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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你别骂他了，他只要胳膊腿儿全须全影的回来，我和他爸就谢天谢地了。来，咱们上屋子里说话吧。”张也休息这么一会，腿脚的血液循环了，站起来，拉着马月兰往家里让。
马月兰伸脖子往屋子里一瞧，嘿，好好的一个书香世家，让那杀千刀的折腾的不像样子，都没有下脚的地儿，“算啦，咱都不是外人，在哪说都一样，今天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说话间就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赵高峰家里没有坐的地方，几个人都这么站着说话，好像挺怪的。家里被砸成这样，她估计这老两口也没心情做饭，干脆就去外面饭店吃一顿，也算是给赵阳接风洗尘。
“三姨，咱们上胡同口的小饭店坐着聊，正好中午就在那边吃，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康安好凑过去，低声在马月兰耳边道。
“成。”马月兰很爽快的答应，扭头对张也夫妇道，“老赵，妹子，我们找你俩有点事情要谈，这屋里没有说话的地儿，咱们出去说。”
说完拉着张也就往外走，边走边吩咐赵阳，“阳阳，快点，把你把推着，咱们出去吃饭，给你接风洗尘。”
一行人没走多远，出了胡同就有个小饭店，饭店不大，生意挺红火。这饭店的老板是个精明人，知道有些人来饭店并不是只是吃饭，只是想找个僻静的地方谈事情。他这饭店就有两个包间，包间不大，里面放一张大圆桌子，勉强可以坐上八个人。
七人坐下之后，服务员给端上一壶茶水，拿上菜单让点菜，康安好没有客气，直接把菜单塞在温建军手里。郑国新一脸坏笑，被温建军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老实不少，温建军点好菜，趁着菜还没上来，大家开始说事情。
“老赵，是这么回事，这几个孩子是外地人，都是我以前姐妹家的孩子，现如今来咱们文水县做买卖。家里还有两个小子，年龄还小，以前读过一些书，想要继续读，打算学好了参加高考，想请你去家里当老师。”马月兰喝了一口茶水，开门见山说明原因。
赵高峰和张也对视一眼，赵高峰一开口就说出自己担心的事情，“他们住在哪里，不知道远不远，我这腿现在不是太方便。”他一直以为学校是因为这个才停了他的课。
“不远，就住在老苏以前的祖宅，政府归还之后，一直空着，这不前几天我就租给他们住。”马月兰的三个闺女都嫁在国外，早说要接她出国享福，她不肯，说是故土难离。
其实她是一辈子要强惯了，不习惯靠着闺女生活，她在街道办工作是义务性质，没有工资。把老宅子租出去，一来省的房子空在那里，二来可以有些收入，也能帮帮赵高峰和张也。
赵高峰和她丈夫老苏是大学同学，她还是通过赵高峰认识的老苏，那天老苏就是跟着赵高峰去看他姥姥。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可惜老苏家庭出身不好，早早就死了，赵高峰又是个书呆子，根本不懂得钱的重要性。
“马姨，每天接送赵老师的任务就交给我吧，只是，刚才那伙人看起来不是善茬，根本不是学校的人，恐怕还会找赵老师的麻烦。”郑国新把玩着手里的茶杯，茶杯在他手上上下翻飞，好几次都险些要掉下来，最后都有惊无险的回到他手里。
“他们敢！”一直沉默的赵阳突然冒出一句话，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是吗？”郑国新眉毛一挑，手上茶杯高高抛起，拿起一根筷子轻轻巧巧的接住，“你在家他们自然不敢，但是你能保证你每天二十四小时在家，不用出去上班。”
“上班？赵阳，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在部队犯什么错误了？”赵高峰本来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谈论关于儿子的事情，眼下听着郑国新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这小子转业复员了。
“是的，我犯错了，部队让我转业，我就回来了，接收单位正是你们学校的保卫科。”赵阳铁青着脸色，双加泛着异样的红晕。
☆、第115章 仇人见面
“啪！”赵高峰右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怒声呵斥道，“赵阳，我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小时候让你好好读书，你却整天逃学打架。当初闹着要当兵的是你，在部队不知道好好锻炼，保家卫国，现在竟然犯错误让人撵回来了…呵…呵呵…”
“老师，你别激动呀，阳阳即便犯错，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身体不好……”张也伸手拍着赵高峰的后背，不停地给他顺气，像是习惯父子之间的这种争吵。
“犯错还有什么理由！”赵高峰一把甩开张也的胳膊，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你整天就知道护着他，真是慈母多败儿！”
“赵老师，您现在已经不是大学教师，只是一个可怜的退休老人，凭什么总是教训我妈。”赵阳握紧拳头，站起来喝道。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康安好正在想怎么才能化解父子间的矛盾，只见左手边的温建军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康安好听后眼睛一亮。
