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朝代毫无疑问是接近她原本生活的时代的,和大部分水土不服的任务者不同,姚夏吃得好,睡得好,除了先前哭得有些累,其余根本没什么,V666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宿主比较好了,好在任务简单,了结章闵这一出,元嬴仍旧能嫁人,只要再也不沾秦魏的事情就好。
然而姚夏却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的,这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换了我是秦王,也舍不得杀他。】
原本轨迹里的章闵也确实如此,即便后来夜挟公主入魏的事情大白天下,也没有影响他受聘秦国,初为使臣,后拜上卿,终至右相,青史有名。
V666张大了嘴巴,差点就没质问那你干什么这样陷害他,赔了身子又折兵,可到底记着宿主是个姑娘家,没把这有些侮辱人的话说出口来。
姚夏却像是猜到了V666想说的话,唇角弯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有本事,相貌也不算坏,活得又长,所以,为什么他就不能是元嬴的良人呢?】
V666整个系统都卡住了,于是说他是幕后黑手所以陷害他到这种地步的是你,想跟他成婚过日子的人还是你?
姚夏轻轻地咬了一下桃花瓣似的唇,眸子里氤氲了点点星光,想了想,说道:【不过,我还得再看看,实在不成就是他了,男人总要货比三家,才知道哪个最好。】
V666心情沉重,总觉得自己似乎找了个很可怕的宿主,它调出了宿主的资料来,这次不是简单地看一下姓氏朝代,而是咬咬牙抠出一点积分来,选择了查看生平。
大千世界,无数时空,轮回往复,天道之下,公理昭彰,像V666这样的轮回还愿系统,挑选宿主也是有一套标准的,不是所有的灵魂体都能作为轮回的任务者去完成枉死之人的愿望,首先要考虑的一关,就是灵魂体本身的气运。
气运弱小者诸事不顺,霉运缠身,还会带累身边的人,而气运强盛者能逢凶化吉,与之亲近的人也会被稍微改变运道,不沾霉气,气运极佳之人,不仅自己顺风顺水,还能一念改变他人命运兴衰。除此之外,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个大气运者,那是一个世界在某段时间内气运最强的人,能被纳入轮回司任务者挑选范围内的灵魂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成为大气运者的经历。
身负大气运者,才能改变本就注定的命运,而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能量范围,越是高等的世界任务越是难完成,不仅仅有任务者本身的能力问题,还和任务者的气运有关,按照常理推论,一个S级世界出身的任务者能够很轻松地完成A级世界的任务,但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去做,这是因为A级世界本身的大气运者一旦压不住S级任务者,A级世界本身就会启动排斥磁场,强制S级任务者离开,故而许多低等世界都有着诸如踏破虚空,飞升上界的传说。
姚夏的出身不高不低,是个B级普通世界,她的气运也只在中上,所以才轮得到V666一个新手系统挑选,然而查阅过宿主生平之后,V666已经目瞪口呆了。
人的气运是有偏向的,例如偏向运气方面的人,他的人生会过得无比顺利,但成就不会很大,偏向实力方面的,有时往往强大却孤独寂寞,偏向智慧方面的,也许这个人已经看透了大千世界,自身却是穷困潦倒。
而姚夏,却是一个所有技能点都点在万人迷方面的大气运者。和元嬴所处的朝代差不多,姚夏也是一位公主,只不过她的运气不太好,生在了一个战乱频频的年代,母国的实力只在中等,还要接连不断地应对战事,这一点上,是比不过元嬴的。
姚夏十五岁的时候和同父异母的兄长私定终身,只是不到三年,兄长就病故,母国的国君就把她嫁给了一个小国的大夫,生了一个儿子,自此就被称为夏姬。
总结来说,自家的宿主在守寡之后和那个小国的两个上卿以及国君相好,因为有一次国君调笑太过,刚得了兵权的宿主儿子就把国君给杀了,另外一个大国过来平乱,杀了宿主儿子,大国的国君又想娶宿主,被一个重臣劝说下来,把宿主嫁给了一个贵族,那个贵族死了之后,他的儿子又强娶了宿主,过了没有多久,那个重臣又把自家宿主给抢跑了。
要不是明明白白的系统页面摆在这里,V666几乎以为自己是在看什么话本小说,连看了好几遍,它也才慢慢地恢复了运转,同时也有点同情和心疼自家这个宿主,别人家的大气运者上能玄幻修真血战八荒,下能文成武德争霸天下,到了她这里,就成了甩也甩不掉的玛丽苏光环,被人争抢来去,不由自主。
怪不得她不愿意叫夏姬这个名字,大约就是因为这个名字的背后代表着的东西,是她所希望摆脱掉的吧,V666想着,自己要被自己感动哭了。
姚夏不是很懂自己脑海里的这个小东西一会儿嗡嗡嗡一会儿嘤嘤嘤是在干什么,就像她不懂那些稀奇古怪的表情包,又颠簸了几日,车队在咸阳都城外停了下来,兵卒归队,另有王城守卫上前盘查。
作者有话要说:
V666:我百度完夏姬回来了。
V666:……活着还是死去,这是一个问题。
第5章 战国纵横
王升交了文书,面上一副愁苦之色,跟他相熟的守卫官不由多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放了车队进城,又将王升带到了一边。
“王上听说魏国的章闵被带回来了,所以特意命我在这里等人,怎么不见章先生的车马?”守卫官又看了看走在前头的车队,奇怪地问王升道。
王升脸都绿了,指向车马后头灰头土脸一身病态的章闵,把守卫官吓了一跳,王上要见的人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魏臣,不是个下等奴隶吧?
