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宓愣住,好半晌方回过身来,摇了摇头,再不留恋的走了。
董良忠定定站着,神色失落,片刻后,眼神坚定。
便是七妹妹拒绝,结亲是结两姓之好,虞府想必会考虑的更周到些。
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虞宸,虞宓过去行礼,问候了几句。
虞宸笑道:“好些日子没跟七妹妹一起出来走走,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咱们姊妹两个,倒可一路逛逛。”
虞宓摸了摸姜元让冰凉的手,微微笑道:“没法子,出来有些时候了,该回了,赶明儿有空,再一道去罢。”
虞宸瞧着两人的互动,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于是,跟虞宸告别,姐弟两个上了马车,转瞬便消失在路口。
董良忠瞧着雪地里车轴辗过的印子,走到虞宸身侧,叹了口气。
虞宸听见了,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得了罢,天涯何处无芳草,七妹妹是好,只好姑娘也不只她一个。襄王有意,神女无梦,何必执着。”
董良忠许久不动,只遥遥望着前头,虞宸继续道:“似七妹妹这般的姑娘,我瞧着一抓一大把,你到底迷恋她什么?”
古代的女子不都是这般,贤良淑德,不肯行差踏错一步。
全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到底有什么叫人喜爱的地方。
董良忠双手背在身后,侧头,瞧她一眼,缓缓道:“我瞧着延礼也就那样,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况还有夏侯渊一心一意待虞宸,杨牧也不错,没见她动摇分毫。
这个事情,解释不清楚,情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虞宸呼出一口气,笑了一声,“我可不会只吊在他一人身上,君若无情我便休,不管你们这里对女子的恶意多大,我只过的自在,旁的可管不了那么多。”
董良忠也笑,“早知你是个洒脱的人,也是我白操心,不过放心,我从未见过延礼特殊对一个女子过。你是第一个,想来他也是将你放在心上的。”
“他只将我放在心上还不够,若真嫁过去,还有好些事儿,需瞧他,我方能立足。”
姜元让接过虞宓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的车壁上,倒了杯热茶给她,“冷不冷?”
她摇摇头,想起什么,问他,“前儿听三哥说是年后要去边疆,可是真的?”
姜元让眸光微闪,这事儿也是皇子之间的博弈,刀光剑影,却不会显与人前。
“别担心,他进军营这般久,自是知晓其中的厉害。”
虞宓答应一声,也没了别话。
到了二十八这日,全府上下皆制备妥当了,只等着过年罢了。
二太太好容易闲下来,在屋里歇着,瞧瞧烨哥儿的功课,跟虞宓闲话。
外头便有人进来,说是夏侯府大太太过来了。
听这般说,二太太倒是一愣,跟夏侯府的亲事已是板上钉钉,只差年后纳征便可定下。
这会子找来,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于是,忙嘱咐人将夏侯府大太太请进来,两人亲如姊妹,手挽手进了堂屋。
二太太因笑道:“瞧着年近了,除开一家子吃用,还有好些杂事儿,好容易今儿方松快些呢。”
夏侯府大太太也道:“可不是吗?家里的铺子庄子,那样不得收尾,还是我家阿恬帮衬着,我才没手忙脚乱呢。”
二太太喊人上了茶,给夏侯府大太太倒了一杯,笑道:“阿恬是个能干的好孩子,我也说呢,谁家得了谁知道。”
夏侯府大太太自得洋洋,阿恬虽不是她养出来的,好歹也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听了好话,也没忘了正事儿,瞧了瞧四下,微微笑道:“今儿我来,也是旁个托我的呢。”
二太太点点头,等她的下文。
“要我说,你家阿久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可不巧了,便有那顶顶富贵的找我来说呢。”
听到这儿,方知了她来意,二太太闲闲喝了口茶,微微一笑,“倒不知是哪家了?”
