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砚放不下对邓扬他哥的愧疚和感激,这是他永远的包袱。
而邓扬是她母亲死于火灾的导火索,尽管她也有责任,但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不管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她跟邓扬永远都不会有可能。
那一天酒杯倒下,肖砚选择拉开邓扬,在他心里,邓扬始终比她重要。
“……亲我一下好不好。”她说。
肖砚不动。
她眼红,喉咙哽了一下,“以后就没机会了。”
他还是没反应。
方明曦缓缓松手,还没从他怀里退开,他忽地将她箍进怀里,亲吻比所有时候来得都更激烈凶猛。
从客厅到卧室,从沙发到床上,灼灼烈火整夜烧彻。
他不要命似得狠狠入她,她哭得哑了声,在他背上抓出指痕。
最后肖砚给她擦干净,全身上下,包括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
方明曦抱他,在他怀里声音发闷。她说:“你不要开口留我,你一叫我的名字,我什么都扛不住了。”
“我从这里走出去,你就当没有看见……好不好。”
肖砚任她抱了很久很久,才轻轻环住她的腰。
“……好。”
——
大三毕业这年的暑假,方明曦离开瑞城。同年九月,进入新校园就读。
校门两侧主干道上种满了茉莉。
她拉着一只笨重行李箱,从此,踏上飘满花香的坦途。
第39章 三十九朵
2017年秋末,连绵多雨的季节,申城笼罩在一片阴蒙之下,空气仿佛都是湿腻的。
作为商圈中心的泰隆广场,地标性的建筑高耸直立,指引着四周络绎不绝的车流。
广场一层西南角的咖啡厅大门被推开,一男一女先后走出,身后是弯腰送客的服务生,没有嗓音吓人的“谢谢光临”,优良严谨的服务态度比热切言语更好地展现出了水准。
长发女人笑意浅浅等在路旁,一身大方雅致的淡色裙装,衬得艳若三春的面庞更显娇旎。
西装男人取了车,开到她面前,极绅士地下车给她开副驾驶座车门。
从泰隆广场旁的大路开出去,很快,潜进立交桥上的车流之中。
一边开车,男人说起刚才的下午茶:“他们家的咖啡烘焙方式别有特色,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挺喜欢的。”副驾驶座上声音轻柔,潺潺如春溪,入耳就先令人喜了三分。
“上次张师兄说你喜欢喝蓝山?”
“对。”
“那下次我们可以试试蓝山……”
一问一答,车内气氛轻松,男人偶有妙语,逗得长发女人笑声不止。
“到了。”半个多钟头后,车在一处小商场外停下,男人往外看了眼,调侃,“你说三点到辛湖路有事,看看,时间准吗。”
女人挺配合地看了看时间,14点58分,差两分钟。
她弯唇道:“论准时,没有谁比得过我们大律师。”
男人说笑两句,她道别下车,路旁的车直至她身影消失不见才重新驶动。
进了商场,在露天花坛稍站两分钟,等的人来了。
“明曦——”
刚做完美容的姚玥风风火火赶来,步伐快但并不粗鲁,清丽眉眼盈然笑开,任谁也难心生不喜。
“你迟到了。”方明曦挑了挑眉,唇边挂着笑,分明没有责怪的意思。她一身秋裙颜色清淡,然而五官娇艳,妆再淡再薄还是难掩媚意。
旁边几个经过的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
姚玥解释:“我本来以为可以快一点做完的,谁知道给我洗脸的那个美容师有事磨蹭了一会儿……不说这个,我车在楼下停车场,走吧我们。”
方明曦被她挽着胳膊,乘电梯到负一层。
陪姚玥取了车,开出停车场,短暂昏暗的光线恢复明亮。
“你和律师所的那个人去吃饭了?”姚玥边开车边问。
方明曦说:“没。只是喝下午茶。”
“坐他的车过来的?”
“嗯。”
“人怎么样?”
“还不错。”
姚玥听她这平淡的语气,朝她瞥去一眼,“又不喜欢?”
