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在一边听着母亲和赵穆的笑声,简直是一刻都不能忍受,便放下手中活计,起身道:“我去睡午觉了!”
说罢,她果真上楼去了。
秦二嫂笑得一脸慈祥,叽叽喳喳吩咐赵郁:“阿穆,兰芝这时候睡觉小腿很容易抽筋,你以后可以这样帮她按摩......”
赵穆认认真真听了,又在自己身上试了试,含笑看向秦二嫂:“娘,这样可以么?”
秦二嫂笑:“可以可以!”
又道:“这会儿兰芝估计睡着了,你上楼陪她吧,万一她又抽筋了,你还可以帮她。”
赵穆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果真起身也上楼了。
兰芝正睡得迷迷糊糊,觉得小腿抽疼,一下子疼醒了过来,不由叫出声来。
赵穆正在床边侧躺着,忙坐起来,按照岳母的教导按摩兰芝的小腿。
那阵子抽疼终于过去,兰芝侧身躺在那里,想让自己放松些。
赵穆坐在那里,拿了帕子去拭兰芝额头冒出的冷汗,见兰芝中衣的衣摆掀起,隆起的肚子露了出来,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谁知他的手刚放上去,兰芝光溜溜的肚皮忽然就动了一下。
赵穆如遭雷击,手放在那里不敢动了,却感受到手下兰芝的肚皮又动了动,他的心脏也跟着一颤,平生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骨肉是活生生的、会动的生命!
这是他和兰芝的孩子!
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兰芝睁开眼睛,看到赵穆眼泪汪汪,原本想要开口讥讽两句的,可是不知为何,鼻子一阵酸涩,眼睛也湿润了。
赵穆趁机也躺了下来,手特地放在了兰芝肚子上,想等着兰芝腹中的孩儿继续和他玩闹。
兰芝见状,抬腿就踹赵穆。
赵穆正在专心致志等着孩儿给他回应,一时不曾提防,竟然被兰芝踹中了那里,在剧烈的疼痛中整个人翻下了床。
兰芝半天没见他动弹,忍不住轻轻探身去看,见赵穆虾米一样蜷缩在地板上,一声不吭,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过分了,便翻了个身面朝床里,想着如何安抚赵穆,还没等她想出法子来,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赵穆终于缓过了这阵剧痛,一边等着兰芝的道歉和抚慰,一边默默地想:所谓蛋碎,便是这样的疼痛吧?!可见那些太监净身时有多疼了。
以后须得记住,不再接收净身的太监入宫,只要宫里不接收,以后把自己的孩子净身送入宫中服役的不负责任的父母就会越来越少......
反正他又不打算广开后宫,其实也用不着多少太监......
如今他要做父亲了,想法也渐渐与先前不同了,听不得一点和小孩子有关的不好的消息......
午睡醒了之后,兰芝就没有见到赵郁,一直到了晚上,赵穆还是无影无踪。
夜深了。
兰芝洗罢澡,正坐在床前整理自己做的婴儿衣物,听到脚步声,悄悄看了一眼,却见赵郁慢慢走了进来,分明也是刚洗过澡的模样,微湿的长发披散着,白皙清俊的脸却没有表情,想着他也许还疼着,一阵心虚,便又悄悄觑了赵郁那里一眼,却也没看出什么来,心道:难道这一脚下去,就把他那里给踹废了?
赵郁知道兰芝在观察自己,却装作没发现。
如今角门已经锁上了,后花园里只有他和兰芝,这个温泉是地下泉眼冒出来的活水,另有一个出口向外流去,很是清洁,再加上温度颇高,泡着很是舒服,因此他索性痛痛快快泡了一次温泉。
因为心虚,兰芝见赵郁又来蹭她的床睡,便没有吭声,两人虽然同盖一条锦被,却井水不犯河水,安安静静睡下了。
兰芝下午睡得有些多,这会儿一时睡不着,就躺在那里听着外面呜呜的风声。
旁边赵郁似乎睡熟了,一动不动。
他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气息,很清冽,闻着很舒服。
兰芝想起自己曾经偷偷看过一个话本,是马三娘弄到的,让兰芝看看能不能唱。
到了如今,兰芝还记得那话本叫《媚娘传》,其中有一个情节是媚娘后来做了女皇帝,身边有不少少年面首,女皇帝还和女儿交流为何要选择少年面首,说是少年具有一种清新的男子之气,常与之交合,有采阳补阴之效......赵郁生得清俊高挑,气质清雅,气味清新,倒是可以去做女皇帝的面首,让女皇帝采阳补阴了——如果他这次没被她踹萎的话!
