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让抱着她,紧紧地,失而复得的心情,大起大落。
细嗅她发间的清香,方觉着自己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身上。
虞宓将脸埋在姜元让怀里,委屈地哭,默默无声。
姜元让心疼,柔声哄,“好了好了,我在,别怕。”
好半晌,怀里的人安静无声,姜元让将下颚贴到她脸上,才发觉,她烫的像块烙铁。
拭了拭额上的温度,好容易舒开的眉心又皱起来。
“阿久,阿久?”轻轻唤了几声,毫无反应,姜元让将虞宓抱起来。
她紧紧攥住他衣服,捏的指尖发白,哄了一会儿,她松开手,让他可以将她背起来。
自出山的道儿回来,姜元让额头沁出汗来,下头人担忧道:“公子,让咱们将姑娘抬下去罢。”
公子身体孱弱,想来背着姑娘,很是吃力。
姜元让微微喘了口气,第一次这般痛恨,老天未给他个好身子。
连这么会子便坚持不住,谈何保护她。
“不必了,你先下去,叫人收拾屋子备好热水,找个大夫候着。”
那人只得领命,先下了山。
宋轶赶来时,姜元让已带人上去了,略略问了几句,正要带人出门,有人来报说是回来了。
方迎出门,便见姜四少背着七姑娘回来,两人皆是一身狼狈,忙将人送进屋子。
刘嫚跟云桑两个打发虞宓盥洗换衣服,宋轶便向姜元让道:“姜公子先回去梳洗,待七姑娘醒了,我第一时间知会你便是。”
姜元让点点头,走出门外,又回头道:“今儿的事,疑点重重,董世子这会儿还不见人影,世子该问问虞五姑娘才是,毕竟出了事儿,她想的,也是第一个通知你。”
宋轶沉吟片刻,点点头。
虞宸一脸尴尬,在宋轶沉沉的目光下,知是瞒不住,便把她出的计谋提了几句。
“我也不知会这般,原是说好的,见尧这会儿不见踪迹,咱们先找着他罢。”
宋轶难得脸色不虞,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添了犀利,“这回,是你思虑不周了。”
虞宸脸上挂不住,“我也不想出这种事的,不过是见尧思慕七妹妹的好苦,帮他寻个讨七妹妹欢心的法子罢了。你如何这般怪我,我也怕七妹妹出事,到这会儿,还心有余悸。”
他一来便兴师问罪,她有什么错呢?
宋轶瞧她一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该是他的,如何也不会变,不该是他的,抢也无用。”
况还是这般不入流的手段,便是七姑娘真感激他,也不过一时而已。
虞宸不满,“想要的东西都是人争取来的,什么都交给老天,交给父母,难不成你对我,也只因我是你未婚妻?”
宋轶无话可说,当下要紧的还是七姑娘的状况,下头请了大夫来,他便上前去问了几句。
虞宸见他连解释都没有,当下便觉的心冷了半截。
原来他不喜欢她,对她另眼相待,不过是为着她乃是长辈定下的未婚妻。
心里堵的难受,再不瞧宋轶,转身便出了屋子,虞宓因她受了这么大罪,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姜元让坐在虞宓床前,默默瞧她安恬的睡颜。
容色仍是苍白,好歹没了他才见着她时的脏兮兮。
“......表弟觉着,就你这副身子骨,能肖想她?七妹妹夫婿更好的人选,比比皆是......”
回想起虞宸说的话,心里有些发苦,他并没有......没有奢望可以跟阿久如何啊。
不过是想着,能活到她安稳嫁人,等她跟夫君恩爱缠绵,日子和顺安泰。
便能了却心愿,安静地走,可这般想着,心却不可遏制地痛。
他守护了十几年的人,要让给旁人吗?有能让他信任的人吗?
不说远了,便说董良忠,察觉出对方心思,他便接触了人。
却是有几分喜爱阿久,可当他试探起侍妾时。
董良忠却道,待妻子过门,便由她或遣或抬,难道不该是他自个儿解决掉。
交由妻子处置,在婆婆眼里,便是她的不是了。
若那个‘妻子’是旁个便罢了,若是阿久,这回复便不叫他满意了。
再者,昨日之事,虞宸虽只避重就轻解释了几句,他却猜出了大概。
为了唱一处“英雄救美”的戏,得到阿久青睐,竟不顾她的安危,如此戏弄。
这般的男子,休想再有近阿久身的机会。
原他对于董良忠有意接近讨好阿久,虽心里不痛快,好歹只当瞧不见,往后,再无可能。
虞宓自混沌中醒来,便见一人影坐在前面,直腰竖脊,剑眉紧锁。
微微动了动手,扯住他的袖子,姜元让回神,瞧见她醒了。
凑上前去,细细瞧了瞧她脸色,低声道:“你醒了,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好受?”
