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关清一个眼色,站在她身后的心腹大丫鬟春红站出来,递给宋采唐一个小匣子,“这个,你收着,没了再问我要。”
宋采唐一接过那小匣子,就知道里面放的是钱。
春红方才消失了一阵,原来就是听关清吩咐,去拿钱了?
“你记着,咱们家缺什么差什么,就是不差这个,别不好意思要,”关清还皱着眉挑剔宋采唐鬓边绾发金梳,“瞧你头上戴的那个,连着三天了都是它,咱们家是养不起你了?还是你这块脑子没醒,花钱都不会?被人笑话寒酸很好听很开心么?”
又来了。
大姐的关心总是透着别扭。
宋采唐抱着盒子,甜甜一笑:“行了大姐,我知道了,会使劲花钱的,到时候别吓着你!”
关清冷哼一声,眉眼斜挑,自信又骄傲:“你倒吓我一个看看啊。”
宋采唐:
行,你能挣钱,你厉害!
嗯,不止挣钱,宅斗找大表姐,肯定靠谱!
一样一样,清洗干净,以棉布擦拭,吸去多余水气,重新放回箱子里。
陶盆里燃着的苍术皂角已经熄灭,只余浅浅火烟,随风摇摆,渐渐散去。
随着这烟气散完,房间内外气息顿时一清,秽气全消,那些令人反感作呕的污秽味道仿佛瞬间消失,再也闻不到。
二月阳光越过窗槅,洒在地上,明媚灿烂,满满都是朝气。
“小姐。”
圆脸丫鬟收拾完东西,恭敬行礼,剖尸少女浅浅颌首,“嗯”一声,抬脚往外走。
灿金阳光跳跃在她身后,发钗流苏抚摸着春日微风。
众人没一个敢拦,没一个敢说话,什么质疑,吓唬,全部没有了。
他们自动自发后退,分列两旁,留出中间长长通道,给宋采唐过。
手微束,头微垂,说不出的恭敬与佩服。
许还有一些忌惮。
宋采唐没管,也不在乎,她一路从安静的小院走过,大胆的,从容的,稳稳的。
走到院外,她微微仰头,深深呼吸。
阳光耀目,风声过耳
嗯,感觉非常好。
剖尸之事,实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引发的动静非常大,众人奔走相告,很快,之前不关注,消息不灵通的人,也能听到整个事实。
暂居客院的马三娘摔了个杯子,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剖剖剖尸?
昨晚问她话的少女,竟然会剖尸!
那尸体身份确定了!
马三娘撑住桌子,眼神乱颤,唇咬的发白,吞了好几下口水,方才缓过神。
她静了一会儿,美眸转动数下,有了主意,扶了扶发,看了看身上衣裳没不合适的地方,抬脚出了门。
东面院落偏北处厢房,安朋义喝完药,咳了数下,面色潮红,声音微哑:“剖剖尸?死者身份确定了,是我二哥?”
杂役青年点着头,把药碗收回来:“没错,是个姑娘剖的,姓宋,那一手活儿简直了,听说刀子一下去,尸体肚子自己就打开了,心肝脾肺肾,哪儿是哪儿看的清清清楚楚楚!可惜我人瘦,挤不进去,看不着,那些围在前头的,全都吐了哈哈哈——换我肯定不会!”
安朋义略垂眉,声音微缓:“这么神?”
“可不是!这宋姑娘厉害着呢,看看胃里面臭烘烘的东西,就知道死者是谁,看看血肉模糊露着白骨乱糟糟的脸,就知道死者前后遭遇是两个人干的!这手本事,牛啊”
安朋义眯眼:“两个人干的?”
“可不咋的?”青年说着话,伸手探了探安朋义额头:“嗯,已经接连五日不烧了。这位爷,您这风寒眼下是大好了,方才咳嗽纯属是呛的,这以后的药,我就不送了?”
安朋义从床头拿了一角碎银过来,微笑着递给小童:“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否则我定好不了这么快。”
“不用不用,”青年细心的把碎银收好,笑容大大,“也是您面善,性子好,要是换了您那两位兄长,我可不敢往前凑。”
寺内西北部,紧挨主持大殿,面积最大,风景最好的院子,刺史李光仪也在关注这场剖尸结果。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场验尸,这还是张顾慎对他的挑衅!
本朝吏制,照官阶,他是刺史,张顾慎是府尹,他大一阶,算是张顾慎上官,但府尹是一地主官,军政粮税,样样都管,是一把手,他这个刺史,看似官大,实则只有监管之权,也就是说,如果这地方官场没出什么大事,就没他什么事,只名头好听,出现错漏,案子,比如这次那位贵人之死——
才有他这个刺史发挥的大空间。
平日里,他想干点什么,那姓张的不是拦就是阻,委实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样大案一出来,他想要个功,那姓张的竟还敢同他抢!
是眼瞎了看不到前路,还是活够了想死!
正文 153.假伤
此为防盗章
这一位真是神医!
虽然宋采唐袖角还沾着绿绿的韭菜汁, 额上隐有薄汗,但众人一点也不觉得她丑或狼狈, 所有这些, 都是高人风采!
