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用和相父硬碰硬,又得到了朝廷一名大员的心……呵,呵呵——
那个一直既不属皇党也不属相党的李宸景真的回来了……这计策是他一贯的风格——君臣平衡,各让一步,四两拨千斤,扫去所有前朝后宫所有的剑拔弩张,把所有人的利益平衡到最佳。
赵凰璞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兄弟般地勾住李宸景的肩头,“本来朕还有一丝疑虑,看来朕的小景子当真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朕有多寂寞。”
熟悉的味道从陛下的身上传进李宸景的鼻子里,“不是有人替代臣帮你出谋划策了么?”
“嗯?你是说——小八吗?”赵凰璞故意拉高尾音,清楚地感觉到李宸景浑身一震,“她的伎俩如何能和宸景公子相比?她只会一味地站在朕这边,为朕一个人考虑。不像小景子永远顾着大局大势,分寸拿捏刚刚好,既不少也不过。”他话里有话,强调着他和小八的关系匪浅,在他李宸景不知道的时候。
“不过,你知道你回来了,她有多难过吗?像只被人丢弃的流浪猫一样趴在我这里哭了很久很久。现在这里还有一点湿呢。”赵凰璞指了指还残留泪痕的胸口,像勋章一样展示给小景子看到,故意告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是如何蹭来的。
“所以,小景子不用担心,就交给朕吧。”
“……”他的眉头不自觉地深深蹙起,唇缝绷成一条线,包扎好纱布的手掌微微颤动。
“这么多年,总是小景子帮朕处理一个个的烂摊子,难得小景子也有搞砸的事情,朕当然义不容辞。”他像在宣布诏书一样郑重其事的语气在李宸景耳边轻轻说道,“小八——就交给朕吧。”
李宸景久久不语,就在赵凰璞又想开口说些什么才轻轻启唇打断,“陛下,臣可否先行告退。”
“不想跟朕谈论小八?”
“……不想。”
“觉得尴尬?”
“……是。”
“那以后碰面怎么办?”
“……尽量不见。”
“你若想避着他,朕倒是可以成全你。不过……小景子,你得先告诉朕一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喜欢上她?”
“……”
“小景子?”
“……臣不会对男人有这种无聊兴趣,也奉劝陛下不要有。”
他说罢,拱袖行礼转身就快步离开了,那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的速度让赵凰璞蹙起了眉头。
只是对男人没有兴趣啊?那万一她不是男人呢?
朱八福匆匆忙忙下了马车,三步并着两步往六部例会堂里赶。
虽然小九说陛下给她准了假,可是她着实也并没有怎么样,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发烧,就这样窝着在年府傻吃傻喝不干活怎么好意思呢?
“说得好听,你是想见那个人吧?”临出门前,小九这样戳穿她。
她在马车边顿了好久,回头看向朱晓久,有点委屈地小声咕哝着,“不可以吗?”
“你这张表情,我能说不可以吗?”朱晓久搔搔脑袋,“有种见完以后别发出那么难听的哭声啊。我怕你惊着皇上,把我们脑袋给摘了。”
说到她的哭声,简直把她的性别露馅的可以,她自己都觉得快要装不下去了,陛下竟然毫无察觉,兄弟般地拍着她的背脊,一如既往地安慰着她。
不得不说,陛下虽然不太靠得住,但真的是个体贴的好人,愿意当她发泄的垃圾桶,真够兄弟。
“哎!你们看到今日的李宸景大人了么?”
“我瞧见了我瞧见了!他绝对是想起什么来了!跟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那个冰冰冷的表情才是东序首辅该有的样子嘛!”
“可是他之前不是还和那个新晋的工部统府朱大人断袖么?还在我们面前这样那样的亲过……光想到那画面我都快吐了。”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东序府首屈一指的首辅公子,脑子进了水才会跟那个姓朱的小子搞不清楚吧?现在人家的病治好了,也该回复正常了。”
“难怪,我也觉得那要么是怪病,要么就是疯了。估计是丞相大人请了名医,终于给治好了吧。”
“李宸景大人的病是治好了,就不知道那个朱八福大人会不会还搞不清楚状况,自己贴上去哦。”
“哎?不会吧?两个大男人玩真的多恶心啊!”
“不然你以为她工部统府的头衔怎么混来的啊?一个新晋小院生,家族也不见得多有势力,不就仗着自己长得一副娘们唧唧的样子,靠肮脏龌蹉的手段献媚邀宠来的呗。”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议论声,朱八福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八卦唧唧的几人组,果然是王奇他们几个大嘴巴,还是避开他们走吧。
她故意离开大道,从蜿蜒的石子小曲径绕远往会堂处赶。
一阵小跑绕过无人的回廊,转角处,她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尴尬一瞬间就杵在她的面前,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少公子。
她呆呆地望着他,忘了所有想说该说的话。
他似乎也很惊讶,瞪大了黑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少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她是为了要避开闲言闲语才走的小径,他也是么?