虞宓缓缓眨了眨眼睛,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离的极近,鼻尖快要挨在一起。
一呼一吸间,清冷的气息洒在她脸上,微痒。
摇摇头,她轻声道:“水。”
姜元让翻身倒了水来,扶起她喝了一杯,虞宓靠在他怀里,浑身仍是无力。
姜元让放下杯子,摸摸她的脸,光滑细腻,恢复了不少。
“还要不要再睡?”
她闷声摇头,抱着他的腰,将礼教皆抛在脑后去了。
“那饿不饿?我叫丫头送些吃食来。”
虞宓抽抽搭搭地哭,肩膀一耸一耸的,“让让,我好怕。”
便把昨日,有人到林子里逮她的事,说给他听。
姜元让越听越后怕,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疯,也越发后悔纵容了董良忠。
姜元让叹口气,“往后离你五姐远着,知道吗?”
他以往便不喜虞宓跟虞宸太过亲近,只怕说出来,有挑拨她们姊妹情谊之嫌,如今却不得不说了。
阿久跟虞宸在一起,便没好过,怕是两人命数不合,还是远着罢。
“那个人,你可见过?”
虞宓细细回忆了一番,“好似见过一次。”
便是在街上跟五姐争执的那个人,当时听了一耳朵,是皇后娘娘的侄子。
皇后的侄子?那还是邓家人,这般嚣张跋扈,怕是嫡系,而十几岁的邓家嫡子,他知是谁了。
眼底幽深一片,他们来日方长。
却说董良忠在马厩后睡了一晚,方叫下头人发现,自己惊了一惊。
又听说了虞宓之事,当下内疚的不知如何是好。
待知晓是邓威敲晕了他,也是戾气上涌,揉了揉脖子,阴险一笑。
邓威,你好样的,给他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没有更,莫慌莫慌,明天双更补上哈。
☆、第四十七章
午后, 虞宸想了一想, 虽她无心, 虞宓到底因她之过,吃了苦头, 少不得前来慰问。
虞宓容色淡淡, 高烧已退, 却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虞宸瞧的心底嘀咕,怪不得没人对七妹妹狠的下心。
这般的美人, 她要是个男人, 铁定也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只是, 旁个便罢了, 好歹与她没干系,宋轶也对七妹妹温柔有佳, 心里便不是滋味。
抿了抿唇, 虞宸歉意道:“七妹妹,昨了是我对你不住, 为了个镯子,叫你以身犯险。若真个出了什么事儿,我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心安。”
虞宓虽已知是虞宸跟董良忠两个设计她,到底虞宸用心不坏, 可叫她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也不能。
靠在床头,没了以往逢人便笑的模样,嗯了一声。
虞宸有些尴尬, 解释了半日,虞宓就这表示。
“你要相信我,我真不是有意的,置你于危险之地,实不是我的初衷。”
虞宓到底存了气,当即便道:“那姐姐初衷是什么?助董世子哄骗我。咱们是嫡亲的姊妹,我信任你,你便能这般设计我?”
虞宸顿了顿,“不是我要辜负你的信任,见尧有什么不好?家室好,长相好,最重要的是喜欢你,若嫁给他,他也只会宠着你,绝不会负你的。”
虞宓偏过头去,不看她,叹口气,“这该是我爹娘的事儿,我听从他们的安排便是,哪有姑娘家自个便倾心男子的。”
虞宸试图跟她讲道理,唤醒她迂腐顽固的思想,“话不能这般说,要嫁人的是你,那人该合了你的心意才是,如何能什么事都交给爹娘。再有经验阅历的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到时你如何?”
虞宓简直不懂她在说什么,这是教她不顾礼教,不顾家族,什么都不要,便乱来不成。
“五姐都说的什么话?咱们生在虞家,长在虞家,从小到大,所用的一切皆出自虞家,不说为家族争光,光耀门楣,也不能这般由着性子来,败坏门声。”
榆木脑袋,虞宸气不打一处来,“照你这般说,便是卖.身给虞家,连自个都不顾了,一切为了家族,叫你嫁个懒汉穷鬼,你也嫁?”
