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轻人站起身,随后走出房间。外面一直站在那儿的护卫立即跟上去,摆明了是看着他的。
房间里仅剩三人,萧四禾靠坐在椅子上,面色几分复杂。
“所有人都被抓了,生死不明。这小子说的话,不能轻易相信。而且,我和老四认识多年,我不信他会是内奸。”萧四禾说出自己的意见,他选择信任那个老四。
秦栀看着他们俩,心下不禁感慨,做间谍果然是危险的。一着不慎,就会全折进去。
“你特意坐过来,想必是有话要说。说说吧,你的见解。”看着秦栀,元极倒是想知道她的看法。
动了动眉尾,秦栀叹口气,“世子爷说的是真的?想让我说说。”若是让她说的话,不知他会不会更生气。
“说吧。”动手倒了一杯茶,元极淡淡道。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说说我看到的。我看到什么便说什么,不会添油加醋。”站起身,秦栀站到了刚刚那个年轻人站着的位置上。
看着元极,烛火不算明亮,他也因此而显得不再那么气势逼人。
“世子爷,可能你一直不知道,我很喜欢你。不管是初次相见,还是此时此刻,你在我眼里,都是在发光的。”她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情之深意之切,前所未见。
元极和萧四禾同时愣了,盯着秦栀,不知这忽然是哪一出。
萧四禾倒是很快回神儿,看了看秦栀,又看了看明显还在愣着的元极,他不厚道的笑出声,“这忽然间的表心意,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他也在这儿,看起来好像有点多余。但是他又真的很想看后续发展,太有意思了。
萧四禾说话,元极轻咳了一声,回神儿。
看了一眼别处,躲避秦栀的视线,“你、、、”
“世子爷,你能看出我在说谎么?”截住他的话,秦栀面色依旧平静。
眨了眨眼睛,元极深吸口气,“自然。”
萧四禾笑不可抑,自然?自然个大头。他敢打赌,刚刚元极一定是想拒绝,他肯定当真了。
“人在说谎的时候,是有许多下意识的小动作的。如果他没有说谎,那么他一定极其特别的想要让你相信他说的是真话。而他在说谎,他也会想让你相信,但是他会绞尽脑汁的让你相信,而不是恳切。人在焦急的叙述一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反而会省略很多细节,直接说主题,而且还会反复的强调这个主题,根本不会去说什么想吃馄饨这种没有意义的话。在时间的安排上也会有颠倒,不会从头至尾的说,反而会说最让他受打击的事情。刚刚这个人,他言语很有逻辑,叙述的时间上安排的也格外细致,从头至尾,没有过颠倒。说话时,他的手一直在动,眼睛不断的乱转,多次向右。其实如果人在回忆的话,眼睛大部分时间都会向上和向左,那代表在回想这件事。他言辞恳切,在知道你并不相信的时候,他更过激的跪下,恳求你相信。若他说的是真话,在你不相信的时候,他生气其实才是正常的反应。由以上来判断,我认为他在说谎。”秦栀干脆利落,面色镇定从容,说这些的时候,她格外的有自信。
萧四禾和元极都看着她,尽管不知她这些理论是从何而来,但听起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听起来真的很有道理,那请秦小姐再说说,他还有什么破绽?”萧四禾很感兴趣,她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他的声调不自然的拔高又落低,之后又拔高,这说明他的心理也没什么底。他看起来心理素质不错,不过面对世子爷,他还是有些胆怯的。所以我相信,如果他说谎被拆穿,应该会死的很惨。但即便知道如此还要做,想必,他背后有可以挖掘的东西。世子爷若是觉得这个人没用了,倒是可以送给我,我想研究研究。”最后说完,秦栀走回椅子上坐下。
萧四禾歪头看着她,下一刻不由得鼓掌,“秦小姐真是不同凡响,怪不得元二爷这般赞赏你,我今儿算是讨教了。”
“客气。”秦栀点点头,语气淡淡。
“你都听到了,去办吧。”元极看着萧四禾,吩咐道。
“得,我去。”萧四禾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然后举步走出房间。
只剩他们两个人,房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秦栀喝了一口水,刚刚说的她口干。
“这些东西,你和谁学得?据我所知,父亲身边的谋士,也没人懂得这些。”察言观色倒是会,但这么深,却是少见。
“天生自带的。”秦栀无法解释,这是唯一能说出口的解释了。
元极自是不信,看着她,半晌后他起身,“休息吧。”
看着他离开,秦栀缓缓地弯起唇角,笑容几分恶劣。
她刚刚就是故意的,尽管她没有因为元极要退婚而记恨,但他眼高于顶的样子实在让她不顺眼。
利益为上,这是个人选择,但藐视没有身份地位的人,这就是本质问题了。
人人平等,只不过有些人没有那么好命,没有生在富贵家庭,但这不是原罪。
他刚刚明显被吓着了,而且还相信了她的话,以为她真的在深情告白呢。
正巧不怕他又喜欢看热闹的萧四禾在这儿,天时地利人和,让他丢了一把脸。
翌日,秦栀没有见到萧四禾,也没有见到那个疑似内奸的年轻人,看来她想要研究那个人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元极的同意。
靠坐在窗边,听着楼下药房的动静,她一边看着手里的医书,她已经看完了好几本了。
再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估摸着她也能成半个大夫了。