“谈不上喜不喜欢。”方明曦说,“他人还是挺好的。”
“行吧。”姚玥耸肩,“反正也不是非得要男人才能过活,你这样挺好的。”
方明曦笑话她:“你上次看上那个来探望病人的家属时可没这么豁达。”
“那不情况不一样么。”姚玥哪会害臊,啧了声感叹,“你一提我就想起来,那个男的长得真俊,斯斯文文戴副眼镜,可惜了可惜……”
没追到的都可惜。方明曦懒得陪她馋男人,笑而不言。
一路闲谈,不多时开到目的地。
姚玥是陪方明曦来见店铺老板的,坐下说了会儿话,该说的说完,十几分钟就走人。
重新系好安全带,车开动,姚玥说:“他租下这半年生意还挺好,之前我来吃过一次,他这茶餐厅菜品味道不错。”
方明曦嗯了声。
“当初买下的时候,谁知道这一块会这么热闹。”姚玥摇头感叹,冲她笑,“还是你聪明,先下了手。”
“我看你挺闲的,顺道去富林路也看看吧。”方明曦说。
“你真把我当司机使唤?”姚玥假意抱怨,方向拐得却一点都不犹豫。
棕林路这里一家茶餐厅,富林路上还有一家做川菜的餐厅,两间不小的店面都是方明曦的。生意不是她在做,她只按时收租,什么都不用,租金稳定。
去过富林路再回来,回程路上姚玥调侃:“还有没哪要去的,本司机一并给你载去呗?”
方明曦笑,“还不往医院开,迟到你等着挨护士长的骂吧。”
“来得及来得及。”姚玥不着急。她俩今天一道值晚班,才有时间大下午在这街上晃。忽地想起什么,问:“对了,临庄新区那边……?”
方明曦道:“前天和张学长见面,聊天的时候听他说了,临庄新区要开发的事情是真的,他是起草合同的律师团之一,正在跟进项目。”
“那就是说临庄那边的店铺和房子可以买?”
“房子倒没必要,店铺可以买一两个。不过从开发到彻底运转起来,要像棕林路和富林路那两处一样,估计还要个两三年。”
“两三年就两三年,眨眼就过了。”姚玥说,“那我准备准备,改天咱们去临庄新区看看?”
方明曦说行。这一通聊下来,有点乏,她闭上眼:“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好。”姚玥把车里温度调高,将她的椅背放下去一些。
车静静往医院开,方明曦阖目休息,没人说话,姚玥安静下来。到红绿灯口,等候时无聊,姚玥侧头打量方明曦,不禁看得久了些。
除了棕林路和富林路上的两处店面,方明曦还有一层写字楼,虽然不在商圈中心,但也值不少钱,现在租给创业的团队做办公室,在申城这么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光是租金就比她们每月工资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更别提方明曦还有两套房产,一套两室一套是单间的公寓,前者她自己住,后者出租,外加一辆中等代步车。
申城有钱人多,有钱的姑娘遍地都是,家里给准备好一切,二十六岁有房有车不算什么。方明曦这些,在出身优渥的人眼里不值一提。
但最开始,她什么都没有。
五年前姚玥和方明曦认识,那时候方明曦只是一个从专科学校考上来的普通学生,穿长裤,衣着简单,唯一不普通的只有那张脸。
一开始姚玥有点看不起她,高考直考一本大学和专升本不一样,毕竟许多人存在学历鄙视心理,姚玥也不能免俗。
后来相处久了慢慢改观,发现这个人没有哪点不如他们,智商不比他们低,努力不比他们少,一样勤奋,一样有拼劲。
甚至胆大得有些吓人。
学校里的同学,相熟的和方明曦关系都不错,她走到哪里都能和别人打成一片,不论院系,就连临近学校也有她认识的人,那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比如外联部的人,组织活动就常带上她,毕业后也时常来往。
姚玥和方明曦走得近,得知方明曦跟着从事金融行业的已毕业学长买股票时,姚玥很是惊讶。
方明曦没跟人提过家里,但姚玥知道她有一点小积蓄,就靠着那点钱,一次、两次、三次,在股市里滚出一笔本金。
进入申医的第二年,方明曦从炒股挣来的钱里拿出三分之二,买了个店铺。姚玥当时觉得她抽风,偏僻的郊区,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钱等于打水漂。
谁知道后来那一块开发,一整片都热闹起来,周围商铺价位跟着水涨船高。
方明曦的店铺、写字楼还有房和车,就是这么来的。
这其中,有些人纯粹是欣赏她所以愿意提携她给予她帮助,有些是对她有好感的追求者,律师、医生、金融从业者以及很多其他行业认识,统统被她利益最大化。
和方明曦认识五年,姚玥深刻了解到她的聪明。和她打交道的男人纵然多,但没有哪个逾矩过火,今天可以和你共进晚餐,明天可以是他的酒会女伴。一切发乎情止乎礼,你绅士,我淑女,有来有往,分寸尽在她掌握。
美貌是她最大的武器,而方明曦运用地得心应手。
思绪飘得有点远,姚玥回神,在路灯变绿后踩下油门。
她们的位置离申医附属医院不远,车开进车库,离晚班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姚玥叫醒方明曦,上楼到岗,换好衣服后还没到换班的点,她俩待在护士站休息室里,一人冲了杯咖啡。
“明曦——”有同事探头进来。
方明曦应声:“我在。”
“刚刚主任来过,护士长有事跟着去开会了,晚上值班让你盯着点。”
“晚上护士长不在?”
