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东西都烧完之后,刘晓燕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开心一笑,跪坐在牛心山的坟前,说起了家常。
“娘,今天是你的祭日,可惜六姐不记得了,我昨儿告诉她,她还骂我,说我没用,尽惦记着死人。”
“娘,你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娘对我最好,没娘的孩子是根草,自从六姐招赘之后,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就不再回来了。”
“娘,她们真狠,说不管我就不管我,任我怎么哭诉,都没有一个愿意让我去她家。我有手有脚,可以帮忙干很多活,可她们没一个有良心肯收留我,说我的人生应该是我六姐做主。”
“最没良心的就属我六姐,我这些年在家里当牛做马,干的比牛多,吃的比鸡少,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可是她不高兴还是打我骂我,糟践我。”
“也不知道她男人给她灌了什么药,她竟然要我和她男人睡觉,真是下贱。之前我总反抗,说是破了身子将来不好找婆家,她还有所顾忌,后来,大舅去家里,听了康安好的挑拨,就对我动粗。”
“幸好我遇见了他,他对我真的很好,疼我爱我关心我,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在乎我的人了。”刘晓燕想到那个人,心里一阵甜蜜,脸上无限娇羞,“娘,这一点,我比你幸福,至少我遇到个真心疼我的男人,而你,那个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
刘晓燕的父亲叫刘实,刘晓燕尚未出生,刘实就过世了,因为刘家在大槐树村是独户,也就是整个村子救她一家姓刘。刘实没有等到老婆给他生下儿子就咽气了,牛心山为此绝食几天,可惜到底抵不过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恐惧。
后来,刘晓燕出生,家里的大姐开始出嫁,当初讲好的条件就是要找个能帮衬家里的男人和婆家。
刘晓燕五岁那年,牛心山和村里的男人私通,被她撞个正着,不过刘晓燕没看清男人的长相。
寡妇门前是非多,穷人孩子早当家。这两句话都迫使刘晓燕比一般的孩子早熟,她小小年纪已经知道母亲牛心山干的事情是要被人唾弃的,是对不起她父亲的。
于是,刘晓燕逼问牛心山那个匆忙逃走丢下一只鞋子的男人是谁,牛心山无奈,只好编了个故事给她听。
也就是这一天,刘晓燕听到了一个故事,那就是她原本的父亲不是刘实,而是康达有。
故事很老套,无非就是,康达有年轻力壮要挟牛心山胡作非为,牛心山弱女子被迫从命,无法反抗。
五岁的小孩,父亲对她的诱惑力无疑要大于所谓的男女偷情。刘晓燕哭着闹着要去找康达有,她需要一个爹,证明她不是野孩子,她也是有爹的,她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天牛心山破天荒第一次打了她,恶狠狠的威胁她,康达有是老婆孩子的,他是不会要她的。她敢去找他,牛心山就敢把她丢到延栖山的后山,刘晓燕一听,立刻停止了哭闹。
村里,有个傻孩子,比刘晓燕大几岁,一天他爹带他上山,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村里的人都说,那是他爹把他丢到延栖山后山喂狼了,这句话也就成了村里大人吓唬小孩的救命法宝。
这件事发生的时间不长,而且刘晓燕亲眼所见,并非所谓的人云亦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第二天,牛心山就突发恶疾暴毙了,刘晓燕始终觉得是康达有为了掩盖罪恶杀人灭口。
这么多年过去,当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没有人能弄清楚,牛心山已经死了,康达有自然不会承认。
然而,凑巧的是,刘晓燕后来拿着那只鞋子偷偷到康达有家里,的确和他脚上穿的鞋子一模一样。
牛心山死后,刘晓燕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她把这些折磨全都归结在康达有身上,归结在吴英兰身上,归结在康安好身上。
原本,应该遭罪的是康安好,现在却换成她,凭什么受苦的人是她,享福的人是她。
“娘,昨天夜里,是我告诉康达有老婆地里有农药,还要她在有人的时候喝药,这样康家一定会很热闹。”
她不要他们的命,她要他们活着,好好活着,就是要他们日子过的不得安宁,活着却受折磨,这才最痛苦。
她娘死了,死了的人最幸福,什么都不用想,连吃饭睡觉都不用考虑,活着的人不行。
“娘,还有个好消息,下个月初一,我就要和文斌结婚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娘,我很高兴,你放心,属于康安好的东西,我都要慢慢的抢过来,抢不过来我也要毁掉。”
