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来,齐念果断的摇了摇头。
阿瑶只好委屈的退下去了。
林氏见实在是无计可施,便只好试探着问道:“四小姐,不若你先将六公子带回去,等晚些时候我再与老爷说说,待六公子精神好些再将他送我这儿来。”
齐念无法,只好道:“如此,也行。就有劳三姨娘费神,向爹爹禀明,我将这不成器的六弟领回去照看几日了。”
林氏眼看着向来都风云不惊的四小姐被那可怜又固执的六公子折腾得隐约似有抓狂之意,不由得口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颔首应了。
只是齐南这一赖在齐念的身边,便再也没有离开,去林氏那里了。
渐渐的冰雪消融,大地回春,日子也渐渐随着这和暖的天气拨云见日,一扫以往笼罩在齐府中的阴霾。
毕竟逝者已逝,当初再如何悲痛欲绝也终究会成为往事,深可见骨的伤口也会逐渐停止流血,慢慢的结了痂,再慢慢的脱落,最后只会留下一个淡淡的无关痛痒的疤痕。
那时骤然失去至亲的痛也已然被温柔的时光抚慰渐渐减轻,直至彻底不见,也许再次想起时,纵然感伤也只会稍纵即逝。
在这个温暖和煦春光普照的季节里,许多不敢想象之事也在一夜之间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般一发不可收拾,将这座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齐府,再次卷入波涛汹涌的境地。
而这一次,竟是无法挽回且所有人都同归于尽的死局。
齐君良这次在府中盘桓的日子较之以往都要多上许久,许是去年在江南山林之间的那场逃亡之旅太过惊心动魄叫他元气大伤须得多日休养,又许是府中接二连三的失去至亲让他心力交瘁伤痛难愈。
第一百零四章 暴雨前夕
又或许,这两者皆有。
总而言之他这次并没有过了年便开始着手离家外出经商的准备,而是迎着春日到来,即将送春离去的时候,才收拾好了行装点了人手,选了个宜出行宜会帐宜除服宜纳财的黄道吉日,便要如往常一样,要出门去了。
齐念在院中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略一思量,便有一个模糊的计划浮现在了心头。
依着齐姝上次的做法来看,她竟不顾齐君良人尚在府中,在不顾那儿是不是自己的地盘,便敢直接叫人将齐念拿下,看来当真是狗急跳墙不择手段了。
那此番父亲若是就这样走了,恐怕不出几日,她们便又要将齐府闹腾一番了。
齐念倒是不怕,只是这样解决起来也是怪麻烦的,前两年这种兵来将挡的事情实在做的太多了,她想彻底一劳永逸,叫父亲看清楚那周氏母子的真正面目。
届时就算周氏背后娘家有再大的势力滔天的富贵,也不能替她遮掩过去那般丑陋的事实真相。
毕竟在这礼法森严的未央国,周氏既然敢做那样的事,便要承担所导致的后果。
就在齐君良离家前的那一晚,他一如既往的来到了齐念的小院,想同这个他一直都放在心尖子上的女儿好好的说些话,毕竟接下来便又是许久不见了。
齐念早就预料到了,便在用完晚膳之后叫浅荷备上茶与点心,静候着父亲到来。
齐南是最喜欢跟在齐念的身边,便是每晚安寝时都要磨磨蹭蹭许久,直到齐念沉下脸去吩咐,他才会耷拉着脑袋,跟着丫头回房去了。
为了今夜不叫他来打扰,齐念还特意在晚膳后带着他在院中遛遛食,又和颜悦色的哄着他回房安歇去了。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齐南当真是欢喜的很,喜笑颜开的搂着被子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了,又令两个小丫头在外厢房守夜。待办好这一切之后,夜幕堪堪降临,齐君良便打着灯笼来了。
他才一进门,见齐念满面如释重负的模样心中便了然了,笑道:“你这几日不太好过罢?三姨娘告诉我,你将南儿领回来住了,我便知道你这里要糟糕了。”
齐念不由得苦笑道:“爹爹竟还笑话我,你当是我想带他呢,还不是他被吓坏了,谁都不敢近身,我又没旁的法子,便只好应了下来。”
“那孩子虽叫我只恨铁不成钢,却也实实在在是个可怜的。”齐君良叹了口气,“我也实实在在的对不住他娘。”
齐念给他奉上了一盏安神茶,眉目淡然道:“爹爹,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要做的这些事,你能够处之泰然,视若等闲。”
齐君良略有些疑惑的挑眉看着她。
在这烛光闪烁的静谧夜晚,终究将会是个不眠之夜。
在这齐府的主院中,齐姝陪着周氏用完了晚膳,也闲话了片刻,方带着丫头出了门去,回自己的院中。
周氏目送着这唯一的女儿窈窕娇媚的身影缓缓而去,兀自又饮了一杯香茶,只觉心口中满满的舒适顺心,再也没有比现在的日子更加称心如意的了。
当然,她在那位英俊体贴的情郎柔情蜜意的抚慰之下,早就忘了在不过大半年间曾接连痛失二子的心伤了。
颇有些不耐的好不容易应付走了女儿,此时她心心念念的便只有他了。
正恍惚思念间,忽得自身后便被人拥入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中,耳畔也传来那温柔入骨且磁性的声音,“夫人,你可是想我了?”
