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出在夏天。
汛期里大雨连绵,河水暴涨,正是捞大鱼的好时节。
魏安然被王翠珍又骂一顿吃得猪多,干活猪懒的话,准备下河捞鱼加餐,叫他妈能高兴点。
当然,按捺不住的玩兴也占了大部分原因。
他这边兴冲冲的一收拾,被连日大雨困在家里,闷得无聊的魏家宝也被勾起兴致,偷偷摸摸地跟在他屁股后头,冒雨往河边走。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魏安然跟魏家宝下好子,正准备岸躲躲雨等会儿,魏安然眼尖地突然发现,前头有只肥大的王八正在水里拼命打转挣扎。
他大喜过望,一个猛子扎进河里,想要过去捉鳖。
河水实在太浑浊也太急了,魏安然心急地只顾着锁定那只王八,没注意到身前河水里那块若隐若现的大石头!
魏家宝注意到了!
他想都没想,一把拉住想要凫水的魏安然。
魏安然常年干活,全力扎下去,魏家宝压根拉不住,尤其俩人还摇摇晃晃地站在湍急的河水之!
结果往往出人意料。魏家宝被带倒,脑袋重重撞大石头,被河水呛得昏了过去。
魏安然也失去平衡,被水冲下去一段之后,这才拼命救回河水漂浮着不省人事的魏家宝。
幸亏魏家宝平日吃的多吃的好,很有点子分量,像是秤砣一样往下沉了沉,这才顺利获救。
魏安然累得也去了半条命,也顾不子了,折腾着给魏家宝急救。
魏家宝吐出大股大股的浑浊河水,人慢慢清醒过来,勉强跟魏安然俩人互相搀扶着回家,然后晚发起高烧。
俩孩子同时高烧,烧得胡话连连人事不知,登时吓坏了魏国柱俩口子。
喊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过来看,也只给了一片安乃近,叫给俩孩子分着吃,又叫用土方子擦澡降温。
王翠珍心疼亲儿子,心肝肉地哭着叫着,可魏家宝是半点回应没有,吓得她魂儿都快飞了!
王翠珍登时把珍贵的一颗救命退烧药,喂进自己亲儿子嘴里,不住嘴地吩咐魏国柱拿烧酒给魏家宝擦身子降温,她在一边哭哭啼啼不住絮叨着,给魏家宝喊魂儿。
至于同样高烧不退的魏安然,谁有空理他!
退烧药还是很有效果的,魏家宝出了很多汗,半夜里烧退下来,人也醒过来,能认人,但已经有点傻了。
欢喜的王翠珍欢喜不尽,只当他是累得迷糊,没当回事,拿着家里攒下的十个鸡蛋,冒雨赶到赤脚医生家,又求了一颗仙药回来,喂给了儿子,压根没管人家嘱咐不能多给孩子吃这药的话。
魏家宝体温一直维持很好,王翠珍放心地睡个安稳觉,叫魏国柱必须寸步不离地守着儿子,不许去看那个扫把星!
扫把星命硬,没吃没喝,穿着湿衣裳躺了一天一夜,烧居然也退下一点。
魏安然才刚苏醒,水都顾不喝一口,便拖着软塌塌的身子去看大宝哥的情况。
☆、第290章 李爱军对魏安然深沉的恨
第290章 李爱军对魏安然深沉的恨
第290章 李爱军对魏安然深沉的恨
十二岁的魏安然挣扎着从漏雨滴水的厢房出来,凭着一股心气儿,念着想救他的大宝哥,冒雨往正房去。
雨势很大,他大病未愈,跌跌撞撞踉踉跄跄,艰难地扶着院墙挪步。
好不容易挪到正房窗户下头,听见王翠珍喜滋滋的声音。
“大宝乖,再吃一口,咱不给那个扫把星吃。甜吧,妈吃着也甜。嗯,还是不能叫那个扫把星死了,他死了咱没这些个好东西吃了。”
魏安然心里一凉,傻傻地站在窗户底下,任由冰凉的雨水拍打在脸。
屋里王翠珍算明白过来账,尖利着嗓子赶魏国柱。
“魏国柱,你去给他舀瓢凉水灌灌!他那条命又贱又硬的,生下来把爹妈克死,他还越活越旺生,这回肯定也死不了!”
