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样不伦不类的自己,无时不刻的都在提醒着她,曾经有过那样不堪回首无比肮脏的过去,她早已丢失了那个曾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自己了。
李锦见昨夜才将她心中的那盏蒙尘灯给点燃,现下却是忽得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那颗如同星辰般明亮闪烁的亮光自然也无声的熄灭了。
她瞧了半晌,忽得冷声道:“去给我打水来,将这些脂粉全都洗尽了。”
姣梨满面的惊讶,脱口而出道:“为什么呀,小姐,你这样多好看哪……”
齐念抬眸看向了她,那样冰冷的眸光顿时便将她口中的后半句话给湮灭在了口中。
胭脂亦是一脸的惶恐不安,与姣梨一样僵直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齐念这才意识到这是将她们给吓着了,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只将那如尖锐的芒刺般的眸光给收了回去,淡然道:“去吧。”
俩丫头忙不迭的便出去打水了。
齐念不想再见镜中的自己,便站起了身,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却满面亦是不解神色的阿瑶。
她只静静的看着阿瑶,轻声道:“阿瑶,你不会将这件小事告诉他的,是么?”
阿瑶面上的神色顿时便由疑惑立马转为了惊慌失措,满面的不敢置信。
第二百八十六章 流言蜚语
在这片刻难堪的沉默之后,阿瑶始终都紧紧的抿着嘴,低着头一言不发。
齐念自觉这是在苛责于她,不由只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想静一静,叫她们将水放在门口便是,都不必再进来了。”
阿瑶也是习惯了她总是不喜有人在屋内无时不刻的陪着她,是而倒是很干脆的出门去了,守在门口拦下了胭脂与姣梨。
须臾,才只见齐念以寻常的服侍梳妆推门出来了,依旧是素面朝天容颜清冷,虽不若刚刚美艳娇俏,但此时的她眉目如画冰清玉洁,较之浓妆显然更胜一筹。
丫头们不由心生感叹,难怪小姐刚才生了气,原来是觉着她们将她这如花容颜妆饰的没有之前好看了。
也难怪,小姐毕竟正是爱美的年纪,还是这样清清秀秀的看上去温婉端庄来的最好,那样妖冶艳丽的容颜,终究不是好人家的女子该有的。
阿瑶却是一直都深埋着头,不肯抬眸直视她的面容。
齐念倒也没有再与她深究,只去了前院,叫人将午膳传上来,便与华玉菁在一起用了。
她们虽都几乎一夜未眠,但只瞧华玉菁这面颊含春的模样,便已然不似齐念这样的憔悴了。
看来这新的一段正在萌动的感情,真能将她带出沟渠,重见明月。
就在用完午膳,姐妹俩正喝茶的空当,一直没在华玉菁身边服侍的茵茵倒是忽然出现在了门外,面色犹犹豫豫的,好似很为难。
齐念一眼便觑见了她的身影,只是她素来便不喜十分愚蠢的一头栽入别人的圈套里,所以先发制人这种事情,她也是不屑得去做的。
所以茵茵就在院中干徘徊着,直到华玉菁在闲聊时不经意间抬眸看见了她,便出声道:“茵茵,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自清晨起我便没见着你人。”
茵茵这才飞快的跑了过来,福了福身方才道:“小姐,早晨我与胭脂姐姐一起去膳房取早膳去了……”
见她言辞吞吐眸光闪烁,华玉菁不禁出言责备道:“胭脂倒是很快便回来了,倒是你,只晓得在外边玩,都不知道回来。”
茵茵顿时便羞红了脸,低下了头声如蚊蝇,“小姐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她是个好丫头,眼下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齐念倒是不愿因此误会令她们主仆离心,便出声温言道:“四姐,茵茵她不是个贪玩的丫头,在外逗留应该是有事情,咱们何不先问问她究竟是为何事方才晚归,再责骂她也不迟。”
华玉菁本就是好性子的主子,因着茵茵聪明伶俐本也就对她另眼相看,刚刚只不过是瞧着这丫头神色慌张的样子怕惹了笑话方才不轻不重的说了她两句,实则心中并没有生气,便也就顺水推舟的抬眸看向了茵茵,缓和了语气,“你便说吧,在外边半日都不回来,究竟做什么去了。”
茵茵忙又行了半礼,这才娓娓道来,“我今早随胭脂姐姐一起去了膳房,只听厨娘们都在议论,说是因着昨日的事情,这整座长乐城都传遍了,四姨娘也摸约是回不来了,要在公主府中就地论处呢……”
许是昨日在公主府留下了心理阴影,华玉菁这面色颇有些不对的打断了她,“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你本不该多事的。”
“我本来也是这样想的,便催促着胭脂姐姐取了早膳便赶紧回来,可是就在回来的路上,有两个丫头与我们擦肩而过,她们口中议论的却是七小姐。”茵茵忙道:“我听她们的言辞十分的难听,本想上前去阻止她们,只是胭脂姐姐告诉我,那二人是六小姐院中的丫头,六小姐又是在夫人膝下抚养长大的便如同嫡小姐一般,并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只是我这心中实在是愤愤不平,七小姐待我们小姐这样好,我又怎能放任旁人诋毁七小姐而坐视不理呢?”
