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找了,你现在看不到我。”
“阁下是……”
“我只是一缕不甘的神魂,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们两个是怎么进来的?你们跟导善有什么关系?”
邱雁君察觉这声音没有恶意,且这声音像是在她耳边响起,跟之前她险些坠入火海时听到的声音是一样的,就实话实说道:“我们被人暗算进了幻境,也不知道怎么会到这里。导善前辈与我们也没有关系,不过我听说过许多这位前辈的事迹,很敬佩他,也惋惜他的遭遇,为他感到不值,深恨玉山派那些阴狠毒辣之辈。”
那声音透着好奇:“敬佩?你敬佩他什么?”
邱雁君正要说,身边时季鸿突然“哼”了一声,还挣扎着像是要翻身,她赶紧转回头按住他的手,说:“别乱动!醒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其实我本来没想要小时这么惨的,但是!烧伤后背,屁股本来就无法幸免呀!哈哈哈我真不是故意的
☆、第86章 伤情反复
话说完, 发觉他手反常的热, 再看脸也是通红, 眼睛紧紧闭着,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顿时就把那奇怪的声音忘了,赶紧投了绢帕给他擦脸擦手擦脖子降温。
擦完两遍,感觉时季鸿略好了一些,邱雁君掀开披风看了一眼伤口,“怎么回事?刚刚都愈合长新肉了呀!怎么肿起来了,还有点流脓?怪不得发烧了。”
赶紧把披风放到一边,又提了坛子继续给他冲洗伤口,把脓水冲下去,但脓水冲下去了,原来涂的药膏自然也就不剩什么了,她鱼袋里也没有存货,正着急,时季鸿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
“醒了?”邱雁君轻声问,“觉得怎样?这火大概不是凡火, 我给你上了药,只顶了一会儿。”
时季鸿张张嘴, 却没发出声音来,邱雁君赶紧在自己鱼袋里找了一个水囊送到他嘴边,时季鸿喝了几口水, 感觉喉咙里的烧灼感减轻了一些,清凉的水顺着喉管流下,五脏六腑也好受许多。
“我一直梦见自己在火海里……”他声音沙哑的说,“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才醒过来。”
“醒过来了就好。你鱼袋里有没有生肌去痛的药?我只有外敷的,刚刚还用完了,你伤口有反复,还得再上药,有内服的最好也吃两颗。”
时季鸿左手撑了一下自己,右手伸到腰间,直接把隐藏的鱼袋拎了出来,“应该有,你找找。我还想喝水。”
他语气神态都十分疲惫,有气无力的,邱雁君就先拿着水囊喂他喝水,等他觉得够了,才打开他的鱼袋在里面翻找,“内服应该吃什么药?你知道吗?”
问完没有回答,转头看时,他已经又昏睡了过去,邱雁君只得先拿药膏给他涂抹伤口——这次她再顾不得屁股不屁股,看见伤口形势转坏,只想着多涂点药膏,让伤口尽快好起来。
不过看这样子,仅只外敷恐怕不行,她放下鱼袋,擦了把手,又去翻书,将医术那一本里有关烧伤的仔细翻了一遍,终于找到跟时季鸿症状对应的描述来。
“天生地火,喜食生灵,一旦感应到生气,立刻攀升膨胀,将生灵吞吃殆尽……地火?闹了半天那火是导善自己放的!”是了,他肯定是没办法把自己体内的子虫尽数除去,又不想把自己一身修为白白送给玉山派那些不配称为人的渣渣,干脆让自己在地火中焚烧殆尽,这样虫子也跑不了,还会反噬母虫。
那么地火应该就是他从焱山岛带出来的,邱雁君一边想一边继续看,“被此火烧伤之人,火毒入侵,不易清除,致外伤反复,减损修为,乃是常事。除非以至纯至净的灵泉水定时清洗外疮,再内服金香玉栀丹为辅,待伤者神志清楚,即可自行运功驱除火毒。”
邱雁君精神一震,可是她把时季鸿鱼袋里所有装了丹药的瓶子来来回回看了两遍,都没找到有叫金香玉栀丹的,甚至相似的都没有。没办法的她,只能继续翻书,看有没有别的药可以替代,然而书上只写了这一种药,顺便写了怎么调制炼成。
“晕!这还得用炼丹炉炼啊!又不是修炼用的灵丹,只是伤药,还得起丹炉,这不开玩笑吗?我没有丹炉,我也不会炼丹啊!”