周氏心中一喜,忙转过身去紧紧的抱住了来人劲瘦的腰身,一头扎向他的胸膛贪婪的呼吸着这简直叫她上瘾的淡淡花香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轻颤着嗓音娇嗔道:“你说我想不想你?你这混蛋,昨夜竟托病不来看我,叫我可担心你了呢。”
她简直就如同一汪春水,绵软的便化在了他的身上。不过短短几句话间,她那双娇柔的小手便已然隔着衣襟不轻不重的抚摸上了他的胸口,那灵活无比的手指也轻缠着他的领口,要往里衣中伸出触及肌肤了。
黄敏思依旧紧紧地抱着她,面上却显而易见的浮现了深深的嫌恶。
这个荡妇,当真是贪心不足欲壑难填,自从叫她尝到了那嗜骨销魂的滋味,她便日益愈发难缠,直令他叫苦不迭,却又不得不应。
当初因着齐宣就那样莫名其妙的死了,也没来得及留下一言半语的便合了双眼,直叫黄敏思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除了另辟他路之外别无他法。
又因着那时周氏在齐宣临死前百般不愿意见她,而致最后竟连死都不曾见上那她素来便一直都放在心尖子上的长子,这令她悲痛欲绝却又耿耿于怀,只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后来痛定思痛,竟也隐约察觉了些许是因着她与黄敏思有私情而被她那素来面上亲和而实则骄傲的长子得知了,从此便叫他对自己的母亲都心生了隔阂与厌恶,才让他至死,都不肯再见母亲一面。
想通了这一点,便叫周氏心中悔恨不已,许久的日子里都深深的自责着难以自拔。也因为这般,她便也就渐渐疏远了黄敏思,直至要下定决心与他断绝来往,将他赶出齐府去。
只是那黄敏思又哪是这样好打发的,自他发觉周氏待他再不似从前那般掏心掏肺而是逐渐冷淡了,便也就起了小心思,想要利用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来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利益。
如此,他便自民间偏方中,选择了一种尤为隐蔽不易让人察觉的媚药来,又花了些银钱买通了素来服侍周氏茶水的小丫头,将那药先以少量加入周氏日常饮用的香茶中,再逐渐增加用量,如此便能神不知谁不觉让周氏绝了那想弃了他的心思,从而便更加的离不开他。
只是此事虽行的甚为成功,却也是深有弊端的。
毕竟是药三分毒,周氏日日饮用那媚药掺合的茶水,竟渐渐对此产生了依赖,如若擅自停药定能让她精神崩溃脾性大乱,更甚者便是如同她那女儿一般,渐而染上疯癫之症。
黄敏思倒是不怎么在意她会不会得那疯病,只是他的意图尚未达成,她便不能倒下,再也掌控不了齐府这座堆积满了金银财宝的大山。
第一百零六章 奸情败露
许是屋里的声音太过响亮直白了,阿瑶那张小脸只微红了一瞬,便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双耳后退了几步隐入人群中去了。
于是,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齐君良眼睁睁的看着这位与自己已然同床共枕二十多年且共同孕育了三个儿女的齐府主母,此时正在他一直都奉为上宾的那位黄先生赤条条的身下,淫词浪语苟合于众人面前。
齐君良顿时只觉眼前一黑,怒气积攒得多了无法发泄便只能郁结于内,天旋地转间差点儿叫他气死在当场。
众位管事在亲眼目睹了主母与人偷情之后早已吓得都不敢说话了,个个面上的神情也是精彩无比,五颜六色。
目瞪口呆不过稍瞬,便只见首当其冲被那对奸夫**给气昏了头的老爷身子忽得晃了晃将要倒地,一群人忙扑上了接住了他,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念忙拨开人群自齐伯的怀中仔细瞧了瞧齐君良的状况,见他不过是气血上头心浮气躁了些,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按摩了几次人中穴,便让齐君良清醒了过来。
按理说这门口都这么大的动静了,里边那二人便是再如何沉溺于其中而无法自拔,都也该往这里看一眼,吓得瘫软了。
但也是黄敏思这时运不济,本想着那齐老爷总算是要走了,今夜哄了这齐夫人开怀,趁着她意乱情迷之际在说服她与自己私奔,到时候便是搬空整座齐府也是有的,还愁没有银子花,没有漂亮姑娘陪?