齐念一直都只静静地听着,此时见茵茵这样情绪激动义愤填膺,虽对她这行为不过只是为了华玉菁而心知肚明,但暗自忍不住还是得赞叹一声,这果真是个聪慧护主的好丫头。
华玉菁的面色这才彻底的和缓了下来,她不免颇为担忧的看了齐念一眼,这才追问道:“然后呢?你可否上前去阻止了她们不许再议论七小姐?”
她这四姐果然是个心思单纯的天真女子,若是茵茵真的上前去阻止了的话,那她今日还能不能回来,可真就是未知数了。
华夫人早已视齐念为眼中钉,她如今被华章限制着不能在暗中动什么手脚,但若是在明处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的话,那可就会被咬得死死的,全然不肯放手了。
茵茵虽只是华玉菁的丫头,但她毕竟是为了七小姐的事情才出头的,那样折在华夫人的手中便也就不算冤了。
果然,只听茵茵接着道:“我本想上前去将她们拦下,只是胭脂姐姐的话也实在是在礼,我也不能为了一时痛快而给两位小姐添麻烦不是。所以我便请胭脂姐姐自己先回来了,我只跟在那俩丫头的后边,再听听她们究竟想说些什么。”
自膳房到华玉蓉的芙蕖院,这段路不远不近,倒是能让她们在主子的授意之下特意说给茵茵听,许多的话。
华玉菁不由皱起了眉头,她是最不愿招惹麻烦的,此时便不由转头看向了齐念,柔声道:“不过只是下人们口无遮拦的一些闲话而已,听了也是令人心烦。七妹还是不要听这些怪话了,咱们去院中转转,看看前日自后花园中移植来的粉凤凰可活过来了,若是被咱们给种活了,说不定过些日子还能瞧瞧新鲜呢。”
齐念自是可有可无的浅笑着点了点头,毕竟华夫人她们这样肤浅可笑的手段便想令她心生烦恼与忌惮之意,也真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她了。
两位小姐想要去院中看花,自然是说去便去了,丫头们即便是再想说什么也得压在心底不能多说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唉声叹气
齐念这冰台院因着是之前华夫人误认为她是齐姝时专门为她所选的,也是一座挺不错的小院,就墙角边那一圈儿的名贵花卉便很能说明这个问题了。
只是没有秋日里的菊花,倒是让现在没什么意趣儿了。
齐念原本是丝毫都不曾在意这个问题的,毕竟她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并没什么兴致,平日里为了静心也只是读书练字而已,并不曾寄情于花草女红之上。
只是华玉菁很喜欢,又因着前些日子后花园中多了一批名贵的秋菊,齐念为了让她舒心开怀,便也就遣人去移了两株来,正种在廊前花圃之上。
看过了花儿,华玉菁自是心系昨日李锦晟交给她的那件被晋国夫人撕破的外裳,她虽将自己关在房中细细的缝补了一上午,但仍觉还有不妥之处,便也就向齐念声称说是要回房歇个午觉,便也就带着茵茵回去了。
齐念倒也想似她那般再睡个回笼觉,奈何才起来没一会儿,这会子即便是回房好好的躺在床上,却也是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
就在她各种翻滚得正烦躁之时,忽得只听一个熟悉而又轻巧的动静声,不过才刚刚坐起身来,便只见阿瑶轻车熟路的自后窗翻了进来,倒是没有惊动任何人。
齐念对她是有十足的信心不会让旁人发觉,只是她不过是想睡个午觉,怎地就得劳驾阿瑶不能走门进来了?
是而她这满面的不解之色,正好映入了阿瑶那略带心虚的眼底。
她只胆怯的抬不起头来,只敢站在床前丈余远的地方,低声道:“小姐,昨日送我们回来的那车夫,实则是华夫人派来盯着的内鬼。”
“这个我知道,昨日傍晚在回来的路上我所说的那些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齐念只淡然的看着她,“谁让你去查他的?”