刘晓燕想到就快要脱离刘晓莉那个恶魔了,她的苦海终于熬到了尽头了,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大雪纷纷,已经把大地盖上薄薄的一层棉被,天地之间到处银装素裹,只剩下刘晓燕一抹娇俏。
像是心有灵犀,刘晓燕一抬头,天地尽头走过来一个人,那人背上背着一捆柴火,怀里抱着东西。
走进之后,两人相视一笑,那人把怀里的东西递给刘晓燕,把柴放在地上,叮嘱一句,“赶快回去吧,小心冻着。”
说完,转头就走。
刘晓燕接过热乎乎的烤地瓜,张大嘴巴咬了一口,地瓜的甜香顺着嘴巴流到心里,她微微一笑,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着:“这些年,也就是他还愿意这么帮着我。”
☆、第57章 调戏
车还未到县城,就下起了鹅毛大雪,雪花落在地上都被融化了,泥泞不堪,路比之前更不好走。
拖拉机的速度比马车快上不少,要不是路不好,可能还要更快。进医院后就是一阵忙乱,好在有薛逸尘这个学医的在这里,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洗完胃后,点上点滴,吴英兰还是昏迷不醒,康安定半点不着急,他觉得有些事情真的是上天注定的,不管你努力与否。
该活着的人死不了,该死了的人活不下。
康安定大约想让康安好散散心,等护士忙完之后,他就开口催促道:“行了,到医院就放心吧,这里有医生有护士,有我守着就行,你们出去逛逛吧。”
“那行吧,我出去买点吃的,一会给你带回来。”早上正吃着早饭就被人拉走了,这会已经中午了,忙前忙后的没觉得饿,一闲下来,就饿得慌。
康安好和薛逸尘出来,一前一后走着,两人自昨夜分别到今天再见面,还未曾说过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薛逸尘剑眉星目,俊美中带着儒雅,柔和中带着冷酷,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严肃,笑起来的样子又是极尽温柔。
康安好不知不觉看痴了,上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静静的观察过他,没想到,只是看着他,心里也是暖暖的。
心如擂鼓,小鹿乱撞,大约就是形容康安好此刻的心情,她这两辈子加起来几十岁的人,居然还像小女儿般的娇羞。
薛逸尘当兵的出身,打过仗,虽然从部队退伍去学医科,可还是比常人的五感更敏锐。他早就察觉康安好在偷偷观察他,对于男人来说,窈窕淑女的倾慕自然很开心,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让她看个够。
“冷的厉害么?”薛逸尘食指蜷缩轻触康安好的脸颊,微烫,女孩子身娇体弱,大概刚才来的路上吹了冷风冻着了。
“没事,不冷。”康安好脸更红,她怎么好意思承认自己偷看别人把自己看的脸红耳赤,当下没好气的拍开薛逸尘的手。
薛逸尘的手指白皙修长,干燥温暖,不像康安好的手,总是冷冰冰,康安好一碰之下竟然把他的手抓在手心里。
“原来想让我牵着你!”薛逸尘大咧咧的开口取笑她,拉着她就往一楼大厅走去。
“站住!”才要抬脚,就被两个年轻小子拦住路,两人穿着喇叭裤,手里拎着短木棍,一下一下的拍打着。
康安好和薛逸尘同时抬头,两人正得意洋洋的抖着双腿走过来,其中一个个子稍高长得贼眉鼠眼的男子,上手就要在康安好脸蛋上摸一把。
康安好压根没料到这个年代会有人动手动脚,前世她这个时期根本没有进过县城,直到八七年嫁人后,才离开大槐树村到的县城。一时间忘记躲闪,等想到要躲已经晚了,还好薛逸尘离得近,胳膊一拉一拽,康安好就躲开了那人的咸猪手。
“哟,妹子长得不赖啊,走,跟咱哥们玩玩去!”高鼠男一下手里摸空,心中不悦,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和康安好搭讪。
想自己活了两辈子居然还被人当众调戏,康安好又羞又怒,扭头理都不理高鼠男,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喂,小妞,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要知道我可是卷毛哥的手下,你要是识相点,过来陪我玩会,我就不计较了。”高鼠男在自己小弟面前丢了面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就伸手去抓康安好的胳膊。
谁知,胳膊还没碰到康安好,就被大手从后面反扣住,轻轻一带,高鼠男的胳膊就被卸了下来。
“嗷!”高鼠男一声杀猪般的嚎叫,惊动了整个楼层病房里的人,不管家属还是病人,都出来围观,看看发生什么事情。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
“谁知道,好像是惹了住在这里的大人物。”
“二楼走廊尽头到底住着何方神圣,怎么这两天来探病的人这么多?”
“你不知道吧,不是县城里人,也难怪,那是城里新进的大佬,听说就是他把军哥给干灭火了,军哥那可不是一般人物,你说这人是不是有两把刷子!”
