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不遂人愿,很快便有人把六生的宽慰拍击得体无完肤,那个人自然就是咱们的李大老爷了。
似察觉到六生的心意,李大老爷笑看了六生一眼:“你爹称你病重,一直将你藏着,我本来也没有办法。毕竟一个病重残废再漂亮,也不可能嫁进皇室的。只是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偷偷地给我的人送了一个信,我这才知道你被你爹藏在了泮西书院,也才知道你与六皇子竟是同窗,两个人又素来交好,如此,便才会让我们的计划能够变得那么顺利。”
李大老爷的这话一出,许昌顿时紧张起来,李成秀女伴男装混在书院的事整个李家的下人知之甚少,最开始连府里的下人也只当李成秀是李家的公子,还是听到六生喊李成秀“小姐”才被戳破。不过,连伯很快便对下人进行了约束,严令不得将李成秀是女儿身的事情透露出去,对外称她就是李家的公子。下人们不知道上面人的争斗,没有必要将李成秀的消息透露出去。而知道内情的人,连伯和他许昌绝对不会叛主,那么剩下来便只有他的两个女儿了……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被“赶出东宫”的事情,许昌心头便不由得肯定了,定是他两个女儿中的谁干的好事。
“啪!”许昌把手一巴掌,打得六生一个踉跄,恶狠狠地瞪着两个女儿:“是你们中的谁?”
九生怯怯的不敢出声,六生捂着脸爬起来自觉地跪在了许昌的面前:“女儿一时糊涂……”
锵锒一声,许昌抓起面前不知道是谁失落的刀,举起来就要朝六生砍:“你这个孽障!”刀是被他举得高高的,却是怎么也砍不下去。
“小,小姐……”许昌本就因为受伤而斜卧在地上,他使劲地撑起来将自己摆成跪姿,泪流满面地看着李成秀:“许昌该死!”
说着,许昌便将刀架在了脖子上,李成秀大惊失色,脚下一错,如离弦地箭一般冲到了许昌的面前,一把夺了许昌手中的刀。
“昌哥,你做什么?”李成秀把刀掷在地上,言道:“别人有心算计咱们,就算没有六生也有别人出这个头,总会把我逮住的。”
许昌哭泣着低下了头,一耸一耸地抖着肩膀,然后慢慢地爬在了地上,满满的都是愧疚。
六生咬了咬牙,小声地说道:“我不知道有这么复杂,是大老爷说想与老爷重修旧好,所以才拉了这门亲事。我亦有些私心,所以便中了他们的计了。我,我错了!”
看了一眼六生,李成秀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
关于李成秀自己的事情算是都说完了,李成秀长吁了一口气。在刚想起来的那一会儿,她心里中装了一片海,一片正在发生着海哮的海,乌云盖顶,电闪雷鸣,狂风骤雨,惊涛骇浪。那个时候她很想杀人,杀了方喻,杀了高老夫子,杀了钱庸。但狂怒之余,她又觉得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杀了实在是太对不起原主,于是便把方喻想要的给他,然后用他最想要的杀死他!钱庸她本也想用同样的方法,却不想引出如此多的秘密来。
听了这么多的故事,倒叫李成秀原本心头的愤怒熄了不少。
自一开始李成秀便继承了原主的感情,但却没有继承她的思想……原主是个傻大妞,比还要傻的傻大妞,心思单纯,似乎并从没有过心事,每日里她便练武、打猎,把抓到的猛兽幼仔带回大相山,当宝贝献给师父、师娘和师兄们,然后被兽仔的父母闻味寻来大闹大相山。看着师父、师兄们被猛兽折腾得手忙脚乱的样子,是原主最快乐的时光。
在原主的记忆里,原主对老爹的感情并不深。也是,从小就被扔在别人家,一年到头也就只在她生日的时候见一回面,十几年如此,能有多深厚的感情?
只是,在原主单纯的目光中没有看到,老爹对她那满满的父爱。
李成秀心头一直有一个疑团,那便是老爹将原主送去大相山的原因。小时候可以说是身体病弱,可是在原主七八岁的时候便长在山里的人行猴子一样,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怎么就不接回家去呢?
虽然原主的记忆是单纯的,但是李成秀从她留给自己的记忆里的画面却看得出老爹是真心的疼她。尤其是这一年多来,李成秀更是无时不刻地感觉到老爹对她的浓浓的爱意,那种父爱如山不知道让她留了多少回眼泪。
也拿过这个问题去问老爹,却是每次老爹都顾左右而言他了。
李成秀也一度认为,可能自己是老爹在外头和野女人生的私生女,等她大了才敢领回去见老娘。但是后来李成秀又自己将这个想法否定了,老娘虽然对她多有管束,不过却是实实在在的为她考虑,虽然老娘的有些做法李成秀并不怎么认可,可这并不妨碍她感受老娘的母爱。尤其是那次老娘在得知她和武旦没有成真夫妻时的反应,哪里像是一个不是亲娘的反应?
说起自己和武旦没有成真夫妻的事情,怕也是六生……或者九生察觉出告诉的钱庸。
想到这李成秀不由得一阵无语,当时钱庸说她是处子是他诊脉诊出来的,她当时那个惊讶啊!想必钱庸当时定是笑得肠子打结……怎么就没有打结打死他呢?
