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报》刊登的是对宋猷烈的专访文章,文章作者为屡获殊荣的媒体人科莱,文章文笔流畅,采访内容一问一答可以用“妙语连珠”来形容。
较为遗憾地是,文章没配上受采访者的个人图片。
这个遗憾在稍后发行的《星期日时报》得到了弥补,看,出现在《星期日周报》头版头条人物不是宋猷烈吗?只是这个拍摄角度看着很变扭。
这个变扭的拍摄角度到了熟悉拍摄手法的人眼就变得理所当然,照片一看就是来自于偷拍。
要在四十六层楼上拍到宋猷烈和他朋友聚会的照片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但也不是不可以,比如说,采用航拍器再加上望眼镜。
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拍宋猷烈和他友人聚会呢?细细研究后明白了,聚会上和宋猷烈互动良好地是某公益组织的负责人。
这位几天前还联合另外十几家公益组织在《星期日周报》发表谴责SN能源的文章,发表文章当天还在电视上大声嚷嚷SN能源的傲慢和贪婪是对生态环境的一种摧毁。
几天功夫,这位就成了SN能源的座上宾?
读者们目光牢牢锁定在SN能源首席执行官和这位公益组织负责人窃窃私语的画面上,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冷冷一笑,张纯情把《城市报》和《星期日周报》都丢进纸篓里。
宋猷烈说了,解决已经不满足于几颗花生米的仓鼠问题就是让他们产生分歧。
当天下午,SN能源新闻发言人对外宣称:SN能源已经意识到自身的社会责任,他们会考虑给世界卫生组织捐款。
伴随这个似是而非的发言,相信那个家庭的三姐四弟五妹们要闹了,说服弟弟妹妹们组团对抗大哥的二哥最烦,让二哥操心的还有SN能源的那笔捐款还没落实。
一万也可以号称是一笔捐款。
和宋猷烈那天和那名叫翠西的记者说得那样,上千名志愿者花几个晚上制作出来的抗议牌子到最后没派上用场。
这个周末,约翰内斯堡一派风平浪静。
周一到来,《城市报》人事部经理语气婉转:May,你很出色,但很遗憾,你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换言之就是,实习期一结束,你就可以打包走人了。
这位之前还表示出对她成为《城市报》正式记者无限看好来着。
当晚,张纯情就从贝拉那里得知,这一切就因宋猷烈办公室助理的一通电话。
这位办公室助理说了:贵社那位叫May的随行记者十分没礼貌,离开时连招呼都不打,这让宋先生有点不愉快。
说完这一切,贝拉的目光从张纯情脸上再到脚上,顺着脚又往上,最后停留在胸部处。
说:“我希望之前是自己的错觉,张纯情的胸部发育其实还可以,但显然,不存在任何错觉。”
“所以?”没好气。
“你的胸部在十七岁那年夏天后就停止发育。”
这一点张纯情也很遗憾,遗憾到她二十岁时才勉强接受这个事实。
用妈妈的话来说,别人一只抵她一对,更具体一点来说,她的胸部是一个菜包子分成两半的分量,别人一个包子一边,而她半个包子一边。
叉腰:“说这些想表达什么?”
贝拉一把揽住她肩膀:“张纯情,宋猷烈的办公室助理特意给报社打来电话,表明她上司不高兴,不觉得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她的确是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一般非常规的事情必然存在一定蹊跷,这个蹊跷有可能是,啊,张纯情有可能走狗屎运了,虽然是平胸一族,可她还是得到SN能源首席执行官的青睐,不然他干嘛让他的办公室助理给杂志社打电话。”
就那么地,一颗心“忽”地一下。
下一秒,贝拉松开她的肩膀。
贝拉脸上的表情让张纯情迅速别开脸去。
一声叹息落下。
“May,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再重复一次,我现在只希望你在和宋猷烈打交道时能保持理性,哪怕是百分之二十也好。”
这位邻居阿姐话里又是几个意思。
贝拉把一个贴着SN标志的信封交到张纯情手上:“我今天中午收的。”
张纯情知道信封里放的是什么。
《第三世界》是南非小有名气的电子刊物之一,十天前,张纯情给《第三世界》的招聘电子邮箱投递了简历。
《第三世界》为SN能源旗下产业,一些大企业都会干这类似事情,创办杂志大谈企业理念、企业历年所做善事,再顺便说点竞争企业的坏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深入虎穴。
那时,张纯情在网上看到《第三世界》的招聘信息,脑子一热就往招聘邮箱投递了简历。
投简历时张纯情根本不抱希望,南非失业率高居不下。
撇开失业率不谈,就冲着《第三世界》的办公室设在四十五层,和宋猷烈是楼上楼下的关系足以让许多年轻女性趋之若鹜,这些女性不乏高学历者。
《第三世界》只招收两名员工,招聘公告提及:经过初步筛选,他们会给五十位应聘者发放面试函。
也就是说,现在张纯情手握五十份之二机会。
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窗,这话被处于逆境中的人奉为真理。
这真理会不会变成事实呢?
