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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龙七潜

时间:2018-12-13 09:52:48  作者:龙七潜
 
正文 273.时间线
 
    不得不说, 宋采唐提醒的很到位。
 
    她总是这样, 稳妥, 干练, 心细如发, 旁的事情不提,只要遇到案子,她的表现,从未让人失望过。
 
    光影随着她的脚步轻动, 阳光跳跃在她的发梢, 她眉目婉肃,身姿亭亭。
 
    温元思难得在办案的时候发怔。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宋采唐比阳光更盛,耀眼无比。
 
    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想拥有。
 
    可惜他不是那个对的人。
 
    温元思看向站在宋采唐身边的赵挚, 身材高大,剑眉星眸, 每每看向宋采唐时,眼底都蕴着别人看不到的柔情, 而宋采唐,会回应他。
 
    二人站在一起,默契非常, 宛如璧人。
 
    淡淡的苦味在嘴里散开, 温元思垂眸深呼吸一口, 不管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公私之分,孰轻孰重,他该当清楚。
 
    他得让别人,也让自己,瞧得起自己。
 
    现场看的差不多,更多的事无法在这里继续,宋采唐看向温元思:“这里的主家呢?这案发前后状况,可有人能来解说一番?”
 
    温元思肃容:“已着人去请,想来很快便到来了。”
 
    说着话,郑家家主郑方全已经走了过来。
 
    宋采唐并不意外。
 
    刚刚一路过来时,她就听赵挚说了郑家情况。郑方全为家主,是府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人,亦是朝廷命官,手中把持着盐司,权柄重大。其夫人早逝,膝下只有一嫡子,娶妻王氏,生子为郑康辉,只是这个嫡子命也不好,未及而立已经去世
 
    也就是说,整个郑家,正经主子只有三位,一个是家主郑方全,一个是儿媳王氏,还有一个便是如今正游学在外,没办法归来的孙子郑康辉。
 
    王氏内院遭遇不测,后宅拿不出主持事务的人,宋采唐猜测,来的要么是管家,要么是家主郑方全。
 
    眼下果然,郑方全来了。
 
    只是
 
    看着远处踏步而来的身影,宋采唐目光微闪。
 
    虽说是爷爷辈,郑方全却并不显老,头发乌黑,身姿笔挺,满身尊雅稳仪,很有股读书人的风骨气质,不能说帅气逼人,但有魅力,肯定是没错的。
 
    宋采唐想了想他的年纪,五十上下,在这里算是老人,在她生活的年代,称为大叔的比比皆是。
 
    待人走近了,宋采唐发现他的法令纹有点深,眼角也有明显纹路,每一笔都是岁月的痕迹,但成熟男人的魅力,郑方全仍然有。
 
    只是这位‘成熟男人’,此刻表情并不亲和优雅,他脸色铁青,眉峰上扬,显然很是愤怒。
 
    “是谁杀了王氏,你们可有结果了!”
 
    温元思站出来:“命案清查需要时间,万望大人珍重身体,莫要哀伤太过。”
 
    有人死于非命,家人情绪欠佳,理智略失很正常,他很体谅,但破案并非一蹴而就的事,如果每一个案子只要官府过来看两眼就知道凶手是谁,那这天底下,就没那么多悬案了。
 
    温元思的表现永远都是那么稳,话音微缓,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就算是提醒,也说得不急不徐,入心入理。
 
    郑方全看了他一眼,闭眸长叹,终是压下了脾气。
 
    可以好好说话了。
 
    宋采唐看过现场,听温元思讲过尸体如何被发现的,无非就是下人们久久等不到主母,过来敲门,发现出了事,惊慌又害怕,上报家主,跟着报官。
 
    但这之前的因果,她们还不熟悉。
 
    “府中昨日是否有大事忙碌?”宋采唐缓缓开口,“我们这一路进来,还看到各处还有未收拾完的绡纱金纸。”
 
    郑方全双手负在背后:“昨日家中的确有要事,客人很多。”
 
    可也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别的了。
 
    宋采唐看向赵挚,二人眸色一撞,相当默契。
 
    赵挚便问:“昨日贵府可是办了堂会?可是——请了玉春楼的玲珑姑娘?”
 
    不是他们怀疑,这时间地点未免太过暧昧,这里离玉春楼并不太远,昨夜里见到的那一出,也太过微妙。
 
    郑方全先是眉间一皱,目光带着询问,像在问你们怎么知道?后又双眉舒展,想开了,他家办事又没有避着人,有人专门打听,肯定能知道。
 
    “也不能说办堂会,”郑方全老神在在,“我朝并不禁止狎妓,时人宴请,叫几个清倌弹唱歌舞助兴,乃是雅事。昨日休沐,我府中办小宴请友人相聚,王氏周全,叫了玉春楼的姑娘过来助兴,只是歌舞弹唱,没其它的事——”
 
    说着话,郑方全脸色一变,怒意从眉宇间透出:“难道是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做的事!”
 
    赵挚神情端肃:“并非如此,案情真相仍然待查,我只是昨夜偶然撞到了一桩事,方才有此问,郑大人不要误会。”
 
    “无论是谁,这个凶手必须得找出来!”
 
    郑方全情绪上涌,心内激愤几乎控制不住。
 
    就在他将近爆发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
 
    “郑大人稍安。”
 
    来人高冠峨带,缓佩轻裘,五官并不俊朗出色,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样贵重的打扮下,没气质也能撑气质。他不一定是最帅最好看的,但一定是有地位,得大家尊崇的。
 
    赵挚看到人,似乎有些意外:“安阳侯?你怎么在这里?”
 