“神医”
“神医啊!”
听到人群里的喊声,宋采唐抬手, 往下压了一压:“抱歉诸位,我不是神医,今日之事, 只是凑巧。”
“这哪能不是神医呢?”
“能起死回生啊, 你不是神医, 还能是什么?”
宋采唐笑了:“我真不是大夫, 家里没有行医的, 也没拜师学过艺,真的不会给人看病”
所有人都很激动,把宋采唐给围了起来。
青巧都挤不进去, 拎着裙子站在人群外,目光有丝丝迷茫。
小姐不是只会看尸体断死因么,怎么突然又是神医了?
做为‘神医’的丫鬟, 众人对她也很亲切, 见她怔住, 以为她后怕呢,几个大娘就过来安慰:“姑娘, 没事啊, 别怕别怕, 瞧这人不是活过来了?”
画眉看着人群里的动静,恨不得站在那里的人是自己。
刚刚怎么就腿脚发软,走不过去!
表小姐要真是神医,她这样
黑亮眼珠子来回转,画眉心里一会儿一个主意,任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边铁匠铺的老板娘拉着老板过来,分别扶起瘫坐在地的李掌柜和他婆娘:“还愣着干什么?毛三都活了,你们还怕个屁!”
钟家的声音不大,融在四处嘈杂声里,只有身边人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她还用力捏了下李家的手,递了个眼色过去。
李家的眼睛顿了顿:“对是活了,活了!我就说我们当家的没杀人,是那毛三不对,过来讹人”
说着话,她精气神就回来了,目光越来越亮。
马车上,那爽利妈妈捂着嘴,一脸震惊:“老夫人,那人活,活过来了,真的活过来了!”
“瞧不出来,宋小姐还有这手本事!”
“嗯。”
老夫人手里转着佛珠,目光越发坚定。
四边正热闹呢,那边毛三终于咳完,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躺在地上时,他还只是看着脏,闻着臭,这一动起来,眼睛睁开,好么,浑身痞气,吊儿郎当,眼睛是三角眼,看人都斜着看,透着凶戾。
他是混混,有点不理解现场情况,却不会怕,什么神医不神医的,一定同他没关系。
但他刚刚晕了一会儿,没人管。
不但没人管,还有人朝他鼻子里灌水,又酸又臭,差点呛死他!
他毛三什么牌面的人,从没吃过这么大亏!
当即,他走到路边,拎起一个瓦罐,往地上狠狠一砸:“日他娘的,刚刚谁给我鼻子里灌臭水!”
所有人停住,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不要脸可以,混日子可以,只要不杀人放火,大家当你还有一丝人性,不把你往死里整,现在你个混蛋在说什么?骂人?骂你的救命恩人?
你就不怕报应?
毛三三角眼一横:“不说?以为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
他随手往身边人群里一拽,拽出一个老头,另一只手重新拎起一个瓦罐,做势就要往老者头上砸。
“是我做的!”宋采唐从人群里走出来,长眉上扬,眸底似淬着寒冬冰霜,“你放开那位大爷。”
毛三登时眼睛一亮,放开那老头,摸着下巴贼笑出声:“哟,是个大姑娘啊。”
她一笑,咧出一嘴黄牙,上面还糊了片菜叶,眼底淫邪目光几乎立即起来,大步就朝宋采唐走去。
青巧赶紧跑到宋采唐面前,双臂展开,护住自家小姐。
“你想干什么!是我做的!我给你灌的韭菜汁!但那是为了救你——”
小丫鬟挺直的背在颤抖,声音也越发尖细,看得出来,她很害怕。
可不管怎么怕,她站在宋采唐身前的动作都没犹豫,脚死死钉在地上,站的非常稳。
“哟,又是个姑娘。”
毛三抖着眉毛,伸手就要往青巧脸上摸:“正好,咱们可以玩个三人行——”
青巧自是不会任他摸的,方才为救人,她与毛三有过身体接触,当时只觉得臭,并没其它想法,现在她看到这人就觉得恶心,看到那只手就想吐!
她伸手就朝毛三打去。
但她没碰到毛三。
街上的人们还是仗义的,见毛三不但不感恩,还耍流氓,谁都不能忍,几个汉子跳出来,当即打掉他的手,架住他往后挪。
还有大婶过来安慰宋采唐主仆:“丫头啊,别怕,咱们这巷子里,就他一个混子,其他人都好着呢。咱们保证,必不让他欺负你们一丁点,放心,啊——别怕!”
“你们放开老子!日你娘老婆的,放开老子!”
毛三使老劲挣扎。
壮汉们合力制住他,试着同他讲道理:“你刚刚死过去了,是那位小姐救了你,知不知道!”
“她要不救你,你哪能从阴曹地府还魂?哪能这么精神的骂人?”
“呛你两下怎么了,没死不就行了!”
毛三梗着脖子:“操——老子让她救了么!”
汉子们也不是没脾气,道理讲不通,就上手,反正他们不动,毛三也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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