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严在夜风中凌乱,“……”
*
梁时有一阵子没有拥着小妇人睡觉了。
他一个八尺男儿已经有些思念成灾了,即便每日都能见到她,但还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现在终于明白曾几何时,他内心的阴郁暴戾从何而来,都是苦苦求之而不得之故。
已经夜深了,在外到底不如在梁府时方便,梁时今日没有沐浴,上榻后就从背后搂住了小妇人,她小小的一团,都不够抱的,手感不如在京城时候圆润,可能是长途跋涉,让她消瘦了一些。
这一夜漫长又短暂,忽的一阵白烟肆起,眼前不再是严冬腊月,耳边还传来溪水流淌的声音。
梁时看不见前面的路,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几丈开外的潭水处传来女子的嬉笑声,这声音早就刻在了梁时血肉了,他一下就辨别出了在水中嬉戏的人。
是他的小妻子。
梁时心头微动,他前一刻还在犹豫,但突然又想起了他和她已经是夫妻了,即便做夫妻之间的事也没有什么。
梁时准备解衣下水,可就在这时,一男子从水中冒出头来,梁时一眼就认出了萧湛,这之后又是冒出一人,他不是旁人,真是炎帝!
不对,还有楚远!此外,先帝也不知何时出现在水潭中。
这个场景碰触到了梁时的底线,他心中腾起杀人的火焰,手中当即出现一把长剑,梁时便提着剑朝着几人而去,可突然之间水中空无一人,独他在苦苦寻觅,却是什么也寻不到。
空虚,寂寞,无助,与茫然。
梁时被自己的这个梦吓醒了,他胸膛起伏,怀中还有柔软的触感,小妇人不知何时已经面着他睡了,她窝在他胸口,一手扯着他衣襟,还有一只手已经探入了他的中衣里面,正覆在了他的胸口上,还……有意无意的抓了几下……
梁时身子一僵,“……”
此刻,天光渐亮,内室的烛火已经尽数歇了,远处还有鸡鸣声传来,不过小妇人睡得正熟,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梁时的胸膛,让他胸口积压的怒火稍稍缓解。
他看着楚翘熟睡的脸,渐渐陷入沉思。
他梁时一贯耐得住性子,凡事皆不会急于求成,但此刻很怕夜长梦多。
睡.服是么?
梁时想起了卫严的话,他长腿一伸,将楚翘掰了过来,之后直接将她覆在身下。
梁时动作很快,大漆千工木床发出暧昧的吱呀声,楚翘悠悠转醒,她一睁眼就看见梁时正眸色诡谲的看着她。
楚翘的起床气都被吓没了,呆了片刻,这才发现她的手是放在哪里的。
楚翘从梁时衣襟里抽出手来,这行径太过孟浪,完全不是她的本意。
她看见梁时露出的上半部分的胸膛,和他凸挺的喉结。
内心有点羞涩,但是面上强装镇定,由衷的赞道:“真好看。”
她声音哑哑的,半醒半睡之态,虽是无心之词,却是娇嗔一样的,又道:“梁时呀,你这样子,我……我会误会的。”
梁时心神微动,天知道,他盼着她开窍,都快盼疯了,他梁时也算是奇才,怎么会心悦上一个傻姑娘?
他沙哑的声音诱惑道:“哦?说说看,你都误会了些什么?”
楚翘浑身都被人压着,她呼吸有些困难,而且梁时的体格高大修韧,楚翘总算是回过神来,很快就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
这不是梁时身上的味道,而是女儿家所用的胭脂水粉,闻着气味,不像是高档货,楚翘小鼻子一拧,嫌弃道:“梁时,你昨夜寻花问柳去了?”
梁时满腔热血顿时被人灌了一盆凉水,从头凉到脚底。
他很想发怒,可看着楚翘彤红的脸蛋和水润的眸子,梁时心思起伏,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思,这下有意压的重了一下。
楚翘闷哼了一声,非常直白道:“梁时,我快被你压死了!”
梁时又气又好笑,她总能轻易撩拨他的情绪,给他希望,随后又让他失望,可恨的是还装作懵懂无知,让人无法对她动真格。
梁时点到为止,倒也不舍压坏了她,但惩戒是少不了的,他盯着她清秀的眉目,“起来,伺候为夫更衣洗漱!”