糟糕——她压根没有准备好要跟他说些什么话,只是想见见他。
他不打算说点什么话吗?以前,他们俩在一起时,都是他负责叽叽喳喳,突然这么沉默,她应该开口对他说些什么才好。
“柳……柳姑娘没事吧?”她是脑子有问题吗?第一下开口竟然去问她心里的那根刺。
“她很好。”正常的回答,没有起伏的语句。
“那,你呢?”她小心翼翼地问着,“……没有发烧了吧?已经退烧了吗?”
“我也很好。有劳朱大人挂心。”
他这样叫很好吗?她觉得他一点都不好。陌生的口吻,有礼的说辞,拉开的距离,都在告诉她,他们之间很不熟。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码字到半夜,最后又是删删改改的还是不甚满意,果然写虐的时候自己也要被虐得哭唧唧::>_<::
第76章 卷二第三十四章
“朱大人,我府里还有杂事,先走一步。请。”李宸景拱袖朝她作揖,擦肩而过她的身边,就要离开。
广袖被一只手拽住,她背对着他,却突然倔强起来,不肯放他这样轻易离开。
“朱大人,请放手。”
“……”他不会叫她朱大人,更加不会对她说放手两个字。
可他不在了,在她面前的,不是他。
“朱大人,放手。”
真的不是他吗?明明长得一样啊?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为什么会落差那么大?为什么会有完全不同的态度对待她?
“放手。”
她渐渐松开手,袖口就要溜走的一瞬间,她忽然转过身踮起脚来捧住他的脸,张开唇咬住他的嘴唇。
她想她是疯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少公子已经不在了,他明明就住在这副身躯里,他不会消失的,看到她这么努力去唤醒他,他就会醒过来,笑着对她说,“小八,你终于肯主动亲我了,你果然是越来越喜欢我了,对吧?”
对啊!她就是越来越喜欢他了,所以,不要和她玩抓迷藏的游戏了,就从这副身躯里出来吧,说之前都在同她开玩笑,说他只是没有安全感在试探她,试探在她心里有几分他。
“啪”
她被重重地推开了,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背脊撞上回廊的柱子,痛得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他竖起眉头,黑眸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绑着纱布的手背使劲地擦拭着刚刚被她碰过的嘴唇,好像觉得很脏,被她碰到很脏,被一个穿着男装的家伙强吻很脏很脏。
她低垂着脑袋,不再敢多看他一眼。他的双眸再也不会疼惜地看着她,再也不会讨好地看着她,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朱大人。看来,有些话我们应该说清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呼吸,再正经地发言。
她一点也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因为,她知道,绝不会有她想要听话的。
“你我都是男子,先前为了一些事情,我提议过奇怪的事,但我对断袖之癖一向无奇怪的兴趣。”
“……”
“当然,我没有失去之前的记忆。我很清楚,之前那个我做过什么。”
“……”双拳攥得紧紧的。
“他对你做了很多放浪形骸的无耻事情,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你道歉。”
“……谁准你,谁准你这么说他的!他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突然仰起头,怒不可遏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袒护一件极为重要却被他出言亵渎的宝贝。
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你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我变回那个讨人厌的李宸景,你就把我忘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道歉……”
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
“……”
“你把他还给我……”
绷住纱布的手轻轻一动,他几乎快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碰那发出哭腔的人。
攥掌成拳,他绷紧全身的线条却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开口说着仿若开导她的话,“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他不在了。她做好了准备的,她真的早就做好了失去少公子的准备,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如果当初没有放任自己去喜欢一个随时会消失的人,现在就不会那么悲惨了。
在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睡去了,且再也不会醒来。
他就站在她面前,却不是他。
因为她喜欢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存在过却注定要消失的幻影而已。
“男儿伤情不伤志,朱大人,为前程计,如若不接受现实,我们无法共事,一同服侍陛下。”
“啐!谁要听这种渣男分手时候才说的话。”一个身影从回廊的顶上蹦跶下来,嘴里屌着根草儿。
龙阳站定在两个人中间,他从会堂溜出来,本想找个地方好好打个盹儿,要不是这小子的啜泣声实在太吵人,他是打算全当没听到高枕无忧睡过去的。
这种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全程被虐的烂戏码,真他妈的听不下去了。
“哭什么哭。对着这种人哭鼻子有用吗?”
龙阳直接地走到她身边,拽过她的手腕就要走,她缩手想要抗拒,却被他低眸冷瞪一眼。
“他的脑子里只有诗词朝局,没有你。哦,对了,还有一个除了长得漂亮就一无是处的女人。这样你还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
“走了。”龙阳不容推拒地拖着她走人,稍稍回头瞥向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的李宸景,“首辅大人还杵在这里作甚?不是说府里有事就赶紧回去料理么?”
李宸景仿若没听到般依旧清冷地站着不动。
那没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态度让龙阳冷哼一气,“首辅大人也不算没经验吧?直接叫她滚开,离你远点很难吗?麻烦首辅大人下次分手的时候果断麻利点,别拖泥带水的让这家伙不死心。”
说罢,他扯着不情不愿的朱八福消失在回廊转角处。
年府门前,朱八福将手从龙阳的手里抽出来,龙大人毕竟和其他人不同,他已经知道她并非男儿身,这般牵扯不清总是不好的。她耷拉着脑袋朝他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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