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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氏验尸格目录——龙七潜

时间:2018-12-13 09:52:48  作者:龙七潜
 
    自家小姐发话,青巧想不明白也得听, 迅速拿了副碗筷过来,放到赵挚面前。
 
    看得出来,赵挚有话想和宋采唐说,青巧却十分没眼色的站在宋采唐身侧, 不退不避, 小脸严肃,目光紧紧盯着赵挚, 好像生怕他干出什么失礼的事。
 
    赵挚也不介意,装作没看到小丫鬟的目光,剑眉微扬, 直直看向宋采唐:“一个男人, 堂而皇之走进你的院子, 要吃你的饭, 你不怕?”
 
    帘外有风,吹起了桌角巾布,吹起了宋采唐裙角。这个男人的头发却似乎和声音一样硬,倔强的搭在耳后,风都吹不动。
 
    宋采唐有些想笑:“做为这个堂而皇之,进我院子,吃我饭的无礼男人,赵观察使有资格问这个问题?”
 
    赵挚点了点头:“倒也是。”
 
    他不但话语要求自来熟,动作也没半点拘束,真的就拿起筷子吃起来了。
 
    “抱歉,今日着实太忙,我饿的很,撑不到回院子,就在你这蹭顿饭了。”他一边说,还拿起碗,示意青巧添饭。
 
    青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可看到宋采唐点头示意,又不得不动,拿起赵挚的碗,去一边给他添饭去了。
 
    “你这丫鬟不错,听话。”
 
    “没办法,谁叫她有个懂礼的主人。”
 
    赵挚仿佛没听懂宋采唐话中隐意,接过碗,大口吃饭。
 
    李老夫人每一餐给宋采唐备的饭菜量都是足足的,吃不完没关系,不能饿着。中午这一顿尤其丰盛,四个小炒一个大菜一道汤两盘凉菜,还有精致点心,宋采唐主仆三个吃都有剩。今日琴秀跟着验过尸,大约是没胃口吃饭了,青巧晨间去热闹法会上玩,吃了一堆小食,现在并不怎么饿,让赵挚蹭一顿完全没问题。
 
    还避免浪费了。
 
    不过么
 
    青巧看着桌上菜色,那道溜肝尖炒的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好吃,可这个男人好像刚刚跟着验过尸,敢吃么?
 
    谁能比得过她家小姐威武,一场剖尸下来面不改色,吃饭完全不受影响
 
    等等,她看到了什么!
 
    赵挚吃了一口溜肝尖,点了点头:“这味儿不错。”
 
    宋采唐饭量不多,先前吃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吃的差不多,正盛了碗汤,轻轻吹着:“喜欢就多吃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这不客气还真不是客套话,他直接把那盘子溜肝尖吃完了!
 
    青巧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宋采唐也怔了怔,喝汤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赵挚吃饭速度很快,风卷残云般,好像有谁催似的,可这么快,动作也不显粗鲁,有股特殊的优雅感觉,没一滴菜汁汤水溅到外面,连嘴角都没太多食物残迹。
 
    简直训练有素,令人惊叹。
 
    宋采唐一碗汤喝完,赵挚也放下碗筷,桌上的菜,几乎没有了。
 
    青巧:
 
    宋采唐比自己的丫鬟稳的住多了,优雅的擦嘴,以茶漱口,一系列收拾整理动作完毕后,才问赵挚:“说吧,想让我帮什么忙?”
 
    赵挚一盏茶正好喝完,闻言顿了顿,目光墨沉:“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宋采唐眼梢翘起,眸底有慧黠光芒微闪:“因为我聪明呀。”
 
    “观察使大人寻我,难道不是看中了这个?”
 
    面前男人气质特殊,有武人强横,也有智者慎局,心理好像藏着什么阴影,并不容易看清,有点难懂。若是别的时候,宋采唐也不会随便窥探对方心思,但现在,是在破案。
 
    云念瑶一案,尸检,问讯嫌疑人,接下来需要干什么,她一猜一个准。
 
    这也是她之前解剖尸检时故意展露观察推理能力的原因。
 
    她想要参与更多!
 
    顺便也让这位观察使好好醒醒脑。讨厌女人,不愿意跟女人有任何略亲的接触?
 
    她要让赵挚知道,不是所有女人都是他想象中的样子!
 
    赵挚眯了眼:“宋姑娘果然非常人。”
 
    宋采唐微笑:“多谢观察使大人夸奖。”
 
    “没错,我这里的确有个邀请,”赵挚站起来,高大身影将灿灿暖阳分开,落到宋采唐脚边,“案发现场,宋姑娘可敢一观?”
 
    宋采唐长眉卷着英气,眼梢微微翘起:“尸体都敢剖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宋姑娘请!”
 
    “观察使大人请——”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院子,去往死者云念瑶曾住过的贵宾院。
 
    这个院子,宋采唐的第一印象是,干净。
 
    女人住的地方一般东西都不少,贵女讲究更多,哪怕只是暂居,光是摆设就少不了,可这里非常干净,哪哪收拾的都很整齐,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案发现场都会保护,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官府清理出来的,而是暂居此处的主人很爱收拾。
 
    院子很大,院墙略高,庑廊悠长。正房坐北朝南,进去先是厅堂,宽敞明亮,东西不多,左侧西边挂着一面珠帘,转进去,才是死者起居之所。
 
    床放在正北面,靠墙,床前是搭衣服的架子,一道春江水暖的屏风阻隔视线并挡风。房间正中放了套盖着锦布的圆桌,四圆凳在下相辅。西边靠墙是衣柜置物柜,一排柜子,大小花纹不一,像是拼起来放的,但组合排列顺序看起来非常舒服,上面的各种摆件,不管金玉,还是竹编木质,值钱不值钱,都很和谐。
 