楚翘最是惧寒,尤其到了冬日,她的起床气可以延续一两个时辰。
上辈子宫人叫她起床时,一个个都是顶着杀头的勇气。
面对梁时这个要求,楚翘有点闷闷不乐,尤其想到梁时昨夜可能偷香窃玉去了,楚翘更是不悦,全程绷着脸伺候梁时更衣。
在梁府过了两年的苦日子,这点小事倒也难不倒她,不过梁时的体格当真是修韧,和话本子里的男角儿没甚区别,楚翘一旦想入翩翩,就很容易犯错,她站在脚踏上,才勉强够得着给梁时穿衣,期间还不忘伸手摸了摸。
梁时:“…………”
*
楚翘依旧是女扮男装,她穿着一身宝蓝色杭绸直缀,带着一顶瓜皮小帽,手中抱着白兔毛的手罩,就跟着梁时出门了。
梁时领着她去了杭州城最繁华的街市,她发现自己一路上被众多小娘子频频偷窥,楚翘不免沾沾自喜,还拉着梁时的衣袖,兴奋的告诉他,“梁时,你快看,好多人在偷看我,肯定是被我俊俏的外表给吸引住了。”
梁时:“……”头疼!
如影和如风紧跟二人身后,因着楚翘买了不少东西,他二人左手拎着一堆,右手也提着一大坨,长剑只好插在腰上,也不知道大人和夫人究竟要逛到什么时候?!
说好的来杭州城查案的,这是要作甚呐?
梁时的步子很快,楚翘却总是东张西望,好像都没见过这般的热闹,她在京城也逛过,但总归受到了束缚,后来能出来的机会就更少了。
见梁时走的太快,楚翘没有多想,纯粹是本能的牵住了他大而厚实的手,娇嗔了唤了一声,“梁时,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掌心一软,梁时顿时没了脾气,好像就算是诸多小娘子偷看楚翘,他也不觉生气了,清冷的眉梢也染上了温和之色,“好,慢些走。”
如影,如风,“……”大人啊,原则?您的原则呢?!
几人正走着,就见前方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楚翘自是不能放过,她当皇太后那些年,算是在宫里憋坏了,两年前因为手头拮据,吃饭都成问题,更别提逛街。
楚翘放下的梁时的大掌,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好像很担心他会跑了。
梁时垂眸看了一眼,在楚翘没有察觉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
这时,就见人群中,一红衣妇人道:“肯定是他偷了我的荷包,我方才就瞧见他贼眉鼠眼的盯着我看。”
被指着鼻子骂的中年男子反驳了一句,“你以为自己是朵花,你哪只眼睛瞧见我盯着你了!”
卖糕点的站出来劝说,“快过年了,眼下人多,还是先找到荷花再说吧。”
红衣妇人又道:“我那荷包里有七两银子,这可是我当家的辛苦攒下的,丢不得!丢不得啊!”说着妇人以袖拭泪,当场哭了起来。
楚翘很快就听明白了,她一直自诩是个聪明人,遂放开了梁时,往前迈了一步,朗声道:“所以说,有人丢了荷包,或者说有人偷了荷包,我没说错吧?”
她话音刚落,周遭看热闹的人纷纷看向了她,只见这少年唇红齿白,肌肤如脂,当真是玉一样的少年郎。
梁时就站在她身后两步远处,静静的看着她,眼神宠溺。他的翘翘究竟该有多好,只有他知道。
红衣妇人开口就道:“不是我丢的,肯定是有人偷了!”
楚翘见那妇人面色红润,一身大红色衣裳实在是……俗气,楚翘又问:“敢问这位大婶家中可是经营猪肉生意?”
她嗅到了一股子猪腥味,即便红衣妇人今日特意捯饬了一番,还用了水粉,但楚翘还是嗅到了。
红衣妇人点了点头,“正是,小公子你问这个作何?”
这时,楚翘转身对梁时笑了一笑,然后指着卖糕点的男子,道:“大人,小偷就是那人。他卖的桂花糕用的是松子油,但他身上却有一股猪油味,我猜大婶的荷包就在他身上。”
梁时也不顾是否属实,对楚翘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如风,“上前查探。”
如风将大包小包的东西塞给了如影,这便上前揪住了男子的衣襟,果然不一会就搜出了一只荷包。
红衣妇人见状,忙道:“这就是我那荷包!”说着就上去抢。
红衣妇人看上去颇为泼辣,够那男子受的了。
楚翘还想看热闹,却是被梁时提着肩膀,将她从人群中提了出来,她没有一点安分守己的觉悟,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梁时,我厉不厉害?”
梁时将她带上马车,这才淡淡道:“下回休得自己出来!”
市井小民最是难惹,楚翘没有接触过这些,她即便有小聪明,也容易出事。
楚翘没有应下,她今日也逛累了,屁股在厢椅上挪了挪,就不再说话了。
半晌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道:“梁时,你昨天夜里……那个……那个……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那个?”
