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娘摇头,她对文师爷的印象仅限于成熟稳重,说句心里话,若不是大公子有言在先,以当时她的条件,还真有可能答应文师爷的求娶。
大公子问到文师爷,她有些心虚起来,“没有见过几次,印象中他是个很沉稳的人,我父亲也一直对他赞赏有加。”
“赵大人确实对他颇为欣赏。”
若不是欣赏,也不会曾起意将女儿许配给对方一个三十好几的半老头子。
胥良川冷眉冷眼的,一想到有人觊觎他的未婚妻,就满心的不快,其实真论起老来,文沐松还要比他年轻不少,他望着花朵般稚嫩的姑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据春杏探来的消息,当时这姑娘用来拒绝文沐松的理由就是对方太老。
要真是让她知道自己是个死过一回的老人,会不会也会拒婚。
他试探着开口,“文沐松正值壮年,颇通人情世故,若真是高中,将来前途无量。”
雉娘被他的话说得有些莫名奇妙,他今日怎么一直提起文师爷,而且文师爷已经三十好几近四十的人,在这个时代,应该可以称为半个老人,哪里还能谈得上正值壮年。
“他年纪有些大吧,和你们这些青年才俊一起下场,那是不能比的,首先就输在年纪上,就算是同朝为官,他的仕途要短十几年,为官的时间不及你们,正值巅峰时就要告老,怎么也不会比你们走得更远。”
果然,她嫌文沐松老,若是知道自己更老,她会不会看都不看一眼,他觉得自己心跌到谷底,从未因为一个人的看法,而受到影响,这感觉是如此地陌生,如此的无力。
胥良川沉默不语,定定地望着她。
雉娘纳闷,大公子今日怪怪的,不仅表情怪,说话也怪,虽说和平日里一样的冷清,可她就是觉得怪。
她刚才是在夸他,他为何还不高兴,是不是她的马屁拍得太露骨,大公子觉得她有辱斯文,可他有恩于她,本想着讨好一下,却适得其反,看来大公子不爱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以后她还是认真做事,少说多做吧。
不由地低头细思,就见桌上放着几本书,看书名就是游记之类的。
她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书,这书是谁放进来的,她随意地翻着,嘴里小声嘀咕,“这些书是哪里来的?”
“听说你喜欢看这些书,这几本你先看着,若是还要,尽管让青杏找许敢。”
男子清冷的声音似不带什么情绪,可雉娘听着还是觉得有些怪异,连忙道谢,“那就谢谢大公子。”
“我们之间,需要这般客气吗?”
他的声音终于夹杂些许的怒气,她不解,奇怪地望着他。
“大公子,你可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如何见得?”
雉娘迟疑道,“我看大公子的脸色不太好,所以…”
他的神色缓和一些,这小姑娘还算有些良心,还能看出他心情不太好,可是她知不知道自己为何心绪不佳,知不知道自己对她的想法。
小姑娘的清泉般的眸子,如琉璃珠子一般的璀璨润泽,带着一丝探寻,就那么不避讳地望着他,他的心里又是一悸,修长的手指慢慢攥成拳,缩在袖子中。
雉娘看着他起身,“大公子,可是要离开?”
“嗯。”
她将他的大氅取下,递到他的手中,他俯视着她,往前走一步,与她近在咫尺,近到她仰头都能看到他的喉结,在上下的滚动。
他的内心如万马奔腾一般,又似惊涛骇浪在扑打着,让他有种想不顾一切的冲动,终是什么也没有做,披上大氅后,打开门,便迈步出去。
青杏和许敢自然已经打点好一切,从她的房间到后门,路上空无一人,许敢打开后门,他便消失在风雪中。
雉娘收回目光,慢慢地进房间,心里细思着大公子今日的话,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
大公子先是提到文师爷,而且说得还挺多,文师爷对于他来说,可有什么好忌惮的,她的目光瞄到桌上的书,猛然心漏跳一拍。
在渡古时,文师爷曾经借父亲之手,送过几本游记给自己,后来拒亲后,她就将游记转送回去。
大公子又是提到文师爷,又是送游记,是否在敲打她?
她和他之间,不过是做戏,即便是这样,他也不允许自己有不妥的行为,这男人怎么这般的古板。
自己和文师爷的事情,除了贴身之人,别人不可能知道,她的目光冷下来,看着青杏和乌朵,冷着声道,“你们过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乌朵和青杏方才脸上还带着笑,见小姐的脸色严肃,都齐齐敛起笑意,乖乖地进屋,将门关上。
雉娘坐在桌子旁边,看着上面的几本书,“青杏,你是谁的丫头,若大公子只是让你来当个传话人,我就什么都不说,等以后找机会再将你还给胥家。”
青杏“扑咚”一声跪下来,“三小姐,您不要赶奴婢,大公子说过,奴婢以后就是小姐的人。”
“好,既然大公子这般说过,那你就是我的人,我问你,你既然是我的丫头,怎么能将我的事情全部都告诉大公子,大公子是你的旧主,你为了旧主,卖新主,岂是忠仆所为?”