“好啦好啦，赵阳，你坐下，老赵，你也别生气，你眼看胡子都花白了，老苏坟头的小树苗都有碗口粗了。阳阳也不是小孩子，做事情知道分寸，别老是来那套不讲理的，现在的孩子不吃那一套。”马月兰有时候挺羡慕张也的，至少她可以守着自己的爱人，哪怕是吵架，她现在也没有人和她吵。
“你叫赵阳，你好，我叫康安好。”康安好走到赵阳跟前，主动伸手，想和他握个手。
赵阳虽然第一次对几人有些误会，可康安好是个女生，又主动伸手，他怎么也不好继续板着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赵阳伸手的一瞬间，温建军伸手轻轻一按，赵阳就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吓坏了在场众人。
“赵阳！”
“阳阳！”
“小文，你这是干嘛？”马月兰有些不解，她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坏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
“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好好休养，不和人随便动手，一年半载基本可以痊愈。不过他一回来就动手伤人，加上怒火伤肝，没个三年五载是好不了的。”温建军淡淡说道，他一开始就看出来赵阳脸上的红色不正常，这才是他转业的真正原因。
“哦，这么说，他是受伤才复员转业的。”康安好佯装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的说道。
赵高峰一听这话，脸上有些赧然，张也了解丈夫，主动伸手握住他的手。
“你们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看到赵阳嘴角挂着献血，脸色惨白，以为他们行凶，慌张的大叫起来。
“没事，没事，别叫，我这是旧伤发作，一会吃点饭就好，以前家里穷，饿的，还不快点上菜，想要看着我饿死呀！”赵阳这时候已经被温建军扶起来，刚才温建军不知在他后背耍什么花招，吐出一口献血之后，他反而感觉轻松不少。
服务员是个乡下妹子，这家饭店是她叔叔开的，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哪里见过这种情况，吓得赶紧小跑出去。不大一会儿，忙进忙出，来来去去，端过来不少的烧饼，还有馒头，还额外多端过来两盘菜。
“哎，等等，妹子，端错了吧，这两个菜，我们可没点。”郑国新指着一盘炒鸡蛋，一盘素炒蘑菇，刚才温建军点菜他可是听得真真的，没有这两个菜，他不是怕付钱，只是怕点菜的人等不及，找这个服务员的茬。这小丫头一看就知道，刚来上班，对突发事情应对的很慌张，没有经验。
饭店服务员把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放在赵阳跟前，正要转身离开，就被郑国新叫住。女孩模样清秀，干净，质朴，被人质问，怯怯的答道，“这才是我送给你们的，不用你们付钱，还有那碗粥，俺爹就有胃病，喝这样粘粘的小米粥对胃最好。”说完，服务员扭头跑掉了。
赵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随便说的一句话，这丫头竟然当真了。想要叫住她，可大家的目光都看着他，只好作罢，知道她在这里，以后再解释不迟。
康安好看菜上齐了，端起茶杯，恭恭敬敬的敬赵高峰一杯，清清嗓子道：“赵老师，您是大知识分子，有文化，有思想，我打心眼里敬重您，可您不能犯本本主义的错误。主席他老人家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在赵阳的事情上，您作为父亲，望子成龙，我可以理解。可您对有些事情的先入为主，会让赵阳产生逆反心理，宁愿让您误会，也不愿意和您解释，和您沟通。”
赵高峰听后赧然一笑，他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只要给足面子，有些缺点他还是很乐意改正。
“赵阳，以前的事情，是爸不对，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就先冲你发脾气，乱嚷嚷。”赵阳想要说话，被赵高峰一摆手，只听他继续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先不表态，听你说完，再发表意见，怎么样？”
“爸！”赵阳聂诺半天，哽咽着喊出这个字，自从十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喊过赵高峰一声爸爸。
“好啦，好啦，又哭又笑的，快点吃饭吧，刚才那个闺女心肠好，这热乎乎的小米粥，喝吧。”马月兰瞧着一家子和好如初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越发喜欢康安好，怎么瞧着怎么好看，要不是自己没有儿子，她真舍不得她做别人家儿媳妇。
大家都动筷子，大快朵颐，郑国新趁人不备，悄悄向康安好竖起大拇指。康安好晒然一笑，医不自医，她可以看清楚别人家的矛盾根源，却无法解决自家存在的问题。
正吃着，包间的房门被人猛地用力推开，众人齐刷刷的抬头望去，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我倒要瞧瞧，是哪个这么大的面子，敢霸占老子平时吃饭的包间，真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来人大咧咧的说着，不顾刚才那个服务员的阻拦，硬要往里冲。
☆、第116章 不得好死
