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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些铁棂子和不断叩头求饶的犯人后,苏妁确定了,这真的就是一间私牢!
她本能的将脸埋进谢正卿的怀里,双手也死死抓住他的衣裳,这会儿好似怕极了他真的会将她抛在这儿!
他到底带她带这里做什么?
这条路并不长,可苏妁莫名觉得走的极慢,怎么也走不完!她再抬眼时,看到的还是铁棂子,和那些年轻女子。
看着看着,忽地一个猜想袭上心头,苏妁随之打了个寒颤!
这里关的皆是些年轻姑娘,难不成都是谢正卿玩弄过的女人,最终不听话的就会像被打入冷宫一般,关在这里,终身见不得光明?
苏妁的身子又颤抖起来,她胆怯的望着谢正卿的脸,眼中满布惊恐!难不成是因为她这回惹他动气了,所以他也要将她关在这里……
似是察觉到了苏妁的胡思乱想,谢正卿蓦地低下头看着她,“放心吧,暂时不舍得。”
像是吃了颗保命丸,苏妁的身子突然不抖了,但她还是想不通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还有这里关的都是什么人?
苏妁的心思满满都写在眼睛里,谢正卿总能一眼就看穿,他边抱着她继续前行,边言道:“这里关着的皆是些不怎么乖的女人,你若不想进来跟她们做姐妹,以后就乖一些。”
说完,还不忘低头看一眼苏妁的反应。
苏妁轻咬着下唇,什么也没敢表示。在她看来眼下是说多错多,不说反倒挑不出毛病。
终于进到一间宽敞有光亮的屋子里,苏妁好奇的四下里探寻一番,在看到木柱上绑着的一个人后,她怔住了。
她明白谢正卿为何要带她来此处了,他是想给她看,陆鹤轩没死。
可是此时苏妁也不喜是该喜,还是该忧。
陆鹤轩双手被负至身后,整个人绑在一根和他人差不多粗的木桩上。他看上去虽略显虚弱,但身上并无鞭策等伤,衣裳也完完整整,想来除了被限制于此外,并未遭受什么磋磨。
听到有人来,陆鹤轩抬起头看了看,看到苏妁,立马整个人精神了似的。
被他这样盯着,苏妁将头别向里面,面露羞惭之色。不为旁的,当着所识人的面,自己像个玩物似的被谢正卿抱在怀里,她如何有脸。可任她如何挣脱,谢正卿就是不肯放她下来!
反倒是原本只架在她腰间和膝窝的手,如今为防她逃脱,紧紧的抓上了她。
谢正卿在一处椅子里坐下,就让苏妁这样坐在他身上,然后冲着她的脸说道:“你不是关心这人的死活么?那就好好坐在这儿陪同审理吧。”
苏妁眼神慌乱,无处安放的在对过儿空墙上飘忽游移。
顿了顿,她小声开口道:“大人,民女不敢打扰大人审案,想先回避。”
她知道谢正卿不会对陆鹤轩用刑,如此她便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如今她只想离开这尴尬的地方,然后等谢正卿消了气,她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圆一圆,哄他将人放了。
一抹淡到难以辨别的邪笑,在谢正卿那削薄的唇边勾起。他一只手揽着苏妁,一只手勾起她的下巴,使她没法再埋下头。
“觉得审案无聊?可是你们两人的供词,我都要听。”
那冰玉的扳指此刻抵在下巴上,让苏妁更觉冰凉透骨。不过事情的经过,她大约也缕清了。
看来是她那时的崩溃大哭,让谢正卿误以为她对陆鹤轩真的有情,故而才不想死无对证。那么现在谢正卿的审,便是要问清她二人的来龙去脉。
看来眼下只有让谢正卿明白她的心中所想,才能救了陆鹤轩,若只是一味的求情,反倒更加害了陆鹤轩。
“大人,”苏妁勾在谢正卿的脖子上,用只有他能听到的音量问道:“苏妁有句真心话想对大人讲,但您会信苏妁所言吗?”