虞宓无意识转动腕上的镯子,淡淡道:“姐姐话别说的这般难听,咱家里人没那般蠢顿的,便是你,若不是先许了宋世子,将来也是要听家里安排的。”
虞宸脸色沉沉,“便是没许给他,我的将来我自己做主,谁也不能插手。”
“自古以来,便没这么个说法,姐姐在我面前便罢了,在外还当收敛些才是。”
虞宸偏头,笑道:“你要听便听罢,左右我不会只寄托家里,便是我用了他们的,难不成一家人,只能这般用利益相连?半点亲情也无。”
话不投机半句多,虞宓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并不是说吃用了家里的,便要还回去,不过打个比方。大环境之下,便是姑娘家,也要为家族名声着想,哪家姑娘都是这么过来的,断没有自个做主,任意嫁娶的。”
简直是冥顽不灵,虞宸不想改变虞宓想法了。
横竖这个时代的女子自生下来,便被人灌输的这般思想,不是她三言两语便能说通的。
当即便告辞回去,虞宓尚未完全恢复,说了这会子话,也是累了,便也没挽留。
虞宸面容不悦,出的门来,巧是见姜元让站在外头,微愣了愣。
奇了怪,来了这个世界这么久,从未怕见什么人。
每次一见姜元让,在那淡淡的、好似看穿一切的目光下,便有无处遁形之感。
虞宸摇摇头,怕是因着虞宓,对他也有些心虚罢了。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她那边还在上中学呢,她怕什么。
跟虞宓不欢而散,也没跟姜元让说什么,两人擦肩而过,便罢了。
姜元让端了汤药进屋,放在桌上,走到床边。
虞宓听着声响,原面朝里睡着,便翻身过来。
见是他,微微笑道:“你如何又来了,不是叫你回去休息。”
姜元让将药端过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待她坐好,递到她嘴边。
虞宓笑道:“叫云桑来便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自个儿喝便是了。”
便要伸手去接碗,姜元让微微一躲,抬头看她一眼,“张嘴。”
虞宓泄气,只得张嘴,喝了一口,顿时脸皱成苦瓜儿,“好苦,不喝了。”
姜元让收回手,等了一会儿,又舀起一勺子,喂过去。
虞宓气结,看看黑乎乎的汤汁,瞧瞧他毫无情绪的脸,央求道:“太苦了,不喝了嘛让让,好不好?我都好了。”
姜元让不为所动,勺子往前一伸,“张嘴。”
虞宓不理,忿忿道:“这么狠心,我不喝,要喝你喝!”
姜元让收回手,将碗放下,“不苦,你不长记性。下回我若是赶不到,你要如何?你若是出了事,我要怎么办?”
虞宓没听出深意,想他找了她半晚上,回来也未休息,忙着给她煎药,又喂给她,着实不好对他生气。
苦了脸,“我知道错了嘛,只因是五姐,往日我们那般亲近,我如何防她呢?”
姜元让再端起碗,将药喂过去,“再亲近的人,出开父母,一母同胞的兄弟姊妹,旁个都该有提防才是。”
虞宓闭着眼睛,将苦哈哈的药咽下去,笑道:“便是你,我也不能信吗?你给我喂的可是毒.药?”
“是啊,毒.药,喝下去便不能动弹了,一会儿便人事不知了。”
虞宓嘻嘻笑道:“谁叫是你喂给我的呢,毒.药我也喝,让让是待我最好的人,我永远信你。”
姜元让微咳一声,垂下眼睑,红唇轻勾,“莫要胡说,快些吃药。”
虞宓丧气,认命喝了一碗乌七.八黑的汤汁,待苦的舌头都麻掉了。
姜元让慢悠悠自怀里掏出一包核桃酥,虞宓忙开心接过去,不忘抱怨,“让让你真坏,有糖不给我吃,药那般苦。”
修养了一两日,虞宓身子渐渐好转,公主一行也便该回去了。
于是,各自收拾物什,装车回城。
自那日后,虞宓再未单独跟董良忠说过话。
他一过去,她的身边便有人,想寻个空儿,也不能。
待打点了些礼物致歉,也被虞仲煜退回来,只说阿久一个姑娘家,不好随意受外头的礼。
关于那事儿,不管两方人如何想的,不约而同,皆瞒了所有人,包括虞仲煜。
虽一头雾水,只妹妹生病,也叫他知了,事情不简单,众人皆缄默,倒不好去问,便罢了。
只随后几日,再不敢离虞宓左右,时时守着,倒是瞧出董良忠的意思来。
当下便不乐意,就是姜元让一时不察,也有虞仲煜看顾,是以董良忠这几日皆近不得虞宓。
眼瞧着快要回城,往后怕是再没有机会,董良忠只得硬着头皮,再虞仲煜不悦的目光下,请求见虞宓一面。
虞宓坐在马车里头,听见了,未作声。
虞仲煜少不得回绝,“见尧见阿久做什么?有什么事儿,你说给我,我再告知她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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