这一切,或许钱庸可以给出答案?
李成秀有心想问钱庸,却又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老爹疼她是毋庸置疑的,那么他不说必有他的道理,没有必要去生非。
☆、第276章:
似乎老天爷也不想李成秀问这些无谓的事,突然刮起了大风,憋了一晚上黑的老天终出拍出了几个火花,噼噼啪啪的闪电声从远至近游来,其中一个啪地落在皇帝、皇后倚身的大石上。那石头也是颇为古怪,一记闪电打在上面,竟是炸裂开了,碎石飞溅大家连忙避闪。
暴雨倾刻便至,哗啦啦的从天而降,似有人端着大盆往下倒似的。
李成秀拖了孙铛的尸体走进了藏身的巨石下,皇后嫌恶地瞥了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到孙铛的尸体,钱庸激灵灵地抖了一下,怯怯地看了李成秀一眼然后往旁边挪了挪。
将孙铛的尸体安置好,李成秀坐在角落里望着如珠帘一般的雨幕出神,她在考虑自己何去何从。首先,她被方喻侵害凌辱之事已经昭然于众,皇室必定不容,武旦肯定也觉得颜面无光……要解决这件事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杀死便好。说实在的,依照她现在的武力值,想要办到这件事并不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是,李成秀不想这么多。一来下不去手,二来又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她可以借此机会离开,走得远远的,将“李成秀”抛却,从今往后便做真正的自己。可是,每当这个想法占了上风的时候,李成秀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地冒出老爹和老娘的身影,他们的一嗔一怒,一喜一悲,像一把在她的心头不停地来回划拉。
在上辈子,李成秀听到过一种说法,把人比成一树,父母便是那树干,子女便是那树枝,树干发出的枝丫注定是要离开树干的。对于这种说法李成秀是深以为然,所以在前世她便早早地奔离了父母,自由自在地在外逍遥,直到那一天突降噩耗,一场天灾夺去了她所有亲人的性命。到那时候,李成秀知道,树干长出的枝丫确实是注定要奔离树干,但是它的根本却始终连着树干。
——当年初闻噩耗的撕心裂肺尚还记忆犹新。
可是不走……
早听说皇宫的人都不是人,勾心斗角差之便是生死之劫,为了争夺那个位置儿子算计老子,老子算计儿子,兄弟勾引嫂子……
若是不走,便要在这么一堆恶心的人中间生活一辈子,随时随地处在斗争的漩涡里,说不定哪天便会被陷害致死。光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不知不觉地,暴雨结束了,而李成秀还没有拿定主意。
正犹豫不定时,李成秀的耳朵动了动,她听到了一些不同时雨水的声音,似又有人来了。
飞快地闪出巨石,李成秀躲在暗处悄悄地观察,只见得无数火把从西南的方向延绵而来,一边走,还一边往天空中放烟花。那炫丽的烟花,在雨过天晴的夜空中可真好看。
“是薛公爷!”有人认出了那烟花所代表的含意,兴奋的叫着。这是与孙铛一起来的兵士,是他们将李成秀他们从李大老爷的追击中救下的,他们都还活着,只有孙铛一个人没了。也不知道孙铛有些什么奇遇,更不知道把他安排来找李成秀的人是怎么安排的,似乎这些兵士对他的死并不怎么上心——尤其是在听了李成秀的故事后,便更是不以为然了。
“公爷!公爷!”其中一个兵士冲了出去,冲着来人使劲地挥手,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地喊:“我们在这里!公爷,皇上、皇后在这里。”
竟是直接把李成秀省略了,想来他们觉得李成秀这个太子妃也做不长久了吧?也是,她身上有那样的故事,一般的男人都不能容。
似乎听到了兵士的呼喊,火龙拐了一个弯儿直直地朝这边插来,待近了些便有十几骑先飞而来。那位远迎的兵士迎上对方,对着这里比比划划,接着那十几骑便飞快地冲了过来。
李成秀不着痕迹地将青锋剑握在了手中,与六生、九生交待了一句:“一会儿若是见势不对,赶紧带昌哥走。”
许家姐妹微微一愣,却也点了点头,表示听从李成秀的话。
李成秀往旁边挪了挪,给许家姐妹留下了足够的逃跑空间,又很巧妙地挡住了迎敌的门户。
待那十几骑走得近了些,李成秀也认出来了,确实是薛慕轩带来的人。不过,李成秀并没有因此就放松警惕。这一路行来,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令她意料之外的事了。斜了一眼右侧,比如说我们的李大老爷。
“太子妃?”薛慕轩乍见李成秀提着把长剑如岳临渊般站在门户口,不由得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她的意图,不由得暗自失笑:“若真是强敌来犯,她挡在前面有什么用?”
心里虽是这般笑着李成秀,面上在初始的一滞后便恢复如常,郑重其事地向李成秀行了一礼:“微臣见过太子妃,微臣救驾来迟,还请太子妃殿下恕罪。”
“救驾的?”李成秀微笑道。这话无疑使得薛慕轩心中有很大的冲击,他又是一怔愣。李成秀也不等薛幕轩的剖白和解释,只将身体微微一侧:“驾在里面,去救吧!”