青杏茫然,她没有卖主啊?
她的目光落到小姐手中的书上,难道小姐是为这件事情,小姐就要和大公子成为夫妻,大公子问起小姐有何爱好,她想起乌朵说的,才会提起小姐爱看游记杂书,怎么这也是卖主?
雉娘严肃地道,“我的事情,我若是想让大公子知道,我会自己说,不用你们擅自做主,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将私事告诉别人,即使那人是大公子,对于我来说,你也是背主。”
她和大公子又不是真正的要做夫妻,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青杏虽不解,却是重重地叩头应下。
雉娘又转向乌朵,“你我主仆,我将你视为心腹,你更不该将我的事情透露给别人,你可知错?”
乌朵也跪下来,连声道错,她也是和青杏闲聊时,说起文师爷求娶之事,还提到文师爷送书给小姐。
是她的错,她大意了,以为她们苦尽甘来,而放松警剔。
“好,你既然已经知错,但错已造成,不能不罚,就罚你两个月的月钱,也好长长记性。”
“是,奴婢遵命。”
乌朵的松口气,只要小姐不赶她走,哪样都成。
雉娘冷着脸,让她们出外间,自己呆在寝房内,觉得心里头有些无名之火,似还未发完。
平白无故地被人敲打,她还想成为大公子的左膀右臂,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后大公子还怎么信任她。
她将几本游记随意地翻着,突然定住,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一个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而责问女子,怎么想都觉得事关男女私情,大公子会不会是在吃醋?
想到他清冷的脸,又摇摇头,不像。
暗骂自己想太多。
不期然地又想到他以前说过的话,他说要她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她细细地放在心里琢磨这四个字,慢慢地红了脸,他不会是来真的,要和她动真格的,做真正的夫妻吧。
不会,他那般的冷清,应该不会存其它的心思,不会如自己所想的一般。
可是为何她跳得如此的快,竟然隐带着甜蜜的期盼。
她使劲地拍拍自己的脸,渐渐冷静下来。
第63章 永安
常远侯府内, 梅郡主正冷着脸坐在常远侯的下面, 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错, “侯爷, 你说什么, 她既然不认侯府,侯府凭什么还要替她补嫁妆?”
“就凭她是侯府的嫡女, 无论姓不姓平,都是我的亲生女儿,哪有人嫁女不出嫁妆的,让你补你就补。”
梅郡主气得脸色铁青,今日受了臣大的羞辱, 她还以为侯爷找她来是安慰她的,没想到却是要为巩怜秀补嫁妆。
侯府马上就要娶孙媳嫁孙女, 而且孙女还是嫁给太子,这嫁妆肯定要多, 要多到成为天下头一份。
在这节骨眼上,侯爷居然还要给别人补嫁妆, 她哪里肯依。
“不行, 湘儿的嫁妆,我都左凑西凑都觉得不够, 侯府哪里还有其它的东西去贴补外人。”
“用我的私库。”
那更不行, 梅郡主急了,她早就打他私库的主意,还想着趁孙子孙女的亲事, 将他的私库占过来,哪能便宜巩怜秀。
“侯爷,你想想看,晁儿马上要娶妻,湘儿可是嫁给太子,这嫁妆我还想着不够,正想找你挪些,你若是补给怜秀,那湘儿出嫁时嫁妆寒酸,天下人都会耻笑咱们侯府,不如先紧着湘儿,等以后攒下,再补给怜秀吧。”
常远侯深思半晌,终是点头。
梅郡主这才松口气,一出书房,就见大门口的守卫来报,宫中皇后懿旨到,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皇后这么晚下的旨意,必定没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皇后是为平晁和凤娘的婚事而下的旨,让他们于腊月初十成婚。
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般赶,是怕那乡下野丫头嫁不出去吧,梅郡主心中有气,但是想到晁哥儿不成亲,湘儿就进不了东宫,生生地将这口气忍下。
赵家那边也得到消息,翌日一早,赵凤娘就来到赵宅,与巩氏商议,嫁妆什么的就不用他们出,她自己有食邑,加上这么多年宫中的赏赐,足够备好嫁妆。
巩氏面有愧色,“哪有人家嫁女,父母不出力的,也就是你心善,体恤兄长妹妹,不瞒你说,家里确实没有多少银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母亲就不与你客气,替你的妹妹们谢谢你。”
