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车的婆子听见赵氏的哭声不免生出些许怜悯来,曾经风光体面的二夫人落的如今这样凄凉的下场,连她这个下人都不如,此番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又要被禁足在那个偏远的院子里!
“二夫人要想开点儿,三少爷成亲后有了三少奶奶帮衬,这是好事,况且家里有了喜事,老夫人一高兴,说不定就解了二夫人您的禁足!”
婆子是好心安慰赵氏,赵氏却听不进去,满心只想着方牧帆虽然没有娶姚可清,但是却还是娶的姚家的小姐,肯定也是跟老夫人林氏一条心的,不跟老夫人一起为难自己就是难得了,又怎么会帮自己呢?况且这门婚事她是极其不喜欢的,自然不往好的方向去想。
“我儿子的婚事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插不上半句嘴,说是去女方家里商议婚期,我这才露个面就把我赶走了,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不成?连一个老奴才也来笑话我!”对于婆子的好心相劝赵氏并不领情,反而更加多了几分怨气,迁怒在婆子身上了。
婆子一番好意安慰却反被赵氏骂,婆子哂笑,笑自己活该,谁让自己多嘴的!也难怪老夫人要将二夫人关起来,这么不明事理,任由她出去走动还不得搅得整个方家不得安宁?
婆子抬手打了自己两个耳巴子,“二夫人恕罪,是老奴多言了,二夫人莫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老奴说了几句胡话,别放在心上!”
赵氏是心情不好又无处发泄,刚好婆子自己送上来,她便找个借口骂她一顿自己也好消消火气,哪知这婆子虽看着奴颜媚骨的模样,骨子里却有几分硬气,以退为进的抢白了她一顿。
赵氏自讨个没趣,复又想着如今一个粗使婆子也敢跟她顶嘴了,自己在方家真是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了,还不如回娘家去呢!
这个念头一蹦出来,赵氏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就突然这样想了呢?
廖氏跟朱氏商议完方牧帆和姚可怡的婚事,顺道去看了姚可清,见姚可清认认真真的绣着嫁妆,笑道,“从前只知道你看书的时候神情才会这么专注,没想到绣活你也做的仔细!”
姚可清冲旁边的房嬷嬷一努嘴,“嬷嬷不错眼的盯着呢,哪敢不仔细呢!”
房嬷嬷无奈的对廖氏笑着摇头,转身亲自给廖氏奉上茶来,“就剩一些零碎的东西了,老奴也是怕小姐漏了,这才盯的紧了些!”
廖氏接过茶笑道,“就该盯着点儿,娟姐儿要不是她奶娘盯着,只怕现在连喜服的料子都还没裁呢!”
去年年底林文骏带着他的几个同年去方家拜访,其中有一个叫庄中正的年轻人入了方俊的眼,今年年初便跟庄家定下了婚事,之后方丽娟就被拘在家里待嫁了。
提起方丽娟,姚可清想起一事来,“桂圆,将三小姐叫过来,让她把三表姐托她绣的东西也拿来,正好大舅母可以帮忙带回去,免得她再跑一趟!”
廖氏奇道,“娟姐儿托她绣了什么东西?”
姚可清解释道,“三妹之前常去给外祖母请安,有一回碰巧碰上了三表姐,三表姐便抓着三妹不放,非让她给绣一匹料子的荷包来才放,三妹便绣了!”
廖氏气的直叹,“这性子还不改改!真叫人生气!”
姚可清笑着开解廖氏,“我这里也有好些东西是姐妹们绣的,这是姐妹们的一点儿心意,没什么的!”
