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是自己气质独特,干的事也特殊,自带严肃气场,除了正事没有聊更多的欲望?
“好好走路。”赵挚似是察觉到了宋采唐的走神,走过假山转角时,停下来,挑眉看了她一眼,“要是这么近还能丢,就太丢人了。”
宋采唐微笑:“观察使尽可放心,我不想丢的时候,一般丢不了。”
赵挚唇角微勾,眸底墨色流动,似有所指:“是么?”
想起梨花沟的事,宋采唐清咳一声:“那回不一样。”
被一堆人追着逃命,谁还能分精力辨方向?
“方才和祁言走,我就没迷路。”
赵挚听到祁言两个字,眸底瞬间深沉:“离他远点。”
硬硬放过一句话,转身就走,速度还非常快。
宋采唐叹了口气。
混世魔王真是难哄啊。
不过这一次,她没怎么追,赵挚就停下了,她走过去一看,也不由自主停下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
曹璋。
漕帮帮主也来高家花宴了?
按理,两边不是一条道的人,高家款待凌芊芊,是汴梁的关系,官场的关系,曹璋能量再大,再厉害,也涉着黑,私下里肯定什么面子都给得,但正经光明正大的场合这么过来
好像有点不大合适。
显然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围观过来的有点多。
曹璋拿出袖中请帖,朝离他最近的几个晃了晃:“怎么,我不能是座上客?”
别人家的事,看热闹可以,参与就傻了,人们立刻笑着散开:“能能,曹帮主请自便。”
曹璋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气场强大,五官硬朗,眼眸犀利,似乎随时都透着杀气,很引人眼球,别人不可能看不到。宋采唐发现,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他,每个人表情似乎都不有不同。
比如
关家人。
这里是处占地极大的曲折长廊,很多人经过,隔着两道栏杆,也能看到部分女眷,张氏,关清关婉,都在那里。
张氏看到曹璋显然很是不适,此前她想同刘掌柜在曹璋身上赚钱,但卢光宗死了,她这个算盘似乎打不响了,面对这样锋利阴冷的曹璋,担心害怕都很正常。
可是关清
宋采唐注意到,大姐关清看向曹璋的目光似乎久了点,好像还皱了眉?
曹璋并不在意别人目光,也没继续往前走,招来高家小厮,要了壶茶,转到长廊拐角凉亭,坐下品茗。
他不闹事,不找人,大家好奇一阵,发现没热闹看,就都散了,不再关注。
赵挚却没走。
宋采唐也没走。
曹璋这样子不像故意做出来给谁看的,也没必要,他这样子,好像在等着谁。
谁呢?
宋采唐看了眼赵挚。
赵挚眼睛微眯,看了眼关家方向,又看向高家主院。
宋采唐略一想,就明白了。
曹璋是卢光宗案相关人,之所以相关,是因为汴梁下来的最新条令让他的货运渠道变慢,他想找官家关系写个特赦条子,让他的生意货运恢复起来,而在这栾泽地界上,卢光宗的官相对较大,说话最好使。
刘掌柜曾以‘抓住卢光宗小辫子可威胁’为由,和曹璋合作谈生意,说能解决这个条子,现在卢光宗死,事情却没完。
遂曹璋此来,不是找刘掌柜算帐,就是找他自己的关系渠道重新经营。而这个渠道,在高家此网罗所有本地高官的花宴上,一定会出现。
赵挚剑眉高挑,指摸下巴,似意有所指:“曹璋很聪明,也很贪婪。”
宋采唐立刻明白,:“所以他很可能想一石二鸟。”
出来一回,办两件,或者更多的事,方便又实惠。
正说着,边上溜过来一个人,正是刘掌柜。
宋采唐与赵挚对视,眸底情绪相同:还真是!
刘掌柜非官非贵,又是溜着边走,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很快,他就到了曹璋所在的小亭子。
距离稍稍有点远,二人要是说话,宋采唐肯定听不到。
赵挚冲她招招手:“随我来。”
宋采唐点头,提着裙子跟他走。
两人避过所有人视线,贴着灌木丛,从一个拐角绕过去,正好停在凉亭侧里,视野清晰,足够看到听到曹璋与刘掌柜,还不被旁人发现。
很完美。
但宋采唐觉得
曹璋好像发现了。
她们站定的时候,曹璋笑了下,隐意悠长,手指还敲了敲桌,正对着她们的方向。
但他没驱赶,就是不在意。
宋采唐和赵挚理直气壮的站在原地,偷听。
“刘掌柜,这事办不成,吃的东西是不是该吐出来了?”
曹璋不但眼神冷戾,声音也冷。
“这个”刘掌柜讪讪赔笑,“也不能这么说,呵呵,卢大人是死了,可这事不算完,找不了他,咱们可以找别人么,我的东西还是用得上的。”
曹璋冷笑,话中带着讽刺:“卢光宗的料,找谁有用?他儿子卢慎么?”
