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那边曹璋已经再次开口。
对话目标是祁言:“听你方才的话,你不只看到了我一个?”
祁言自知是表现的时候,往前迈了两步。
他说话前,下意识看了眼赵挚,不知怎的,突然改变风格,不再撩闲,直接说道:“我还看到了庞谦庞大人。”
庞谦!
被抢了位置,心怀不甘,各种黑卢光宗,试图操作舆论战的人!
那日他竟然也在小酒馆吗!
宋采唐突然觉得,这个案子,怕是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正文 85.你也恨他吧
阳光静静挥洒, 透过窗槅,投在厅内。四月的天气已经很是热烈温暖,可坐在厅里, 不知怎的, 还是有些冷。
庞谦的名字一说出来,现场又是一静。
宋采唐敏锐的察觉到, 甘四娘神情略有些不对。
不只她感觉到了, 上面坐着的赵挚和温元思也看到了。
赵挚看了眼温元思,温元思点了点头, 点名甘四娘:“甘氏,你可是有话要说?”
甘四娘眼帘垂下, 雪白牙齿轻咬下唇,想了想,似乎还是不大敢隐瞒,便小声道:“妾身同志轩离开时, 经过小酒馆后暗巷, 当时眼睛迷了一下,似乎看到了庞大人”
“不不, 也不能说是庞大人,”甘四娘说着摆了摆手,“我只看到一个背影, 穿着官服, 并没有看到脸, 只是很像, 不能确定一定是他,所以之前不大敢说。”
这话落,祁言也跟着摸了摸下巴:“你这么说——我想起来,我看的似乎也只是庞大人侧影,还有那极为眼熟的官服。”他手中扇子随意转着,歪头顿了顿,“我在汴梁和庞大人见过面,那个侧影,我看的很真切,感觉一定是他,但是正脸”
他转身,对着首座赵挚温元思笑的一脸灿烂:“我其实也没看到,哈哈哈哈哈——”
赵挚这次手没抖,稳稳的抄起茶杯往祁言脸上掷了过去。
他的功力,祁言不可能躲的开,好在扇子好使,往脸上一盖——
茶杯落地,水毁了扇子,脸却是完好无损,丁点事没有。
祁言十分得意,干脆把扇子扔了,从怀里又重新抽出根新的。
宋采唐:
众人:
这人是有扇子癖吗!也不知这瘦的身材怎么藏下那么多扇子还不显,是不是哪里还有后补大军!
祁言摇着扇子,神态还挺稳:“夜里视线不清楚,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咱们大安从上到下,对官服都很重视,制衣裁缝绣娘皆有要求,破损了都要上报,来源管制相当严格,这庞谦的官服,除了他还有谁会穿?”
“想都不用想,那夜里出现的一定是庞谦嘛!卢光宗自汴梁调出,做了本地安抚使,刚刚好顶了庞谦努力很久,看准的位子,庞谦能不恨?卢光宗一向官声很好,见过的都说是好人,也没同谁结下什么仇怨,突然短短时间内,名声被攻击,人跟着失踪,再出来就死了,谁最有动机?谁嫌疑最大?”
扇柄一下下的敲击掌心,祁言似乎对自己推断非常肯定:“本案凶手,没准就是他!”
到底不同于赵挚温元思,不是理案主官,祁言非常敢说,哪怕没什么切实证据,他也敢直接预测凶手。
此话一出,满场皆惊。
连凌姑娘都杏眼睁圆,捂着小嘴,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表哥,似乎也非常意外祁言过于兴奋高调的表现。
“是庞谦吗!!庞谦杀了我爹吗!”
外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提着袍角气势汹汹的往里冲,正是卢慎,在他身后,是一路小跑,紧拦慢拦没拦住的管家鲁忠。
做为本案死者的儿子,卢慎对凶手的出现相当激动,双目通红,牙根紧咬:“是他吗!”
赵挚皱了眉:“你如何会在这里?”
卢慎还在冲动,并没有理赵挚的话,鲁忠却不敢忽略这位观察使,赶紧拱着手陪着笑答话:“今日堂官问讯,我二人本不该来,但我家少爷心下实在难安,神思恍惚,连饭都吃不下去,趁着别人忙碌看不到的时候,错眼就不见,悄悄过来偷听家人也是难管,特派小人跟来解释一二,我家少爷并没有恶意,也没想打断官府办案,更不会要抢已逝主人尸身,求两位大人谅解则个。”
温元思看了眼赵挚,见赵挚没再表态,思量片刻,点了头:“关于卢大人失踪一事,今日正好也有细节要问,你二人前来,倒也并非全然不合适。”
鲁忠感激的行礼:“多谢通判大人!”
这边赵挚已让人去请庞谦,祁言刚刚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人就动了,想来不过片刻,人就能到。温元思想了想,便问卢慎:“你父失踪,你不知道,回来,你也不知道?”
卢慎目光阴阴的看了看门外的人,知道有人去传庞谦,方才暂且按下冲动情绪,悲伤再次涌上:“是我枉为人子,这些,全不知情。”
温元思:“何时发现你父失踪的?”
“三月二十。”卢慎垂着头,别人看不到他表情,只能听到他悲色满满的声音,“前一日,父亲因我在官场上办公出错,训了我一顿,我当时心烦,脾气也不大好,同他顶了几句,第二日早起请安,发现他不在,下人们言,他带着老仆,出门去了。”
“类似之事从前时有发生,我父亲不高兴时,不会吵架也不会骂人,会自己去山上庄子住几天,清静清静消气。因他在气头,我也不敢打扰,便没再问。”
“五日之后,他还没回来,我不放心,便亲自去找,庄子里的人却说他并没有过去。我就懵了。”
“可再怎么找,都找不到父亲痕迹,连陪同的下人身影都消失不见。消失的太干脆,我才起了疑,赶紧报官。后面发现书房被翻过通判大人也都知道了。”
温元思点了点头:“卢大人初十回来,去了小酒馆,没给你带个信么?你不知道当日他在那里?”