“我知道哪有丹炉。”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的邱雁君“啊”一声尖叫,昏睡中的时季鸿也跟着动了动,还含含糊糊说了一句“别怕”。
“对不住,吓着你了。”那声音略带歉意。
邱雁君听出这是自称神魂的那位,抚了抚因受惊而狂跳的心脏,回道:“没事,我刚才太专注,忘了你了。前辈,你是谁留下的神魂,你还记得吗?”玉山派这么无耻,能暗算导善,也能暗算别人,这人声音和导善不同,她就直接把这位归类到被玉山派谋财害命的无名受害者堆里去了。
“我?我死了很多年了,恐怕你这小姑娘不知道。我带你去拿丹炉吧,炼丹一道,我略懂一二,可以教你,这金香玉栀丹虽然步骤繁复一些,却很容易炼成。”
邱雁君却有些犹豫:“我不放心把他丢在这儿。而且这迷宫,我怕找不回来。”
“你可以带着他一起,很简单,你跟着我说‘天二地六’。”
邱雁君其实不是百分百相信这个只有声音的神魂,但她回头看一眼被伤口折磨、昏睡中还叫她别怕的人,决定赌一把,“天二地六。”
四个字一说完,左右两边墙壁就消失了,反而是她面朝着的方向出现了高墙,那声音指挥道:“就在这面墙里,是我惯用的六焚炉。”
“六焚炉?”邱雁君重复了一遍,高墙应声而动,有灰尘从顶上簌簌而下,她赶紧布起结界遮住时季鸿,再转回头来时,一个黑漆漆的小炼丹炉已经出现在她脚边。
“咦?你倒省事,唤一声它就出来了,罢了,它在此埋没了几百年,也该重见天日了。”
邱雁君整个是懵的,“前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但你不用怕,对你来说,这是幻境虚影,对我来说,你也是一样。所以就算我心怀不轨,想夺舍重生,也夺不到你二人身上,何况我只剩一缕残魂,并无这个能力。不过这炉子既然显形,我倒是可以藏身炉内跟你出去了,这炉子里面还有一些我的杂物,都给你吧,我只求你一事,出去以后,请你送我去一个地方。”
“可是前辈还没告诉我,您到底是哪一位大能。”
“我不是什么大能。”那声音叹气,“我叫诸葛修,是西大陆诸葛山庄的子弟,我们一家修炼上并无特别高的天资,但炼丹炼器一道,当时五方大陆,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诸葛山庄?邱雁君没太听过,但她知道一个人,“诸葛前辈,那位炼器宗师诸葛忧,也是诸葛山庄的吗?”
诸葛修好半天没答话,邱雁君有点紧张:“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诸葛修叹息着说,“诸葛忧,正是先父。”
邱雁君肃然起敬,她以前被邱至澜关在绛云岛上,身边能接触的人又少,仙笈界大大小小的传说故事,她能听说的实在不多,但她知道邱至澜的本命法宝月如钩就是出自诸葛忧之手。月如钩形如弯月,外表华丽,威能极高,是一件五阶珍品,现在仙笈界已经买不到这样的法宝了。
“先父痴迷炼器,每造出一件神兵利器,就欢喜不已,却没想到也会因此引来祸患。”
诸葛忧的故事,邱雁君还真听过一点儿,这位比天地灵宝还珍贵的炼器大师,手上一共出过十一件五阶珍品,到第十二件时,他打算炼制一件真正的神器,结果……没成功,炉子还爆了,自己也葬身炉火之中。
诸葛修前面讲的也跟邱雁君听的差不多,但后面就不一样了,“父亲死后,山庄内起了流言,都说父亲一人占尽诸葛家机缘灵气,留在山庄,只会一事无成,于是叔伯兄弟们先后离开,山庄日渐衰落,我也心灰意冷,干脆出去遍访名山采药。”
他一走,诸葛山庄彻底无人支撑,不久就毁于一场大火,这场大火之后,有个以前侍奉过他父亲的僮仆找到了诸葛修。
“原来父亲当日并不是没有成功,他真的炼制出了一件神器,可是当时他身边被玉山派安插了眼线,那人趁神器初成,父亲松懈,将父亲推入丹炉,彼时神器还没出炉,丹炉虽有心护主,神器却霸道,直接将父亲的魂魄吸了进去。”
吸收了炼器人的魂魄,神器更加霸道,丹炉承受不住,轰然炸开,那个窥伺在侧的眼线和其他僮仆都被炉火烧死,只有这个找到诸葛修的人逃得一命,但也被炉火烧到毁容,还瞎了一只眼睛。
“不对。”邱雁君听得直摇头,“如果他真的是忠仆,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还有神器哪里去了?”