卷毛的房间,冯家和正带着弟弟冯家林和韩文韬前来探望卷毛,来前冯家林就对哥哥的做法表示怀疑。
凭什么给一个只会背后下黑手的下三滥面子,这种人上不得台面,多看一眼都是跌份。
冯家和拍着冯家林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有些事情可以兄弟情深,有些事情却需要防备。
冯家和是老狐狸,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个弟弟眼高于顶,傲气无比,自负才学天下第一。读书人的臭毛病就是看不起没文化的小混混,可是他不同,他心疼弟弟,却更在乎自己的小命,他需要更多的拥护者。
他需要亲信,那种对他唯命是从,别人都不拿他当回事的人,此人正是卷毛。
卷毛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简单没有背景,好驾驭。最重要的一点是,卷毛此人为人贪财好色,唯利是图,却没人能瞧得上眼。
“谁呀,欺负我的人?”卷毛在医院住这么多天,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怎么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的地盘欺负自己的小弟,还是当着老大的面,这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卷毛伤势挺重,这都怪郑国新下手重,根本不是英勇负伤,可这并不妨碍他吹牛,此刻正被两个手下驾着出去。
冯家和有意拉拢,愿意给卷毛个面子,乖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冯家林要起身,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冯家林只好重新坐下,连看热闹的机会都没有。
薛逸尘用的还是昨天对付康达有的办法,卸了他的两只胳膊,纵然再是英雄豪杰,也难以忍受。
高鼠男身体素质自然比不得康达有,人家毕竟干了那么多年农活,这小子好吃懒做细皮嫩肉,这时候生生疼晕了过去。
“大哥,这人把仓鼠打死了。”另一个小个子没见过世面,吓得尿了裤子,哭哭啼啼的跑来对卷毛说。
☆、第58章 为什么打你
两个手下,一个晕死,一个哭死,卷毛真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许哭!”卷毛娇声呵斥,推开扶着他的两个兄弟,脚步蹒跚朝薛逸尘走来。
众兄弟看到卷毛的样子,真有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这难道就是大哥风范。
“就是你打的我兄弟。”卷毛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他底气足,胆气壮,身后都是他的弟兄,尽管都是这几天才投奔来的,那也是冲着他卷毛来的,他不能怂,他有的是人。
薛逸尘撇撇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身体的每个细胞每根汗毛都在诉说着三个字——“瞧不起”。
康安好没料到卷毛还在这里住院,有些晦气,更懒得搭理他,不屑的“哼”了一声。
“哟,这不是军哥的女人么!”卷毛问话没人回答,还是当着手下弟兄的面,卷毛心里恨死眼前这两人,瞧见康安好,眼珠子一转,一个借刀杀人的主意就在他脑海中形成。
“啪!啪!”两巴掌下去,卷毛嘴里仅剩下的五颗牙齿全部掉落,卷毛一口老血吐出,看着手中可怜的白色牙齿,恨得牙根痒痒。
“你,你,你凭什么打人,你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卷毛哥!”扶着卷毛的马脸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薛逸尘不答反问,直勾勾的盯着卷毛,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卷毛摇头。谁他么知道你哪根筋搭错了,上来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有毛病不是,要是他现在牙齿掉光,说话漏风,他都想把他祖宗八代给骂个遍。
“啪!啪!”又是两巴掌,薛逸尘打完接着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卷毛继续摇头,并不断给手下弟兄使眼色,心道,今天他是倒了血霉了,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上来就打。这群货怎么还在干看着不动手,真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等我能说话了全都撵走。
“啪!啪!”还是两巴掌,这次不等薛逸尘问,卷毛就放声嚎叫,抢着回答,含糊不清的嚷着,“吃到(知道),吃到(知道)。”
“知道?那你说,我为什么打你?”薛逸尘双手打在卷毛满是鲜血的脸上,却奇迹般的没有沾到丝毫血迹,依旧干干净净。
“我该打,该打。”卷毛心说,老大,我教你爷爷好吧,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打我,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啪!啪!”继续两巴掌,薛逸尘惋惜的摇摇头,悲天悯人的语气,道。“错了,再想!”
“你凭什么说打我就打我,你凭什么不说什么原因就要打我,你算老几,这么嚣张!”卷毛大声吼道,可惜没人能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卷毛也没指望谁听清楚,他只是想用声音把里面的冯老大引出来。
“怎么回事?”冯家和分开人群,走到卷毛前跟,关切的问道。
“老—大—”卷毛扑到冯家和怀里,他从来没觉得冯家和这么亲切过,简直就像他爹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管不顾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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