梁时眉梢挑了挑,明知故问,“哪个?”
楚翘一僵,这让她怎么说?她也是个矜持的女子!
憋了半天,楚翘还是没能忍住,“你昨天有没有睡.女人?”
这个问题似乎很重要,总之她很想知道。
梁时的心情突然大好,他深邃的眸子幽幽的看着小妇人,一手撑着头颅,神情慵懒的不像寻常的他,“你很在意?”
楚翘眨了眨大眼,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怨恨,当即就不搭理梁时了,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街景。
梁时觉得她哪里都好,就是不太经逗了,这种事情他也很想澄清,“夫人这般天姿国色,我还能看上谁?”
这话太好听了,楚翘闻言后,一阵小雀跃。
当然了,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做人嘛,一定要内敛矜持的,她转过头来,老气横秋,淡淡道:“哦?嗯……”陷入无尽循环的沉思。
梁时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了,“…………”
第63章 见识威猛
梁时赶到花厅时,见楚翘全须全尾的站在那里发愣,梁时松了口气,放慢了步子,缓步站在了楚翘身侧,“发生了什么事?”
楚翘见梁时来了,她指着倒在青石地面上瘫软不起的花木暖,耿直道:“花姑娘摔倒了,也不让我扶,好像是因为我今日忘记给她买礼物而生气了。梁时,若不明日再出去一趟,给花姑娘补上?”
花木暖哭的梨花带雨的怒视着楚翘,她快被气死了,她是因为一件礼物么?嗯?
花木暖迟迟没有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她双眸盈盈的望着梁时,“大人,夫人她……
她……”
她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言万语难以表述,之后又道:“算了都是我的错,不该惹了夫人不高兴。大人切莫责怪夫人。”
楚翘这就听不懂了,她反驳道:“你没有惹我不高兴,你怎么还不起来?”
花木暖只觉胸口憋着一口闷气,“……”她僵在了原地,可能自尊心太过强大,只觉自己此刻太过尴尬,索性哭的更厉害了,就是不肯说话。
梁时一眼就看出了所以然,他侧目看了一眼楚翘,却见小妇人一脸茫然懵懂,梁时被她逗笑了,那冰玉一样的脸上荡出了一抹春风笑意,满眼溺宠。
花木暖:“……”发生了什么?大人为什么要笑?
梁时吩咐了一声阿福,“来人,扶花姑娘进房休息,既然花姑娘受伤了,一个月之内就不要出房门了!”
这个月月底就是过年了,梁时这是要禁她的足啊。
花木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梁时,她当真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错了,明明都是按着计划来的,大人应该斥责夫人歹毒,然后对她好生安抚才是!
阿福上前,不太客气的拉起了花木暖,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就拽着她往后院走,“走吧,花姑娘!”
这时,楚翘才转头看向了梁时,“哎,花姑娘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这么还没个分寸?摔倒了还赖着不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了她。”
梁时又是低低一笑,抬手揉了揉楚翘头上的瓜皮小帽,之后视线落在了她手上的话本上,以前他很不赞成楚翘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可是如今,只要她高兴就行。
再者,这些话本也不是一无是处,上面有些事情还是可以借鉴的……
一场乌龙就这样结束了,如影自知方才在书房汇报时,说错了话,忙恭恭敬敬立在了梁时身侧,低头道:“大人,属下口误,并非是夫人打了花姑娘,是花姑娘她自己摔倒了。”
梁时广袖一挥,让他退下,“再有下次,你一并受罚!”
“是!”如影颤了一下,心道:这今后不管夫人有没有欺负人,总之不是夫人的错就是了。
可能是这几日大约感之到了楚翘的变化,梁时打算换一种方式对待她,他道:“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别吓坏了。”
楚翘最是喜欢刺激,吓坏不要紧,无聊坏了才是严重!
楚翘点头如捣蒜,“好啊,我正好也想帮你,你看我这么机智,又有本事,说不定能起到大的作用。”
梁时唇角一抽,“……”
*
梁时带着楚翘去了一家绸缎庄,她当了十年皇太后,虽是对朝政没甚兴趣,但是也耳濡目染过,她知道哪些是朝廷掌控下的产业,辟如眼前这座巨大的绸缎庄便是。
只是这些年绸缎庄入不敷出,已经连续几年没有向朝廷交税,进贡的料子也很寻常。
但一见眼前盛况,楚翘开始怀疑了。
根本不像颓废的样子啊,她狐疑看了梁时一眼,“梁时,你带我到这里作甚?你是不是怀疑江南制造局还在大量贪墨?”
55/84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