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倌,晚上千万别出门了。我们这是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千万要记住,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窗。”
“好!”
二人虚虚的应付,坐下来吃饭。
小二见他们听进去了,这才安心了一些,“两位客倌,半个时辰后,我们就过来收拾,顺便提热水上来。”
“好的,多谢。”
顾中清取了三十文钱给小二,小二接过,一脸欣喜的退下了。
出门在外,财不外露,所以,他给小二赏银,也只给几十文钱。他们有正事要办,尽量减少节外生枝。
两人吃了饭,又泡了个热水澡,然后把桌子搬到窗前,面对面坐着,一起煮水沏茶,静等外面的动静。
整个十里镇,一片寂静,连狗吠声都没有。
静得诡异。
突然,夜风刮来,树叶沙沙作响,不时能听到窗户被吹得砰砰作响。整个镇子都笼在一股阴沉沉的气氛中。
不知是谁家的狗先叫了一声,紧接着全镇的狗都叫了起来。一时,山间小镇的狗叫声此起彼伏。
温崇正看向顾中清,嘴唇轻动,无声的吐出两个字。
“来了!”
顾中清点头,一手放在窗户上,一手紧握住剑柄。
“风萧萧,雨凄凄,壮士远征何时归……”外面响起了凄厉的歌声,歌词也非常应景,字字句句都让人联想到了曾消失在田螺山的英雄。
二人凝神听着。
似乎只有一个,那些马蹄声,像是人为弄出来的。
声音慢慢变小,似乎是从这里经过了。二人推开窗户,一路尾随而去,一直跟到镇外的那条河边。
正好就是温崇正他们早前休息过的地方。
顾中清的心怦怦直跳,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前面那个背影孤独的人会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谁?出来!”黑影站在河边,突然转身斥喝。
温崇正与顾中清从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出来,齐齐看向那人。今夜的月光不好,顾中清看不清那人的脸。
“你是何人?胆敢拿当年牺牲的英魂来装神弄鬼?”
“你们从镇上一路跟来,你们又是谁?”那人打量着顾中清,因为刚才顾中清说了当年的英魂。
听着似乎与当年的人有所关联。
顾中清直直的朝那人走去,“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二十年了,蒋胜利,你小子该有三十七岁了吧?”
闻言,河边的人怔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蒋胜利?
这三字深埋在他的记忆时,这二十年来,他不是蒋胜利,还是山上破庙里的一个叫花子。
他的名字,随着二十年前的那一战,已经跟着他的兄弟们长埋以地了。
他没有想过,这辈子还能听到有人叫他蒋胜利。
“你……你是谁?”
蒋胜利的声音都在颤抖。
顾中清已走到了他跟前,温崇正举着火把过来。火光下,那是一张黑瘦且满是沧桑的脸。
破烂的衣服,花白的头发。
胸前挂着两个铁蹄,明显刚才镇上的马蹄声,就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胜利叔。”
“你?”蒋胜利疑惑的看着温崇正,陌生有些熟悉的面孔,可他又确定不认识眼前的人。
“胜利,是我,我是你的中清大哥。”顾中清上前,张开手臂就把蒋胜利抱住,用力拍着他的背部,“好小子,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们哥俩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队长?”
蒋胜利不敢相信,刚才火光下匆匆一瞥,眼前的人是完全陌生的,比那个年轻人还要陌生。
他心生疑惑,用力推开他。
“说!你到底是谁,你冒充我的队长是什么用意?难道你们是朝廷的人?假扮熟人,想要抓我回京吗?”
“兄弟,我真的是顾中清。当年我受了重伤后掉到河里,晕倒了,后来,不知怎么就漂到了下游,被人救了。”
顾中清用力抓住蒋胜利的手,情绪很是激动。
二十年了,他以为当年无人生还的小队。如今还有他和自己年纪最小的蒋胜利。
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
蒋胜利还是不敢相信,上下打量着他。
顾中清又道:“那一年你十七岁,你是在十五岁时到了军营的。你之前是孤儿,将军在半路上捡了你,并把你带到了军营里。”
“你说你没有名字,但希望将军常胜,所以你就给自己取了一个新名字,这个名字就是蒋胜利。”
“你是从戏团里跑出来的。以前在军营无聊的时候,你还给大家唱过戏。你能一人扮演几个角色,惟妙惟肖,当年把大家都给唱哭了。”
顾中清也知他的疑惑,便细数有关于他的话。
“队长真的是你?”蒋胜烈的眼泪流了下来。
顾中清也不禁泪流满面,重重地点头,“是我,是我!我当年脸上全是伤痕,幸亏遇到了谷不凡神医。他救了我,也帮我把脸恢复了,只不过我从此就换了一张脸。”
蒋胜利啊的一声,上前抱紧顾中清,用力的拍着他的背,“队长,队长,队长……”
两个铁血男儿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温崇正站在一旁,默默的抹眼泪。
这一幕说不感人,那是假的。
曾在战场上杀敌,流血流汗,他们都不哭,如今团聚了,他们却抱头痛哭,这怎么能不让人触心呢?