阿瑶虽十分的心孤意怯,但她仍负隅顽抗,只死死的低着头,无论如何都不肯抬起来。
如此僵持了半晌,终究还是齐念先松了口,只轻叹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不知道。只是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最是不愿意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而在背地里做。你是不是希望我能嫁给他?”
没想到她居然问的这样直接,阿瑶虽颇为不知所措,但她仍是十分的倔强,只站在原地低声道:“七皇子殿下对小姐你是真心的……”
“我并不是质疑他的真心,我与他又何尝不是真心,毕竟是自幼便在一起长大的交情。”齐念眉目淡然,倒似是在说旁人的事情一般波澜不惊,“只是我早就与你说过了,他的身份便注定了我与他并不是同一路人,就算他对那君临天下的皇位丝毫都不感兴趣,也不能加深我们之前的牵绊,终究也只是渐行渐远而已。”
“殿下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他只是想与小姐在一起而已。你为何就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呢?”
“不是我不肯给,人生境遇如此,我亦无可奈何。”她这张面容看上去虽不过才是个刚过及笄的少女,但她的这颗心历经两世无数次的尔虞我诈阴谋诡计,却是沧桑至此,桑田已逝了。
她不想拖累了他,便只想倾尽全力,保他此生无虞。
毕竟这世间对于她而言能够放在心上念想的人,当真是寥寥无几了。
阿瑶虽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但她这心思单纯天真起来,当真是连华玉菁都无法与她比拟。
毕竟她很偏执,认定的事情基本上是不能回头的。
当初李锦见暗中派遣了她来齐念的身边保护着她,她便一心一意的以自己的性命来守护着齐念,忠心不二。
如今她觉得齐念此时正是身处险境之时,前有狼后有虎,如若没有个倚靠,说不定哪日便被人算计了去,且这京都之中卧虎藏龙,即便是她也不能有十分的把握能够护她周全。
而就在此时,她曾经的主子,李锦见再次出现在齐念的身边,立刻便在她的眼中成为了那根无比珍贵的救命稻草,一定要将二人绑到一块儿去才好。
且以她这样单纯的想法,既然两人皆有意,郎情妾意天作之合,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是而她此时虽没有再三的追问下去,但这心中,亦是没有认可齐念的话。
将阿瑶给打发了出去,齐念倒是忧虑的更加睡不着觉了。
索性爬起来喝了杯茶,她虽不喜被旁人左右的感觉,但阿瑶的这颗真心,她又岂能不知。
她是曾在天阴城刚回齐府之时便跟在自己身边的,更是亲眼所见齐念这一路来的各种艰辛磨难,毕竟那些想要陷害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或明或暗,应接不暇。
她也只是想保护她而已。
思及此齐念便忍不住的唉声叹气,正是因着阿瑶这一片赤诚之心,所以她才不能苛责于她,严令禁止今后都不许再在私底下与李锦见有所接触,更别提要背着她做些别的什么事情了。
阿瑶虽然很是倔强,但如若她不肯答应,那么齐念便也只能将她遣回,再也不带在身边了。
唯此一条,便是她的死穴。
只是这样,未免也太过残忍了些。
这厢齐念自是心烦意燥无法入眠,那边华玉菁更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她怀抱着李锦晟的锦袍,虽早已将破口处给缝补得天衣无缝,但她仍然舍不得放手,只笑得满面甜蜜。
她的这颗心原以为便如同一潭死水再也不会有任何涟漪,但是那位俊朗非凡心性稳重的大皇子殿下,却好似在这水面扔下了一块小小的石子,立时便活泛开来了。
她兀自少女怀春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站在她身边的茵茵那面容之上却不禁浮现出丝丝忧愁,正与她的喜悦大相径庭。
这件衣裳是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在这整座相府之中除了各自的丫头之外,华玉菁便也就只对齐念敞开了心怀,其他人若是知晓此时,恐怕她这个名存实亡的华四小姐,便要大祸临头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庭院幽深
而这七小姐又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夫人掌管着整座相府,虽说之前因着错事被相爷关了禁闭,但她毕竟是相府的嫡夫人,就连后来居上的璐瑶郡主在名分上都要稍低她一头,凡事也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茵茵又何尝不知今日遇见的那俩丫头是故意在她们面前故意说那样的话,就是为了让她把话往回传,那边定然也已经传得阖府皆知了,只有一心只扑在这件锦袍之上的华玉菁还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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