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还有她的家人,她的公婆,她的丈夫,她的妯娌姑嫂,她的儿女。
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十分失望,痛心。
她心态开始崩了。
赵挚似乎耐心不佳,见葛氏久久不说话,脸沉下来,指间一转,匕首‘咻’的一声,折返飞来!
他的手劲方向是完全能控制的住的,匕首没有飞向葛氏要害,而是发出一声轻响,直直切向了葛氏发边!
“叮——”的一声,匕首击飞钗环,斩断一缕乌发,葛氏的头发,瞬间散开,像个疯婆子。
亲眼看着刀光飞来的恐惧感觉是无法形容的,葛氏以为赵挚要杀她,尖叫出声,心态直接崩溃。
“啊啊啊啊——是!云念瑶就是我杀的,怎么样!可是不怪我,怪她自己!”
葛氏捂着散下来的头发,眸底闪动着疯狂:“她一来栾泽,我就去帮她保胎了,尽心尽力,没哪点做的不对!我夫家出事,求了她,她也答应了帮忙,可高卓都出手了,她还不动!她明明知道我很急,明明知道我们这一大家子可能瞬间倾覆,可她还是不紧不慢,什么都不干!”
“我是给她下了蓖麻籽,但我没想弄死她,只想逼一逼,再救回她,让她知道我的好,快点出手,可那夜我带着酒酿圆子汤看毒性发作的如何时,她却直接拒绝了帮我!”
“我连一碗酒酿圆子汤都记着她,要带给她喝,她倒好,出尔反尔,答应的事不干了!还装模作样满面愁容跟我演戏,说她帮不了,她怎么可能帮不了?堂堂国公贵女,丈夫也是勋贵,汴梁人头熟,什么话说不上?她就是不想帮我!”
“明明下午的时候卢光宗来过了,我都听到了,卢光宗给了她什么东西,可以借用卢光宗的人脉网,借我用一用怎么了?几句话的事,我用过了就会还回来,可她不给!她就是伪善的骗子!这样的人,为什么不能杀!”
“她还把玉牌放在柜子的三足小桌上,我知道,那里一向放她最重要的东西,结果我拿着去找卢光宗,根本不对!她故意的,故意骗我,让我误会的!”
“她活着害我,死了也要害我,杀她怎么了!她若没死,我还要杀她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
一口气把所有话喊出来,葛氏气喘的有点粗,瞪着宋采唐赵挚的目光似要吃人。
外面齐兆远和高卓已经受不了了,眼看就要往前冲,温元思赶紧拦住,过去控场。
葛氏却还没停,目光移向自己的公婆丈夫一家人:“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谁!别人谁都可以骂我鄙视我,你们不可以!我为你们付出了多少!”
看着葛氏状若疯狂,宋采唐轻轻一叹。
“你有没有想过,云念瑶说帮不了,是真的帮不了,她的家族,包括她自己,有了很大的麻烦。”
葛氏愣了愣,还是不服气,眉横目厉似要再次开口。
宋采唐拦了她:“卢大人给云念瑶的那个东西,本来她是可以借你的,但就是在当日,那东西丢了,被安朋义三兄弟偷走了,所以云念瑶才满面愁容,诚恳的告诉你她帮不了。”
“本来,你还有机会的,只要给点时间让云念瑶把事情处理好,以她的性子,不会看着你出事。可你误会了她,害了她,也害了你自己。”
葛氏这次是真真愣住了:“她东西丢了?帮不了?”
宋采唐:“是。”
赵挚却没心思跟她磨,大手朝张府尹李刺史一摆:“凶手已认罪,还不抓捕,愣着干什么?”
两位大人方才如梦初醒,叫着身后衙役行动:“快,快,抓起来!”
葛氏被上上枷链时,怔怔回头看宋采唐:“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采唐点头:“是。”
葛氏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泪水横流:“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不信!”
正文 69.我不后悔
葛氏被押下去, 现场安静了很久,方才重新有声音。
温元思很忙。
汴梁将要过来贵女,高家将要有大动作, 预演的宴会被打乱成这样子, 就算大家给面子造气氛,感觉也回不到之前, 这场宴会, 怕是要草草结束。
气氛打乱是为破案,张府尹自持身份, 不好下场,李刺史更是, 这案子他都交给别人了,不关他的事,他凭什么要帮忙擦屁股?
至于赵挚你看他那一副横眉挑眼,老子最大的桀骜气派, 像是会弯腰低头的人么?
总不能让宋采唐一个姑娘家干这种事!
