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戈樾琇被细微的声响惊醒。
眼睫毛抖啊抖啊,掀开。
淡淡曙光中,是色彩柔和的墙和天花板。
她脸正对这房间门,她睡觉时脸不喜欢面对房间门。
一个翻身。
就那么猝不及防地——
瞅着她的眼眸让她慌张。
宋猷烈这么会和她同在一张床,她这一定是在做梦。
重新闭上眼睛。
温温的气息有一下没一下扑在她脸上,伴随着细细碎碎的声响。
继续闭上眼睛,紧紧闭着眼睛。
只是呵,眼睫毛不听使唤抖动起来,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线,现在是在做梦,是的,现在在做梦。梦里他很坏,坏透了,不给一丝一毫空间,“喜欢吗?”他低声问她,紧咬着嘴唇。“喜欢这样吗?嗯?”声音更低,更沉,他孜孜不倦,而她已经无力去抵抗。
“戈樾琇。”温柔唤着。
就……就要应答出了。
但不能应答,一定不能去应答,她在梦里提醒着自己,但……紧咬着的嘴唇松开“嗯。”
“喜欢吗?”他以温柔嗓音,“回答我,就像昨晚回答我一样。”
昨晚啊……暗沉的夜里,阳台门在砰砰作响着,手紧紧攀住他肩膀,他们就像两个孩子一样在讨论着“戈樾琇,喜欢我这样对你吗?”“喜欢。”“戈樾琇,喜欢我这样对你吗?”“喜欢,混蛋。”“表姐,喜欢我这样对你吗?”“都说喜欢了,混蛋。”
“表姐,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喜欢。”
那声“喜欢”从口中溢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梦。
睁开眼睛。
淡淡的曙光中,他眼神幽冷。
打了一个冷颤。
会打冷颤应该不是梦,对吧。
他看着她,不容许她眼睛有人会躲避,手一扯。
盖在她身上的被单缓缓滑落,身体一览无余展现在他面前。
“早安,表姐。”冷冷的眼眸注视着她,声音却是温柔极了。
逐渐,眼眸蒙上淡淡浮光。
在浮光中注视着他。
你看,不仅是她在使坏,他也很会使坏。
注视着他。
这世界有美好的缘分也有恶毒的缘分,戈樾琇和宋猷烈就是恶毒的缘分。
这恶毒的缘分到底是始于什么时候呢?
是那个雷电雨交加的夜晚?
雷电交加的夜晚,女孩从噩梦中醒来,想要从亲爱的小姨那里寻求抚慰。
女孩没在小姨房间找到小姨,倒是在爸爸的书房看到小姨。
灯光从四分之一门缝渗透出,她站在门外瞅了一会儿。
窗外,雷声夹着雨声。
长长的睡衣裙摆在地上拖行着,无声无息,女孩来到另外一扇房间门,房间里住着小姨的心肝宝贝,从格陵兰岛来的漂亮男孩。
站在那扇房间门外,一颗心平静得出奇。
平静打开那扇房间门。
是从那个晚上开始的吗?
戈樾琇也不清楚。
也许更早。
关于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就像她在十二岁那年妈妈生日时穿的白色纱裙,怎么看都不对劲,一直到那颗鸟屎掉落。
戈樾琇是那颗破坏完美裙子的鸟屎。
占有欲和破坏欲在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蠢蠢欲动着。
----回忆杀.猫吃了金丝雀---
南开普敦有一个乔治镇,乔治镇是戈樾琇眼中的童话王国。
“贺竺和贺兰是乔治镇最漂亮的女人”,“戈鸿煊是乔治镇的国王”,“宋猷烈是乔治镇最好看的小子”这个戈樾琇给予和她最亲近的四个人的定位。
和戈樾琇最亲近的有四个人:妈妈、爸爸、小姨、宋猷烈。
宋猷烈有双重定位:乔治镇最好看的小子,她的甜莓。
在宋猷烈还没有来之前,戈樾琇阅读过关于格兰陵岛的相关知识,对于那种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岛屿她充满了向往。
有一天,一名叫做贺烟的女人带着从格兰陵岛出生的孩子来到她面前,这把她乐坏了。
格兰陵岛来的小男孩一如她想象中那样,纯粹美好。
于是,守护小男孩的任务就落在她身上,乔治镇都是烟鬼酒鬼。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叫做宋猷烈,爸爸是一名气候专家,某天早上,爸爸亲吻了刚刚睡醒的孩子,说今天回来一定给他带回一只海螺贝壳,格陵兰岛虽然四面环海,但雪亮的贝壳是稀罕物,直到晚上,爸爸还是没有回来。
一个礼拜后,搜查队把一副眼镜交到孩子手上,眼镜是他们在一块浮冰上捡到的。