“便是董府呢,你也知的,要说的便是大房的世子,叫董良忠的,那可是个钟灵俊秀的人物。”
却说董良忠那日跟虞宓说的提亲,并非儿戏,一回去便央了景乡侯夫人。
景乡侯夫人原便打算给儿子相看,听他有了心怡的姑娘,不论事儿成不成。
倒是先瞧瞧,便也暗暗跟相熟的夫人们打听,不想虞家七姑娘果真是个可人儿。
一时细细打听起来,又跟夏侯府大太太处的好,便托人先来探探二太太口风。
“你也知的,他家爵位沿袭了好几代,就独独他一个儿子,往后那府里还不得把人供着。一个小姑子,年纪也到了,嫁出去谁还碍着阿久呢。”
二太太挥退众丫头出去,只留了知椿在侧服侍,笑道:“是这么个理儿,只你也说,他家几代单传,这子嗣的压力该有多大,况那家公子,我还未瞧过,人品样貌皆要考虑。若真一处儿,我家阿久也得问问,倒是先叫我瞧瞧。”
夏侯府大太太咂嘴,等了会子,“罢了,随你罢,做父母的,可不是方方面面皆要瞧的,我就觉着不错,也得你说好,要知什么,只管问我来。”
虽说夏侯府大太太是个时常拎不清的人,却也有个直爽的性子,什么都摆在脸上,不比那些面甜心苦的难处。
☆、第五十八章
除夕这日, 一家人在一起用了个年夜饭, 大老爷因着职责, 未曾回来。
赶早儿便送了几大车北方鹿城的特产,老太太接了大老爷的信, 戴上老花镜, 细细地看。
又吩咐虞宸给读, 听完后,眼泪便不知觉儿滚下来, 拉着虞宸一起哭。
二太太等人见状, 少不得轻言细语安慰。
有说, “大老爷为国为民, 干的乃是光宗耀祖的事儿呢,咱们该因他骄傲才是。”
有说, “老祖宗可要保重自己, 待明年大老爷回来,自有一家子团聚的时候。”
大老爷信里说了, 今上念在他离京多年,骨肉分离,瞧着时候便把人调回来。
虞宓坐在老太太跟前,握着她的手, 笑道:“老祖宗, 大伯在那边也忧心家里呢,若是知晓老祖宗这般伤感,断断不能安心了, 咱们该欢欢喜喜等大伯回来才是。”
一面给老太太拭泪,老太太叹口气,“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着他。只可怜我宸丫头,娘没了,爹也不在,如今到了年纪,合该操心的人也没有。”
二太太忙道:“瞧老太太说的,我们这些作叔婶的,岂是白担她一句喊叫的,自有我呢。再不济,老祖宗亲瞧着,断不能委屈了咱们宸丫头。”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睁大了些,眼泪顺着纹路滑到腮边,笑了笑。
摸了摸虞宸的头发,虞宸一直没说话,若有所思。
这会儿抬起头,望着老太太,一脸坚定,“老祖宗,求老祖宗允许我到鹿城去寻爹爹!”
众人皆吓了一跳,二太太直接道:“这是如何说的,你一个小姑娘家的,岂有就这般便跑去千里之外的。”
鹿城位于大梁西北,与望京城之间夹了两个州、十几个郡、上百个县。
便是骑快马,少说也得上月,却不说她一个姑娘家,该有多少艰难。
虞宸却是一脸坚定之色,老太太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她当即便跪在脚踏上,嘤嘤哭泣,“求老祖宗垂怜,自醒了来,便没见过爹爹,旁个皆是父母双全,只我茕茕孑立。眼瞧着这般大了,便是爹爹为国为家不能回来,也该我去他身边尽孝。”
说完,只瞧着老太太,旁人的劝阻再不理会的。
老太太微阖上眼,沉思了片刻,缓缓道:“这事儿该细细商议,便是叫府里的小子们去,也没有叫你一个姑娘家出远门的道理。”
虞宸急了,这回她是一定要去的,不离京,宋轶永远不会意识到她的重要性。
“老祖宗,你便让我去罢,您有多少年没见过儿子,我便有多少年没见过爹爹了!爹爹也定是想念我的。”
虞宓瞧老太太疲累的模样,便将虞宸往起来拉,“五姐,这事儿要从长计议,你先起来,这般也叫老太太为难不是。”
虞宸甩开虞宓的手,神色极凉地撇了她一眼。
“求老祖宗应了孙女的不情之请。”
老太太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罢了罢了,让我想想,倒是叫哪个陪你一道儿。”
虞宸这才喜笑颜开,站起身来,“多谢老祖宗。”
二太太几人瞧着,老太太怕也是思念大老爷狠了,便也不再劝。
自迎松院出来,虞宸脚步轻快,马上就要出门见识大梁的大好河山了,她心情好的很。
虞宓自后头赶上来,“姐姐留步!”
虞宸转过身来,瞧见是她,笑道:“妹妹若不跟我一道出门,想来你长这般大,还未出过远门罢,咱们一道走遍大梁的千山万水!”