守卫官见此,不由对王升说道:“王上的性子你还不明白?把人折腾成这样还怎么面君?王上怪罪下来,你我怎么担当得起!”
听见这话,不远处章闵抬起头,明明是个虚弱至极的人,双眼却明亮如墨,他苍白的唇颤了颤,哑声说道:“请给闵一碗粥食,一身干净的衣服,一桶清水,闵就可面见秦王。”
他这个摇摇欲坠的样子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是守卫官怕担责任,立刻就让人把他带下去洗漱打理。
姚夏连帘子都没动一下,车驾滚滚前行,过不多时,就到了元嬴原本居住的漱玉殿,殿前空无一人,殿里也是空空荡荡,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原本在殿里伺候的宫人们全都作为陪嫁跟着她上路,而一个公主出嫁他国在很多时候就意味着死不复归,出嫁前所居住的宫殿除非到了要迎来新住客的时候,才会重新热闹起来。
宫人们很快就重新收拾了起来,虽然这位公主大概过不了多久就得再次出嫁,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打扫得很细致,姚夏立刻就成了整个宫殿里最闲的人。
太后已经去世,咸阳宫里唯一称得上元嬴亲人的就只有那个一母同胞的秦王兄长,然而在元嬴的记忆里,她一年都见不到这位兄长几次,更别提什么感情。
V666自从查阅过姚夏的生前事后,就对她产生了一种迷之怜惜,见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宫殿中央,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就开口道:【咸阳城全线地图已解锁,宿主可以查看重要人物的方位,方便制造偶遇或是躲避见面,从地图上来看,离宿主住处最近的是……】
它的本意是给姚夏讲一些别的事情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让她不要一个人想东想西,然而姚夏却听得很认真,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整个咸阳城的地图都记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就安心睡觉了。
V666:……
虽然无语,但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宿主,还是个身世如此可怜的宿主,V666怀着一种慈母般的心情看着姚夏的睡颜,琢磨着怎么在主脑允许的范围内给自家小姑娘开几道金手指,整个系统看上去就很慈祥。
章闵穿着一身简单的布衣,步子虚浮,从正门被弓着背的老宦官带进秦王宫,比起富丽堂皇的魏宫,秦王宫显得十分朴拙,地方倒是大,比魏宫大了三分之一有剩,好在秦王特意赐下辇车,才不至于让还在病中的章闵死在面王的路上。
秦王嬴庄年不过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先前五代国君实行公孙变法,以法治国,以法养兵,使秦国国力凌驾六国,但当年就强盛无比的秦国却因为六国实行合纵之策,被逼得生生窝在函谷关几十年,到了嬴庄这一代,六国内讧,相互攻打,而秦国积攒下的资本已经足够多,嬴庄再无顾忌,第一个下嘴的对象就是六国之中军事实力最强的赵国。
结果谁都知道,魏公子无忌窃符救赵,拖垮秦军,几十万人的伤亡战不了了之,秦国因此元气大伤,所以嬴庄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是很不好的,但就在听说章闵来了之后,这些天一直笼罩在秦王宫上空的阴云顿时烟消云散,嬴庄连在殿内等候都不及,一听通报就起身迎下了御阶。
章闵面白如纸,嘴角还有一点伤痕,走路的步子也轻飘飘吓人,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嬴庄几步上前,一把扶住了正要下跪的章闵,面色诚恳而又直率道:“先生不必多礼,寡人闻先生已久,尚有事询,不知先生可否先为寡人解惑?”
章闵没有问秦王想问的是什么事情,微微退开一步,低垂下眸子,说道:“王上所欲询者,必是纵横策中连横一道,皆因自始祖鬼谷子传下纵横策,九纵一横,多见联六国合纵抗秦,少见投秦以连横。”
嬴庄听了,竟然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连连点头,说道:“合纵之策,先为小国保全之计,后成天下势,寡人有幸读过先生文章,其中详解合纵之根本,而纵横者,从中取利。”
“农耕者从地取利,征伐者从战取利,善谋者从天下取利,本质上没有区别。”章闵说着,转而道:“王上应该庆幸,纵横之徒多逐利,而非都如公孙先生那般一心为了天下苍生。”
章闵说的公孙先生并非是秦国公孙变法的那位公孙先生,而是另一位姓公孙的纵横家,如今仕楚,主张合纵,他的理念是六国合纵为强,威慑西秦,能少生战乱,使得天下安定,两代秦王都对此人恨之入骨,也爱之入骨,前者恨他智计,后者爱他才华。
只是几句话的工夫,章闵就将局面转到了自己这边,嬴庄不仅不恼,反倒是更加见猎心喜了,不由得露出了更加诚恳的神色来,说道:“先生此番入秦,虽是被强挟而来,寡人却也不愿放先生归魏,先生既言纵横逐利,若魏国出一分利,我秦国愿出十分,只请先生入秦!”
