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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罢早膳,她们俩愈觉十分的投机,再加上昨日之约,便要一起去御花园逛逛,只说是园子里最近新投了两只梅花鹿,十分的亲近人,格外可爱漂亮。
齐念自打入宫之后便从来都不肯托大,虽说姣梨早就对那皇家之地的御花园垂涎已久,但她还是颇为歉意的带了阿瑶随侍,只好言哄了姣梨几句。
好在她虽然玩心重,但也是个识轻重好歹的,心中虽然很是失望,但也不过就只很可怜的点头同意在留在殿里玩。
妙嘉公主只口角含笑的瞧着她安抚丫头的模样,待她安抚好了,这才走上前来挽住了她的手,弯眼笑道:“瞧你这婆妈的样子,身边的丫头若是想出去玩便让她出去就是了,这皇宫之中虽说宫禁森严,但也不至于连一个小丫头出去逛逛园子都会犯事儿。”
姣梨听她这样说得这样轻松本来还面露了几分喜色,但不过瞬息之间的犹豫便立马又坚定了,只向着妙嘉福了福身,恭谨的道:“公主的好意,奴婢不敢领受。奴婢虽七小姐进宫凡事便都关乎小姐,虽说在这皇宫之内奴婢是万万不敢做什么错事儿,但就算是只有一星半点的可能,奴婢都不愿拿小姐的声誉去冒这个险。”
齐念素来虽知道姣梨是个懂事儿的,但没想到她竟这样懂事儿。
就连妙嘉也不禁愣了愣,转脸看向了齐念。
齐念这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露出了十分轻松的笑意,摊手做无奈状,笑道:“公主你看,便是这样的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平时多么严厉的管束着她们呢。”
妙嘉这才复又笑了起来,“也是,似你这样惫懒的性子,又怎会教出这样懂事伶俐的丫头呢。”
她是个十分爽快直率的人,说话自然不会绕着圈子转。而且以她这样尊贵无上的身份,有些话不想说便谁也不能逼迫她,所以她也用不着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但她这句话显然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姣梨正是颇为不安的抬眸看向齐念的面色,却只见齐念这面上毫无异样,依旧只笑盈盈的又叮嘱了几句,便拉着妙嘉公主出去了。
她心中在想,应该没那么凑巧,便被看出玄机了吧?
宫中这座处处皆是奇花异草的御花园,就在上次进宫赴宴之时,齐念曾有幸见识过一次。
那次正是皇后与华夫人再加上半被逼迫的陈贵妃联手使计,将齐念骗到就坐落在御花园边的陈贵妃的流云宫中,想将她与被灌醉了的色胆尤其包天的李锦玉凑成一对野鸳鸯,然后便能很好的利用她了。
所以那时她便只顾着与那群心怀叵测的女人斗法去了,就连这世间少有的无双景象都没有好好的看,当真是十分的可惜。
第三百章 园中偶遇
只是这次依旧不能好好的四处逛一逛看一看,毕竟后宫之内乃是非之地,又怎会有得一刻的消停,不暗藏玄机呢?
所以就在妙嘉与齐念二人携手并肩信步而走之时,迎面便遇见了陈贵妃与田淑妃二人,身后还跟着形容猥琐的四皇子李锦玉,和恍若天神般的七皇子李锦见。
乍一看见两位娘娘身后的两位皇子,齐念这心中顿时便冒出了对二人这样天差地别的形容词,心里倒还窃窃欣喜了一番。
以前若是见着李锦玉那副草包而又令人作呕的模样,她定然暗自很是震惊的质疑自己,前世的眼光怎会差成这样,竟将这人认作此生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当真是瞎了眼了。
但此时见着这两位同时而来,她的眼中却是再也没有李锦玉的角落,那双如新墨般漆黑透亮的眼眸中只有李锦见一人的身影了。
而且只光看着他,她这心中竟然还在微微窃喜,这样举世无双的风流人物,是她多年相交可以性命相待的挚友。
当真是与有荣焉啊。
她或许还不知道,正是因着李锦见这位竹马的百般纠缠与保护,才让她渐渐的放下了自己心中的执念与恨意,仿佛一切都不如何重要了,这心境自然也就放开了。
妙嘉本来很不想应酬他们,但此时在这御花园中那是迎面遇见,又没个好地方可以让她们躲一躲,所以就算再如何不想应对,她们总归还是庶母兄弟,不可太过随心所欲了。
所以妙嘉这面上的微微笑意虽然一僵,却还是不得不重整起令一副笑颜来,只与齐念相视了一眼,便都不约而同的十分端庄的迎了上去。
那两位娘娘自然也老早就瞧见了她们俩,而她们身后的两位皇子,却都不谋而合的将目光放在了那位眉目如画气质清冷的华七小姐的身上。
李锦玉自是双眼放不过任何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眸光就如同一口浓痰般既粘稠又恶心,只黏在人家姑娘的身上打死都不肯挪开眼,端的是更加的猥琐了。
齐念虽忽视了他,但他那样令人很不舒服的注目却是无法忽视,只是陈贵妃那样的容颜倾城淡泊名利的高雅女子竟是他的生母,当真是令人十分讶然。
而田淑妃亦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模样,李锦见的那一双明亮如星河璀璨的眼眸便是十足的像她,此时他们母子二人都浅笑着望过来,当真是令齐念忽得只觉心跳似漏了一拍似的,以往就是再如何镇定自若,此时也不得不稍稍慌一慌了。
两边相互见了礼问了好,再简单的寒暄几句,便再也没什么话好说了。
李锦玉显然是有很多话都到了嘴边,毕竟那瞧上去冰清玉洁的华七小姐当真是很对他的胃口,虽说她这身份较之高贵些,但再如何高贵也比不上天家之子,如今她既只是闺阁女儿,那么让他尝一尝新鲜,又有何不可?
