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她没有任何问题的话,倒是个可以长久的带在身边。
齐念只静静地坐在厅中喝着茶,这会儿她倒是连书都不曾翻开了,只十分淡定的喝茶,似是若有所思。
她在等着华章过来,因着他事忙,几乎整日里焦头烂额的,这最近她都不怎么去玉树阁了,横竖也可以遣人去将阁中的典藏都取来,倒不必特意再跑那一趟了。
齐念此时等待着的,正是一个答案,与华府的将来至关重要的答案。
不过才盏茶的功夫,前院便果不其然的传来了华章的声音,“你们便在外边候着,我看过了七小姐便出来,都不用进来伺候了。”
齐念不由微微一笑,看样子是好事儿,大获全胜了。
果然,华章在推门进来之时面上的笑意可谓是一扫往日里的阴霾,显得整个人都明亮了许多。
齐念倒也不曾殷勤的迎上前去,只站起了身,淡然道:“父亲。”
华章大步走来,十分爽朗的笑道:“我儿当真是足智多谋,不过略施小计便给为父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齐念这面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淡淡的,并不似他这般笑意盈盈满面的喜色,只抬手为他斟了杯茶,二人相对而坐。
“今日在朝堂之上,果然有人上了折子要参奏妙嘉公主一事,只是他们的奏折尚未派上用场,便已然成了永远的无用之物。为父只不过稍稍使了个苦肉计,顿时便让那些推波助澜的奏折成为了烫手的山芋,不能将我怎么样,倒是让自己惹火上身了。”华章端起了茶杯轻啜了口茶水,虽不见得满面的得色,但只瞧他那眼底不显山不露水的精光,便知他这心计城府,当真是深不可测。
如若不是知道没有必要与他为敌,且如今相处的倒是不错,恐怕就只是为了对付他,都得让齐念全力以赴,不得分神了。
“父亲本就高瞻远瞩,今日这事儿又是当机立断,方才解决的如此圆满。”齐念倒是顺着他说了两句,“如今想来不仅能让华府自夺嫡党争这一趟浑水之中干干净净的站起来,父亲又能重得皇上的信任与器重,又能不得罪了三皇子殿下便将事情撇了个清清楚楚,如此一举两得,只因父亲眼明心亮而已,与女儿倒是没什么干系。”
她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只是为了省去许多麻烦而已。毕竟这个时候华章放下了一直积压在心头的大患心中甚为高兴昏了头,待他冷静清醒了过来之时,摸约就该好好想想,为何他这个从不涉及朝政且如今年岁方才及笄的女儿,怎能有这样敏锐的洞察力与超脱一切的聪慧心智?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女可以做得到的。
如今虽说华章因着秦墨仙的缘故对齐念另眼相看,但只消瞧他对待此事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华府的将来与自己仕途之外,可有半点儿念及父子情分,对华玹动过半分恻隐之心?
当初对于齐念去公主府赴宴挑起此事时或许还能以他毫不知情来说,但此事发生了之后,齐念不过才提了一句,以牺牲华玹母子为代价,不仅能让皇帝一如既往的器重华章,且还不会得罪了李锦贤,若是做的再细心周密些反而会让他深觉欠了相府一个人情。
第二百九十一章 任其发展
这样的提议才刚入耳,华章倒是干脆利落的便点了头,且十分的赞扬此计甚妙,更是不遗余力的去做到了。
如此当真是利益远远的大过了弊端,但只要是为人父母者,都不会想着要拿子女的性命安全来换取自己的远大前程。
华章此举,当真是丝毫都不顾念与华玹的父子之情,更是在事后对他没有半点的关心,竟连个外人都不如。
齐念心中既为此颇为感叹,继而倒是兔死狐悲,仿佛只觉自己似乎愈来愈对华府的事情上心,反倒误了初衷了。
华章哪里知道她这心中所想,且她素来又只是这般淡淡然的模样,哪儿想得到竟叫她由人及己寒了心了。
“萧儿的聪慧倒不似只是个闺阁女儿,这拨弄局势的手腕,当真是为父也不及你。”华章倒是亲自为她倒上了一杯茶,似是有意无意的道:“真不知你在回来华府之前,究竟是有怎样的高人指点,方才会有这样难得的心智。”
这个问题一直都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禁区,华章自华夫人那儿得到的说法也不过只是说七小姐尚未出世便随着生母流落在外,因着机缘巧合,在流浪数月之后便到了天阴城,被城中的仁善商贾给收留了,之后便诞下了七小姐,而七姨娘却是不幸红颜薄命,撒手人寰了。
那商贾实在是心肠柔善,加之家中夫人也全力支持,是而便收养了那个可怜的女婴,十数年来一直都视若己出。
这虽是华夫人为了能让齐姝顺理成章的粉墨登场而捏造出来的半真半假的话,倒是误打误撞的说对了,这便是秦墨仙与齐念的际遇。