半年后,孩子和妈妈离开格陵兰岛。
在爸爸离开的半年时间里,妈妈发现原本性格就很安静的孩子变得更不爱说话。
离开格陵兰岛那年,孩子四岁。
妈妈带着孩子来到被誉为非洲的彩虹国度——南非。
黄昏,一辆车把他们从机场带到一处码头,再乘坐船,他们来到被翠绿山水包围着的山庄。
踏进山庄时,山庄主人一家三口正在用晚餐。
孩子的妈妈名字叫做贺烟,孩子叫宋猷烈。
问他们和山庄主人是什么关系。
最开始的说法是孩子妈妈是山庄女主人的密友。
女主人名字叫做贺竺。
在贺烟和宋猷烈没来之前,山庄女主人已早早为他们准备房间,房间布置都是女主人亲自操刀,女主人还把她很喜欢的两幅画分别放在孩子妈妈和孩子的房间里。
关于称谓。
孩子妈妈直呼女主人名字,而称男主人为“先生。”
至于孩子。
孩子妈妈拉着孩子的手站在男主人面前“他是叔叔”,男主人叫叔叔,那女主人自然是“阿姨”了。
接下来,轮到庄园小主人。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庄园小主人个头还要高上一点点。
想了想。
“阿烈,叫姐姐。”孩子妈妈说。
孩子看着小主人的鞋。
当天庄园小主人穿着一双芭蕾舞鞋,小主人并不会跳芭蕾舞,但她觉得芭蕾舞鞋漂亮,就让管家带她到百货商场,小主人一穿上芭蕾舞鞋就不想脱下了。
从商场回来不久,就碰到说是从格陵兰岛来的人。
孩子妈妈漂亮,孩子更漂亮,模样完全符合小主人的想象,小主人心情很好,心情好了心就会变得很善良。
“不用,叫我戈樾琇就可以。”很善良的和孩子说。
孩子妈妈没说话。
“就叫戈樾琇吧。”庄园女主人说。
初见,她穿着芭蕾舞鞋,他穿着露出五个脚趾头的凉鞋。
她是酒庄小主人戈樾琇;他是格陵兰岛来的宋猷烈。
她八岁,他四岁。
约半个月后。
又是黄昏,管家把戈樾琇带到花园里。
花园里,有妈妈,有格陵兰岛来的那两人,还有他们家的裁缝。
在妈妈的示意下,戈樾琇穿上裁缝带来的新装,格陵兰岛来的孩子也有新衣,和她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布料,所不同地是,她的是蛋糕裙配小洋扇手袋,他是短裤配领结。
妈妈说,这是值得纪念的时刻。
摆上画架,让她和格陵兰岛来的孩子站在花园一侧。
妈妈是一名画家。
正值初春,花香怡人,繁花层层叠叠,蝴蝶于花间穿行。
约半个小时后,妈妈完成了她的画作。
戈樾琇凑近一看。
在大片繁华之下,小男孩和小女孩穿着月白色衣服,肩膀挨着肩膀,但是——
画像里头,男孩自始至终眼睛都在看着远方天空;而女孩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着男孩。
妈妈太坏了。
她也只不过是出于无聊才去看宋猷烈的,她没有一直在看他,就隔一分钟看一次,在她眼睛里,宋猷烈比花园的花还要来得好看。
第61章 回忆杀.猫吃了金丝雀
妈妈太坏了。
她也只不过是出于无聊才去看宋猷烈的,她没有一直在看他,就隔一分钟看一次,在她眼睛里,宋猷烈比花园的花还要来得好看。
不理会她的抗议,妈妈叫着她的名字:“戈樾琇。”
难得妈妈叫她的名字,难得妈妈关注她。
老老实实站到妈妈面前。
妈妈说戈樾琇妈妈要和你分享一个秘密。
妈妈要和她分享一个秘密,戈樾琇心里乐坏了。
“以后,没人时候,她就是小姨。”妈妈说。
顺着妈妈的指示,戈樾琇看到来自于格陵兰岛的女人。
格陵兰岛来的女人在冲她笑,笑起来的模样和妈妈有几分相似。
也许就是这几分相似让她心里不怎么讨厌。
好吧,都没关系。
在妈妈的注目下,点头。
即使心里对小姨这个称谓还是一知半解。
一个阶段后,戈樾琇才稍微理解,妈妈和格陵兰岛来的女人是同父异母姐妹,至于为什么只能在没人时才能叫小姨她是不清楚的。
格陵兰岛来的女人变成小姨,而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就变成了——
“阿烈,那是你表姐。”那天在花园,格陵兰岛来的女人和她的孩子说。
表姐,有点奇怪来着。
也许,格陵兰岛来的孩子也觉得叫“表姐”很奇怪,所以他也没管她叫表姐。
那个孩子总是很安静,一个月难得几次听他说话。
这一年,戈樾琇捡到几株小小的草本植物,它们可怜兮兮躺在她脚下。
把那几株草本植物带到后花园,把它们的根埋在土壤里,浇上水,隔日,再给它们浇水。
数月后,草本植物一派生机勃勃。
又数个月后,戈樾琇神发现它们长出果子来,亮红色,拇指大小,在太阳底下娇艳欲滴,十分的好看。