“你说吧。是真话还是谎言,我自分辨得出。”
第103章
眸中带着半分疑惑, 谢正卿看着怀里的苏妁,好奇她想要说的是什么。
在那凌厉眼神的注视下, 苏妁定了定心,敛息掩下仓皇之色, 晏然自若的道:“大人, 我与陆公子并非是逃离京城, 更不是什么私奔……而是我们皆被人下了药, 强掳上车的。”
“下了药?”谢正卿蹙眉凝着她,似在审视话中的真假。
苏妁认真的点点头,一双水汽浸染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萌俏的样子显得格外乖巧无害, 更不像是会撒谎的样子。
这是她想来想去,想出的唯一一个既哄谢正卿消气, 又能撇清陆鹤轩的法子。反正苏家刚闹了刺客,眼下她编出个莫须有的被掳事件也无甚值得怀疑的,总之先将水搅浑。
“昨日民女觉得头昏不适回房小憩, 却不知怎的没再醒来,直到再醒来时就是在那辆马车上了……”
谢正卿与苏妁对视须臾, 见她虽有些畏他,却不似无中生有。他又转头看向陆鹤轩,沉声询道:“你呢?”
陆鹤轩先前偷偷瞥了苏妁一眼, 见她使了个眼色,知道她是有心救他。读书人本不欲打诳语,但眼下生死关头, 也只好配合。
“回首辅大人,草民昨日服完药后,也觉得一阵眩晕,便上榻休息。之后的事,草民也不知了。直到今晨听到一阵喧闹草民才醒过来,竟发现自己和苏姑娘同乘一辆马车!草民听到车外的追喊声,一时无措,苏姑娘开窗见是大人,立马便不顾危险的跳下了车!”
且不深究此话真假,只是闻之,谢正卿便觉心底一酸,既而又一阵暖暖的。低头看着怀里的苏妁,“这么说,你当时急着跳车是为了向我求救?”他竟以为她是拿自己当饵,意图保护车上之人!
苏妁抿了抿嘴,一边点点头,一边心忖着这陆鹤轩平日里看着老实,撒起谎来却比她还能说。
这时岑彦恰巧进来禀报探子带回的最新消息,谢正卿看他神色便知不是什么要事,便让他无需避讳他人。
岑彦便道:“大人,汪家小姐在苏府住了一夜后,今早已被汪萼接走,汪府也已调动了人手,加强了守备。”
苏妁这才知道,汪语蝶昨晚竟住在了苏家!她便问道:“我与陆公子私奔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
谢正卿斜觑岑彦一眼,岑彦便立马恭敬的回道:“是听汪家小姐所说。”
苏妁脸上怔了怔,她虽不知汪语蝶是何时厚着脸皮赖进苏家的,但显然是在她被爹娘送走之后。
顿了片刻,岑彦蓦然想起一种可能,便问道:“苏姑娘,既然昨日汪家小姐也在府上,您可有用过她所经手之物?”
苏妁立时便意会了岑彦的言下之意。
看来是昨晚守在门外的那些锦衣卫,未能分清带她走的马车,和送汪语蝶来的马车,从而误会是汪语蝶先进了府,之后她才出的府。
反正都是外面雇来的马车,送人也好接人也罢,皆是过路苏府门前,经短暂停留后再驶离。加之下雨遮了伞,故而锦衣卫们分不清倒也正常。
苏妁开口欲解释,细弱的声音刚一发出,顿时被陆鹤轩的声音压过:“有!苏姑娘昨日晚饭没怎么用,草民看到汪小姐特意送了一碗甜汤去她房里!”
错讹的转头看着陆鹤轩,苏妁从他眼底看出一股子报复的欲念。显然陆鹤轩并没有释然汪家人对他的所作所为,以前只是斗不过,如今有了机会又怎能再错过?
谢正卿看向苏妁求证时,苏妁只能点头。若不点这下头,死的便是陆鹤轩了。想来汪语蝶也算是恶行招恶祸,眼下也只有对不住她,顺着岑彦的理解去说了。
“那你也碰了汪语蝶经手之物?”谢正卿冷着一双眸子睨着陆鹤轩。
在这强大的威压下,陆鹤轩身上打了个寒噤。但事已至此绝无退路,他继续道:“是,草民服药后,汪家小姐也给草民送了一碗甜汤,说是解解口中苦涩。草民饮下那碗甜汤后,便昏昏欲睡,之后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如此一来,谢正卿便将事情便缕出了个轮廓。
看来是汪语蝶从铁勒人手中逃出后,直接投奔了苏家。这期间又不忘陷害苏妁,暗中给苏妁与陆鹤轩下了药,强拉出城,再向锦衣卫禀报。
目的显然是为了激怒他,从而借用他的手……她以为他会一气之下杀了苏妁和陆鹤轩?