温元思只能自己上。
官府, 高家男人,高家女眷, 甚至到场的其它大族,温元思都得好好沟通安抚。
也亏得他相貌俊秀,笑容谦雅, 浑身带着君子之风, 言语自来恰到好处, 不动声色中长袖善舞, 众人没回过神来,一切已经被他理顺好了
宋采唐十分服气。
这位通判大人,是个干大事的人。
赵挚却用鼻子哼了一声,大大翻了个白眼。
不知是不是相貌气质的原因,赵挚做这个动作透着糙,透着直剌剌的男人味,却并没有不太雅,让人瞧不下去。
宋采唐心叹,这也是个天赋异禀的。
今日行动,他们兵分三路,她来诱供,温元思控场,赵挚则在背后主导配合事先安排的计划,比如季氏房间的‘蓖麻籽发现’,还要抓紧时间寻找更强有力的直接证据。
她们一直没找到的,与葛氏有关的蓖麻籽,温元思查到了一个本地货商,已经很近,但还是没能揪出葛氏,赵挚干脆自己去林家搜,葛氏是凶手,做过这种事,定然有藏毒的地方。
还有玉牌,葛氏没明白过来,肯定不会随便丢,也被她藏着。再加上针对宋采唐的暗箭,葛氏身边必有一个会武功的人帮忙,可这些日子暗中查探,就是找不出人。
既然决定要在此时砸实了葛氏凶手身份,那么其它铁证最好都能一并列出,短短时间,赵挚要做的事非常多。
若按工作量,赵挚才是最忙最累的一个。
可他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甚至没什么情绪,不邀功也不自得。
只在宋采唐差点被葛氏匕首伤到时,表现出了短暂的愤怒
宋采唐有点奇怪,案子破了,他一点都不高兴,不兴奋吗?
想着事,视线流转间,不小心撞到了孙仵作和郭推官。
二人表情都非常黑,见她看过来,神色更是难看,郭推官还好,孙仵作则是直接别开了头。
宋采唐笑着走过去:“两位可还是记挂着赌约?”
她不提赌约还好,一提赌约,两人脸都绿了。
立约时有多自信,多张扬,现在就有多后悔!
谁知道宋采唐这么有能耐,手上有绝活,剖尸厉害,推案问讯也有一手,直接锁定凶手并让凶手认了罪!这回可不是里子面子都输了!
郭推官还好些,孙仵作当时却正在气头,赌了命的!
这两个现在想看到宋采唐才有鬼。
宋采唐却只是弯唇一笑:“切磋学习时难免争论,意见不合情绪也难免激动,这种时候说出的话,怎能做数?二位不必挂心,那个赌约,我并没当真。”
留下这句话,宋采唐就转身走了,并片刻停留。
孙仵作和郭推官对视一眼,神情极为复杂。
输了,不是什么好事,他们谁都不愿意,输了被个小姑娘说本就没当回事,赌注不要了,好像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显的人小姑娘更大气,他们更没用了。
关清带着关婉过来,深深看了宋采唐一眼,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这场合也不合适,只是问她:“一起回家么?”
宋采唐摇了摇头:“官府还有点手续要办,我得回天华寺,办完了就回家。”
张氏跟着过来,刚要说什么,李老夫人也笑眯眯过来了,拉住宋采唐的手拍了拍:“咱们礼佛再两天,就完事啦!”说着话,她还看向张氏,笑容慈祥,“采唐舅母,没问题吧?”
张氏还能怎么说,只能陪笑:“当然,能陪着您,是采唐的福气。”她还叮嘱宋采唐,“别顾着自己玩,好生照顾李老夫人。”
关蓉蓉绷着脸,眼眶都气红了,显然想说点什么,被张氏拽回去了。
温元思实在太给力,看着温温雅雅的,也没掷地有声挥斥方遒,可只要他站在这里,随便笑一笑,几句话,场子就完全稳住,没别人发挥表演的空间。
宋采唐在心中给他比了个加油,就十分心安理得的回天华寺了。
手续要走,也要等官员们都回来,这之后宋采唐基本没事,干脆好好的,长长的睡了一觉。
嗯,夜醒还是没放过她。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黑暗,她又醒了。
月光完全没有,心里有些烦躁,她披衣下床,准备去后山看水潭。
还没走到水潭,她看到了火光,闻到了檀香味道。抬步拐过去,是齐兆远和高卓在云念瑶院中烧纸。
案子已破,是时候让云念瑶入土为安了。
两个人神情都很落寞,再不复之前剑拔弩张照面就掐的疯狂,他们低着头,看着盆中跳跃的火光,失了魂一样,整个人都没有生气。
高卓:“瑶瑶走远了吧。”
齐兆远:“凶手已经抓到,她在天之灵,应该可得安慰了。”
高卓:“你女儿”
齐兆远:“我会好好照顾。”他顿了顿,“我不会再续弦。”
高卓:“瑶瑶肯定不放心家里。她那么好,定然记记挂祖父,自责不孝我要帮她。”
齐兆远:“这件事很大,非一朝一夕之功,你要来也行,但不能再似以往,得认真对待”
二人缓缓说着话,声音都压的很低,透着隐隐压抑。
火光照耀着他们的脸,明明暗暗,有夜色徐徐吹来,像谁的温柔的手。
高卓一直低着头,有泪水顺着他的下巴滑下,一颗颗砸在火盆。齐兆远则是以手覆面,声音略带鼻音。
宋采唐没有打扰二人,轻轻退了出去,走到北面水潭边,坐在她喜欢的那块大石上,托着下巴,看向幽幽水面。
水面无波,平静如镜,揽了漫天星辉,清澈明亮,似能映照人心。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响起细碎脚步声。
她歪头看去,是温元思。
“通判大人怎会来此?”
温元思站到大石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此处空气甚好,清润怡人。”
宋采唐笑了:“是吧。”
“案子办完,心中大石尽去,本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过于兴奋,睡一会儿就醒了,”温元思看向宋采唐,“宋姑娘也是?”
宋采唐只是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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