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笑的笑,逗趣的逗趣,气氛很是热闹。
对比下来,门边提着裙子,皱着眉,十分不进想,却不能不顾着表小姐,满脸都写着不情感的画眉
还真是尴尬。
事情说的差不多,正待要告辞的时候,外面突然闹起来了。
“死人了啊——”
“瓷器李杀人啦——”
“李掌柜杀了毛三——”
一瞬间,各种喊死人,杀人的话不绝于耳,间或有妇人大声哭泣,说自己男人无辜的声音。
这样的事,没谁会听了当没听见,安坐不动的,宋采唐并屋子里一堆人,迅速走到了门边。
事发地点离的很近,现在人还也还不多,四人的视野非常开阔。
宋采唐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是个年轻男人,体型很壮,穿的很单薄,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胳膊上淤青,红红紫紫一片,好不吓人。不仅胳膊上有,他裸露出的肩背,也有大片类似痕迹。
他倒在地上,动静全无,胸口不见起伏,人群流水一样往他身边聚,有胆大的一一去试鼻息:“没错,死了,断气了!”
十步远处,是一脸震惊,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中年男子,穿着料子很好的棉布衣服,非常瘦,看着地上年轻男人视线极为惶恐,怎么也回不过神。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划拉着胳膊不让别人靠近他,哭声震天响:“我当家的没有杀人!他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那毛三是自己倒在地上摔死了的!”
当即就有人开口讽刺:“好好一个人,平地摔死?李家的,你想护你男人,大家伙理解,可这张嘴胡说,就是不对了!”
正文 207.联合验尸
次日巳时初, 赵挚派来的马车准确的停到了关家门前。
胡管家还在凝眉思考, 为什么平王府会知道他们这里,要不要告诉老爷和少爷的时候, 宋采唐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施施然出门了。
关婉跟在她身后,握着小拳头目光坚定:“表姐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宋采唐揶揄:“不害怕了?”
关婉背着手, 视线可疑的转移:“反正我只挺表姐!”
圆脸小丫鬟青巧正一脸严肃, 盯着人将两口大箱子放到车上:“都小心点,一会儿小姐要用的,哪都不能磕着碰着!”
事已不可阻, 胡管家闭闭眼, 让开了路:“两位小姐此行必顺遂,小人在家等小姐回来。”
马车走的没影子了,胡管家仍束手远望了很久, 直至觉得身体发寒,才叹了口气, 转身往回走。
如此乍眼, 也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
马车此行去的不是刑部,而是赵挚特意准备的工作地点。
门面高大,庑廊悠长, 庭院宽广, 安静又肃穆。
自进了门, 一路都是人。
宋采唐想起分开前赵挚说过的话, 心里有了底。
赵挚说,请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验尸,反正她向来不怕。消息散开越广,效果就越震撼,如果谷氏不是凶手,那真正凶手,一定会来。
今日朝中无事,罢朝甚早,此地围观人群里不乏穿官服之人,听着他们窃窃私语,看着他们怀疑不信任的目光,关婉下意识握住宋采唐的手:“表姐,你别怕。”
宋采唐:妹子你也别怕啊。
青巧恨不得多长几只眼睛出来,盯着小姐盯着箱子盯着三小姐,还能顺便盯一盯周围,看谁敢对她家小姐不敬!
隔着很远,宋采唐就看到了停尸台。
半人高的台面,平静光滑,死者尸体躺在上面,以白布覆之,台边站了个老人,头发梳的整齐,衣着素净,正拱手跟赵挚说话。
赵挚看到宋采唐,亲自迎上来,给她介绍:“这位是刑部老手周仵作,今日和你一起合作验尸。”
周仵作认真看了看宋采唐。
眉目英慧,眼神清澈,气质不俗。
本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拱手道:“早就听闻姑娘高技,如今有缘亲自得见,着实荣幸。”
宋采唐也看了看这位老仵作。
须发灰白,面目方正,气质也很方正,眉宇间沟壑很深,眼神中不见一般老者的混浊,反而很是清明。
她微笑福了福身:“我年纪还小,有很多需要同前辈学习,还请周先生不吝赐教。”
“闲话稍后再叙,我们先开始?”
周仵作是个不爱寒暄,一心正事的人。
正好宋采唐也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表面工作,当即点头:“好。”
于是大家都还没准备好呢,就见两个仵作开始工作了!