王翠珍不满地咒骂,看看炕虚弱躺着只顾着吃东西的亲儿子,心里咯噔一声,惶急叫骂:“这个扫把星!他开始克咱大宝了,魏国柱你赶紧赶他走!你不想你们老魏家绝后吧?”
魏安然腿下一软,再也撑不住虚软的身子,摔倒在冰凉的泥水之。
屋里又爆发出一阵争吵,魏安然失神地盯着仿佛破了个洞的老天,天旋地转的,什么都听不清看不清,眼一闭晕了过去。
魏安然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颠簸的军车,身盖着一件厚实的军装外套,带给他一阵暖意。
“白叔。”魏安然嗓子沙哑,眼睛湿热湿热的。
“醒了?喝水。”白震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递给他一个军用水壶。
魏安然双手抱着沉甸甸的水壶,手没力气,连水壶盖子都打不开。
白震轻易地单手拧开盖子,沉默地看着前方泥泞的夜路。
“你跟我去部队吧。”
魏安然喝口水,润下枯寂如死的心田,轻轻嗯了一声。
都已经在路了,这是决定好的事情,他反对也没用。
“下这么大雨,白叔你怎么来了?”
少年轻轻问,语气自内而外地散发出一股清冷萧瑟,大有哀莫过于心死之意。
白震皱眉,看不惯他这副脓包的模样。
“你大爷打电话催我来的,说你病得厉害,家里没钱治,叫我来救命。你这么有本事大雨天的下河捞鱼,怎么发个烧烧成懦夫!别回去了,在部队好好摔打摔打,你可是烈士的后人,骨子里的血气不能养废了!”
魏安然抿紧嘴角,使劲嗯了一声,头转向车外,偷偷留下一滴泪。
他本来也回不去了。那个家,不欢迎他。
魏安然进了部队,成为年龄最小的战士。
跟他有同样特殊待遇的还有一批不够征兵年龄的少年,都是烈士遗孤,家里头条件太困难,部队予以政策照顾,提前应征他们入伍。
其有李爱军。
李爱军魏安然大六岁,已经在部队吃了两年的公粮。
军营里训练很苦,但是生活相较还算单纯,李爱军身份特殊,大家都愿意多照顾他一点,他这两年过得也挺不错。
直到沉默的魏安然也来到部队。
说起来,魏安然跟李爱军俩人还有点瓜葛。魏安然他亲爹曾经在战场救过李爱军他爹的命,俩人算是过命的交情。
不过魏国梁因为救战友受伤,因而导致行动缓慢,没有及时躲过敌人的恶毒报复,最后跟敌人拼了个同归于尽,这也是事实。
虽然李爱军他爹也没躲过这场噩运,俩人牺牲双双被追为烈士,但这其的道道儿,好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过。
李爱军刚开始听见这些话,还跟人起了好几回冲突,都被部队严厉地压制下去。
李爱军打那以后,变得疑神疑鬼,总怀疑别人对他说笑背后,另藏着一副鄙视面孔,人也逐渐变得阴沉,喜欢琢磨别人心思。
尤其是引发这一串变动的魏安然。
魏安然沉默自闭,李爱军像是大哥哥一样热情关心他,嘘寒问暖,逐渐被魏安然接受,对他吐露心扉,诉说人生最大的烦恼。
李爱军捉到魏安然的致命把柄,写了封匿名信寄给魏家。
魏家宝傻了。
赤脚大夫被请来看病,找不出具体原因,问清楚王翠珍把两颗安乃近全喂给魏家宝,马抓住这点大书特书,说王翠珍不遵守医嘱乱吃药,把亲儿子药傻了。赤脚医生这才得以脱身魏家纠缠。
王翠珍当然不认这个账,口口声声叫骂,说自己儿子是被魏安然那个扫把星克的!