换句话来说,就华章那老匹夫如今这身份虽是稳居高位,但往后这皇位还不是他的三哥来坐,到那时华章恐怕还得哭着求着让他娶了他的女儿呢!
毕竟就在上次,李锦玉便在流云宫里睡了华章的七姨娘,又能如何?
这样的想法若是让华章知道了,那么这心中定然要将这李锦玉恨出一个大洞来。他之所以任凭七姨娘的耻辱置之不理,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忌惮陈贵妃的母家庆国公府的势力与皇帝的不满,实则还是打心眼儿里的瞧不起这位脓包四皇子。
当然,这当事人不以此为耻反倒为荣,整日里为此沾沾自喜的,也是没谁了。
只是此时在陈贵妃的眼皮子底下,他亦是知晓母妃的心性,最是厌恶他四处留情,招惹人家小姑娘的。
所以这位四皇子便是有这贼心,亦是没那贼胆。
眼瞧着立马便要冷场,田淑妃倒是对身后的儿子柔声道:“锦见,你也陪着我半日了,此时倒也无需再陪了。你便去向你的父皇请安吧,与你四皇兄一起,也好做个伴儿。”
李锦见当即便应了声是,行了礼便要离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向皇帝请安还非要拉个人一起做伴,但田淑妃这位分在这里,李锦玉就算是皇子殿下,亦不好一口回绝。
他正犹豫着看向了陈贵妃,却只见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不由讨了个没趣儿,便只好也行了个礼,只留恋不舍的与李锦见一同去了。
少了他那如芒在背的眸光,齐念顿时便只觉浑身都轻松了,面色都变得更加从容了。
陈贵妃素来对宫中的人都是淡淡的,只有与田淑妃方才关系亲近些,所以才会在这御花园中遇见她们俩同时出行。
而早在遥遥望见她们之时,齐念便压低了嗓音对妙嘉道:“公主,玉萧请你帮个忙。”
妙嘉此时正对她心生十分的感激愁着无处回报呢,此时便见她这话正中下怀,便忙不迭的就点头同意了。
此时正是妙嘉帮忙的时候了。
而齐念提出的要求实则也算不上多难办的事情,不过就是拽着这两位娘娘同她们一起逛园子,然后妙嘉将陈贵妃引开,给齐念一刻的时辰与田淑妃独处而已。
所以妙嘉公主热情相邀,这两位娘娘虽都心生诧异,但也没的推辞,便也就都表示“人多就是热闹,公主相邀,正是求之不得呢。”
所以此时这身份各异却都很是尊贵的四人便带着一大群丫头宫人们在身后,汇合到了一处。
还没走几步,妙嘉公主便十分亲热的携了陈贵妃的手,说是前边有外头新进贡入宫的两头梅花鹿,当真是十分的少见,便拖着陈贵妃疾行了几步,将田淑妃与华七小姐都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这宫人们自然便跟随着自己的主子“哗啦啦”的去了一半,陈贵妃虽素来都不喜与人亲近,但眼前这位可是身份最为尊贵皇帝最为宠爱的大公主,即便是心有不快,也得忍忍不是。
所以齐念倒是略施小计便得到了与田淑妃独处的机会,而且更妙的是,根本就不会有人猜测妙嘉公主是听她的差遣,而故意将陈贵妃带离开的。
第三百零一章 诊治结果
更何况今日在御花园相遇本就只是偶遇而已,她华玉萧即便是精于心计擅长谋略,也不能肆意操纵人心不是。
而妙嘉因着华玹的事情近日来一直都心神不宁郁郁寡欢,此时即便是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属正常,谁让人家是皇帝放在心尖子上疼宠着的女儿呢,人家有的是任性的资本。
眼瞧着她们俩走了,田淑妃倒是心领神会的将跟随在身边的宫人们全都遣退了下去,反观齐念本就只带了一个阿瑶,让她远远的跟着便也就不算什么了。
齐念倒是面色平静的向她福了福身,轻声道:“淑妃娘娘,七皇子殿下都跟臣女说了,臣女正是为了此事而来。此时应该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叙话才是。”
田淑妃只浅笑着点了点头,柔声道:“如此,便麻烦你了。前边花圃外倒是有座小小的凉亭,那边鲜少有人经过,是个可以叙话的好地方。”
