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纳鞋底是个简单活计,也无需动脑子,而且她的力气大,自己完全干得来。
这个时代没有塑胶制品,人们穿的鞋子都是千层底,富贵人家的鞋子可能会有别的防水加工,可这些安羽宁却都不懂。
想着出了孝,自己就要北上去看看,这几千里的路途费的就是鞋子,与其将来去花钱买,眼下自己有时间还不如多纳些鞋底,多做几双鞋子。
不为别的,省钱呀!
妥帖的收好东西,再出门来的安羽宁,抬头看看已经开始偏西的太阳,转而迈步往厨房走。
以前爷爷在的时候,虽然老人家脾气是怪了些,人是冷了些,还从来也不愿意多跟自己说话,可毕竟两个人吃饭也有个伴不是?
不像现在,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每每吃饭的时候她都觉得孤单,那是一种冷到了骨子里的凉,她害怕这种感觉。
安羽宁查看厨房里的东西,一边翻捡存粮,安羽宁一边叹气。
以前她不是这样的,自从爷爷走后,她发现自己叹气的次数与日增多不算,眼下连吃饭都打不起精神来,这样不好。
家里还剩下半翁大米,并小半袋的面粉,杂粮如粟米、糜子、各种豆子都有一些,除此之外后院还有没长成的蔬菜可以随吃随摘,再来就是这几日自己腌制的咸菜,还有晾晒的干菜了。
一个人吃饭很简单,安羽宁也不打算烧菜了,舀了一杯米淘洗干净,从碗柜下翻找出来了个小砂锅,把洗干净的米倒进去,加水盖上盖子,就架在灶台上最小的那口灶眼上,安羽宁麻溜的点火煮饭。
趁着饭没开的空档,安羽宁转到后院的小菜地,揪了一个大茄子回厨房,把茄子洗吧洗吧干净,放在案板上切成了手指头长的长粗条,用水泡了泡后,那边的饭也开了。
安羽宁撤销灶眼里的柴,让灶上砂锅里头的饭慢慢收干米汤,等米汤干了以后,安羽宁拿了个勺子,把砂锅边缘的米饭往中间拢,等到形成一个小山包的模样,安羽宁拿了只筷子在上头戳了几个孔,最后才把沥干水的茄子,平铺在了米饭山上。
盖上盖子,安羽宁转到灶台后,看了看灶孔里头的炭火,见火力还不错,她便不再去管,转回灶台前,踩着碗柜底端的格愣,扒着碗柜的边角,顺手打开了碗柜上方的柜门,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捧了个小罐子下来。
打开小罐子,里头冒出一股辛辣之气,安羽宁望着里头红彤彤的茱萸酱,心里吐槽着这个没有辣椒,没有土豆,没有玉米,没有地瓜的破烂时代!
让她一个爱辣如命的人吃不到辣椒,可真是一个磨人的煎熬啊!
幸好自己爱瞎转,机缘巧合得了这罐子茱萸酱,虽然滋味不能跟辣椒比,但是聊胜于无吧,总比没有的好,反正也够辣了不是?
爷爷的口味清淡,以前他还在的时候,自己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把这东西拿出来吃的,只能找机会背着爷爷偷偷过嘴瘾,所以这小罐子自己才藏的那么高。
如今爷爷去了,她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吃了,只是这滋味……
摇摇头,安羽宁把心里的内疚晃走,等到烧锅里头的饭菜快好时,安羽宁拍了一颗干蒜子,把蒜泥铺到茄条上,再撒了些盐,淋上一些芝麻油,今天的晚饭便得了。
规制好了厨房,安羽宁拿着两个厚棉布耳朵套手上,端着砂锅来到堂屋里吃饭。
先给爷爷上了香烧了纸钱,让爷爷的英灵先享受过食物后,安羽宁把砂锅端回厨房,抱过刚刚的茱萸酱罐子,舀了一大勺茱萸酱在茄条上,安羽宁这才拿起把木勺子拌了拌茄条,然后大口大口吃起饭来。
第二十一章 为表谢意送鞋子 献给青云榜的加更!