周三,张纯情离开《城市报》。
周五上午,张纯情来到《第三世界》的面试现场。
第25章 诺维乔克
周五上午,张纯情来到《第三世界》的面试现场,这是她第二次踏进SN能源办公大楼,上次是去了四十六楼,这次是二十一楼。
五十名拿着面试函的有半数以上是妆容精致的年轻女性,张纯情倒数第四名进入面试点。
十分钟的面试时间三位面试官轮流问她,其中不乏一些刁钻的问题。
好在张纯情做了大量准备,她自认表现还可以,但面试出来结果是她不在那唯二名单中。
开始张纯情还以为是别的应聘者比自己表现好,直到离开前看到宋猷烈办公室助理从面试官房间走出,张纯情才明白到,也许不是别人表现比自己好。
也对,她是杜立新的妹妹。
即使她和杜立新不同姓氏,一个在中国籍一个英国籍,但来南非之前张纯情还是把护照身份证件的中文名字换成英文名字,以为只要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
想必,接下来她想要在南非找一份工作绝非易事。
那么,接下来她是不是要考虑买一张回伦敦的机票,这也应该是宋猷烈所希望的吧。
中午,张纯情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May,回来吧,妈妈不想每次回家家里都没有人。”妈妈和她说。
妈妈是国际金融一名高级翻译,典型的空中飞人。
低声回答:“妈妈,我再想想。”
下午四点,张纯情拨通了约翰内斯堡的订票热线,明天上午十点直飞圣西罗的航班。
订完票,张纯情就开始收拾行李。
五点十分,手机响了。
电话彼端的人开门见山:“我是SN能源总裁办公室主任琼,你有时间吗?”
六点二十分,张纯情打开公寓门。
一辆白色轿车等在公寓门外,为她打开车门的中年男子自称SN能源的专线司机。
七点零五分,白色轿车停在一幢日式建筑前。
在约翰内斯堡,日式建筑很少见,像这么原汁原味的日式建筑更是少之又少,跟在穿和服挽高鬓的女侍后面,木板走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最后,停在那扇房间门前,有人从里面拉开门。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
穿和服的女待把她带到那扇屏风前就退下了。
屏风设计和这幢日式建筑一样,古朴透着典雅,上等和纸除了左侧几株修竹之外再无它物。
于屏风里席地而坐的那抹人影和几株修竹相辅相成。
出神凝望着那抹人影。
直到——
“不进来吗?”从屏风传来柔和声线,这声线在和纸的过滤之下,绝佳。
张纯情心里叹了一口气。
绕过屏风。
在大片浅淡的色彩中,穿白衬衫的青年姿态如画中仙,清俊雅致。
张纯情再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没把握住,那口气从嘴角溢出,赶紧干咳几声,她才没有叹气呢。
明天上午,她就离开这里。
隐隐约约间,张纯情觉得听贝拉的也许没错。
木质四角桌颜色比地板还要淡上些许,宋猷烈坐在靠窗位置。
在宋猷烈对面位置坐了下来。
屁股也就刚触到坐垫便迫不及待开口:“宋先生,有何贵干?”