至于这个老妇,待将她的银钱全都拢入他的怀中,还要她做何用?
这如意算盘本是打的很响,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既然侍奉周氏茶水的那个小丫头能被他买通,自然也能被旁人花更高的价格而倒戈相向。
齐念其实在暗中什么都没做,只是洞悉了先机,勘破了诡计而已。
什么叫做咎由自取,这便是了。
齐伯唯恐将老爷的身子给气坏了,便忙叫人来将老爷扶去了厅堂坐下好好的喘口气。这边他倒也不含糊,抬手一挥便喝道:“将里边那对奸夫**给绑了!押到前厅去让老爷审问。”
下人们均唯唯诺诺的应了声,一桶冷水浇上了这描龙画风的锦绣床榻,才堪堪将那水乳交融的二人强行分开,胡乱披了件衣裳便给绑了。
齐君良连喝了三杯茶方才将心头翻涌的气血给强压了下去,然而整个人都还是怒不可遏,直排着桌案吼道:“人呢?还不快将他们二人带上来!”
齐念倒是施施然的坐在一旁细品着茶水,满面的优哉游哉。
毕竟这场她期待已久的好戏终于要拉开帷幕了,怎能叫她不暗自乐开怀,只恨不得不能搬来些零嘴儿糕点什么的边吃边看。
只是爹爹这般暴怒不止,想来这肝火定然烧得尤为旺盛。待这场闹剧彻底落下帷幕烟消云散之后,还须得好好的开副方子给他养养肝脏了。
齐念虽一直都冷眼在旁看着,但心中还是有所不解的。
她本以为父亲之所以如此生气,定然是因为他的结发妻子与一直都对之寄予厚望的长子竟然勾结外人谋害自己,还自作主张逼死了四姨娘母子与齐鸣,最后更是累得齐宣心中郁结难释而病亡。
而她对齐宣下药一事,也一字都未隐瞒的向他说了。
毕竟害得慕容氏惨死与暗中派人追杀齐君良的幕后黑手,便是她那貌若和煦春风实则阴狠毒辣的长兄了。
在那时那般艰难的处境中,齐宣在齐念的眼中便是十恶不赦暗杀父亲谋害姨母的仇人,不叫他付出同等的代价,岂不是叫她日夜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是而齐宣的死完全便是咎由自取,丝毫都不值得为他伤心难过。
父亲听她如此道来,倒也只是沉默不语,许是他隐藏了自己的情绪,倒并未叫她看出哪里不对来。
但如今且看他对周氏之事竟这般大动肝火,这究竟是觉得丢了面子呢,还是仍在为之前差点被她害死之事耿耿于怀?
直觉与之前那种种迹象告诉齐念,他视周氏给他戴了这顶绿帽子的愤怒要更甚于之前差点丢了性命。
如此便能解释爹爹本来还挺为王氏母子伤心难过,却在得知她那孩子是与齐鸣的私生子之后,便是连思念齐鸣都转变了态度的复杂感情。
看来之前姨母说的并不对,爹爹心中虽不爱四姨娘,但要是她给他戴了绿帽子找了其他男人,还是令爹爹难以释怀的。
那么问题便来了,这未央国乃至周边大大小小的国家均是如此制度,男子便可三妻四妾尤为光荣,娶的多了喜新厌旧的男人不计其数。
而女子若是有了除自己相公之外的情夫之外,便是犯了失节失身的大错,轻者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重者便是被夫家打死也不为过。
这般想来,是何其的不公允。
齐念捧着茶杯自顾出神,若是她将来的相公竟敢再娶他人,恐怕她会一个控制不住,将他全家都要给毒翻了。
显然她被自己这想法给吓得手都抖了抖,差点儿没摔了茶杯。
忙喝了口冷茶压压惊,她暗自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别人,她还是不要嫁人来得好,便是自己一个人过这一辈子,又有什么不好的。
正胡思乱想间,被五花大绑的周氏与黄敏思便被湿淋淋的提了上来。但好在身上还胡乱的裹了衣物,不至于与这堂中大眼瞪小眼的众人全都坦诚相见。
周氏犹自挣扎不休,口中直尖叫道:“放肆!大胆!你们、你们竟敢这般对我!老爷!老爷!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便是连你都不能这样对我又何况是这些刁奴!”
黄敏思的头脑倒是要比她清醒些,见事情败露的这般彻底,他的发财梦已然再无希望,也就是说他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全都白费了,便只垂头耷耳如同一头死猪般趴在地上,如今也只能在心中祈祷这位齐老爷能够大发慈悲,只将他赶出门去便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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