周仵作有徒弟,宋采唐有青巧,两边一看这是习惯了类似工作,动作又轻又快。
“苍术,皂角。”
圆大的陶盆,置苍术皂角,点燃。
“水。”
“酒。”
“姜。”
分别以温水,酒,濯洗双手,以食指蘸酒液抹鼻,口含新鲜姜片。
“罩衫。”
“工具准备。”
除了宋采唐这边多一个解剖工具箱,两边程序步骤一致,频率相仿,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这一点不但围观群众惊讶,宋采唐和周仵作自己也很惊讶。
仵作一行,都是师傅带徒弟,技艺一脉传承,但每个人性格不同,习惯不同,验尸年限不同,不可能所有动作同步,她们两个一模一样,显然,思维模式和速度定然十分接近。
周仵作看向宋采唐的目光里带着欣赏:“青出于蓝啊。”
宋采唐微笑:“看来今天果然能跟先生学很多。”
“宋姑娘的剖尸绝技,我亦很想见识——”周仵作说着话,看向赵挚,“宋姑娘能剖尸吧?”
赵挚抱着胳膊端站在侧,闻言点头:“自然。”
“那咱们开始?”周仵作看向宋采唐。
宋采唐目光平静:“开始。”
周仵作的徒弟上前,掀开了覆尸白布。
宋采唐和周仵作上前观察尸身:“验——”
“死者令蔺飞舟,男,年二十至二十四。”
“左胸第四肋骨下有刺创痕,横刺而入,长一寸两分,深三寸五分,初步确定为致命伤。”
“刺创创角一锐一钝,该为单刃。”
宋采唐和周仵作一人一句,结论给的很快,观察亦不失细致。
明明没有在一起共事过,却难得默契十足。
“刺创痕迹与当场发现凶器特点一致。”
因死者当众被杀,死亡时间确定,伤口初步检查完,宋采唐和周仵作就注意起了其它。
“死者领口褶皱很多——”宋采唐示意周仵作看。
周仵作看了看,话音笃定:“他曾与人发生过争执,被人狠狠拽住领口。”
宋采唐又看到一处,拿起死者右手让周仵作看:“不只,死者尸僵已经缓解,唯这只手不对——”
这不是尸僵,是尸体痉挛。
死者在死亡瞬间受到刺激,或猛然发力,形成了特殊的尸体现象,不会随尸僵消失。
宋采唐道:“他手里曾拽到过东西。”
“现在没有,不是当时没抓住,就是被人给取走了。”周仵作眯眼。
若为后者,就是很重要的破案方向了。
说着话,他看了眼赵挚。
赵挚颌首,表示知晓。
“死者嘴角似乎有抹淡红色。”周仵作叫宋采唐,“你过来看看,是不是我花眼了。”
宋采唐过来看过,点头:“您看的没错,的确有抹红色。”
痕迹并不很浅,但很少,不仔细很容易忽略。
周仵作凝眉想了想:“我记得当日昭泽寺在做法会,散发福饼,每块福饼内都有红丝馅料,表面亦有红点点缀——死者是否当时吃过福饼?”
“有这个可能。”宋采唐凑近闻了闻,轻轻掰开死者嘴,发现除了嘴唇,内里并没有任何痕迹,“也有另一种可能女人的胭脂。”
颜色淡红,嗅之有香,除了食物,就是胭脂,没有其它可能。
要么,死者吃了昭泽寺的福饼,要么他曾和一个女接过吻。
“死者鞋底有湿泥痕迹——”周仵作已经转到死者脚边,发现鞭子有些异样,“不只,还有草叶。这种草叶,只有昭泽寺后山有。”
周仵作在刑部辅助办案多年,不仅验尸经验丰富,对汴梁城也很熟悉,走过的地方很多,这种草叶,绝不可能认错。
宋采唐眼梢微抬:“看来我们这位死者,生前非常的忙。”
宋采唐和周仵作,一老一少,观察侧重点可能不同,但都很细致,得出结论双方皆十分认可,相当有默契。
死者外表征状看完,解衣,最后仔细观察左胸刺创。
周仵作手指伸进伤口,想了片刻,比了个方向:“凶手刀刺角度应该是这样——”
他摆出这个姿势,不仅宋采唐,在场所有人就都明白了,进刀角度近乎平直,说明凶手身高与死者相仿啊!
周仵作琢磨:“刺这么深,力气还很大,很凶才行。”
“不仅如此。”
宋采唐指着刺创位置:“一击毙命,角度刁钻,没有丝毫犹豫,正中要害——要么,凶手运气非常好,要么,凶手对人体要害极为了解。”
运气两个字,世间不是没有,但太过缥缈,事关命案,从不首先假设这个,除非所有疑点彻查清楚皆没问题。
所以,凶手很可能并非出手一次。
可能以前也杀过人。
周仵作和宋采唐对视,彼此眸底观点相同。
但这个问题,验尸解决不了,还得看之后主官破案。
体表检验完成,周仵作定定看着宋采唐:“要剖尸了?”
宋采唐“嗯”了一声,转身走到青巧身前,从托盘里选了把锋利的解剖刀。
这把解剖刀刀柄长,刀身短,小巧精致,小姑娘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怕。可在宋采唐走动中,刀尖折射阳光,泛出刺眼寒芒时,众人不由倒吸一口气。
214/354 首页 上一页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