再往前多走了几步,倒是在一丛依旧郁郁葱葱的柏树后边隐约看见了那座凉亭的角尖,当真很是隐蔽,只有一条窄窄的石子路直通过去,应是平日里很少有人过去,两边的花草都要将那条小路给挤没了。
因着田淑妃的侍女都被遣退了下去,所以齐念便上前去扶住了她,二人穿行过那条小路,便到了凉亭边。
阿瑶自然止步于小路边,不仅是给她们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更是为了防止他人的打扰。
走过那断很难走的小路,齐念本想松开手退开来,但田淑妃却是不肯放手,只还十分亲昵的携着她,二人一起步入了凉亭中。
毕竟田淑妃对这个自己儿子相中的少女有十分的好感,所以就算是为了那小子,也该表现出十足亲昵的模样,否则该让人家误会,没得到她这个未来婆母的欢心了。
所以她十分慈爱的看着齐念,拉着她在亭中坐下,全程都保持着这副十分慈爱的神情。
齐念哪里知道这是她的战术,顿时只觉浑身都不太自在,却又求救无门。她便只好强自定了定心神,缓声道:“淑妃娘娘,让臣女为你把脉吧。”
直接切入主题,就是这样的简单粗暴。
田淑妃这才笑盈盈的放开了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小石桌上,继续笑盈盈的看着她。
在这样慈祥的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热切目光之下,齐念只觉自己没有诊错脉,就已然是光耀师门了。
须臾,她便收回了手,僵硬着一张脸,本十分灵动的眸光亦是十分的僵直,依稀透漏出丝丝难言的悲伤,仿佛不知该如何说起。
田淑妃倒是丝毫都不受她的影响,只继续笑盈盈的瞧着她。
过了许久,齐念才十分艰难的说出了诊断的结果,她的嗓音都有些哑了,“娘娘,你的病症……已然是长年累月的积攒下来,如今是难以痊愈了……”
沈灼华曾经教导过她,为医者一定要有医者的规矩,为人诊脉治病不论那人时好时坏,这话都要说一半藏一半,决计不可十分老实的便告诉病人结果了。
倘若那人只是轻微的病症,你说了实话,那么病人便不会再将你这医者放在眼中,说不定连药都懒得买了,你说这大夫还能讨个什么趣儿?
而那人若是不治之症,你更是要徐徐图之不可直言不讳,否则这病人的心神从此崩溃无望,那可更是要将人家往黄泉路上送一程了。
更要紧的是,当即便说大实话的大夫大多数都很穷,赚不到钱,没什么出息。还不如审时度势的慢慢来,毕竟医者也是人,也都得养家糊口自己吃饭不是。
齐念当时拿这话只觉不以为然,毕竟她学医的初衷并不是想做一个大夫并且以此谋生,所以沈灼华那一大堆的废话,她全然都没放在心上。
正因着曾经没有领会到医者圆滑明哲保身的精华之处,所以此时她很不想说出大实话,却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好招来,也只能磕磕巴巴的说实话了。
只消瞧着眼前这位十分和善的妇人往后也活不了多少时日了,而她是李锦见至亲至爱的母亲。一想起李锦见很快便要与她一般,成为没有母亲的孩子,齐念这心中便止不住的酸涩之意,双眸之中已然可见晶莹泪光,只强忍着方才没有失态。
毕竟她曾经所遭受过的苦楚,当真是不想让李锦见也尝过,那真的太过痛苦了。
田淑妃却不曾为她的话而大惊失色或是万念俱灰,她依旧是一副温柔慈母的笑脸,只携了手中的锦帕轻轻为齐念拭了拭眼角,轻柔的声音更是听不出半点儿其他的情绪,“好孩子,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只是锦见那个傻孩子他不相信,还偏要你跑这一趟,精心准备着来为我诊脉。这生死有命本都是上天注定的事情,非人力可扭转回寰,你也不必为我伤心难过,我在人世间这一遭活了这几十年,也已然足够了……我很满足了……”
她虽仍在笑着说话,但后边两句却是化在一阵叹息里,乘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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