楚渊见两个堂弟在旁边凑热闹,厉声叱喝。
堂弟欲哭无泪,“渊哥,这位姑奶奶想要做什么,宫里谁敢说个不字的?”
楚渊啼笑皆非,一摆手,两个堂弟溜之大吉。
“愿神灵祝福这一对新人!”楚環手挽着一个大花篮,朝下面撒着花瓣,“一拜天地!”
下方的少年们嘻嘻哈哈地互相推搡,把一对少男少女推到中央,被楚環撒了一头的花瓣。两个孩子满脸酡红,在一片起哄声中朝东方拜了拜。
“二拜高堂!”楚環又一撒。
两个孩子又朝她拜了拜。
楚環哈哈大笑,“夫妻对拜——到白头!”
两人被身后的同伴们一推,直接抱在一起,热情接吻。众人起哄欢呼。楚環在上面天女散花,宛如女神降临,祝福天下有情人。
楚渊叹了一口气,把头冠丢给一个机械侍,提着长袍挤进人群里,抬头就被楚環撒了一脸的花瓣。
“啊!老哥!”楚環看到了他,也没有捣蛋被抓的惊慌,酡红的面颊,嬉皮笑脸,湿漉漉的双眸如泉水中的黑玉珠。
楚渊顿觉不妙。
“我们伟大的大司命驾到——”楚環突然振臂高呼。
楚渊扶额。
人群哗然,围着楚渊拍手行礼,笑得东倒西歪。
“他是生与死的主持——他是善与恶的裁判——”
少年们你推我挤。楚渊奋力甩开那些往他身上倒过来的少男少女,挤到雕像基座下,仰头喝道:“下来!”
“神赐予你们爱——”楚環抓着花篮,漫天一撒,然后自马背上纵身一跃。
少年们高声欢呼。花瓣落了楚渊一头一肩。他顾不上拂去落在脸上的花瓣,伸出双臂,稳稳地借住了落下来的少女。
楚環搂着他的脖子,放肆大笑。她头发蓬松,花环已经蔫了,宝石发簪也七零八落,脸颊更是被酒意渲染出醉人的潮红。
“你……嗝……看到了吗?”楚環的呼吸里都是果酒甜腻的芳香。
“看到了。”楚渊低头凝视她片刻,面色冷漠,抱着她从疯狂的人群中挤了出来,大步而去。
远离了喧嚣的御花园,东宫显得尤其清幽宁静。
楚渊拒绝了宫人和机械侍的帮助,抱着他醉醺醺的妹妹一路走来。
四盏机械灯像提着萤火灯笼的小精灵,轻飘飘地前后飞舞。
楚渊径直进了寝殿,把楚環丢在床上。楚環在床上打了个滚,嚷着要喝水。
“你能呀你!”楚渊咬牙切齿,却还是从宫人手里接了糖水,把人搂怀里,耐心地喂她喝下。
“想吐要提前说。”楚渊捏着妹妹的脸,“敢吐我床上,看我揍死你!”
楚環哼哼唧唧,清醒了点,像条虫似的在床上蠕来蠕去,一边看着楚渊满头大汗地解厚重的外袍。
楚渊常年高强度锻炼,身形健美挺拔,脱去了汗湿的中衣后,露出来的肩背肌肉虬结精悍,充满了雄性的力量之美,宛如大师手下的大理石雕像。
楚環吹了一声口哨。可惜酒精麻痹了舌头,听起来像是哄小孩儿尿尿的嘘嘘声。
“想上厕所?”楚渊捞着毛巾擦着胸膛上的汗,坐在床边,又换了一张湿帕子给楚環擦脸。
十八岁的少女,光洁饱满的脸上没有半点脂粉,连油腻腻的热汗也只让她的面孔显得更加可爱。少年人仿佛都是透明的,饱吸了天地精华,再自内而外散发出来,通身亮晶晶,全都是鲜活的青春。
楚環舒服地眯着眼,扭来扭去,把汗湿的脖子往哥哥手下送去,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咕噜声。
“别乱动。”楚渊心底冒火,“胆子肥了,居然偷跑去喝酒。你今天喝了多少?让爸知道,挨训的还是我……”
“一点点……”楚環迟钝地说,“啊……我想吃烤龙虾!”
“才喝了那么多酒,吃个屁的龙虾!”楚渊骂,“都说了别乱动!想吐?”
“好热!”楚環嘟囔着,翻来覆去,翻身将兄长的手压在身下。
毫无预兆地,少女丰盈而柔软的胸脯压在来不及抽走的手上。女孩微凉汗湿的肌肤光洁得仿佛一块软瓷,活泼的心跳自胸膛里传来。
楚渊呼吸猛地一窒,心跳几乎停止,浑身寒毛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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