驾在里面,去救吧!
这是什么怪话?
在书院时李成秀待薛慕轩都是嬉皮笑脸的,后来到了长安两个人仅有的几次见面也都是在正式的场合,也不便“真情流露”,不过虽是一本正经,却也不至于这么淡漠疏离。是以,李成秀这般的模样,好叫薛慕轩没法适应。
很想问一句李成秀“怎么了?”却是又理智地压下了。
点点头,薛慕轩弯腰进了里面,又与皇帝、皇后见过,再说了许多请罪、剖白的话,皇帝颇有帝王的大气,只夸薛慕轩来救驾的功绩,并不怪罪他“迟来”的罪过,亦不过问他为什么来迟了。倒是皇后,颇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不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
一番询问验对,确认薛慕轩是真的来救驾的,皇帝、皇后大喜过望,又听得救驾的大军就驻扎在往地五十里,那是一个不小的集镇,有房屋可遮风蔽雨露,又有热腾腾的食物,受了十几天折磨的皇帝和皇后恨不能插翅飞去,立即随薛慕轩去了。
薛幕轩一直护从在皇帝、皇后和李成秀的周围,不时地瞟着李成秀的脸几次欲言又止。
“你老看我干什么?”李成秀没好气地道:“我脸上又没有花儿!”
“花儿当然有,而且还是这世上最好看的那种花。”薛慕轩的心头莫明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吓得他一个突突,好险,差一点儿就脱口而出了。忙按耐住心慌,薛慕轩强作镇定地道:“我见你神色不好,可是哪里受了伤?或是病了?”
“无事。”李成秀一点儿也不领情,冷巴巴地扔了这么两个字。薛慕轩一噎,面上的担忧越发地盛了。李成秀见了没好气地道:“我被人追着在老山林里逃了小半个月的命,都快成野人了,神形能好得到哪里去?”
人家薛慕轩说的是神色,她却说的是形容,玩文字游戏的功底还是有些差啊!
见得李成秀发了火,薛慕轩讪讪地摸了摸鼻翼没有敢再问。
看得薛慕轩摸鼻子的动作李成秀就一阵火起,薛慕轩本来是没有这个动作的,是在她打上他主意时逼着他跟她学的。看到他这动作,便想到了在泮西书院时的恣意和快乐,再想想现在……叫李成秀如何不恨?当然,她恨不是薛慕轩,她恨的是自己,更恨搅起这许多风云的人!
原本熄了些的火气,又起了,李成秀好几次都忍不住暴起杀人!
且还有得扯呢,看着吧。
……
五十里的平路不算远,就算是在夜里骑马也就一个把时辰便到,可是五十里的山路,又是在刚经暴雨过后的山路,走起来可就不那么轻松了。
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薛慕轩说的那个镇子,果然有一支两三万的军队驻扎在这里,皇帝和皇后的安全感顿时提升了不少。
这支军队可不是全都是薛慕轩的,薛慕轩带来的不过只有七千兵马,其它近两万的兵马都是附近来勤王的府兵。见过这些府兵的将领后,皇帝安全感越发地提升了,这些勤王的府兵是从不同地方奔来的,并不统属于任何人。之前之所以听从薛慕轩的统一指挥,一来是因为有武旦这个监国太子的授权,二来他们是想着把指挥权交给薛慕轩,若是救驾不力,那么他们也就不必担负主要责任了。说到底,不过都是一些老油子!
现在皇帝陛下亲自降临,太子给薛慕轩的授权自是要作废了……也不一定就作废,若是皇帝陛下愿意还是可以让他继续行使指挥权的。只是,从皇帝陛下的行动来看,他应该是不愿意的。
薛慕轩是一个很有眼力的人,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皇帝的态度,很自觉,很干脆地就交还了兵权。这倒叫皇帝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了,不过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但该做的还是得做。
☆、第277章:
似乎是老天爷也可怜这些在山里转了十几天的“野人”,刚到镇上安顿下来没有多久便又下起雨来,刚刚洗漱完毕的李成秀,着了一件中衣抱着膝坐在门口,望着檐下的雨帘出神。雨帘外面是一个红砖垒砌的花台,里面开着不知名的鲜花,被雨水冲打着微微地轻颤,微风袭来似乎还带着它们的香味。
这是本镇最有气派的宅子,前后有三进的院落,后面还有一个花园,统共有十二三间房。在接到皇帝的时候,薛慕轩便第一时间派了人先赶回来,赶用了这户姓麦的大户的宅子。李成秀身为太子妃,分得花园里的这间“精舍”。名为精舍,其实不过就是一间独屋,镂空的地基,木质的房子。据说是麦家独女的闺房,是以其间布置颇有几分女儿气。
紧贴着门外站了两对手执戈戟的禁卫,沿着房廊下每隔十来步就守着一个,透过雨帘还可以看到花台下也有一伙人……这园中站满的禁卫,美其名曰是用来保护李成秀安全的,但是李成秀知道她被软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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