想到这里,兰芝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郁听到兰芝的低笑声,却一直忍着,等到兰芝睡熟了,这才贴了上去,从背后搂着兰芝,脸埋进兰芝柔软馨香的秀发里,手放在兰芝的肚子上,很快也睡着了。
舒适放松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转眼间旧年就过去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到来了。
上午赵郁一直没去后院,他在前院看着孙夏和孙秋审问韩双。
韩双受尽酷刑,却始终不肯招供。
赵郁十分淡定,吩咐孙夏:“不是从他那里搜到不少西洋福寿膏么?让他也尝尝这福寿膏的滋味吧!”
第五十八章
赵郁一直在观察韩双的表情。
在听到福寿膏的时候, 韩双脸上表情不变,可是眼睛却闪了一下,然后紧紧闭上了——原来他也是怕这福寿膏的!
赵郁记得前世, 待他从西北回来, 这种福寿膏已经在京城传遍开了,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普通百姓, 都有人使用这福寿膏。
为了禁这福寿膏,后来赵郁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也杀了不少人。
韩双身上带这么大量的福寿膏,他又做海商生意, 不免令人起疑。
赵郁临离开,低声吩咐孙夏:“不必着急,慢慢炮制他, 说不定在他身上能挖到些有用的线索。”
他沉吟了一下, 道:“比如这西洋福寿膏是如何大量进入大周的, 再比如韩双的主子到底是谁,借韩双的手做了哪些肮脏的事。”
孙夏原本正悄悄观察赵郁,见状忙垂下眼帘, 恭谨地答了声“是”。
他是那种丹凤眼薄嘴唇尖下巴的长相, 瞧着有些冷峭, 其实是外冷内热的性子。
孙夏和孙秋是兄弟,和温凉温和兄弟一样,从小被青衣卫收养,在无数孤儿中脱颖而出, 成为青衣卫顶尖的杀手和暗探,如今都被派到了端懿郡王这里。
林文怀下的命令是让他们听从端懿郡王一切指令,他们必定会忠诚于端懿郡王。
赵郁出了刑室,温凉正在外面等着,见他出来,忙含笑道:“郡王,现在换妆么?”
赵郁想了想,微微一笑:“暂时不用。”
他今天一天都没工夫去后院。
赵郁刚在外书房坐下,小厮阿贵就进来通禀:“郡王,丁掌柜和王掌柜从兰州过来了!”
闻言,赵郁起身道:“我去迎接他们!”
这一世已经和前世不同,若是太子安然无恙,他就老老实实做他的端懿郡王,和好兄弟白佳宁一起经商发财,养活妻儿,因此自然要厚待这些重金礼聘来的掌柜。
丁掌柜和王掌柜这次过来,应该是运往西北的货物已经发卖完毕,要和他商议购买药材运回京城和江南发卖之事。
送走丁掌柜和王掌柜,赵郁还没转身回去,就看到温和亲自赶着一辆马车过来了。
赵郁心知是林文怀到了,不由笑了起来,当即带着随从迎上前去。
马车停稳后,温和扶着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下了马车。
赵郁定睛一看,见这青年约莫二十六七岁,头戴玄色飘巾,身穿青色道袍,清水布袜,玄色千层底布鞋,分明是一个英俊出尘的年轻书生,却正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太监林文怀。
前世林文怀一直对赵郁很好,赵郁能够顺利登基,他出了一份大力,而且赵郁登基后他继续支持赵郁。
直到赵郁去世,林文怀一直忠诚。
因此赵郁一看到林文怀,不由自主就笑了起来,迎上前去道:“林叔!”
林文怀从小伺候皇伯父,当得起他的这声叔。
而且他发现了,只要他叫林文怀“叔”,林文怀基本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林文怀见了赵郁,不禁也笑了起来,道:“郡王好淘气啊!”
两人都不是虚伪的人,也不过多寒暄,直接去了外书房,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赵郁先问庆和帝的情形:“林叔,皇伯父现如今龙体可健旺?”
林文怀笑了:“若是郡王能多去京城几趟,到了京城能多呆几日,临离开记得去向陛下辞行,陛下的龙体想必会更健旺。”
赵郁闻言,不禁笑了起来,笑容可爱:“林叔,你想法子提醒皇伯父一下,只要每次我进宫觐见,他都能给我备下丰厚的零花钱,我必定把延福宫门槛踏破!”
林文怀见他还是淘气,便笑了起来:“我估计陛下会欢迎之至!”
他先前还自称“咱家”,可是这次不知为何,觉得端懿郡王格外亲近,不由自主就改了称呼。
谈罢这些琐事,赵郁便直接进入了正题:“林叔,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他略一沉吟,然后道:“太子如今怎么样了?”
林文怀闻言,心中惊讶,抬眼看向赵郁,见他眼神清澈,又知赵郁性子,便也直接道:“太子还好。”
因实在是疼爱赵郁,他便又补充了一句:“太子有孟家支持,自是无碍。”
赵郁有些欲言又止:“我是指太子的身体......他身边不是有几个娈童么......”