她这个说法很快遭到抵制甚至警告。宣传封建迷信,想被批了是不是?
王翠珍蔫了,顶着千夫所指,每天憋气得在家给魏安然扎小人,恨不能抢了他的命数,补到自己儿子身。
匿名信恰在此时落在她手里,成功解救了她的困境!
原来儿子落水高烧另有原因,是被魏安然那个黑了心肝的推到河里去的,因为那白眼狼少吃一口罐头饼干!
王翠珍气炸了肺,拿着匿名信告到部队,想叫部队把魏安然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地正法,给她儿子偿命!
魏安然木然面对这一切,对养了自己十二年的妈彻底失望。他本来以为王翠珍是特意赶来看他的。
部队领导大为重视此事,要严厉处分魏安然。
白震肖云着急,不想叫连长遗孤落到这样不名誉的下场,私下努力劝解王翠珍,以利诱之,终于说动王翠珍改了口,要魏安然挣钱养魏家宝一辈子来赎罪。
魏安然没有被赶出部队,被发配到炊事班打杂,干着最累的活儿,拿着最少的工资,忍受着心底煎熬,慢慢长大。
李爱军整垮魏安然,心得意,人也学得更圆滑,一路将魏安然踩在脚下,一帆风顺地升到副营,老婆娶了,儿子生了,志得意满!
可是好景不长,白震肖云一系本事过硬,稳扎稳打地升官,竟然做到军区首长的位置!
他们不忘记照顾老连长的遗孤,魏安然又有了出头之日!
李爱军看着沉默锋利如出鞘宝剑一般的魏安然,心头差点滴血!
短短几年时间,魏安然从班长升为连长,全军武第一名,训练刻苦,军事过硬,获得屁事不懂的新兵蛋子拥护,势头强劲。
而他依旧只是个副营!
☆、第291章 不会是男人的通病吧?
第291章 不会是男人的通病吧?
第291章 不会是男人的通病吧?
魏安然语气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耐心仔细地给云相思开路。
“肖政委之前跟我深谈过一次,把李爱军交代的这些事儿都告诉了我。李爱军一直质问他,都是烈士,凭什么他爹要低我爹一等?同样都是烈士遗孤,凭什么首长他们要偏心我。他要把我踩进泥里,证明别人都是错的,他跟他爹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云相思腿也有些发软,脑子飘飘忽忽的有些跟不,气喘吁吁地嗯了一声。
“他哪有本事,成绩不都是造假的。”
魏安然抬头看看快要登顶的那三人,把手递给她。
“人陷入执念,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于干事家里有急事,篡改别人成绩,收了回钱,自此后一发不可收拾。李爱军捉到他的把柄,以此作为威胁,逼着于干事为他所用。这种轻易得来的胜利,叫他有一股异的满足感,因而一发不可收拾。”
“据李爱军自己说,玩弄手段也是会瘾的。尤其他冷眼旁观,看我像个傻子似的拼命折腾,心里觉得加倍爽快。可惜,弄虚作假怎么也不脚踏实地来得可靠。”
魏安然拉着她一步一步山,脸不红气不喘,闲庭信步一般。
“首长跟政委一直觉得李爱军挺可惜的。先不说他烈士遗孤的身份,说他本身也是有一定才干的,这么些年副营的本职工作也是没有出过纰漏,是可用之才,因而总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苦口婆心地劝。”
“可惜李爱军像是入了魔障,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打算侵犯白晓苹,幸好被我及时制止。首长彻底对他失望,政委再心软,不好一意孤行,李爱军这才转业回河南老家。”
云相思没过脑子说了一句:“他跟苏红王艳俩人纠缠,肖政委还能心软?这不会是男人的通病吧,觉得三妻四妾是常态……”