“应该是。”
“好。”她点头表示明白,“我知道了。”
姚玥在旁看着,悠哉喝咖啡:“能者多劳。”
“你也劳一劳行吗?”方明曦啐她,翻了个白眼。
到换班时候,都收了笑意,工作时方明曦比较严肃,医院本身就忙,更没时间嘻嘻哈哈。
包括姚玥和方明曦在内,晚上有好些个护士值班。除非突发情况,人手通常都是够的。
忙活到半夜,方明曦整理完病历,廊上突然吵闹起来。
门诊科的护士和护工推着一床病人从电梯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刚刚做完手术。
方明曦当即迎上去。
推床上躺着一个体格健硕的男人,后面还有几个同样皮肤黝黑的同身量男人跟在后头,身上是统一的制服式服装,不知从哪来,风尘仆仆。
她瞥了他们一眼,顾不上太多,回头指挥晚班护士,“67床还有空位,推进去——”
病人搬到病床上,方明曦填好床头卡,和送来的护士交接,又填写病历等等,忙活了一通。
遵照医生开出的单子给病人输液,一切完毕后,嘱咐几句,将空间留给跟来的几个男人。
方明曦和其他护士一起出去,问:“这么晚了怎么还有手术?”
“不是定好的手术,刚刚才送来的。”楼下的同事没多说,“我还得下去,先走了。”
方明曦目送她,转身回护士站。
“护士。”出来一个黝黑的高大男人,在护士站前问,“我兄弟现在情况怎么样?”
方明曦看着手里的单子,道:“具体的医生应该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我照单上的给他输液,等明天早上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再仔细看看。”
男人略着急,迫切追问。
“这样吧。”方明曦给他指后面的办公室,“值班医生在里面,病历已经从系统上转进去了,你实在不放心可以和医生谈谈。”
那人一听,谢过她,立刻拔腿而去。
进小间拿药的拿药,巡视病房的巡视病房,护士站台子后一时没有其他人,只方明曦一个在那坐着。
她低头忙着手里的事,桌板忽地被敲了敲。
“护士小姐,请问刚才……”
她闻声抬头,四目相对,问话的人一愣,她也怔了怔。
“……方……明曦?”男人的皮肤更黑了,一头头发倒没变,依旧是利落的短寸。
方明曦从片刻的惊诧中回神,表情慢慢沉淀,如一汪平静无波的湖面。
“好巧。”她弯了下唇,很快敛了笑意,“你要问什么?”
寸头愣愣看她,莫名结巴起来,喉咙卡壳半天才顺当,“我想问,刚才送来的那个做完手术的男人在哪个病房?”
方明曦眼闪了闪,即刻明白。送进病房的那个人,看来和寸头他们有点关系。
恰好到换药的时候,她站起身,“跟我来。”
带寸头到67床病房外,她换完药水正要出去,被寸头叫住。
他俩站在门边说话,寸头似是有话想问她,一下子无从说起,略显堂皇。
“你不用担心,他的情况不严重。”方明曦宽慰他。
寸头局促,“不严重就好……”
“你要不要进去陪他们?”方明曦抬眸朝里看了眼,“不过声音得小点,其它的病人都睡了。”
“那个,我……”
方明曦见他半天都没想好说什么,道:“我还得去忙,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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