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宓点点他的额头,笑道:“多大人了,还一刻也离不得人,不怕人笑话。”
姜元让瞧着她,抓住她的手,颇有些理直气壮,“我就是离不得你,你一直守着我才好呢。”
虞宓腾地脸便有些红,要抽回手,姜元让却不放,还听他低低的声音道:“阿久,不管你守不守我,我都会守着你的。”
虞宓抬头,双眼亮亮的,歪着脖子道:“我若嫁了旁人,你也守着我?我若不在望京了,你也随我去?”
姜元让愣了一会儿,看着她的眼镜,缓缓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如影随形。”
虞宓低下头,良久,方开口,声音有些哑,“笨蛋,家人都在这里,你随我去,离家远亲的,便不要家了?”
他看着她,温柔的笑,“吾心安处,便是吾乡。”
好容易忙活了一日,终是将事儿皆办完了,上上下下累了这么久,皆要好好歇歇。
只谁都有机会歇的,二太太却没有,出库的器物、桌椅板凳要往收回。
从头到尾的账目要计算交代清楚,还有其它零碎繁琐的杂事儿,倒是又忙活了好几日,这才松气。
虞宓站在二太太身后,给捏肩,笑道:“娘也是何苦,我这般大个人,留着不使唤,可便宜我。”
二太太捶捶酸软的腰,笑道:“你个姑娘家,也只有在娘家这么几年松快日子,等出了门,可不是这么个光景了。”
说起这个,想起什么来,二太太不着痕迹的问,“阿久瞧着,你看的上哪样的?眼瞅着快及笄了,我可得忙。”
虞宓不在意道:“我瞧着爹那样的就极好,娘还是有福气。”
二太太扬头望她,笑道:“你只瞧着表面的,你爹那个人啊,时而倔脾气上来了,不讲理的时候,连我也招架不住呢。”
二太太回忆道:“年轻时候,有一回他跌了马,右腿摔断了。我那时候小媳妇,府里诸事不要我管,我就伺候他呗,饭端到床边我喂的,脸跟身子也是我天天擦的,一时倒是形影不离。他舒坦了,就跟我说‘你这几日照顾的我很好,我心情还好。’后头两三个月过去,他活动自如了,我也就不理他了,还跟我耍小脾气呢,问他呢,他说‘你不理我了,也不照顾我了,我心情不好。’你说可气不可气,我倒是该伺候他来着,他还心情不好。”
二太太虽数落二老爷呢,却是满脸笑意,神色恬淡,虞宓手撑在脸上,静静听。
二太太又道:“不过你爹这个人,也可恨的很,在外头一面正经,若是受了气,他也只跟我发火,我可招谁了?”
虞宓道:“却是亲近的人,倒越容易袒露性子。”
二太太道:“谁稀罕他跟我袒露性子,可莫来祸害我了。”
瞧了瞧虞宓,二太太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问她,“我瞧着你这么个忍隐性儿,明明不舒坦还要照顾别个的心情,我不说你这样不好,只是该找个稳重心细的。原我说瞧瞧董家那孩子,也是个样样儿皆好的,只是爱在外头玩了些,不着家,性子轻浮,所以我想这般人可不适合你。”
虞宓头一次听二太太为她相看的夫婿标准,不由听的细致,倒是没什么羞涩的情绪。
二太太顿了顿,试探道:“我瞧着,元让倒是挺合你的性子,只是身子不好,也不知以后。”
虞宓眉头一皱,娘也对让让的身子抱有意见,忙道:“让让身子会好的,前些时候我们还去瞧了大夫呢。”
二太太瞧着她,又问,“那你如何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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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虞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也不看二太太, 只盯着虚空一处, “我能如何想的?娘问我这些做什么。”
却也不想深谈的模样。
二太太叹口气,“我是你娘, 定是不想你往后难过的。虽说元让身子弱, 只我瞧着, 倒是比好些身子健全的儿郎好些,若是性子不和, 过得长久, 反倒是折磨。所以你若是喜欢你表弟, 我是不反对的。”
原是那日瞧见虞宓姐弟两个, 本也是对姜元让的身子有所顾虑,后来想, 人这一辈子, 要找个方方面面皆投契的不容易。
姜元让除开身子骨弱些,没有哪点不好, 又对阿久有意。
姜府是她娘家,哥哥嫂嫂也不是格外的人,又那般喜爱阿久,虽不说把她供起来, 好歹不会叫她受委屈。
如此想来, 也便释怀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人无远忧、必有近愁。
姜元让是她侄儿, 她也希望他安安泰泰,好过些。
虞宓沉默了半日,方泄口气,“我也不知自个如何想的,一处长到这般大,好似对他没旁的想法。可若一想到,他会对别的姑娘比对我一般好、或是比之我还好,心里就不舒服。”
二太太好笑,“你这霸道丫头,不知对人家的心意,还想霸着人,天下如何有这般的好事?”