章闵并没有被这口头承诺弄晕了脑袋,反倒是冷静地说道:“闵著书不多,其中多为合纵策,王上还未见闵之真才实学,就如椟外窥珠,不知价值几何,不能轻谈开价。”
嬴庄的眼睛更亮了,对章闵做了个请的手势,章闵也不推辞,跟着嬴庄到了内殿,内殿的正中,正是一副绘制精细的六国方位图,绢帛制成,山川河流历历在目,约有数人之高,占地极大,只是看上去有些破旧,秦风俭朴,并非虚言。
章闵没有看地图上的魏国,反倒是指向了赵国边上的韩国,说道:“六国之中,韩国最弱,弱且邻近,当先灭韩,初时与赵相争,并不明智。”
嬴庄点点头,然而无论明智与否,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聪明的人不会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多置喙,章闵也没有太纠结这一点,而是道:“长平之战,赵国十户存一,六国最强已然待议,若论连横,闵先以赵为例。”
“燕赵接壤,且燕国地处偏远,少有战事,举国上下全无合纵之诚,如今赵国势弱,可挑起燕赵两国纷争,使燕削赵,使赵削燕,赵国乃四战之地,非雄主不可踞,赵武灵王之后,少见英主,如今赵王势弱,宗室猖狂,除燕国之外,在其国内,可派遣能使挑拨宗室同朝臣对立,另下暗手,亡其能臣,死其名将,不出十年,赵国必亡。”
嬴庄是个少有的英明君主,对于这些事情,其实大部分都是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但从来没有听过人如此清晰明了的说出来过,只觉得有如眼前迷雾拨散,陡见朗月晴空,他的脸颊上都浮现出了激动的红晕,一把抓住了章闵的手,感叹道:“先生真乃寡人之公孙先生矣!”
章闵还从来没有得过君王如此高的赞赏,他在魏国时,虽然魏王对他也很赏识,但君臣之间天差地别,至多给几分赏赐,口头上不冷不热地夸几下,对比秦王,虽然过分夸张了一点,但不得不说,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享受自己的才华被认可的那种感觉,章闵对于入秦这件事的怨气也终是消散了一点。
用赵国做了投名状,正事讲完,也该到了私事,章闵从恨不得抱他几下的嬴庄手里抽回手,脸色苍白地拜伏下去,说道:“王上厚爱,闵愧不敢受,闵来秦时,做了一件糊涂事,只请王上能饶恕闵死罪,如王上宽容,闵日后一心一意为秦国谋,纵死不离秦。”
经过了刚才的一番话,嬴庄看着章闵简直就像看着一个会说话的和氏璧,现在就算是把这块和氏璧放到他的眼睛里,他都不会觉得疼,当即便道:“先生大才,且刚刚归秦,先前非是我秦人,犯了秦法也不当过问,先生犯了什么事,不妨说来,寡人赦免了先生的罪过就是!”
章闵的手在袖子里握了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清俊的面庞上泛起一丝血色,轻声开口道:“闵所犯为……强淫罪。”
嬴庄整个人都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嬴庄:这可能是块假的和氏璧……
第6章 战国纵横
天下七国,秦国无疑是最重人才的,人才稀贵,越是战国往后就越是贵,当年五张黑羊皮就能换来百里奚,到了嬴庄这一辈,就差把求贤若渴四个字写在脸皮上了,许金许银许公主,也少有入秦投靠者。
如今正是大争之世,秦国有兵有粮,名将辈出,但朝中可用的能臣极少,且都是上代秦王的班底了,不提信任与否,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年纪都大了。嬴庄不止一次地派人在七国之中寻访贤才,稷下学宫里卧底的探子都比真正的学子多一半,但不管是明探暗探,都极少能哄骗到有本事的人入秦。
嬴庄知道原因,秦国地处西戎,民风粗犷,在山东六国的眼里,秦人和更西边一点的西戎人没什么区别,在很多贤才的眼里,秦国根本就不是一个国,而是六国之外的虎狼。
如今得了个一看就有真才实学的章闵,他高兴得就差原地蹦几下了,连带着章闵那张病容未褪的脸看上去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光,他原本想着不会是什么大事,至多就是逃跑时杀了几个兵卒,或是路途上骂过他几句什么的,结果一听罪名,他整个秦王都有些不好了。
一个开口就是灭国策的纵横大才,一脸正色地说自己犯了强淫罪,嬴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总结重点,他目光古怪地看了看章闵,虽然一脸病容,但章闵无疑是很俊的,还年轻,他虽然不怎么了解女人,但毫无疑问,像章闵这样的男人是不会缺女人的,即便一时糊涂,强淫了女子,或娶或纳,都不见得会到这样在他面前特意说出来请罪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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