“这个小卢大人虽然还不够”
“我的货已经压太久,不想再等,就不麻烦刘掌柜了,”曹璋没兴趣听他拖话,直接阻了,左手摸上右手指尾戒指,目光厉厉如鹰,“那些银子,刘掌柜还是还回来吧。”
刘掌柜额头开始渗汗:“您说笑了,漕帮这么大家业,怎会少这么点银钱,帮主莫要吓我,您放心,我接下来肯定更加努力,把这事给办的妥妥”
“刘贵,”曹璋指尖敲敲桌面,“我漕帮的便宜,那么好占?”
刘掌柜身体瞬间绷紧。
曹璋没看他,袖间抖出一方素帕,慢慢擦手:“东西和钱,或者你的命,选一样吧。”
宋采唐看着这一幕,莫名想到了私刑大堂。
曹璋动作很慢,话也很慢,可就这一瞬间,明媚阳光似乎变成了血色火柱,他这动作不像是在擦手,而是像在擦刀,杀人的刀。
刘掌柜头皮发麻,再伶牙俐齿,这一刻也说不出话,站在原地,浑身绷的紧紧。
曹璋也不催,刘掌柜不说话,他就等。擦完手,他三根手指拎起茶杯,晃到眼前,似在赏玩杯盏,又似
有什么其它用意。
宋采唐长眉微敛,没看出来。
赵挚低声提醒:“破杯杀人。”
宋采唐这才想起,很多时候,搞事的人都喜欢以摔杯为号,杯子落地一碎,就代表要杀人了。
曹璋仍然是在用这种方式,威胁刘掌柜。
刘掌柜是个商人,还不是大商,只是个掌柜,手段眼力都有限,趋利避害的本领却是足足,感受到曹璋传递出的杀意不假,立刻怂了:“那秘密我虽知道,但东西已不在我这里!钱和东西,我早都交给关家张氏了!是她!一切都是她指使,她教我这么干的!曹帮主,冤有头债有主,这事真同我没关系,您得找关张氏啊!”
“啪”的一声,曹璋手里的茶杯盖落到茶杯上,声音清脆。
曹璋眯着眼,盯着刘掌柜:“是这样么?”
刘掌柜咬牙,面目笃定:“就是这样!”
曹璋的出现,别人不关注,心里有鬼的张氏肯定关心,本来两边就离的不远,穿过两道廊门就能到,刘掌柜又来了,张氏怎么还能坐得住?
早早,她就往这边走了。
走到近前,正好听到刘掌柜的话,脸色顿时气的铁青:“刘贵!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刘掌柜一愣。
张氏指着他的鼻子:“你何曾给过我东西!何曾你做什么全是我教的了!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听过!”
她不过来,刘掌柜觉得自己表现差了点火候,没太多说服力,她这一过来,刘掌柜眼珠子一转,主意就起来了。
“你敢说没有?我的爱好,我的弱点,我老娘在哪里,都由你制着,你支使我办事,把钱贱都拿走,不留给我一分,我敢说话吗?我连个屁都不敢放!”
刘掌柜一边说话,一边觑着曹璋的表情。
漕帮不好惹,尤其帮主,做出的决定一般不会改,不想自己死,只有拉别人下水了!
他指着张氏,继续道:“不然我为什么好好的掌柜不当,投奔你门下?大小姐多好的人,性子好,手腕硬,人仗义,对兄弟们多有照顾,跟着她走少不了肉吃,我傻么,抛弃大好前程,跟着你这个蠢妇,由着你指手划脚,我图什么!”
刘掌柜这一嚷嚷,瞬间吸引了很多人。
黑帮帮主,内宅妇人,不管哪个点都足够吸睛,人们视线刷刷看过来,个个满怀兴味。
张氏就慌了。
她搅着帕子,从未遇到如此无力的时候。
往常在家,不管什么事,她都很有信心,自认能处理好,可漕帮这个曹璋一看就很危险,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还有刘掌柜,外男栽赃她,她却不能跟个泼妇似的,光天化日下跟他吵起来,否则她的脸何在,关家的脸何在?
张氏突然觉得,她好像走了一招臭棋。
富贵险中求,这话本没错,可不往深里想,看不透风险,只盼望着幸运吃肉,一旦栽了,局面会非常不好收拾。
旁人的目光,旁人的指指点点,落在身上犹如实质,张氏受不了,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就在这时,她视线茫然溜着,看到了宋采唐。
宋采唐站在大团阴影里,一如既往,平静无声,杏眼琼鼻,长眉英慧,看着她好似能看透世事。
这个瞬间,张氏仿佛听到了梦碎的声音。
她自以为很厉害,自以为能搞定一切,包括这个不听话的臭丫头,结果还没怎么对上招,她自己就把自己给作死了
“曹帮主,生意可这不是这么谈的。”
一道清冷脆利的声音传出,跟着一条路让了出来,一个穿天水色裙子的少女走了出来。
是关清。
关清没看张氏,也没看刘掌柜,一双素淡双眸,直直看向曹璋。
曹璋眼梢眯起,似在笑,又似在威胁:“谁说我谈的生意?明明是人命。”
一边说话,他目光一边往刘掌柜和张氏身上刮,甚至还刮了下关清,森寒锋利。
关清却很淡定,一点都不害怕,眉梢眼角,哪哪都不带乱的:“曹帮主这里,人命不也是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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