诸葛修叹道:“我要是有你这份聪明就好了,可惜我当时深信不疑,不顾挚友阻拦,硬是返回西大陆探查玉山派……”然后他就被捉了起来,“原来他们得到了神器,却没人能驾驭,使神器认主,就想让我以炼器人嫡系血脉来使神器认主,他们再杀我夺宝。”
“一群人渣!”
“不过他们也没有成功,那样的神器怎么可能认我这种废物为主?他们失望之下,又从我嘴里问不出什么,就把我关在了迷宫里,希望我在熬不住想出去时,会告诉他们些什么。可我一向炼丹长于炼器,又能告诉他们什么呢?”
说到这里,诸葛修不知第多少次叹气:“好了,不说这些旧事了。这六焚炉是父亲亲手炼制的,不该随我埋没在此,送给你了。炉内有灵药,药性应该还在,我教你炼丹吧。”
邱雁君也觉得给时季鸿治伤要紧,她先进空间打了水,又给他冲了一次伤口,看他还有点烧,灵机一动,把胖鹅簪子插到他头上,才开始跟诸葛修学炼丹。
诸葛丹炉内确实藏了许多灵药,且因为丹炉封闭,药性始终不散,只是拿给她练手,未免有些浪费。好在有诸葛修指导,邱雁君这个生手也没糟蹋太多东西,只烧了三炉子灵药炭,就成功炼制出三枚金香玉栀丹。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打屁股教训熊孩子哈哈哈
☆、第87章 醒后算账
丹药炼成, 邱雁君欣喜的叫醒时季鸿, 喂他吃下, 又给他喝了点水,道:“试试能不能运功,把药力催化开。”
时季鸿点头,依言试了,感觉到药力迅速化开,向经脉之中流转,带去丝丝让人舒服的凉意,不由喟叹一声:“好多了。”
邱雁君顿时笑开来,转头向着丹炉说:“多谢前辈!”
时季鸿一愣:“什么前辈?”
“这个说来话长,你再喝点水吧。”邱雁君把水递过去,看时季鸿能自己接手喝,才指指墙边丹炉,说,“这里有一位只剩一缕神魂的诸葛前辈,这是他的丹炉,也是他教我炼的这丹药给你吃。”
诸葛修插嘴道:“他应该听不到我说话。”
时季鸿比他晚了半句开口:“诸葛?”他脑子还在逐渐清醒之中,转的有点慢, “你会炼丹?”
“我当然不会了,是诸葛前辈一句一句指点我炼出来的。”邱雁君笑道, 又对诸葛修说,“他确实听不到。真奇怪。”
“是姑娘自己灵力精纯,能操纵炉芯之火, 不然这六焚炉可是会挑剔你的。”诸葛修说完,大概觉得自己会妨碍这两人说话,很体贴的接道,“你把炉火熄了吧,我也得进去呆会儿,养养残魂,不耽误你们说话。”
邱雁君应了一声,按他教的念诵口诀,将炉外火熄灭,盖上盖子,然后转回身,非常自然的伸手在时季鸿额头贴了贴,又摸了摸他掌心,“不发热了,这药见效真快。”
周围只挂了两颗夜明珠,光线并不很明亮,时季鸿仰起头看邱雁君还有点背光,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到她白嫩如玉的脸上有一抹黑指印,“脸上弄的什么?”他忍不住笑了,“是不是手脏了?”
邱雁君低头看一眼双手:“没有呀,我刚刚洗过手……哦!我洗手之前好像是摸了一把脸。”
时季鸿就笑着抬手想给她擦擦,但手臂刚抬起来,后背立刻剧痛,他忍不住皱眉,邱雁君看见忙按住他手,说道:“疼了吧?叫你乱动!我自己擦行了。”说着取了镜子出来,拿绢帕把脸擦干净了。
擦完脸,她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时季鸿正偏着头盯着自己,目光里全是不容错辨的柔情,不由一愣。
“诸葛是谁?他还在吗?”时季鸿被她撞上,飞快移开目光,将视力所及之处都扫视了一遍,发现自己趴在摞起的被褥上,对面墙边铺着两层毡毯,上面乱七八糟放了些东西。
大概是这个幻境的加成让她有了错觉吧,邱雁君把异样感觉挥去,讲了诸葛修的故事,“他现在回了丹炉里,好像他先前就是在火海之中跟上我的。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导善葬身火海?”
“看到了。”时季鸿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心有余悸,忍不住数落邱雁君,“你怎么走路,走着走着把自己走火坑去了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呀?我就想了一下导善在哪,谁知道他要**?你还说我!”邱雁君想起来还没跟他算账呢,她把水晶披风拎出来往旁边一搭,“你明知道我穿着披风,还自己站出来挡火苗,你以为你长得是铜皮铁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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