林文怀凝视着赵郁,等着赵郁的下文。
太子有娈童的事在京城贵族圈中并不算是秘密。
赵郁又思索了片刻,这才道:“我听说常在烟花中行走的人,容易染上杨梅大疮之类的病,有人为了害人,也许会让染上脏病的人去接近要害的人,好传播这脏病。不过我觉得,若是有良医,又疗治及时,病应该还能治好。”
他知道太子赵曙前世死于杨梅大疮发作,却不知是何时染上的,若是此时庆和帝介入,说不定赵曙还未染病,还有救。
林文怀一听,当即收敛笑意,道:“郡王,我这就禀报陛下。”
赵郁知道林文怀是庆和帝的亲信,又多掌管着皇帝暗卫青衣卫,自有传递消息的渠道,便道:“林叔既然有事,我就不多留你了,我六七月份也许会进京一趟,到时候见面再聊吧!”
他算过时间,兰芝的产期就在四月,待兰芝生产罢,他再带着兰芝和孩儿进京觐见皇伯父,这样就能把兰芝和孩儿的身份过了明面。
林文怀何等聪慧,立即明白了赵郁之意,便含笑道:“郡王,陛下若是知道郡王有后,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赵郁不禁笑了起来,小虎牙也露了出来,笑容格外的纯真可爱:“那就劳烦林叔多在皇伯父面前美言了!”
送走林文怀,赵郁站在门外,目送林文怀乘坐的马车在青衣卫的扈卫下逶迤远去,心中格外的明净澄透。
兰芝已是六个多月身孕了,腹部已经隆起得很明显了。
秦二嫂本身就是药婆兼女医,对兰芝照顾得很是经心。
为了兰芝将来生产顺利,她每日上午和下午都要兰芝各散步半个时辰,风雨无阻,而且还要进行各种按摩。
这日下午,秦二嫂一到时辰,就把在楼上睡午觉的兰芝给叫了起来,扶着她下楼去散步。
兰芝扶着母亲慢慢走在白石铺就的小径上,偶尔抬头看向不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见山上积雪未化,不由叹了口气:“娘,春天什么时候能来啊?我想家了......”
今日是正月十五,她记得在宛州,每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全城张灯结彩,大户人家不但在门前挂上各种彩灯,还要在门外燃放烟火。
城中女眷,不拘是高门,还是小户,都要头戴象生花,身穿白绫袄相约出去走百病,结伴而行,见桥必过,以祛病延年。
这可是女眷们一年到头最盼望的节日了。
秦二嫂小心翼翼搀扶着兰芝:“女婿不是说了么?待孩子满月,就可以回去了!”
兰芝想起韩侧妃在宛州,如同一把利刃悬在颈上,顿时有些败兴,便道:“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她从来不肯让自己沉浸入不开心的情绪里,当下心念一转,马上和秦二嫂商议起药香的用法来:“娘,咱家的药香是催产用的,可是单是熏的话,起的作用还是有限,能不能把药提炼出来,直接让产妇服用汤剂......”
秦二嫂对这些是最有兴趣的,当即松开兰芝的胳膊,和兰芝认真讨论起来。
翡翠见状,忙上前搀扶着兰芝。
反正她也听不懂秦二嫂和兰芝谈话的内容,那就好好照顾兰芝吧!
母女两个商议了半日,最终达成一致,明日试一试,看能不能做成汤剂。
谈罢正事,秦二嫂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双目盈盈,肌肤白里透红,樱唇红润,分明是状态极好的模样,不由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忙笑着吩咐翡翠:“翡翠,这会儿太阳落山了,凉意下来了,你上楼一趟,把你们姑娘那件大红织锦斗篷拿来吧!”
翡翠离开之后,秦二嫂这才低声问兰芝:“你和女婿夜里有没有——”
这些日子,每夜都是女婿赵穆一个人守着兰芝,照顾兰芝。
兰芝大眼睛盈盈看着母亲:“娘,夜里怎么了?”
秦二嫂见她懵懂,忙低声道:“女婿才二十岁,正是血气旺盛之际,你若是不想他把丫鬟收房,得想法子满足他......”
兰芝闻言,白嫩的小脸瞬间红透了,忙垂下眼帘:“娘,你说什么呢!”
秦二嫂是女医,自然懂得这些房中之事,搀扶着女儿,压低声音絮絮道:“兰芝,虽然都说女子有了身孕,须与丈夫分房,给丈夫安排丫鬟收房,可是娘告诉你,如今你已是六个多月身孕,只要有所控制,还是可以的......”
兰芝红着脸没吭声。
可怜她活了两世,还真不知道这些道理。
秦二嫂从十四岁开始跟着做女医的母亲来往于高门小户的内宅,对这些简直是最有发言权,如今对自己嫡亲的闺女,自然是倾囊相授:“......都说孕妇要节欲,可是孕妇有时反而更需要满足,你可以......”
兰芝的脸热得发烫,却没有阻止母亲,而是低头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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