从前华章一直都不敢多问,一是怕引起这好不容易方才失而复得的女儿伤心,二是怕揭开自己的旧伤疤,毕竟他对秦墨仙是真心的,当初也实属是无奈而已。
如今眼瞧着她一日日的倒似是不再排斥他这个父亲,又藉由此事,不过一问来解心头伤痛而已。
但只见齐念的面色似有不愉,他倒是很快便自答道:“你不愿思及往事也无妨,为父不会逼你的。如今你能在我膝下安然长大成人这已然是意外之喜,是我的福气。为父只想让你知道,只要有我的一日,便定然要护你周全,让你顺心遂意的度过这一生。方才不辜负、不辜负你娘亲她,她拼了性命也要生下了你……”
说到最后不免有些伤感,华章倒是不愿在心爱的女儿面前失了态,便慌忙站起了身,勉强笑道:“听说你今日精神便不大好,想来许是因着昨夜思虑过多的缘故。今晚你便好好歇息吧,为父就先回去了,尚还有许多事情未曾处理。”
齐念站起身来送他出了门便止了步,只站在屋内冲他福了福身。
华章站在院中回身看了他这身上有着曾经十分珍爱女子的影子的女儿,虽是感慨万千却丝毫都不敢流露出来,只十分慈爱的道:“不用相送了,回去吧。”
齐念站在门内,银白色的月光如同流水般铺陈在她的面前,却将这院子与屋内划分出了一个清晰的界限,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她看着院中这位与她乃是血缘至亲的父亲,忽得问道:“父亲,你一直都不曾提及,二哥他是否还能平安归来。”
华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有此一问,不过怔愣了片刻,他便转过了身,只道:“那都不重要。”说着便大步离去了。
这句话虽说的不重,但这份量却着实不轻。
齐念只站在原地又站了许久,方才几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屋了。
丫头们谁也不知道这夜相爷究竟都与小姐说了什么,但她们素来都是不敢乱打听主子的事情的,是而便都只装作没看见,各自忙着去了。
只是这一切终究还是落入了站在廊下阴暗处的胭脂的双眼中,她将自己很好的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当真是不露一丝痕迹,没让任何人察觉。
当然了,这任何人是不包括阿瑶的。
就在临就寝前,阿瑶倒是将这蛛丝马迹向齐念禀报了,齐念却是丝毫都不在意,只道:“我早就知道她是华夫人的眼线,一直放任不理也只是为了让那边安心而已。眼下只要父亲觉得我还有用,他是不会糊涂到任由华夫人使什么手段的。不必管她,这些小打小闹眼下我们没有必要去理会。”
阿瑶颇为沉闷的应了声,便没再言语了。
齐念知道她还没走出白天的那个死胡同,今后恐怕还得为了李锦见传话或是行个方便了。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她只需再耐心的等待几日,便能得到更好的机会,视这一切于无物了。
而至于阿瑶,她若是想用力的撮合着他们俩便也就随她吧,毕竟这人生她已然损失了许多乐趣,就这点儿小目标,能让她意志满满也还不错。
躺在床上将颇为沉重的脑袋放在了舒适的枕头之上,齐念认命的阖上了双眼,横竖也没那个精力再去阻止她了,便由着这件事情随意发展吧。
反正无论是李锦见还是阿瑶,都不会害她的。
带着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想法,倒是比之前心绪惆怅的时候要容易入眠的多。
第二天自是风平浪静没有半点儿波澜,华夫人老老实实的被禁足着,倒是听说华玉蓉被哪位平日里交好的世家小姐约了去做客,不过半日也就回来了。
华玉菁则是照常将自己关在房中,除了用膳时会出来,其他时候便都闭门不出。
齐念原想着要好好开导她一番,千万不可妄自菲薄,但只见她那副十分羞涩的模样,顿时也就是有再多的话也该警醒着说,当真是累得很。
她能与华玉菁一见如故这是意料不到之事,或许是在她的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的身影,这让齐念打从心底里的忍不住便对她心生怜惜,想要保护着她,不会走上自己曾经的老路。
毕竟这世间既有天生的仇敌那便会有天生的故交,与齐姝那是几世的冤孽谁也放不过谁,而与华玉菁却是姐妹情深,彼此相互照应。
第二百九十二章 应邀进宫
到了第三天,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终究还是被宫中传来的一个消息给彻底打乱了。