“母亲,家中的情况我是清楚的,妹妹们出嫁,我也会出一份力,凤来县每年都有产出,我不缺吃穿,能帮衬一点是一点。”
“你有心了。”
“母亲不用和我客气,明日我要进宫谢恩,燕娘也会同去,要不让雉娘也去吧,娘娘应该想见到三妹妹。”
巩氏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母亲,没有什么不好的,是姑姑让我带上燕娘的,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不如就让雉娘同去吧。”
巩氏想了半天,终是同意。
赵氏姐妹三人进宫时,正巧遇到久未进宫的永安公主,永安公主坐在软撵上,含笑地望着她们,眼神就没有离开过雉娘的脸。
赵凤娘带头行礼,燕娘和雉娘也跟着行礼。
“凤娘,本宫许久未见你,还未和你道一声恭喜。”
“多谢公主,凤娘也久未见公主,公主气色比以前更好,不知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
永安公主笑意到达眼底,伸手不自觉得地抚着腹部,“就你眼光毒。”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免礼吧,想必这位就是雉娘吧。”永安看着雉娘,“你可是本宫正经的表妹,正好本宫也要去母后的宫中,你们跟着一起来吧。”
雉娘朝她再行礼,嘴里从善如流地叫着表姐。
赵燕娘也跟着开口,“公主表姐,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
永安嘲讽地睨她一眼,“本宫是雉娘的表姐,可不是你的表姐,还望你有自知之明。”
说完,她将头转正,身边的嬷嬷有眼色地让太监们起撵,软撵行在前面,姐妹三人跟在后面,燕娘撇下嘴,目光火热地望着前呼后拥的永安公主,永安公主长相平庸,若不是有尊贵的出身,哪里能嫁给文武双全的驸马爷。
到达德昌宫后,琴嬷嬷早就在宫门后候着,一见到永安公主的软撵,立马上前相扶,“公主殿下,娘娘可是千盼万盼,总算将殿下盼来了,您仔细些脚下的路,让奴婢扶着你吧。”
永安公主笑笑,“劳母后牵挂,永安也思之甚切,前段日子就想进宫,是驸马百般拦着,现在身子稳了些,才得以进宫。”
“驸马做得没错,奴婢说句逾越的话,像驸马这般心细的男子可不多。”
永安公主脸上的幸福都快溢出来,笑得甜蜜。
琴嬷嬷这才看到赵氏三姐妹,“县主和两位赵小姐也来了,皇后必然欢喜。”
一行人进去,皇后亲自上前,打量着永安,嘴里不停地说好,看到赵氏三姐妹,笑着点头,分别让人赐了座。
“母后,儿臣早就想进宫陪母后,怎知…也是驸马太过小心,儿臣倒是觉得他太过谨慎,非要让儿臣坐稳胎才放行。”
“驸马用心良苦,你就别报怨了,母后还得好好夸夸他。”
“母后…你就向着他,儿臣心里酸酸的。”
永安公主假意生气,皇后笑起来,“都要当娘的人,还耍小孩子脾气,也就驸马迁就你,才将你惯成这样。”
琴嬷嬷都忍不住捂嘴笑,永安满脸的娇羞。
皇后这才看向赵氏姐妹,赵凤娘起身再行谢恩礼,“臣女是谢娘娘恩典。”
“你这孩子有心,本宫心里高兴,来,雉娘,坐近一些,让姨母好好看看。”
永安笑着道,“母后,这雉娘表妹,乍一看确实和母后有几分相似之处,真真是个美人儿,听说许给胥阁老的公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可不是嘛,本宫初见她时就觉得面善,想不到还真是有缘,竟是亲外甥女,说起来,本宫记得胥家是有祖训的,男子年满二十五方可成亲,琴姑,本宫没有记错吧。”
琴嬷嬷略弯腰,小声回道,“娘娘记得没错,奴婢还记得,前次胥夫人进宫里,还提到过,胥大公子年前就满二十五。”
皇后点点头,望着雉娘,“良川年纪不小,胥夫人都等得心急,索性本宫就再做一回好事,让他们年前完婚吧,紧着良川的生辰,赶快将雉娘娶进门。”
雉娘害羞地低下头,赵燕娘可不干了,一个二个的都赐婚,那她呢?
“娘娘,您真是心善,燕娘替妹妹谢过您的大恩。”
皇后将视线转到她身上,又看一眼永安,垂下眸子,“倒是将你忘了,你也是个好孩子。”
“谢娘娘夸奖,以前就人算命的给臣女瞧过,说臣女是大富大贵的命,可依臣女看来,算命的可能是胡说,臣女不及大姐和三妹,哪里就是富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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