之所以赴约纯属好奇,宋猷烈请她吃饭所为那般。
宋猷烈没有回答,而是往她面前的杯子倒水,倒水姿势美轮美奂。
两朵茉莉躺在杯底,水一注入,它们就像女人的裙摆,顺着水流动态交叠旋转,余余往上,从快到慢,一圈又一圈,水满到三分之二,它们幻化成豆蔻少女放进水里的落花,两两相望。
淡淡的茉莉香四处飘散,如诗如画。
张纯情得花很多的力气才能不让那花香沁入心田。
周遭安静极了。
这可不好,张纯情眼睛看着宋猷烈,手敲着桌板,心里默念:混蛋,再不回答的话,那杯水就往你脸上去了,声音再怎么好听;倒水动作再怎么好看都没用。
还是没回答。
张纯情手往着杯子。
“张纯情,我算不算你的仇家?”那么轻的一句,淡淡的,像迷迭香。
那还用说,张纯情就差翻白眼了。
“那么,张纯情,我问你,要不要呆在你的仇家身边?”迷迭香瞬间变成罂粟。
一呆。
快速回神。
可真狂妄,以为她是约翰内斯堡围在电视机前因他的一个眼神微笑就不能自己的女人们。
张纯情紧握水杯。
“换一种说法,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呆在那个把杜立新丢在冰冷夜晚六个小时的混蛋身边,总有一天会逮到他的小辫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紧握水杯的手松开,粗着嗓子问。
宋猷烈从菜单底下拿出浅色信封,把信封推到张纯情面前。
信封放着一张聘用书。
这个混蛋想干什么?!张纯情心里忽然烦躁了起来,手指一抖,聘用书飞向天空,慢悠悠落在她脚边。
“近年来,针对SN能源的不实言论层出无穷,长久下去,势必会对SN能源的形象造成一定影响,为了遏制这种现象,我们决定在《第三世界》成立专门的辟谣平台,对这些言论说让它们见鬼去吧,这个辟谣平台需要一名决策者。”
宋猷烈看着她,顿了顿:“这名决策者需要聪明反应快,具有一定的判断能力和应变能力,张纯情,你在科莱这件事情上干得不错。”
一番话下来,有声有色。
“谢谢宋先生夸奖。”懒懒应答。
“这名决策者还需要有一点点远见;创意需要一点点;天真也需要一点点。”嘴角处的笑意若隐若现,“比如说,去仇家的公司应聘。”
被宋猷烈这么一说,张纯情差点就相信自己真如他所说,是一个机灵鬼了。
“宋猷烈,”身体往前倾,手肘抵在桌面上,掌心托腮,扬起嘴角,“我现在有点相信我朋友和我说的话了,张纯情走了狗屎运,得到了SN能源首席执行官的青睐。”
若隐若现的笑意加深。
“张纯情。”近在咫尺的呼唤和着盛满暖暖笑意的眼眸。
声线在她耳边萦绕,柔和眼神落于她脸上。
眼前男人所给她的感觉像孩童期在寒冬时节偷偷尝到的冰淇淋滋味。
她只能紧捂嘴才能不让被冰淇淋带起的甜蜜心情从舌尖溢出,妈妈说了,冬天不能吃冰淇淋,会伤害身体。
不能吃那冰淇淋!
冷冷看着他。
“我很讨厌总是自作聪明的人,你在我办公室的表现,到《第三世界》应聘怎么想都是属于这类人,但很奇怪,我并不讨厌。”
“哦?”拉长声音,“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相反,我内心觉得高兴,我很高兴你以这样的状态出现。”说的是情真意切。
“看来,宋先生以前真有一位长得像我的朋友。”面对宋猷烈,挑眉,“宋先生的这位朋友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只是遗憾地是,这位朋友现在不在宋先生身边。”
“洞察力也不错,张纯情,我现在更希望你能成为SN能源的员工。”
这么说来,宋猷烈的确是交过长相像她的朋友了。
不,也许说不定是恋人,那么现在这位是不是想把长相像恋人的人放在身边,让他得以从她身上缓解相思之苦,这个理由应该是对那张聘书最好的诠释。
冷笑:“宋先生,你得好好弄清楚,我哥哥叫做杜立新,如果可以,我更想给那些谣言加添一把火,而不是充当一名灭火队员,而且,我敢保证几天下来,宋先生会发现我和你的那位朋友有着天壤之别。”
被拿来和另一个人比较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宋先生,要不要我当场给你表演往一个男人脸上泼水的绝活。”张纯情想起那杯打算泼在宋猷烈脸上的水。
拿起水杯。
宋猷烈安静地瞅着她。
水杯朝着宋猷烈。
他还是安静的瞅着她。
张纯情没能给宋猷烈表演拿水泼人的绝活,倒是来了一段一口气喝光整杯水的即兴表演,水还没完全冷却,一整杯水下去几乎要把舌头烫开一层。
张纯情,你活该,心里暗自骂。
空杯子放回桌面时,宋猷烈已经站了起来。
“张纯情,只有彻底放下才能找回原本的自己,不管是你还是……”
宋猷烈最后说的是什么,大约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捡起应聘书,把应聘书放在她左手边:“好好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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