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四爷提醒诚勇伯,“岳母好像生气了,您回去之后恐怕得小心点儿。”
诚勇伯垂头丧气, “本来这几天夫人对我已经好些了。唉,这么一闹,我又得从头再来……”
张勆和唐四爷忍笑, “那您就从头再来吧。日子树叶似的多着呢,不着急。”
诚勇伯长吁短叹。
回去之后,诚勇伯夫人果然翻了脸,拿擀面杖把诚勇伯打了一顿之后赶出来, “我就在闺女家住着了,你以后别再来烦我!”
“砰”的一声,房门重重关上了,诚勇伯一个人站在外面,疼得呲牙咧嘴。
唐四爷、黄氏等人想来帮着说合,晚了一步,他们来的时候诚勇伯已经被打出来了。
“爹,您这回是被包氏给牵连了。”黄氏还是挺同情诚勇伯的。
“包氏还不是外祖父宠成这样的。”唐梦芙不同意。
诚勇伯哼哼唧唧,“福儿,你外祖母这擀面杖的功夫是越练越好了,从前她打人是肉疼,现在是骨头疼,你知道不?”
唐梦芙上前扶着他,“外祖父,您这回没办法轻易过关了。您赶紧回家吧,包氏的儿子女儿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该罚的罚,该训的训,您要是再娇惯他们,我外祖母一辈子都不会回诚勇伯府了。”
诚勇伯发狠,“就算你外祖母宽容大度能原谅,我也容不得他们了!和外人勾结害自己的亲人,这是什么行径?又坏又蠢!”
唐梦芙扶着诚勇伯往外送他,一路和他讲道理,“外祖父您看,我娘被黄三丫压制了这么多年,睡梦里都要和黄三丫争强好胜,可她再好胜也不会动手害人,对不对?我外祖母的儿女或许不够聪明伶俐,但人品绝对是一等一的,您再看看包氏的儿女都是什么品德品行?”
诚勇伯叹气,“福儿,外祖父知道了。”
诚勇伯回去之后,便着手把原在宫里当侍卫的黄钰调任边军。边军戍卫边境,既艰苦又危险,但边军也是最训练有素的军队,强悍精锐,惯于野战,是最锻炼人的地方。诚勇伯把一切手续办好了之后才通知黄钰,黄钰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之后便跪在诚勇伯面前苦苦哀求,“爹,我不想吃苦,我不想去边关,您花了大价钱才让我进宫当了侍卫的,我如果去了边关,您这番心血岂不是白废了么?”
“钰儿你跟爹实说实说。”诚勇伯抓起黄钰的衣领,“你姨娘暗中勾结马家陷害福儿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黄钰脸煞白,“我没参与,我真没参与……”
诚勇伯喝道:“我现在问的不是你有没有参与,只问你知道不知道!”
黄钰不敢看诚勇伯的眼睛,“我,我……”
诚勇伯失望之极,把黄钰的衣领松开了,黄钰一屁股坐到地上,屁股被墩的生疼。
黄钰隔三岔五便去小黑庄,包氏和马家勾结的事他知道,但是他隐瞒不说。
诚勇伯疲惫的挥挥手,“你不必再废话,这便启程吧。黄钰,你大哥在边军多年,他能吃苦受累,你当然也能。”
“我只是知道这件事罢了,我没害人啊。”黄钰绝望大叫。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冤枉了。
诚勇伯把他拎过来,冷酷的瞪着他,“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只是被送去边关。如果你做了什么,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黄钰,你当你爹是什么,你又当张勆是什么,你若是险些害了他未婚妻,他不杀你也要废了你!”
黄钰两条腿不停打颤,面色如土。
诚勇伯的话把他吓着了。
黄钰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启程了。
黄钰才走,黄三丫闻讯大惊,来向诚勇伯求情。诚勇伯不耐烦,“我的儿子没孬种!我大儿子是嫡长子,他都能到边关苦战,为什么小儿子不行?”