虞宓头一扭,自个也不好意思,二太太又道:“这性子可是随了你爹......”
话未说完,便听门外有人笑道:“可是趁我不在,说我的坏话呢?”
却是二老爷下差回来,虞宓忙站起来,叫了声爹。二老爷摆摆手,示意她坐,不必理会。
二太太早已站起来,拿过丫鬟手里的衣裳,伺候二老爷换上。
二老爷自个牵起袖子套上,而后慢悠悠走到桌边,撩袍坐下,笑着看母女俩,“方才说了我什么坏话?我这会儿心情好,不与计较,倒是从实招来。”
一时,虞宓想起方才二太太说的话,不由觉着好笑。二太太早已笑倒,就二老爷一个,叫她两个笑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也不管这些个,二老爷端起茶来,问虞宓,“阿久近些日子做什么呢?老不见人。”
二太太拿过一匹绸缎来,翻看着道:“她能做什么不过闲在屋子里罢了。”
二老爷啧嘴,“你瞧你,我跟阿久说话,你闲说什么?”
虞宓偷笑,父亲跟母亲平日里相处,倒是趣味横生。
便道:“爹爹今儿回来分外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二老爷瞧了二太太一眼,得意道:“瞧瞧,不愧是我的女儿,便瞧出来我今儿高兴,你都没看出来,白做了这么多年夫妻。”
二太太没好气,“白做了夫妻,改明儿,你那些吃用便自个儿打点得了。我白跟你了这些年,可不晓得你虞二老爷喜好,仔细伺候的不舒坦了,倒又是我的罪过。”
说着,便摔帘子出了门,不多时,听她跟知椿吩咐,说是把缎子给大奶奶送去。
二老爷叫她一顿抢白,讪讪的,微微咳嗽两声,悄声跟虞宓说,“你娘啊,是越来越惹不得了,不过说一句闲话,还不理我了。”
虞宓点点头,问他,“爹有何高兴之事儿,还未说呢?”
二老爷这才道:“也没什么,今儿皇上终是下旨,要治理南方水患了。”
巧是二太太进来笑道:“果然如此,倒是好事。”
南方大雨,几月不止,水涨起来,却是淹了千亩良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地。
眼瞧着北方战事未平,却又有其他祸事,今上身子每况愈下,还要忧心国家大事。
朝廷上下不得安宁,今儿上朝,却是三皇子声泪俱下,求皇上保重身子。
或是见儿子这般孝顺,今上感念非常,当即便下旨,招几位重臣商议水患之事。
却也是有幸,当朝之人正有精于此道的,现下见最是忧国忧民的三皇子主持此事,便也不遗余力。
当下好些人一道儿,商议出对策。今上便传口谕,只要有了良策,立即派人前往。
二老爷为着这事儿,几日愁眉不展,虞宓是瞧在眼里的,今儿见二老爷满眼含笑的回来,也便猜着了。
因着姜府尚主日近,却又撞上了长孙满月。
姜尚书沉吟片刻,说是请亲近的人来吃个饭,有那么个意思,周岁了再大办。
大奶奶便老大不高兴,这日虞宓过来瞧侄儿。
大奶奶一面抱着孩子,一面笑道:“表妹好些时候没来,正经的,该来瞧瞧你侄儿才是。也让他瞧瞧你这表姑姑,早早认个眼儿。”
虞宓笑道:“他才多大,如何能认的出个人来?往后有机会我们这些姑姑姨姨的,认个遍。”
大奶奶将大哥儿交给奶娘,引虞宓到外间坐下,笑道:“他可没那个福气呢,这才一来,好好儿的满月礼便要给婶婶让路,也不知往后呢。”
知大奶奶指的满月不办的事儿,虞宓笑了笑,没说话。
大奶奶由自笑道:“我是个没福气的,嫁进来几年,好容易有个哥儿,却是这般。”
虞宓微微笑道:“表嫂急什么?大哥儿这般小,瞧的出来呢,待日后大了,正经用功读书,给你挣不完的诰命呢。”
大奶奶本是发个几句牢骚,不想虞宓不接茬儿,倒叫她引来话题了。
因笑道:“前儿,我屋里老婆子说,大哥儿眉宽额宽,天庭饱满,下巴圆润,最是个有福气的长像。”
虞宓虽看不出来面相,好歹会瞧人脸色,最是知晓人爱听什么话。
是以,跟大奶奶说话,倒是宾主尽欢,不一时,前头便来个婆子,说是喊姑娘过去用饭。
虞宓方起身道别,要跟那丫头往前院去。
吃过饭,用了回茶,大奶奶也抱着孩子过来了,姜太太忙让人接过孩子去瞧。
摸了摸大哥儿滑润的脸儿,笑道:“我瞧着,倒像元让小时候,这眉毛,跟他一错不错呢。”
虞宓瞧了一眼,道:“哥哥们的眉毛都想舅舅,大哥儿自也是像舅舅的。”
大奶奶笑道:“枉我幸苦挣了一回命,脸儿上,竟是没一处像我的,都说像大爷,何苦来着。”