    宋采唐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听赵挚说话,安阳侯三个字一出口,她就知道了这是谁。
 
    陈秀同,汴梁城有名的人物,当朝皇后的哥哥,御口亲封安阳侯,不见得有实权,地位却高高在上无人敢轻视。
 
    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听到消息便赶来了么?两边关系这么近?
 
    宋采唐心中疑问和赵挚相同。
 
    “平王也在。”安阳侯陈季同随意的朝赵挚拱了拱手,“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昨晚睡在这里。”
 
    赵挚眯眼:“是么?”
 
    一个有家有室的男人,在别人家留宿,本身就很奇怪吧?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安阳侯很从容,抖了抖袖子,双手束在小腹前,“你们听王府管家赵忠昨晚也在这里,就同我睡在一起,只不过他走的早,没留下来过夜而已。”
 
    赵挚:“赵忠?”
 
    确实是他们府里的老管家,平王妃的心腹。
 
    安阳侯:“是啊,他昨日代表你们府过来做客,没空着手,还带着你们家那个表妹,陆语雪是吧?带着她准备的礼物。”
 
    赵挚墨眉微皱,宋采唐也感觉有点微妙,怎么哪都少不了陆语雪?
 
    管家赵忠莫非平王府,这一次也要卷进案子里来?
 
    “闲话少提,说说吧,昨日府上都来了谁,发生了什么事,时间线是怎样的?”赵挚看着郑方全和安阳侯,神色肃厉,“每一个细节都可能跟真凶有关,还请务必详细,不要隐瞒。”
 
    郑方全应了。
 
    他没准备瞒,这些事也瞒不了,便一五一十讲说清楚:“昨日我府办宴,是早就定下的,王氏提前很久就在准备,所有一应事务,全部是她安排,包括从玉春楼请来的两位姑娘,玲珑和凝烟”
 
    玉春楼是汴梁城档次最高的青楼,声名在外,姑娘们个个身怀绝技,玩法全看客人喜欢,神秘清纯来的了,娇艳放浪也没问题,假正经的附庸风雅,更是手上绝活。
 
    玲珑和凝烟是玉春楼最贵的两个姑娘,前者年纪略大,红了好多年,后者是近两年的新起之秀,隐隐有替代玲珑之势,两个人价格都很贵,谁能请来她们,除了家财银子,还得面子够。
 
    郑方全想着昨天的事:“小宴是次要的,主要目的为聚一聚,时间定在下午,未时末,有客人至,我和王氏分别相迎。”
 
    “这点我能作证,”安阳侯走到郑方全身边,微笑中带着调侃之意,“郑大人在盐运司的下属江绍元先到,颇不懂看眼色,这种时候还来请教公事,人又太蠢点不透,惹了郑大人生气,郑大人便训斥了两句,让他在人前很没面子。”
 
    郑方全没有反驳:“在我这里,只是训斥他,丢脸也不会丢在外头,若是出了门,可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
 
    宋采唐长眉微凝,江绍元不就是关蓉蓉夫君的爹?
 
    “是是,郑大人体恤下属,说的都对,”安阳侯笑了笑,“可惜江绍元太要面子,偏偏不对头的计柏这个时候来了”
 
    温元思:“二人吵起来了?”
 
    安阳侯:“吵到不至于,毕竟是郑大人的小宴,不能不给面子,但冷嘲热讽,讥笑暗贬是少不了的。”
 
    赵挚:“那江绍元闹了?”
 
    “他想闹也闹不起来啊,”安阳侯微笑抚掌,“王夫人岂是会任矛盾事件发展的人?她一向心思玲珑,八面来风,这等小事怎会处理不好?都不用她怎么动的,只要把那两个美人——玲珑凝烟拉过来,这俩男人哪还吵得起来?美人还不够看的?”
 
    “为了使人消气,王氏还把凝烟推到了江绍元怀里——”
 
    那凝烟别看年纪小,相当放得开,直接就粘在江绍元身上,缠缠绵绵,春水似的,还得意的拿眼色挑衅玲珑。
 
    “这头牌之争,咱们男人不懂,俩姑娘谁没有当众龃龉,内里暗潮涌动,可是谁都能看得出来,江绍元那厮,平日没少混烟花场。”
 
    所以他本人,才能成为妓|女们争抢的对象。
 
    郑方全跟着补充:“江绍元得美人青睐,计柏似乎很羡慕,或者他必须不能输,当即揽了玲珑的肩,小声拍哄。”
 
    遂两个男人,两个女人,各有心思,潮流暗涌,气氛并不寻常。
 
    赵挚点了点头:“之后呢?”
 
    “之后就是大家一起坐在厅中相聚,”郑方全皱眉,“因盐科放签一事,我很忙,几乎所有人都来找我说了话,我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王氏招待客人很用心,也很从容,没什么事。”
 
    温元思便问:“聚会是什么时候散的?当时境况如何?”
 
    “晚饭毕,就算散了,”安阳侯道,“我有些过于兴奋,饮得多了,后面一直在房间休息,什么都没看到,哦,还是平王府管家扶我一起去的。我二人房中对坐,说起往事不由感慨,又叫人拿了酒,喝了个一醉方休,只是我为侯爷,规矩时间松散的多,赵忠比不得我,夜里撑着醒来,独自离开了。”
 
    赵挚便看向郑方全。
 
    郑方全很懂,立刻跟着补充:“宴毕,我的下属江绍元被凝烟伺候着,去了厢房,什么时候完事出来的,我不知道。计柏与我有事相谈,去了书房,中间王氏曾进来奉过一次茶,我叫她下去休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直到今天早上,下人们发现王氏死在房中。
 
    可这中间有个问题,宋采唐问:“那位玲珑姑娘呢?”
 
    这条时间线并不细致,还有些粗糙,可很多人都出现了,偏偏玲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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