廖氏直摇着头叹气,对于性子比男儿还要淘几分的小女儿,廖氏真是黔驴技穷了,什么招都用了,也没能将她教成一个稳妥的性子。
姚可怡托着一叠已经包裹好的帕子进来,落落大方的给廖氏请安,廖氏看着姚可怡面若桃花般娇嫩,举止也是一派的端庄得体,不由赞叹侄子的眼光,虽聪慧灵动不如姚可清,但是论模样却是顶好的,也难怪侄子要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救她了。
“这是我帮三表姐绣的,只是侄女儿近来琐事缠身,不得空给三表姐送过去,今儿便拿个大,斗胆劳烦大舅母帮侄女儿带给三表姐了!”姚可怡将包裹的帕子放在廖氏身边,虽口中说着斗胆,却语带轻快道,可见是跟廖氏极熟捻的。
廖氏知姚可怡是害羞了,怕碰到方牧帆所以不敢去方家,正好姚可清也知道她的心思,主动替她开口让自己代劳,她便顺势来“求”自己了。
廖氏一口答应了,“这有什么!还值当你这么慎重,我帮你拿给娟姐儿就是了!”
廖氏答应了,姚可怡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感激的冲姚可清眨眨眼,谢她帮了这个忙。
521、求救
中秋之后长公主驸马兼监国大将军宋传宏送多勒王子和塔娜公主回到瓦刺境内,之后边境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姚可清心里担心不已,却只能安慰自己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是再怎么自我安慰,还是免不了担心,范婶看着姚可清再一次错将盐当作糖放进点心馅料里,摇头道,“小姐这样心不在焉的,做出来的点心也不会可口的!”
“唔……”姚可清低头看着手里的盐罐子,辩解道,“我想做一次咸的试试,谁说点心就一定要做甜的了?”
“……”范婶无语的再次摇头。
姚可清创新的咸奶香饽饽刚好出锅的时候,房嬷嬷领着一脸愁容的余想容来找她了。
余想容怀里抱着一岁多的儿子,看到姚可清眼泪便掉下来了,她一哭,孩子一瘪嘴,也要跟着哭了,余想容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抚儿子。
看这情形余想容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了,姚可清忙摒退下人,顺便让房嬷嬷将孩子也抱下去,姚景行的身份特殊,所以姚可清格外注意保护住跟姚景行有关的一切。
孩子不认生,在房嬷嬷怀里咯咯直笑,余想容十分眷念的看着儿子的脸,眼泪掉的更凶了,听得身后关门的声音,知道儿子已经出去了,不由伏案痛哭起来,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只能看到她的肩膀不停的耸动,哭的肝肠寸断,好似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得她的儿子一般。
“姚小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救我儿一命!”哭了许久,余想容渐渐平静下来,却抓着姚可清的手哀求道。
余想容的眼里满布哀伤,姚可清看了也忍不住为之动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要害你的孩子吗?”
余想容摇头,“没……没有……”
余想容回答的干脆,说明她说的是真的,既然没人要谋害他,那孩子看着也十分康健,不像是有病的样子,那救命一说从何而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姚可清问道。
余想容却迟迟不愿开口,只是不停的哀求姚可清,“姚小姐,你三番五次的帮助于我,我很感念你的恩德,下辈子结草衔环也定要报答你的恩情!求求你,求你再救我儿子一次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余想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毅,哪怕姚可清此刻让她去死她都不会犹豫半刻,是什么让一个曾经柔弱的妇人突然变得这么坚强了,姚可清十分不解。
“只要你告诉我理由,我就答应你!”姚可清轻声诱惑道。
余想容却只听进去了后半句,瞬间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奇异的放松,感激道,“你答应了?谢谢,谢谢……”
话没说完就又开始哭了起来,准确的来说是流泪,刚刚浮现出的欣喜不过片刻就消散了,此刻她整个人身上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平静,眼泪仿佛都不受她控制的就那样的静静的滑落,她脸上的那种神情分明就像是垂死之人得知大限将至时的解脱。
姚可清心中一震,一种不详的感觉浮上心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想容脸上浮现出悲哀、凄凉、无助、不舍……等等,各种神色夹杂在一起,让她欲言又止。
许久,余想容才幽幽道,“最近我总是做这样一个梦,梦见我将不久于人世,我死之后老爷另娶了一位夫人,那位夫人不喜我儿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千方百计欲除之而后快,那位夫人娘家很有权势,对老爷又有大恩,老爷他……也奈何不了那位夫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夫人折磨我儿……每每想到这里,我便痛不欲生,唯恐将来真的有这么一天!”