“可钰儿他从小娇生惯养的,不像大哥,从小吃苦吃惯了。”黄三丫脱口而出。
黄三丫话出口后,她自己也知道不对劲,脸色刷的白了。
诚勇伯沉默了好一会儿,嘿嘿笑,“敢情在你看来,你大哥就是应该吃苦受累的,黄钰就是应该安享富贵尊荣的。黄三丫,你是不是还觉得你就应该是侯府养尊处优的少夫人,你大姐就是豫章乡下的村妇啊?”
“不是,不是。”黄三丫再笨也知道诚勇伯神色不对了,拼命摇头。
诚勇伯用奇怪的眼神瞅了黄三丫许久,“三丫,马宝玲是你引荐给包氏的?”
事发之后诚勇伯根本没找过黄三丫,黄三丫心中暗自庆幸,以为她运气好躲过一劫,这时才知道事情还没过去,暗暗叫苦,装出幅可怜模样,“爹,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就是和马宝玲撞了个车,逼于无奈,带马宝玲到小黑庄坐了坐……”
诚勇伯盯着黄三丫看,眼神越来越奇怪。
黄三丫心里发毛,说话都结巴了,“爹,您……您怎,怎么了……”
诚勇伯一笑,“没什么。只是想着前阵子你提过要给秦悟换个差使,我一直想不着什么合适的,现在有了。”
秦悟就是黄三丫的丈夫了。他是永宁侯的庶子,永宁侯庶出的儿子有十几个,他又不是得宠的,和黄三丫成亲之前一直闲着没事做。成亲之后,诚勇伯设法给他在北城兵马司谋了个职位,黄三丫原本也觉得不错,但自打唐梦芙和张勆定了亲,她便觉得秦悟这个小官职简直太寒碜了,求了诚勇伯好几次,让诚勇伯给秦悟调一个风光有实权有前程的。
黄三丫又惊又喜,“您真要给秀清他爹换差使啊?爹,您一直没答应我,我还以为没希望了呢。”
诚勇伯笑意愈浓,“有啊,怎么没有。”
黄三丫喜之不尽,满面春风,“爹,我就知道您是疼我的!”
等到诚勇伯给秦悟谋的差使出来,黄三丫傻眼了。
诚勇伯给秦悟的差使是老家始新县一个小小卫所的副百户之职。也就是说,秦悟不能继续住在永宁侯府了,他得千里迢迢赶到豫章去。
黄三丫眼泪流成了河,一直哭到诚勇伯面前,“老家那么远,官这么小,而且豫章才有这宁王之乱,听说到处都不太平,匪祸成灾。让他到豫章卫所任个小官,这不是坑他么?再说了,我和他成亲这十几年来就没分开过,他走了我怎么办?”
“夫妻怎能分开。”诚勇伯淡淡的道:“你自然是和他一起走。”
“我,我和他一起走?”黄三丫懵了,“我怎么能和秦悟一起走呢?我生在京里长在京里,我享受惯了,怎么能回老家那穷地方?”
诚勇伯笑了,“你怎么就不能回老家了?你大姐是黄家嫡长女,她都能在唐家渡过十几年,难道你就不能?黄三丫,你有那么娇贵么?”