温崇正移开视线,看向四周。
静悄悄的,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树林里还有许多萤火虫在飞。
温崇正心想,那些萤火之光,应该就是那些英魂之光,黑暗中放着光芒。
他轻声的道:“谢谢你们。”
他的内心有一股热血,似乎有什么使命在这个夜里,在这个地方,被点醒了,被那些光给照亮了。
是了,这些冤死的英魂,还等着他为他们含冤昭雪,一洗当年顾家军通敌卖军的奇耻。
顾中清和蒋胜利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两人抹去眼泪,蹲在河边,把脸洗净。
顾中清拉着蒋胜利来到温崇正面前。不待顾中清出声,温崇正已经跪下,郑重的磕头。
蒋胜利一脸困惑,问一旁的顾中清,“队长,这位公子是?”
顾中清,努了努嘴。
“胜利,你去把公子扶起来。”
“公子?”蒋胜利反问,但还是上前先把温崇正给扶了起来。他又扭头看向顾中清,等待着他的解释。
顾中清看向温崇正,为蒋胜利介绍。
“胜利,这位就是咱们当年才一岁多点的公子。将军给他取了一个名字,他叫温崇正。”
第236章 从未有过(一更)
“属下蒋胜利见过公子。”蒋胜利立刻单膝跪下,抬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温崇正,就着火把的光,打量着温崇正,“像!仔细一看,真的像。公子的眉眼都随了将军。我虽没见过将军夫人,但听说将军夫人是个美人,所以咱们公子长得俊逸。”
“胜利叔,你起来。你这样子,我担不起。”
温崇正把蒋胜利扶了起来。
蒋胜利扭头抹去眼泪,咧着嘴笑了。“公子,胜利有福,今生还能见公子一面。”
“有福有福。”顾中清拍拍他的肩膀,一脸笑容,“兄弟在天有灵,二十年了,让我们在这里再相聚。”
“队长。”
“别再叫什么队长了,叫我中大哥。”
“好!中大哥。”
“兄弟,见着你真好啊。”顾中清的情绪难以平静。
“胜利叔,我们到你住的地方去吧。你们这么多年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温崇正觉得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叙旧,他们三人一起回客栈,这不太好。
而且,那里也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顾中清立刻接话,“对对对!我们一起去你住的地方,好好的聊聊。”
闻言,蒋胜利有些为难,“中大哥,我住的地方倒是离这里不远,只是……”他扭头看了温崇正一眼,“那地方怕是委屈了公子。”
田螺山上的破庙就是他这些年的栖身之处。
本来以前还有香火的,可被他装神弄鬼的吓走人后,又加上当年这河边的惨烈一幕。久而久之,便没人去那里上香了。
正好,那里就成了他的住处。
他以打猎和吃野菜为生,除了每年的这些时日去镇上,他会一直在山上,活得像个野人一样。
“胜利叔,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走吧,这些年委屈的一直是你和中叔。”
温崇正拨起插在地上的火把。
蒋胜利带着他们二人上了田螺山的破庙,他窘迫的看着火堆上吊着的破铁锅。
“公子,中大哥,我这里条件不好。你们先坐一会,我去涮锅添水煮起来。这里……”
铁锅都生了锈。
他已经有些日子没煮吃的了。
饿了抓只野鸡或野兔烤熟就吃,渴了更好办,山里有溪水,想喝多少有多少。
“胜利叔。”
“兄弟。”
温崇正和顾中清同时出声,“不用了,我们不渴。”他们进破庙里就打量了里面的环境,这不是一个差字可形容。
这破庙多年失修,头顶的瓦片都稀稀落落的,这既不遮雨,又不挡风的。蒋胜利在这里生活,真的很苦。
二十年,不知他是怎么度过的?
“哦,那行!”蒋胜利尴尬的坐下,三人就坐在干草堆上。蒋胜利谈起了当年如何死里逃生,这些年又为何硬生生的弄了一个归魂节出来?
他讲完后,天边已经微亮。
温崇正劝他与他们一起离开。为了避人耳目,温崇正和顾中清先潜回客栈。早上备足干粮,帮蒋胜利备了些东西,三人就一起前往孔城。
蒋胜利与顾中清多年相逢,一路上有着说不完的话。
他们二人在外面一起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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