“就是没有啊,”卢慎都快哭了,“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不通知我,是气还没有消么,是对我失望了么?不仅我,我们一家人,谁都不知道父亲那日回来,还去了小酒馆!”
说着话,没多久,庞谦到了。
庞谦背着手,坦坦荡荡的走进来,似乎对叫他来十分不解。
待温元思明示,有证人看见他当晚去过小酒馆后,他就爆发了。
“没有的事!那个时间,我并没有在小酒馆!”
竟是矢口否认了。
众人一愣,看向庞谦,祁言,甘四娘的目光意味深长了起来。
二人说庞谦去了,庞谦却说自己没在
是谁撒了谎?
温元思心比较细,读懂了这话潜台词,扬声问道:“那个时间,你没在小酒馆,什么时间在?”
庞谦声音瓮瓮的:“下午,我曾在那里喝酒,但未至傍晚,我已离开,并不知道卢光宗什么去的,又为什么去!”
祁言半边扇子遮面,眼角微微上挑:“傍晚可以走,也可以折回来啊。”
庞谦脸色膛红:“我知你在暗示什么,但那天晚上,我并不在那里,任你说出大天也没有用!”
赵挚指尖敲了敲桌子:“你的官服,可有丢失,数量可齐?”
庞谦不懂为什么赵挚会这么问,还是配合的答了:“没有丢失,都在家里,今晨洗漱时才顺过一遍,绝对没错。”
“那你还说不是你!”
卢慎再也忍不住了,跑过来揪住庞谦的领口:“我爹是你杀的吧!你看他不顺眼,一直想整他,得到机会怎么会放过!枉我一直以为,你虽心有嫉妒,好歹公事公办,没想到你下手这么狠哪,庞大人!”
庞谦比他还气,一拳照着卢慎的脸揍了过去:“你爹死了,你难受,很正常,可别失了身份,像条狗似的逮哪咬哪!”
卢慎鼻血瞬间流出,还是不肯放过庞谦:“你少装蒜,不是你,还有谁,谁能穿到你的官服!你都说没丢了!”
庞谦视线犀利的扫视四周,发现众人都看着他,唯有甘四娘视线绕开,祁言神情也有不对,立刻明白了:“是你们吗?你们说看到我了?”
甘四娘瑟瑟发抖,不敢说话,祁言却是敢说敢当,扇子一摇:“是,当晚我看到你穿着官服在那里。”
“你怕是眼瞎了吧!”庞谦当即就喷,“我说了,我只下午在那里,傍晚就离开了,并没有穿着官服再过去,卢光宗在那里,我并不知情!”
卢慎还是扯着他的领子不肯放,被打都不放,庞谦气的不行,瞪向卢慎:“你蠢还是我蠢!我若真想杀人,扮成什么样子不好,非要穿自己的官服去?”
卢慎呵呵:“你少在这扮蠢,谁不知道你庞大人心有千千结,节度使下那么多事,你都能料理的清清楚楚,积累的起大好人缘,怎么会蠢?你定是知道这样干显的太蠢,大家一定不会相信,你才偏这么干的!”
“你恨我爹,是你杀了他!”
“我爹那么好,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指派过来是上意,谁知你私下做了那么多准备?他又不是故意同你抢位子的!就算真是故意,我爹资历足够,你该心服口服,重新筹谋,剑指它处,和我爹别什么苗头?再者,我爹年纪这般大了,从朝廷下来,本就是告老,这安抚使做不了几年就会退下,到时还不是你的?你为何这般心急!”
卢慎一席话说的极为痛心,现场气氛似乎都跟着悲悯起来。
庞谦却哈哈大笑:“你爹?好人?这偌大官场,哪有什么好人!好人他能一路青风扶摇,走到这个位置?你说我搞他,错了,大错特错,是他一直在搞我,针对我,他恨不得我死!”
卢慎:“你少胡言乱语!明明是你!是你嫉妒愤恨——”
“你少跟我在这装,卢慎,大家相处这么久,谁不知道谁?”
庞谦眉目犀利,一根一根,按开卢慎手指,冷嗤一声,手指指向人群里的甘四娘:“她落到今日,名声如此,固然有她自己的原因,但是她活该吗?要不是你那好父亲十几年前那一番表演,她会至今名声摆脱不掉?你爹看起来是不好色,没干什么,但当时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不解释的行为,都是故意!”
“还有他!”庞谦指向牛保山,“他儿子失踪,的确不是卢光宗任职范围,可别的事卢光宗都管了,为什么单这件不管?是因为知道没有好结果,所以不干吗?卢光宗倒是精,想的全,非得确认有好处的事,才会装模作样的干!一条人命啊,牛保山恨他有错吗!”
“你呢?你真的那么信任你爹,一点心结没有?你爹压着你,不让你往上爬,你心里其实很恨他吧。”
庞谦盯着卢慎,目光凛凛,似能穿透黑暗,直抵人心:“你是不是早盼着你爹消失,自己好踩着他的关系网出头呢,嗯?小卢大人?”
卢慎气的脸色涨红:“你胡说,我才没有!”
庞谦怼的卢慎说不出话,目光环视一周,从甘四娘身上扫上,最后落到了祁言身上。
“甘氏我懂,你呢,为什么要栽赃于我?”
他目光微闪,下带着审视与探究:“在汴梁,你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怎么,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亲手杀人制造案件了?栽赃别人,把主官耍的团团转,很有快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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