摘下一个,放入口中,味道开始嚼着有些酸,再嚼几下又变成涩中带甜,而最后那一下很带劲。
比她吃过的所有水果都来得有趣,那种感觉有点像格陵兰岛来的孩子。
最近,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在戈樾琇心里变得有趣了起来。
她发现他每次在妈妈画完画后都会主动帮忙洗画具,那模样看着乖巧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用餐时,他的位置从之前和妈妈隔着两个座位变成坐在妈妈左手边。
有着好看脸蛋的人变得有趣起来的状态就像在嚼那红果子一样。
当晚,戈樾琇查找了红果子的相关资料。
她偷偷种在后花园的草本植物有很好听的名字:红莓。
再一年到来时,后花园里的红莓从几株长成一大片,而戈樾琇也和格陵兰岛来的女人关系变得逐日亲密,私底下,爱腻着她,“小姨小姨”嘴里叫得亲。
这一年,戈樾琇也频频通过管家把宋猷烈叫到她面前来。
这一年,格陵兰岛来的孩子在她心里有了新的定义:她的甜莓。
偶尔她是会找他麻烦,偶尔她是会刁难他,但守护他的心自始至终未曾改变过。
十岁这年,盛夏夜晚,和很多个夜晚一样戈樾琇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一场大雨过后,空气似乎被凝聚,窗外昆虫吵闹个不停。
烦死了,烦死了。
漫无目的在走廊台阶花园走着,也不知道怎么的,最后她来到宋猷烈的房间门前。
打开房间,走了进去。
睡裙裙摆在地毯上拖行着,一颗心伴随逐渐往那张床靠近的脚步砰砰乱跳着,这种感觉有些的奇妙。
停在床前,轻轻叫了声“宋猷烈”。
没反应。
打开壁灯。
在淡蓝色微光中。
陷入睡梦中的孩子宛如乘坐极光而来,美好得让人想用指尖去感觉。
手轻触他额前头发。
柔软极了。
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看着。
雨声停止,昆虫不在吵闹,困顿来临。
心满意足,回到房间。
这个盛夏,戈樾琇找到解决眼睛一直呆看天花板的方法,宋猷烈的房间距离她房间不远,只需要穿过一条走廊。
但是呢,有时也会碰到尴尬的时刻。
比如说,看着看着,他忽然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孩子,要说呢,半夜醒来忽然见到床头坐着一个人,不被吓坏才怪。可他既不大声尖叫也没有用被单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而是以安静的眼神看着她。
她回以微笑。
她笑时他闭上眼睛,一个翻身,背对着她。
他背对她,这就意味她就看不到他,这是一张能催生她内心安静下来的脸。
强行把他的脸摆正,嘴里安慰着“我只是想看看你这张脸而已,你继续睡觉就可以了”,如愿以偿,继续瞅着他的脸。
周遭静悄悄的,流淌的光阴依然。
困顿袭来,心满意足,回到房间。
十一岁,戈樾琇无意间听到格陵兰岛来的孩子用挪威语给妈妈和小姨念诗,小姨和妈妈坐在太阳伞下,微笑注视着穿浅色衬衫的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面朝日光,比日光还要明亮地是从他口中流淌而出的音准。
她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
隐藏于花间一角,直到诗念完,直到妈妈的手伸向小小少年。
小小少年来到妈妈面前,妈妈温柔亲吻小少年的鬓角。
嫉妒在那个瞬间如熊熊烈火。
妈妈亲了宋猷烈,妈妈都没亲过她。
显然,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是一个阴谋家,就像和戈樾琇走得很近的佣人口中说的:那个格陵兰岛来的孩子正一点点抢走本应属于她的爱。
回到房间,拿出从树林里捡到的书,书是家里园丁落下的。
园丁和乔治镇一个女招待是老相好,她见过这两人在树林里幽会,园丁拿着书给女招待朗读,读着读着园丁就把女招待扑倒在地上,压在女招待身上像一头灌木猪在拱土,不停的摆动着屁股,连续摆动几下就换来女招待杀猪般吼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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