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大师被谁得罪了?”织萝有些不可置信。
元阙莫名地开心,捧腹大笑,“这还用问么?我确定大师在迈进门之前心情还不错的。”
“我惹他了?我怎么就惹他了?难道我对他态度还不够好么?”织萝目瞪口呆。
“大师这么……正义的一个人,姑娘又是这么的不正经,他看不惯不是很正常么?”难得逮到机会,元阙便开始大肆打击报复,“话都谈不到一块去,姑娘何必勉强呢?世间无数大好青年,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合心意的?姑娘你看啊,你说什么的时候,我有反驳过么?你想干什么的时候我有阻拦过么?就是姑娘今天说想点把火把房子烧了,我也只会赶紧抱一床厚被子浸湿了给姑娘披上说一句可千万别烧着自己了……”
“闭嘴!花我自己的钱盘来的铺子里头还放满了我的心血,我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元阙你皮痒欠收拾了?”
“不不不,姑娘听我解释,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好好好,我不说了,这就闭嘴,我把这个剑穗收起来!哎哟别打了,这玉璧一看就是贵的很,摔碎了没得赔啊!啊……我赔我赔,卖身一百年来赔……”
第88章 出塞
“吉时到, 郡主出降——”
“送君千里, 终须一别。王子, 朕就送到这里了,请王子代为转达朕对摩罗大王的问候。也望大王好生对待广平郡主才是。”
“请皇帝陛下放心, 我父王一定会好好对待远道而来的中原郡主。”
过了四五日, 广平郡主顾昭和亲月氏的逐项事宜才正式确定下来。根据司天台与乾坤院的共同测算, 一月后的五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这日子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底是国婚, 皇帝就算不是很待见定北府不待见顾昭, 但也不能在月氏面前堕了中原的面子, 仪仗倒是准备得很齐全, 几乎是公主下嫁的规制。
顾昭成婚这日,来看热闹的百姓不少, 皇帝也亲自登上城门相送, 与月氏王子说起了场面话,而前来送别的临阳公主因不舍顾昭哭得一塌糊涂, 还需顾昭翻过来安慰。
终于到了吉时,多少话也只能咽下,送嫁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打头的是月氏王子,后头是一名将军, 再后头是顾昭的车辇, 跟着顾昭的陪嫁数乘,紧接着又是乾坤院的车驾两驾。不过值得一提的是,顾昭的陪嫁里, 有一乘里坐着织萝与元阙;而乾坤院的车驾里,后头坐着合勒与珞儿,前头坐的却是承华与玄咫。
郡主出降,怎的会有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员混杂其中?
说来这找出的理由还真是千奇百怪。
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被玄咫斥责一顿有些过不去,织萝到底是生了去瞧一瞧连镜与聆悦的想法,多半是顺便喝杯喜酒,如果他二人实在有危险,再救也不迟。而神界与人界的交界处比鬼界还少,多半都在高山之上。不是没有前往之法,但织萝懒又舍不得花钱,更不想太过招摇用法术,一想到顾昭和亲月氏会经过昆仑山,那里恰好就有个神界入口,织萝便厚着脸皮去求随行。顾昭不明所以,但也明白织萝不是坏人,何况她的送亲队伍人员庞杂,塞进区区另个人也不是难事,便一口答应了。
至于千结坊,在织萝清点手上的订单加紧完成之后,便吩咐元阙写了个告示,不再接上门的生意。铺子的租金却足足交了半年,地主也不好意思随意把店面处置了。
说到这,却还有一桩趣事。
织萝只说让元阙写一个歇业告示,也没说用什么理由,元阙便是随手一写——店主回乡成亲,不日即归。
你才成亲!难道没什么理由好写了么?织萝气得将元阙撵出了店门还不算,又十分“大方”地砸了好几样陈设摆件。
元阙振振有词地解释:女店主与手下的小厮一道不见了,难道大家都不会猜是因为一道去生米煮成熟饭了么?换回来的便是数十条细红线的一顿抽打。
不过织萝这一顿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多久还是把元阙放回来了——到时间了没人做饭呀!
却又说乾坤院那边。
皇帝愿意信,承华便是国师;若是没有皇帝撑腰,承华估计混得还不如元阙,毕竟他有没有元阙那样油腔滑调还没脸没皮。郡主出降这样的事,跟乾坤院是没关系的,就算顾昭再怎么属意承华,也不敢随意带一个男子去和亲。
但承华与皇帝进言,说是测算出敦煌一带不日会有大变,他放心不下,想亲自去看一看。
皇都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但皇帝本人队敦煌的状况却是却是心知肚明。
自五年前敦煌城破,大部分敦煌移民都已迁至龟兹避祸,剩余少部分战死。顾昭当年围城,却不是第一个冲进城门的。摩罗遣人先冲了进去,顾昭紧随其后,还没看清是什么情况,便听到那些已经进城的人一阵惨叫,却又问不出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能看清了,顾昭便发现那些先进去的月氏人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死状凄惨,无一幸免。顾昭连忙制止了手下人,派人请了摩罗来商议。二人合计好再探之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进不去敦煌城门了!