“准备一下,下午出城。”蓦地,元极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传来。
秦栀抬头看过去,他换了一身金光闪闪的华服,整个人看起来bulingbuling的,暴发户即视感。
看着他,秦栀无意识的皱起眉头,“这一身还真不配你,辣眼睛。”
“伪装。这一次,你只身一人出城,能做到么?”元极也不是很喜欢,但没办法。
闻言,秦栀点点头,“可以。”出城而已,她能做到。
“城外一里,有人会在那里等着,汇合之后跟着他们走就可以了。”元极继续告知,徐徐淡漠。
“好。不过,世子爷最好给我一些钱,我身无分文,兜里比脸都干净。”有钱的话,即便出了什么差池,她也能心里有点底。
“临走时去楼下取。”元极似乎也很无语,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耸了耸肩,其实不跟元极同行,她还是很轻松的,有他在,才危险呢。
想要出城,那么势必就得伪装一番才行。秦栀可不想打扮成暴发户,拜托药房的大力花钱从隔壁酒馆的厨房大嫂那儿买来了一身穿旧了的衣服。
这种衣服才是伪装必备,旧旧的,不起眼。
悠闲自在的换上了衣服,对照着那不大的镜子,秦栀摆弄着腰带。这腰带也磨损严重,果然是一件穿了很久的旧衣服了。但所幸洗的干净,旧旧的也没关系。
看向那把剑,她势必也得把它带走。但是,这玩意儿显然没那么容易带走,得想个法子伪装起来才行。
想了想,她把大力叫了上来,“你去帮我买一个竹筐,要长条形的,这么长的。然后,还有鸡蛋,摆满筐。”
看着她比划,大力也比划着边点头,“是,小的这就去。”
用竹筐和鸡蛋做掩护,成功率会大大增加。即便那些搜查的人再无情,估摸着也不会忍心把一个弱妇人的鸡蛋打碎。
将头发梳成已婚妇人的发髻,她的手艺不怎么样,不过照镜子瞧着也算凑合,反正寻常人家的妇人又没那么讲究。
将手腕上的红琉璃玉镯挪到最上面,陷进肉里不能再挪动了为止。这手镯自从六年前戴在手上就没摘下来过,而当时是根据她那时的手腕尺寸做的,现在明显不合适。而且,想要把它摘下来,估计没那么容易。
一切整理妥当,她也很满意,只要不跟着元极,她就能顺利出城。
大力把竹筐和鸡蛋都买回来了,这家伙够实在,满满一筐的鸡蛋。
看着那一筐的鸡蛋,她费力的把它抬起来,没想到那么重,她居然没拿起来。
睁大眼睛,对面的大力也看着她笑,“太重了吧。”
“是很重,我拿不动。”无言,秦栀摇摇头,随后席地而坐,开始把鸡蛋往外拿。
轻手轻脚的将它们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地上,最后居然堆积成了一座鸡蛋小山。
“帮我去牢房里拿些干草来。”要把剑藏在这下面,用干草最合适。
大力快步的跑出去,很快又回来了,抱了满怀的干草。
秦栀将长剑放在最下面,然后上面细致的铺上干草,仔仔细细的将那把长剑盖住。
提起竹筐四周观察了一番,看不见长剑的影子,她不由得点点头,开始往竹筐里放鸡蛋。
严密的摆放,看不出一丝端倪来,秦栀也很满意。
摆放的差不多,她站起身,试探着拎起来,虽然少放了很多鸡蛋,可还是很重。
“还是太多了吧。”大力看着,这点重量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她是个弱女子,提不起来也是正常的。
“没关系,提出城的话,还是可以的。”放下,秦栀甩了甩手,为了安全出城,这也不算什么。
大力点点头,不管如何,一切都是为了安全离开,费些力气也可以忽略不计。
地上还散落着很多的鸡蛋,“把这些拿下去吧,中午添个炒蛋。”足够这整个药房的人吃了。
大力直接用衣服做篮子,把鸡蛋收起来,转过身准备走,却被站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主子。”不知何时,元极站在那儿,正在看着他们。
走进来,他还穿着那一身暴发户的华袍,闪瞎眼。
看着他,秦栀不由得抿唇,说真的,这身衣服太不适合他了,他就没那暴发户的气质。
这一身衣服套在身上,不伦不类,像唱戏的。
视线从秦栀的全身掠过,又看了看那一筐鸡蛋,元极眉尾微动,“这个打扮,倒是很容易混过去。”
看着他,秦栀打量了一番,随后摇头,“我只身一人行动,世子爷别打我的主意。”很难保他不会把她的计划夺走为己用,所以还是先说明白的好。各自顾各自的,谁能逃出生天,看造化。
薄唇缓缓扬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弧度,他轻轻摇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不成全你的话,反倒好像是我不给你情面。我们一同出城,应当能很顺利。”
无语,秦栀看着他忍不住呵呵了两声,“我拒绝。”
“拒绝无效。”他直接否决,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由得骂了一句脏话,这个倒霉玩意儿,有他跟着,她突然觉得今儿出城可能没那么容易了。
时近下午,秦栀准备出发,元极一直没出现,她觉得得趁他不在的时候自己先走。
哪知,她刚提着竹筐从房间里走出来,便瞧见元极从隔壁出来了。
他果然换了一身布衣,嘴上还粘着胡子,瞧着他,秦栀就笑了,“世子爷这身打扮,还真是出人意料。”说真的,即便穿着这身衣服,他也不像。气质独特,披着麻袋也不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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