忽地阖上眼,谢正卿暗暗咬牙,竟有蠢货意图借他的手伤害苏妁!更可气的是他居然情急之下还真做了伤害苏妁的事。
再睁开眼时,谢正卿看着怀中妙人的小脸儿,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抱愧之色。先前在卧房里不顾她受着伤那般吓她也就罢了,如今还当着外人的面强行将她搂在怀里,全然未顾女子最看重的矜束。
念及此,谢正卿将苏妁小心的放下,让她自己在椅子里坐好,又转过半张脸问道:“岑彦,汪府那边可有人在盯着?”
“大人放心,汪府这回进宫求援的高手中,就有混入的锦衣卫。一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定会及时传递回消息。”
“有动静及时来报。”说罢,谢正卿拉起苏妁的手起身。
苏妁自然也顺着那带动的力道站了起来,随着他沿来时的路走回去。她很想回头安抚一眼苏博清,可想了想还是没敢。虽说眼下真假掺半的哄着谢正卿消了气,可她见识了他发怒的样子,再也不敢轻易去招惹。
走出几步后,谢正卿突然对跟在身后的岑彦命道:“将人松绑,安置到偏院儿去,一日三餐以客礼相待,但命人看好他不许出院子。”
“是。”岑彦领命调头回去。
之所以不能放了陆鹤轩,谢正卿自有他的考量。一来查清这件事,或许后面还需他的配合。二来一但放他回苏家,那么单扣着苏妁便有些说不过去。如此便干脆以协助查案为由,将两人一并留在褚玉苑几日。
走着走着,许是摸着苏妁的手有些凉,谢正卿便驻下脚步,将她一双小手放在手心里暖了暖。天气本就一日寒过一日,加之牢中以青石寒铁封闭,更加的阴寒溟冷。
“别担心,我稍后自会命人去苏府告诉你的爹娘你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
苏妁怔了下,其实她更想说不要。但那样便会暴漏了爹娘是纯心将她送走的,不然她不急着报平安,这不合乎情理。想及此,她便只得将话咽下,点了点头。
陆鹤轩毕竟是个外人,想起那些昏招儿她并不责怪。但爹娘所做的,却令她至今心中有结!再怎么两难,他们怎么忍心这样不明不白的将亲生女儿送走?
比起回苏府来,她倒宁可在褚玉苑呆几日。虽然明知这消息送回去,又将是一场轩然大波……
谢正卿拉着苏妁的手继续往外走,路过那些铁棂子时,那些女人纷纷哀哭求饶,苏妁只觉浑身寒毛卓竖。可她的手刚发出一丝轻颤,就被那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攥得更紧了些。
想到来时因着心中有气,而吓唬苏妁的那些说辞,谢正卿状似安慰的解释道:“不要被这些人表面的可怜所蒙蔽,她们皆是打小被人训练为细作,这些年费劲心机安插在我身边的。有的还有些用处,所以暂时留着条命。”
“噢。”半懂不懂的应了声,苏妁终于释然了。只要这些女人不是他玩弄过后丢弃在此的,她便不那么怕了。不然她真担心自己也有那么一日。
回房后谢正卿命人传膳,在外间与苏妁一同用了些。他才知道苏妁竟从昨晚的一道甜汤后,就再也没用一口食物。
但凡谢正卿驾临褚玉苑时,小厨房便由宫里拨来御厨掌勺,故而膳食与在皇极殿时的超高水准相差无几。苏妁用完晌午饭,一脸的餍足。
谢正卿这人,不发火时她不怕,不到晚上时她也不怕,甚至还有些沉醉于他素日里只对她才有的那份温和。
只是想到爹娘的担忧,还有陆公子的那些话,苏妁明白那些不无道理。自己这样不清不楚的呆在谢正卿身边,无异于玩火,终有一日会落个被这焰火焚身的下场,甚至还会连累了爹娘。
她想着谢正卿也不是个完全不讲理的性子,若她利用此次留在褚玉苑的机会,寻个他心情大好的时机与他好生谈谈,说不准他会同意放过她。那样她就无需被爹娘逼着离开苏家,离开戊京……
就在下人们刚刚收走碗筷后,又有锦衣卫来禀报,说在汪府驻守的锦衣卫看到了汪府院墙上站着个铁勒人,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疑似当初攻击苏姑娘的那个。但是等锦衣卫跃上墙后那个铁勒人已不知去处了。
苏妁听闻后倒是觉得惊奇,心说这个铁勒人对汪语蝶还挺有执念。
只是谢正卿却有了另一重猜想和打算。
显然这个铁勒人对汪语蝶并非一般的劫掳,而是非得到她不可!如此,便极好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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