敦煌偌大一座城,自然不止一座城门,但无论是中原的军队还是月氏的军队,想尽办法,都不能入城一步。
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什么法师术士道士和尚都来瞧过,也瞧不出什么名堂来,敦煌城真的就仿佛自行闭城一般。
虽然是因为敦煌的富庶在加上城主的孤傲态度才惹得两国联手围剿,但居民已然迁走,城主又战死殉城,留下一座空城也没什么意思,好生治理重建还得花大量的人力与财力,这样闭着也似乎没什么的。
但这时,国师向皇帝上报说,敦煌可能有变,皇帝自然不敢怠慢,连忙遣承华随行查看。
至于玄咫么……他知不知道昆仑山颠有神界入口织萝不确定,但释迦成圣前乃是天竺人,天竺在中原以西,释道也便是从天竺一路东来的,玄咫多半是想访一访西边的释宗以证大道的。
不过恰好这段时日他与承华有了写私教,请承华顺便带上他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就是这样,这一群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便聚在一处,一同远行,一走便是一个月,才终于出了阳关。
阳关距皇都也没有那么远,实在是顾昭的陪嫁队伍太过庞大,又不能像行军一般紧赶慢赶,才慢得这样可怕。
在出发三日之后织萝便后悔了。请个车夫去一趟昆仑还能贵死她了,为什么非得蹭顾昭的队伍呢?一天走不了十来里,还人多规矩大,若不是还有元阙跟着一路讲笑话和定北府的马车实在很舒服这两个优点,织萝一定早就跳车逃走了。
出了阳关,顾昭倒是认认真真对着城门拜了拜,又因自己曾经再次领兵作战过,还摆下酒菜好生祭祀了一番自己曾经手下埋骨于此的弟兄。
顾昭是个很刚强的人,在临走蹬车前,却忍不住眼圈一红,还遣人请织萝去陪她坐一段。
不过织萝真的不是特别会劝慰别人,这是元阙的强项,哪怕换玄咫也比她合适,而顾昭最想要的,大约是承华。
好在顾昭心宽,默默坐了一阵也便好了。
这时候,织萝才敢胆大包天地问:“郡主可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领兵打仗?答应和亲?”顾昭不以为意地一笑,“不后悔,我也没得选。守护家国,是我身为顾家后人的职责与使命。至于摩罗……从前见过一次,也不是那种相对无言的人,不算太坏。”
趁着那日去给顾昭送同心结的机会,织萝便悄悄看了她的姻缘线,似有牵绊,但一直延伸向远方,大概是套在摩罗身上的吧。
被迫与一个不爱的人牵在一处便已是十分痛苦了,顾昭这人,却还能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诚然自己的家国需得爱护,当家国有难,必慷慨以赴。可如今中原还算强盛,地位安稳,即使有窥境宵小也不敢妄动,远不到老弱妇孺都不放过的地步。这么多年,几乎都是靠着顾昭再南征北战,难道一国的武将都死绝了?倘若满朝文武都真心钦佩尊重顾昭就罢了,偏偏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平日里嫌弃顾昭有伤风化贻笑大方,一旦有事又恨不能以顾昭的血肉筑起高墙,将强敌外虏挡于墙外。
凭什么?
织萝正在出神,马车又是一停。顾昭打起帘子问道:“发生何事?”
“回禀郡主,前面便是沙漠,是否要就地歇息?”前方有斥候回报。
织萝闻言也打起帘子,只一眼,便暗暗赞叹一声。正值日暮,极目所见的天际都是彤红的,连稀疏的几片云也勾勒上一道金边,一望无际的黄沙也染上了橘红色,而背光的丘壑却成了一道道黑影,错落有致,端的壮丽无比。
顾昭看了一阵,连忙收敛心神,沉声道:“沙漠边缘应当是有人家的,且先找一找,若是有城镇最好,先将粮草水源补给充足,若明日天晴,便一早出发,毕竟沙漠里多凶险,也更难找到落脚之处,要小心才是。”
“郡主说得极是。”月氏王子原本是要打马来问顾昭的意见,恰好就听到她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不由得暗暗赞赏,暗道不愧是他父王点名说可以求娶的。
顾昭只是笑笑,然后朗声吩咐道:“沙漠夜里极可能会起风沙,极难穿过,还是赶在日落之前抓紧赶路吧。”
有顾昭的命令,底下人也不敢怠慢,加快速度向前行进。
又过了一阵,队伍又停了下来,这次顾昭帘子也没打,问道:“又是何事?”