魏安然一把搂过她,轻易把她举到面前,眉对眉眼对眼。
“干,干嘛。”云相思被吓了一跳,离得太近了,她下意识地挤成一双斗鸡眼而不自知。
魏安然沉沉看她一会儿,嘴角微微放松翘,大掌在她后头拍一把,把她轻轻放下地。
云相思累得神经都有些迟钝,捂着屁股叫了声痛,也顾不害羞。
“不许胡说八道。尤其不能说别人是非,容易祸从口出。”
魏安然帮她揉两下,不满地再次确认她瘦了好多的事实,叹口气拉着她继续攀登。
“战士们常年不着家,对象本来不好找;有了对象的人,也因为长期夫妻两地分离,生出不少矛盾。军婚为什么要受到保护,是因为战士们太不容易了。”
“李爱军也一样。死了老婆,还有个儿子,想再婚给儿子找个后妈,哪那么容易。政委心软,也是心疼他当了这些年兵,是对所有战士的同等关怀,跟你说的那些胡话没关系。”
云相思喘得快断气,心知快到体力极限快,硬撑着往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安然担忧地看她趔趄的脚步,牢牢拉住她的手,没有像之前一样,二话不说直接背着她走。
“很累?坚持一下,迈过这个坎儿好了。”
魏安然给她鼓劲,又搜肠刮肚地捡着不要紧的闲事说给她听,转移她的注意力。
“魏安然,给我唱个歌吧。”
云相思不想听他反常的无味絮叨,断断续续提出要求,喘得像是一个破风箱,十分辛苦。
“行,我唱。”
魏安然答应一声,环视四周深幽的山色,亮开嗓子吼起来。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把把营归,把营归……”
嘹亮的歌声震起满山飞鸟,吓了云相思一激灵!
她囧囧有神地看着满脸肃穆的魏安然,眼底缓缓渗出些笑意。
这是魏安然,骨子里是一个兵!
“风展红旗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山顶传来洪亮的应和声。杨行预老爷子登顶成功,意气风发地引吭高歌,一手伸出,大有指点江山之意!
“姐夫你们快点!我们到山顶啦!”
周伟平扯着清脆的嗓子喊,哈哈大笑着也加入大合唱。
铿锵有力的歌声在山谷回荡,一曲终了,柳墨莲也来了兴致,清清嗓子,起了个头。
“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侧耳听……”
云相思听着这嘹亮激情的歌声,精神一振,缓过口气冲魏安然开玩笑。
“瞧瞧吧,人家柳阿姨是化人,随便一张嘴那么应景。四面青山侧耳听,多有气势!哪像你,大早的,日落西山了。”
魏安然见她有了精神说笑,放下心递水壶叫她喝水。
“柳姨那也是A市排的号的风云人物,巾帼英雄,才气不输人。”
云相思灌了口水,汗如雨下,突然觉得自己像只千疮百孔的筛子,一点水分都存不住。
衣裳湿哒哒地黏在身,挺不舒服,强劲的山风一吹,湿凉入骨。
魏安然伸手给她拽拽胸前衣裳,吓得她喷出一口水。
幸好她还记得身后是陡峭的山坡,没胡乱后退。
“你干嘛啊,大白天的,人家看着呢。”
云相思被袭胸,花容失色,紧张地抱着水壶挡在胸前,戒备地看着他。
别以为她不明白这狼的心思!早她冲澡的时候,身不陌生的红痕可是提醒她,昨晚这男人又做了什么好事!
那些噩梦,哼哼!
云相思白了一脸正派的男人一眼,默默骂了一句,衣冠禽兽!
魏安然抹一把喷到脖子一点的水,面色不变,伸手解扣子。
“你,你疯了啊,人家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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