黄三丫被诚勇伯骂得灰头土脸。
黄三丫不是聪明人,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明白了,诚勇伯这是故意的,这是在为黄氏出气呢。
“爹,我对大姐没恶意。”黄三丫哭丧着脸辩解。
诚勇伯根本不听,“黄三丫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对你大姐、对福儿没有恶意?包氏和马家勾结的事,她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了,哪怕快被打死了她也坚称和你没关系,没黄钰没关系。你和黄钰就算没参与,总是知情人吧?现在是我动手罚你们,算轻的了,若换成是张勆,你至少得送半条命。”
黄三丫毛骨悚然。
张勆他真的有这么可怕……
想想之后的日子,黄三丫死的心都有。她和黄氏可不一样,黄氏从小就没过上好日子,在豫章乡下过十几年也不算什么,她黄三丫可是享受惯了啊,这一下子被贬到乡下,日子没法过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黄三丫心里叫苦连天,但这还不是她最惨的时候。她最惨的是秦悟知道了内情之后,便开始闹着要休妻,“因为黄三丫做错了事,害得我要被贬到豫章,凭什么啊?豫章这会儿正乱着呢,流民遍地,匪患遍地,我大老远的从京城跑过去当个小小百户,我疯了不成?休妻,我要休妻。”
黄三丫痛哭失声,拉着秦悟的胳膊和他讲理,“为了这么点儿小事你就要休我。我嫁给你十几年,处处为你打算,你没娶我之前零用钱都不够,差使也没有,现在我有一点错事连累到你,你就要休妻?你无情无义啊。”
秦悟不耐烦的把她甩开了,“你做错的事,你自己承担后果,别想连累我。”
黄三丫一直以为她和秦悟是恩爱的,这下子美梦破灭,伤心欲绝。
秦悟是真想休妻,但诚勇伯不是吃素的,哪允许他这么打黄家的脸?诚勇伯和永宁侯见面详谈,“侯爷要是真让秦悟休妻,那以后黄家和秦家可就不是亲家,是仇人了。”永宁侯对秦悟这个庶子的感情不过尔尔,诚勇伯是金吾卫指挥使,又和齐国公府做了亲家,外孙女婿是柱国大将军张勆,永宁侯怎么会得罪诚勇伯呢?叫过秦悟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命令他和黄三丫立即到豫章上任,诚勇伯若是不发话,他夫妻二人便永远不许回来。
秦悟到了他爹永宁侯面前是不敢嚣张的,唯唯诺诺,“是,父亲。”不情不愿的带着黄三丫到豫章上任去了。
风水轮流转。
从前黄铎在边关,现在换成了黄钰;从前黄大丫在老家,现在换成了黄三丫。黄三丫不是一直笑话她的大姐又土又穷么?现在轮着她了。
第78章
虽然诚勇伯雷厉风行的做了这些事, 但他到成贤街接诚勇伯夫人的时候,还是接不走。
诚勇伯夫人看见他就生气,不爱和他一起回家。
“爹, 就让娘在我家住着吧。福儿就要出嫁了, 祖孙俩可以好好聚聚。”黄氏劝诚勇伯。
诚勇伯满心不乐意,“福儿出嫁之后又不住齐国公府。她和阿勆一起住大将军府的, 小两口自己当家,福儿想回娘家也好, 你娘想要过去看福儿也好, 都容易。”
“出嫁了到底不一样。小两口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 做老人的不好常去打扰,惹人嫌。”黄氏笑道。
诚勇伯没办法,无精打采的一个人回府, 孤衾冷枕,好不凄凉。
诚勇伯夫人在成贤街倒是没闲着,天天和黄氏一起盘点唐梦芙的嫁妆,拟请客名单, 婚礼当天的流程更是仔细琢磨研究,唯恐把哪一点给遗漏了。
黄氏为了唐梦芙出嫁的事忙得脚不沾地儿,不过有诚勇伯夫人提点着, 又有含黛跟在身边,事无大小巨细都替她记得清清楚楚,诸事也都顺利。
“含黛这孩子又细心又周到,还特别听话。”诚勇伯夫人对这个外孙媳妇特别满意。
“那还用说。也不看看含黛从小是谁养大的。”提起含黛, 黄氏乐得合不拢嘴,得意吹嘘。
“知道是你亲手抚养的孩子,全是你的功劳。”诚勇伯夫人笑话她。
黄氏惬意的抿口热茶,“自己给自己养个儿媳妇真好。家里什么事她都清楚,每个人的喜好她都记得,有些事我都不用开口,她便已经替我办得妥妥贴贴的了。”