“回禀郡主,前头发现一座城。”
“既然是一座城,拿出通关文牒进去便是,不让过去么?”
“不是。那座城……看起来有些奇怪。城墙破烂,好像是一座废城。”
废城?运气这么差?顾昭与织萝对视一眼,当即一道下了车。而听闻郡主下车,其余人也不好再坐着,也纷纷下来查探。
迎着落日的余辉,顾昭眯起眼去看前头矗立着的那座城。
城头上似乎是没有站岗放哨的军士的,这个时候了,也没见有升起的炊烟,着实有些诡异。
沉吟片刻,顾昭道:“先原地歇息一阵,待我前去查探。”
月氏王子与承华是想阻止的,但护送的军士却都知道顾昭带兵打仗一向身先士卒,拦她反倒会惹她不快,也没有一个人说话。这样一来这二人也就不好说什么,任由顾昭去了。
织萝有些好奇,也跟了上去,元阙当然不会落下;犹豫了一阵,玄咫到底也提步跟上;承华略站了站,还是提步往前走去;他一走,合勒与珞儿便自然不会留在原地。
一行七人一道走到那座似乎是凭空出现的城池前,望着紧闭的城门,都有些疑惑。
这个时辰便关闭城门了么?
顾昭凝神想了想,伸出手来,正要去推那厚重的城门,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阵对话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要引到正文上了,费劲!
织萝:旅游,公费的,很好~
第89章 蜃影
“展白, 快些, 马上就要起风沙了, 再不进城今晚就等着在沙漠里过夜吧。”这里的沙地还不算十分松软,马儿还是可以随意奔跑的。城门前的七人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便听见了远方忽然响起的马蹄声与对话之声。
众人一齐回头望去, 却见身后的夕阳比方才的更加绚丽壮美, 彩霞将整个天空都铺成变幻莫测的丽色, 穿透云层的落日余晖将大漠中所有人与物都镀上一道金边,在地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影。
那是一支满载货物、中间还夹了一辆小车的马队, 骑马之人各个体型剽悍, 模样也不善, 而方才说话之人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却不像是这一群人中任何一个发出的。
不过只片刻之后,这一对人马之后又窜出两骑, 去势如风。
策马狂奔的是两个青年人一个骑枣红马, 是个斯文的男子,身着广袖青衫, 头束青玉小冠,模样周正而清隽,虽驰骋在大漠中,却是一派中原文士的模样。另一个则骑一匹通身毛色乌黑而四蹄如雪的高头大马, 身着一袭华贵的玄色锦袍, 一头乌发却只挑了鬓边两缕用一根与衣裳同色的发带在脑后随意系了,此刻那墨缎一样的发便在风中恣意飞舞,竟是说不出地张扬。那男子的样貌也十分出色, 面若刀裁,飞眉入鬓,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仿佛和田墨玉却又泛着寒星一样的光芒,紧抿的嘴唇较常人更薄却异常好看。
只是这人……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了一眼头戴高冠、广袖博带的国师承华,又看了眼那玄衣男子,心道:这两人真是太像了!
那两骑本是落在马队后面的,转瞬却追了上来,隐隐还有超过去的架势。玄衣男子大马经过那马车时,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飞快地向马车扫了一眼,转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驱马向前。只是那青衣男子却觉察了他的动作,在经过马车的时候也透过车帘往里面望了一眼,一下子却变了脸色。
“不要多管闲事!”玄衣男子头也没回,只是压低了声音暗暗警告。
青衣男子却狠狠一拂袖,而后挥鞭在马臀上重重抽了一记,催马奔到马队前头,勒马于领头人面前,生生将马队拦了下来。
“妈的,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竟敢拦你大爷的去路,活的不耐烦了吗?”领头一人仓促停下,朝地上啐了一口,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高声叫骂。
这……面前停着这么大一队人马,且一小半是月氏人打扮,剩下的另外一大半则是朝廷军士的服制,各位也太彷若无人了吧?
织萝原本正惊叹于这两伙人的大胆,忽然又发现送亲的这一大队人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边,仿佛根本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一般。若是是军士训练有素绝不轻易左顾右盼就罢了,可还有定北府那么些陪嫁的丫鬟,这些小姑娘总不至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吧?
略一思索,织萝微皱柳眉,低声道:“几位小心,这是沙漠中大蜃吐出的幻象,并非实景,莫要糟了算计。”
海市蜃楼这话听过不少,但皇都城中却无缘得见,几人都觉十分惊奇。
倒还是承华摆手示意无妨,轻声道:“似乎没什么而已,戒备些不错,也不必太过惊慌,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这边还在议论着,那厢青衣男子却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令牌,在那人面前晃了一晃,在看到那人又惊又惧的神色后,淡淡一笑道:“你们是哪里来的马队?做什么的?”
70/125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