直觉告诉姚可清,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余想容说的只怕是根据她的推断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夫人正值好年华,又身强体健,夫人的担忧是多余的!”
“不,不是的!”余想容激动的摇头,“一定会是这样的,我儿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只要我死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儿的!”
“他们是谁?”姚可清抓住了余相容话里的漏洞。
余想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嗫嚅,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慌张,仿佛她泄露了十分不得了的天机一般。
“姚先生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了吗?他家里人找来了?”姚可清步步紧逼,能值得余想容豁出性命去维护的,大概也只有姚景行了!而姚景行特别的身世确实容易给他招来麻烦,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余想容脸上的慌张变成了吃震惊,她没料到姚可清竟然猜到了,吃惊过后渐渐变得坦然了,既然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那么她的缄默也没有意义了。
“之前我也有说过的,我家老爷是养子,公公婆婆成婚多年无子,后来捡到了被遗弃的我家老爷,视若亲子,将老爷扶养成人,后来公婆相继离世,临死前才将老爷的身世说出来!老爷虽然感激公婆的扶养之恩,却还是一直想着能找到自己的生身父母,这几年也一直在打听!就在前几天……”余想容忽的轻声一笑,那笑声极轻,轻到仿佛只是姚可清的一种错觉,若不是此刻屋内寂静一片,只怕都要听不到,可偏偏是这样极其轻的一声却让人听了觉得有无限的悲凉。
“昨天一位穿的十分富贵的夫人来家里了,从前一直没见过这位夫人,我正好奇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夫人怎么会突然造访,没想到这位夫人一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她不认识她,她却认识她,她立在门口的石阶,妗傲的袖着手,居高临下的用一种近乎刻薄挑剔的眼神从上至下,又从下至上打量了余想容几个来回之后,才抬着高昂的下巴,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那种极其不屑的口气道,“你就是余想容?”
虽是问句,但是却带着十足的笃定,俨然是已经肯定了她就是余想容了。
“是,我就是!”不知来人是什么身份,虽然十分无礼,但是余想容还是客客气气的回了她。
那个时候她想的是这位夫人也许是老爷好友的家眷,她一定要好好接待,不能损了老爷的名声。
522、撒谎
可是来人一不是姚景行好友的家眷,也不是余想容以为的某位贵夫人,不过是个在主家有几分脸面的下人罢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老爷是有婚约在身的,那位夫人说是老爷一出生就定下的婚约,后来老爷走丢了便搁置了,如今老爷家里找到了老爷,想认回老爷,但是没想到老爷已经成亲了……可是要是认回老爷的话,从前定下的婚约怎么办?那位夫人说老爷家里不想让……让亲家难堪,所以不敢贸然来认老爷……”
所以当那位夫人薄薄的嘴唇里吐出“你可要识情知趣点儿!”的时候,余想容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了,她是想她自请下堂。
可是那位夫人接下来的话告诉她她又想错了,“我们公子出身名门,与公子有婚约的那位小姐身份也十分尊贵,这才是门当户对!你就是一个乡下农夫的女儿,哪怕是给我们公子做个粗使奴婢都不够资格,自然更不能是公子的原配正室了!你若是聪明些了断了,也是为你生的那个孩子积福了!对了,你也别去问我们家公子了,这些话家主都跟公子说过的,只是公子心善,念着你服侍了几年的情分,开不了这个口,这才求了我来跟你说!”
余想容是典型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旧式女子,一切都以夫婿为重,这个妇人的这番话一下子将她打击倒下了,她没想到她全心全意对待的丈夫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多年的夫妻情分,竟然连一句实话都不与自己说,就叫旁人来索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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