说起来这两日也就只有明面儿上十分宁静,这私底下实则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华夫人被禁足着自然是动弹不得,但这也就只是做做样子给华章看,她身为华府主母数十年,又怎么可能没有几个得力心腹为她办事儿,自是忙里忙外没有一刻停歇。
而且眼前这个对于四姨娘与华玹而言毫无生机的困境,对于华夫人这个嫡母而言却是翻身而起的一个很好的契机。
这便要看她会不会用,该怎么用了。
因着公主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皇帝在大发雷霆之时尚且还顾及着公主,便先授意公主的养母,也就是大皇子李锦晟的生母杨贤妃,派遣了宫人将公主好生的接回宫中暂住,以此来消除她心中的郁结难解。
本来妙嘉公主是舍不下尚在公主府养伤的驸马,但就在宫人们三请四请都请不来人之时,终于惹得皇帝又发了大怒,只一道口谕传了下去,说若是公主再不回宫的话,便以大不敬之罪将华玹下了狱牢,横竖华国相也早就在朝堂之上替他自请了罪责,这会儿将他送到监狱里去养伤,想来也不会伤了国相大人的颜面。
这下子可算是戳到公主的痛处了,她即便是对皇帝的旨意再如何不满也不愿拿自己的心爱之人来赌气,是而便在杨贤妃的再次相请之下,她便也只好就入宫了。
皇帝本就十分的偏宠着这个女儿,心中也是知道她对华玹那是十分的爱慕,所以对她既是恨铁不成钢,又颇为心疼。
所以就在软硬兼施的将她召回宫中之后,见她日日总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想尽了法子来讨她的欢心,甚至将宫苑进出的令符都赏了一块给她,让她可以召唤着些平日里交好的世家小姐入宫陪伴解闷儿。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妙嘉公主自幼便活得如同男儿一般潇洒自在,最不愿与那些娇滴滴柔怯怯的世家小姐有什么来往。
所以这道宫符送到妙嘉公主的手上之后,她不过想了想,转手便送去了华国相府。
毕竟之前在雅阁之中不过惊鸿一瞥,但妙嘉公主却只觉得,那位华七小姐定然不同凡响,不然也不会有那样的胆量与气魄,不顾自己的生死便想着要先保护着她。
就凭这份当机立断的勇气,她也该见识见识,那华七小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所以就在宫中来人传唤之时,不说别人觉得莫名其妙,就连齐念自己都只觉摸不着头脑,想不通缘由。
只不过这也许是件好事儿,至少她不必再费心费力的想着该如何进宫方能不露痕迹的为田淑妃诊脉,也不使李锦见心中焦急,更不给他添麻烦。
是而在得到华章的首肯之后,齐念便只带了阿瑶与姣梨这两个丫头,随意收拾了一番便随着宫中女官进宫去了。
因着那位女官说是请七小姐入宫小住几日,所以倒是让华章颇为犹豫了一番,只是瞧齐念自己倒是可有可无的模样,便也就不好阻拦了。
而华夫人那边就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倒是很快就释然了。
眼下将那七小姐送进宫去也是好事,至少相府这边让华玉蓉去联系齐姝密谋一些事情,那就方便多了。
且宫中只是妙嘉公主请了她,这说不定正是个很好的时机,毕竟她不只是在她们这里是眼中钉,皇后恐怕更要视她为肉中刺了。
毕竟李锦贤对她另眼相看一事不仅传入了相府众人皆津津乐道,更是传入了后宫令皇后寝食难安,只恨不得将儿子的这颗心掏出来,将那个上不来台面的庶女给狠狠的抹去了才好。
当然了,那毕竟是她亲生亲养的至亲骨肉,皇后就算再如何凶残也不会对他出手,她只会将这狐媚的名头扣在齐念的头上,然后再出手对付她,一点道理都不带讲的。
到时候后宫相府再来个里应外合,就算那七小姐合了妙嘉公主的心意如何,就算她是华章最为疼爱的女儿又如何,这些都没法儿救得了她。
所以就在齐念带了俩丫头随意收拾了些衣装首饰什么的进宫的同时,这许多人的小心思暗中的双眼,可都紧紧地在盯着她呢。
而华章顾虑的也正是隐隐察觉到了这些猫腻,在他的眼中齐念是需要他的保护的,如若放任了她自己去闯荡,他这心中总觉得很是不安,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不过多想无益,她还是简简单单的便去了,没有多留下一句话,看上去也毫无异常之处,仿佛只是出府小住几日,寻常普通的很。
是而华章也不得不放下他那颗高悬的心,只亲自送她出了门,见她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目送着她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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