姜太太笑道:“这还不容易,你想要个像你的,再生一个,怕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一定。”
一时说的底下站着的丫鬟、伺候的婆子们都笑了,大奶奶笑道:“太太尽给人找事儿,这一个成日家闹的人头疼,可不想再来。”
姜太太身侧周妈妈笑道:“奶奶不知,这多子多福,原有它的道理。儿孙多了,孝敬的人多了,那福气可不自己来了。”
姜太太道:“可不是吗?下一胎生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才是有福气呢。”
大奶奶瞧了瞧虞宓,半日,方道:“太太要多些孙儿也容易,待三位爷都成亲了,皆生下儿女来,怕是太太抱孩子要抱的手软才是呢。”
虞宓不想她说到这个,便起身去一旁的榻边坐,姜太太屋里大丫鬟正坐底下绣鞋样子。
见她过来,两人倒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姜太太听罢,嗐声道:“那几个不叫人省心的,老二便不说了,横竖木已成舟。老三那混账,瞧着给他说亲呢,连忙躲出去,倒是跑的远,也不知在北方如何了。”
说着脸色便暗淡下来,妈妈们忙道:“咱们三爷那是少年英雄,好男儿自当去拼前程的,太太该高兴才是,府里几个爷皆是一等一的佳公子,谁个不艳羡太太会养儿子。”
姜太太开心笑了,说道:“就你们会说话,我好容易待这么会子,倒是又来招我。”
“这可不是正理嘛?用的着哄太太来着。”
大奶奶跟姜太太说笑依然,想了想道:“依我说,二爷三爷也算是不用太太费心的,倒是四爷,不知太太如何打算的。”
姜太太想了一会儿,“我能有什么主意,也不是没留意过,却是一个都不成的。”
因着姜府有那么个规矩,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进来,姜元让就是生的弱,也不妨碍。
只总也没有合适的,跟姜府门当户对的,人家考校的也多。
若往低处去寻罢,又不愿意委屈了小四。
就这般瞧着,可不正卡着呢,大奶奶向前两步,到姜太太身边坐下。
拿过小丫头的捶肩,给姜太太轻轻敲着,斟酌片刻,笑道:“我有个人选,不知太太瞧着如何。”
姜太太一时来了兴致,忙问道:“什么人品的姑娘,那家的?”
虞宓在里间也听到了,一面瞧丫头行针,一面听着外头的话。
大奶奶板着手儿笑道:“是我娘跟我说的,那家子原也是如同咱家一般富贵的。不过前两年因事儿受了牵连,贬逐了,家里父亲死了,独与母亲哥哥过活。因着守孝,耽搁至今十七了,比四爷大三岁来着。”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个倒没什么,只要人好,其他的皆可再议。
姜太太点一点头儿,细细想了想,“那姑娘人品、才貌如何?她家犯的事儿可大可小呢?”
大奶奶见姜太太起了心思,也便越发卖力,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跟个有权势的人政见不和,这才下来了。”
姜太太嗯了一声,道句可惜。
大奶奶观察着姜太太脸色,笑道:“那姑娘人品才貌没得说,最是个贞静贤惠的好孩子,前两年她家好的时候,多少人去说,她家里都不乐意呢。”
姜太太便道:“如此说来,合该跟咱们有缘分的,待公主进了门,有空儿你邀她过府来玩玩儿。”
一时又问了些那姑娘家人、相貌的话,倒是极有意的模样。
虞宓听了会子,自个从后头出来,往余晖院去。
里头没什么人,问姜元让呢,说是出门,封老先生那里去了,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觉着没趣儿,待下午时分,还没回来,虞府又打发了人来接,虞宓也便回去了。
到了姜府办事迎公主进门这几日,自又是一通忙乱,上至王公大臣,下至九品官吏,皆有来贺礼的人。
一时,姜府安排了三日的宴席方将人全送走,府里上上下下皆累的不成样子。
二太太自也要回去搭把手的,却是虞宓几日来不出门半步,闲在屋里。
二太太待问呢,说是过去只会添乱,又惹的人跟她,倒不如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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