爱红饭店地理位置偏僻，就在学校家属楼的胡同口，这时候老师的工资普遍不高，一般都在学校食堂吃饭。再说，学校食堂的饭菜是免费的，每个月固定的从老师工资里扣除，这样一来，谁还会花那个冤枉钱，再出去吃。
下馆子在那个年代，别说是村里人，就是城里人，也是特有面子的一件事。爱红饭店生意不错，其实就是煤矿子弟中学在外面的小灶，迎来送往的，一般就在这里吃吃喝喝，自家的饭店吃喝起来也方便。
学校的老师都知道，这就是不说出口的秘密，饭店的两个包间，其中右边这个偏小一点的，就是蒋处长的私人专属包间。今天一来，竟然有人了，新来的女服务员还拦着不让她进，他一气之下就要冲进屋。刚才在赵高峰家里就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现在竟然又看见这帮人，真是冤家路窄。
嘿嘿，既然你们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蒋礼锁恶狠狠的想，阴狠的眸光一闪而逝。
“喂，你不能这样硬闯，这样会吓坏客人的。”女服务员壮着胆子硬着头皮大义凌然的质问蒋礼锁，要不是她拿着托盘的双手直发抖，别人还真看不出来，这丫头心里其实怕的要死。
蒋礼锁本想给她一巴掌，手都举起来了，可看到那丫头清澈干净的眸子，眼睛里的阴狠被温柔取代，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窦小可。”窦小可虽然不理解，还是很有礼貌的答道，叔叔说过，城里人都喜欢有礼貌的人。
“小可，你先出去，不叫你，你别进来。”赵阳看的清楚，蒋礼锁看见窦小可那一瞬间，眼睛里浮现的贪婪和欲望，第一时间支开她。
窦小可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可她下意识就听从赵阳的安排，一矮身从蒋礼锁身旁的缝隙挤出去，躲起来。
“赵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闯！”蒋礼锁恨极了赵阳，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吓得大小便失禁，回到家里，竟然还被他媳妇嘲笑。
赵阳年轻气盛，一身血腥，在他眼里只有亲人和敌人，没有好人和坏人，是亲人就要保护，是敌人就要消灭。杀人对他来说不是新鲜事，他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只要他明白，杀的人都是敌人，这就够了。
“赵阳，别冲动，坐下继续吃饭。”赵高峰一声断喝，他久居高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中学校长，大大小小的会议和讲话锻炼出来的，说话还是很有气势。他看赵阳坐下，又招呼大家，“吃饭吧，别被烦人的苍蝇打扰，咱们继续吃饭。”
康安好忍着笑，低头往嘴里扒饭，这时候大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只是为了掩饰自己。吃的太猛了，一下就噎住了，温建军及时的递给她一杯茶水，康安好一口灌下，这才舒服一点。
蒋礼锁恨得青筋浮现，只是碍于赵阳刚才露的那一手，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一旁骂人。
“没想到呀，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赵校长，也有被人开除学校的那一天，真是痛快！赵高峰，你别得意，三天之内，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搬出学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
“赵阳，你是不是还等着明天去学校保卫科报到，哈哈哈，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别痴心妄想了。我早就给学校保卫科科长打好招呼，你恶意伤人，刚才那些孩子，现在还在医院，这个理由充分吧。”
“……”
“张老师，你长得可真漂亮，可惜白白便宜这个老不羞，你那个女儿叫小蕊的，长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个小蛮腰，那个小脸蛋，不知道夜里回家安不安全，需不需要小弟派几个人去关照关照。”哼，就不信他都说这个了，他们还无动于衷，是人就有弱点，除非不是人。
话音刚落，张也猛然站起身，一改之前柔软的态度，横眉冷对的怒骂：“你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我豁出性命也要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他一个人唱这么久的独角戏，终于有人搭腔了，蒋礼锁要的就是这效果。只有别人的愤怒才能平息他的愤怒，愤怒是无能的表现，他决不允许自己被人激怒而没有还手之力。相较于自己的愤怒，他更喜欢把别人激怒，让别人愤怒无比，却拿他无可奈何，就像当年他母亲面对那些侮辱她的流氓一样。
那个时候他只有七岁，他就发誓，长大后，一定要让所有人尝尝怒火中烧却无可奈何的滋味。他办到了，这么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种滋味，今天，赵阳却让他再次体会。怎么能够，怎么可以，凭什么我一个人在地狱里呆着，而你们却可以好好的生活在天堂，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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