虞宓叹口气,看着虞宸道:“姐姐如何想到出门的,咱们这样人家的姑娘,一辈子连城门都未曾出过,也是有的。”
虞宸不在意地笑,“所以像你们这样的闺阁女子,孤陋寡闻的多了去,我却不同,喜好自由,不时瞧瞧不一样的山水,也是生活的乐趣。”
虞宸自来说话,提起闺阁姑娘家,便不把她自个算在内,虞宓是知晓的,也不与她计较。
跟她走一道儿,想了想道:“只是,此去路途遥远,姐姐一个姑娘家,万事难料,若出了什么岔子,便是追悔莫及。”
虞宸不高兴瞧她一眼,神色不虞,“你就不能说我点好的,哪有那么多坏事发生在我身上,便是有,我敢出门,自也有解决的法子,犯不着叫你们为我操心。”
虞宓还待说呢,身后便有人气愤道:“我们不替你操心,何苦来着,只就你出了什么事儿,莫带累咱们。管你如何,我瞧都不瞧的。”
却是虞蓉自老太太院子里出来了,瞧见她两个没走,又听了那一席话,忍不住开口。
原是虞蓉早有不快在心中,虞宸只当她着男装出门,跟董世子几个走的极近,无人知晓。
只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夫人们便把她家姑娘看白了,她定了亲,无所谓。
还有七妹妹呢,前儿听她娘说,二婶本瞧上了一家公子,正待找人细瞧呢。
不知那家如何知晓了,听说是虞宸的妹妹,当即便婉言谢绝了。
给二婶气的不行,她还没想如何呢,对方便直截了当地给推了。
不论如何,多少面子上不好瞧,没见二婶近些日子待虞宸不似以往了。
往常只要虞宓有什么东西,其他不论,虞宸是一定也有的,只怕人说虞府苛待她。
现今如何,她冷眼瞧着,二房已许久未叫人跟虞宸丫头亲近了。
她只当旁个眉高眼低,攀高枝儿去了,如何不想想自个怎么做的。
开酒楼,在外头抛头露面,跟男子走的近,时常喝过酒回府,全府上下那个不知。
虞萱依附她而活,自是不敢忤逆半分,想说什么也不敢的。
只虞宓时常跟她说些女子闺训的话,她却还当她们迂腐不堪,不能理解她洒脱自在的思想,瞧不上眼。
如今越加惊世骇俗了,便是想念爹爹,也从未听说千里寻父,她虞宸是要做古今第一人呢。
虞蓉这般讽刺地想,脸上便带出来些。
虞宸冷下脸,“我干了什么带累你们了?如何我就没听见有人议论我名声,什么都叫你知晓了。七妹妹,你倒是说说,我如何连累了你们,若真有,也好赔不是。”
这可叫虞宓如何说呢,说什么都不对。
若真埋怨她,好似虞宸也没作什么,不过随性罢了。
若说虞宸真个叫外头夫人们说嘴,也没她说的份儿,岂不是窝里横了。
一时倒不知该说什么,虞宸见状,冷笑一声,“行的正,坐的端,谁个说你什么?怕是自个儿的问题,倒推给我。”
说罢,转身便走,虞蓉气的柳眉倒竖。
便要找她理论,叫虞宓拉住,“罢了四姐,你说也无用,五姐什么性子,你不知晓?”
若她乐意听且听的进去,便是把道理掰开来讲也使的,只虞宸自来便只信自己,旁人说的再多,也不理会的。
虞蓉气不打一处来,奚落她道:“瞧瞧,二婶掏心掏肺,养出个什么来?你把人家捧着,吃的用的先紧着她,生怕她受委屈,人家半点不放在心上。我行我素,不只你受她带累,我也受了好嘛,如何说她一句也不成了。”
却说夏侯府大太太为着虞宓的事儿,年前来了虞府一道。
后又来了几次,极力撮合董良忠跟虞宓,把个人夸的只应天上有,地下无。
二太太也在外头听了些,夫人们议论府里姑娘们的事儿,说道虞宸皆摇头不已,提起其他姑娘,也是晦涩。
心头有气,待跟二老爷说呢,两人也只有叹气的份儿,作叔婶的,手伸不到那般长。
管不了,说不了,老太太年事已高,也不敢拿这些事儿烦她。
二老爷也是个心大的,“咱们阿久这般好,还怕没人要?倒是叫我多留几年也好。放心,我细细瞧着,定挑个如意的。”
二太太气闷,“若不是五丫头,该是我想如何挑便如何挑,还会这般憋着,上下不得。”
二老爷皱眉,“你多担待罢了,五丫头还小,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我瞧着也是你们这些妇人狭隘。”
二太太顿时不乐意了,“谁家不是这么着,一家子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倒是我们狭隘,你的侄女如何,你瞧不见?阿久有什么错儿?”
二老爷咂嘴,真个越来越不好相处了,一时夫妻两个皆有气,谁不理谁,倒是赌了一场闲气。
如此这般,二太太听夏侯府大太太说法,便也暗访董良忠家里。
得知他也有通房,且也时常外头去寻欢问柳,便不大乐意。
虽说此间男子不可能只妻子一个,乃是常事,只她是姜府出来的。
姜府一门皆无侍妾通房,二老爷也是没有的,便想着给女儿也找个这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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