    窗子开在正南,够大够通透,窗台上摆着一只梅瓶,插着一枚杏枝,因无人照料,杏枝花瓣几近掉完,有几片落在窗台前罗榻之上,颇显寂色。
 
    罗榻略宽长,足够一女子仰卧其上,榻边放有小几,几上有展开的书卷,显然云念瑶喜欢在这榻上看书。
 
    把房间情况看清楚后,宋采唐走进去,在桌前,柜子边,窗前停留片刻,走到了屏风后,看到了床前脚榻上的软鞋,和床上整齐的被褥
 
    赵挚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看宋采唐四处走动,等着她看完。
 
    直到宋采唐站定,长眉微敛,没再动时,他才问:“可有觉得哪里不对?”
 
    宋采唐蹙眉:“房间被人清理收拾过。”
 
    她走到中间圆桌,手指指着靠边的位置:“这里有块污渍,花纹衬着,不太明显,细看可见,深嗅有浅淡酒味——”
 
    那处污渍,赵挚也看到了,可他没闻出酒味,之前只是怀疑,现在是确定了:“云念瑶是坐在这里吃的酒酿圆子。”
 
    宋采唐点了点头。纵观整个房间,只有这里有淡淡污渍酒味,酒酿圆子一定是在这里吃的。
 
    “云念瑶当时睡下夜起,身上穿着寝衣,没更衣,没在外厅见客,而是迎到了这里——”宋采唐微微皱眉,“要么,是她同凶手关系很近,要么,是有密事相谈,不想被别人听到。”
 
    宋采唐说着话,来到窗前榻边,微微侧首,缓缓蹲下。
 
    “观察使大人请看这里——”
 
    罗榻底下,靠近榻脚的位置,有一处深痕,像是有什么略重的力量在那里停留过,略靠向外侧。
 
    “我曾以为凶手在这里站过,”赵挚用眼睛量着榻角却北面床边的距离,“你尸检查得云念瑶曾被人架住拖行,我便开始怀疑,云念瑶吃过酒酿圆子后,曾在这罗榻上坐过或躺过,在此遭遇了不测,死后被拖到床上。”
 
    从距离看,如果是在这里拖去床上的,非常合理。
 
    至于地上为什么没有痕迹——
 
    当然是被凶手清理了。
 
    宋采唐点了点头:“脚榻上软鞋的磨损程度也很符合,事实应该同观察使大人推测一致。”
 
    看现场,要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线索加证据,没有其它可能性的情况下,整理出的很可能就是事实。
 
    只是什么样的杀人手段,刺激方法,需得云念瑶坐或躺到罗榻上才能进行,在桌边就不行?
 
    宋采唐摇摇头,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继续看。
 
    “不仅桌上,地上,床上,各柜子也有整理过的痕迹”
 
    宋采唐看着现场,一条一条的分析整理着收获,同赵挚细说。
 
    赵挚之前来看过现场,她说话时,也会表达自己看法,大部分时间,他们看法一致,小部分时候,他们看的想的不一样,然后会讨论。
 
    猝不及防的,就会被对方提醒,顿悟,然后重新得出结论。
 
    “酒酿圆子的碗,应该在这里放过。之后呢?扔了还是带走了?接下来的排查重点,应该再加一条,看四周有没有碗的痕迹,碎片也不能放过”
 
    “云念瑶爱干净,东西收拾的很整齐,凶手需要再次整理,只有一个原因,现场被破坏了,很乱,痕迹太多。”
 
    “云念瑶死的很突然,连防御性动作都来不及做,根本没有挣扎,没弄乱任何东西,为什么现场会被破坏?”
 
    “只有一个原因——凶手自己。”
 
    “他/她翻过东西。”
 
    云念瑶手里应该有什么东西,凶手非常想要
 
    二人一人一句,大脑迅速转运,思维碰撞,结论一致,默契非常。
 
    这次没有张府尹在侧嘀咕吐槽,他们自己也觉得不对了,赵挚眸色似海,看向宋采唐的目光十分深沉。
 
    宋采唐也
 
    做法医多年,配合好的刑侦人员很多,但从没有一个,和她想法频率这般合拍。
 
    人与人之间,真有这种奇妙的相同脑电波么?
 
    不过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天下之大,什么奇怪的事不会发生?
 
    宋采唐坦然面对赵挚,还能眉眼弯弯,笑容温柔。
 
    气氛就是这么难捉摸,宋采唐若害羞,赵挚许会多研究思量她一阵,她大方微笑,赵挚反倒不能继续用奇怪的眼色看。
 
    他侧头,避开了宋采唐的视线:“方才我问询嫌疑人,安朋义好像在这个院子出没过,不过他没承认,看到的人记忆也很模糊,证词不明。”
 
    宋采唐若有所思:“此人跟着两位义兄闯江湖,小偷小摸的事干过不少,死者是贵女,身上肯定有贵重东西,会被小偷盯上,并不难理解。”
 
    可小偷偷东西是为财,若为此杀人——
 
    “观察使可曾看到过其人痕迹?”
 
    赵挚摇了摇头:“我来的略晚,现场虽受保护,有些痕迹也已破坏,不能为呈堂证供。比如外面墙头,确有男人脚印,但官差也曾来往取证过——我之怀疑,如今只是怀疑。”
 
    他怀疑安朋义来过,想偷东西。
 
    宋采唐沉吟:“但安朋义是外男,还是心术不太正的混子,死者应该不会愿意同他太过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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