诚勇伯夫人呵呵笑,“妥贴,妥贴。”
黄氏现在日子顺心,诚勇伯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娘,等福儿出阁之后,您还是跟爹回家吧。”黄氏劝道:“爹年龄也大了,我瞅着他总觉得可怜巴巴的。现在诚勇伯府也没有包氏了,黄钰也走了,家里全是您的亲儿子亲孙子,您总是不回去,大哥二哥他们也怪想您的。”
“回还是要回的。我就是想起那个包氏生气。她的心怎恁地狠毒,联合外人来害咱们福儿。包氏这样还不是你爹惯的么,我气包氏,看你爹也不顺眼。你说说,这些人要是真把福儿给坑了,咱们得心疼成啥样?”诚勇伯夫人闷闷的。
黄氏忙安慰她道:“您就放心吧。福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福儿不光没事,但凡害福儿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您就往下看吧,包氏和黄钰、黄三丫得着报应了,孙家、马家、定国公府,最后哪家也逃不过。”
“这就对了。就应该这样。”诚勇伯夫人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
含黛笑盈盈进来,把几份礼单拿给黄氏看,“是给妹妹添妆的。”黄氏就着含黛的手瞅了瞅,眉毛挑起来了,“这可真是大手笔,哪家的?平王府,归善大长公主府,那可难怪了。”
诚勇伯夫人不明内情,感慨的对含黛道:“大长公主虽是义母,对你可真好。”
黄氏看到成阳侯府也送有贺礼,“咦”了一声,“这个成阳侯府咱们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啊,是哪里的拐弯亲戚么?”
含黛也有些奇怪,“成阳侯府并不在京城,是在金陵的。我并没有听说过这家,也不知道是哪什么样的拐弯亲戚,或许妹夫曾在金陵任职,和成阳侯府有过些交情吧。”
黄氏和含黛议论了几句,都不知道成阳侯府是哪家的亲戚朋友,便都留了心。晚上唐四爷回来,特地跟他说了,唐四爷脸色微变,“这家的礼单不能收。成阳侯李威,是马家长子马宝瑞的岳父。”
“原来如此。”黄氏明白了,“敢情李家是拐着弯儿的要和咱家交好,想让咱们放过马家,放过他的女儿女婿。做他的春秋大梦呢。明天我便让人原封不动退回去。咱家不让步,难道马家白白要害我的福儿不成?”
唐四爷点头,“退回去。不让步。”
唐四爷绝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但唐梦芙在延寿宫遇险的事几回令他在睡梦中惊醒,他绝不会怜悯那些害唐梦芙的人。马总督自从陷入私通反王一案之后,弹劾告发他的人一拨接着一拨,私吞军饷、贪污受贿、杀良冒功等罪名颇为严重,触目惊心。马家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病急乱投医,到处走门路求脱罪。这不,连亲家也搬出来了,让成阳侯来给唐家送礼。
成阳侯府虽然远在金陵,但侯爷李威宽厚仕爱,素有令名,还真是位有威望的人物。他能被马家劝得亲自出面,马家也算下功夫了。
唐四爷和黄氏商量过后,第二天便让人把礼物原封不动送回到位于鸣玉坊的李府。李府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当天又送来一个红木盒子,黄氏打开看后,见红木盒子里是一个旧的铜药盒,很是纳闷,“送一个药盒做什么?还是个旧的。”
含黛看了,也不明所以,便把这事告诉了唐梦芙。
唐梦芙拿过药盒仔细打量,沉吟道:“这药盒纹饰粗犷,朴实无华,倒真是李侯爷的风格。这药盒里装的应该是……”低头凑过去闻了闻,秀眉微蹙,“……应该是伤药吧?”心中一动,告诉黄氏,“晚些时候让人去大将军府一趟,让他过来吧。”
“他是谁啊?”黄氏故意装糊涂。
“他是谁啊?”含黛也跟着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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