一边吃饭,安羽宁一边还在想着,趁着眼下自己很有空,干脆的她上午纳鞋底子做鞋子,下午呢,自己就多烙点饼子,包点包子蒸馒头好了,反正自己有保鲜的空间在,食物放着也不会坏。
这样一来,自己吃饭就能更简单,而且不久以后的北上,这些个食物也能拿来当干粮吃。
再说那么老远的路呢,跟着爷爷走过镖的她都知道,一路上怎么可能不风餐露宿?
有了这些食物准备着,将来自己便是遇到突发情况,也不至于作难不是?
至于家里米面不多的问题,这些个都不算事,大不了晚上等院子里的马伯伯回来后,她就拜托马伯伯明天帮自己买些回来。
“宁宁,你让伯伯买的米面我给你带回来了。”
次日,正坐在堂屋门口屋檐下纳鞋底的安羽宁,听到马镖师的喊声,她忙不颠停了手,收了针线,把纳到了一半的鞋底,放到脚跟边的篓子里,这才抬头往院子门口看去。
院子门口,身形高大的马镖师一抗一提,带着两包粮食大步迈进院子。
已时末的时候,昨日得了安羽宁的请求帮忙购买米粮的马镖师,早上吃过了早饭就抹嘴出门了。
马镖师去的是他经常去够粮的铺子,那粮食铺子虽然路程离着镖局比较远,但是因为靠近码头,许是运输便利的缘故,粮价却比城内周围的粮铺子便宜不少。
想着小姑娘家家的,眼下连个亲人都没了,日后的日子绝对艰难,是以,马镖师拿着安羽宁给的银钱,尽量的是能多买一点就多买一点。
把米面给小家伙送入了厨房,马镖师把剩下的四串钱还给安羽宁。
“宁宁,刚巧伯伯去的时候,粮食铺正在处理陈面,每斤只要七文钱,比平常的精面足足便宜了有三文钱呢,所以伯伯狠了狠心,一口气给你买了一百斤,这个陈面看着是颜色黯淡了些,其实吃起来是一样的,宁宁你可别怨伯伯给你买了这老些啊!”
“怎么会呢马伯伯,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您?我知道您这是真心为我好,这么好的好事难得您记挂着我!”说着话,安羽宁忙给对方倒了杯冷开水,嘴里热情的道谢。
马镖师听着孩子的谢声,心里也是烫贴的,自己也不图孩子什么,小丫头能这样客气懂礼,即便是自己多帮衬着她一些也没啥的。
心里感慨着,马镖师一口干完了安羽宁端上来的冷开水,一手摸向胸口的衣兜,掏出了四串钱递给安羽宁。
“宁宁,一百斤陈面,加上你嘱咐伯伯买的五十斤粗米,一共花费了一两一钱,陈面共计七百文,粗米四百文,这是剩下的四百个大钱,你拿好了。”
安羽宁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四串钱,嘴上特别殷勤的道谢,“好勒,马伯伯这回可真是谢谢您了,没有您帮忙,回头我都不知该吃什么呢,得亏有您在。”
马镖师听着安羽宁张口既来的客气话,大手一挥,“小家伙,你跟伯伯还客气个啥?伯伯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这些小事还值当你谢来谢去的?”
马镖师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心里却对小家伙的客气话特别受用。
安羽宁深知在世间生活的准则,求人办事你来我往,她也不能总是这样求人,小脑袋想了想,立马接话。
“马伯伯,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谢谢您,这样吧,我在家闲得也没事,正好我给您量量脚,趁着有时间我给您做双鞋子,权当是我孝敬您这个长辈的。”
“好家伙,宁宁你还会做鞋?”
安羽宁扬扬小下巴,“马伯伯您小瞧人了不是?这两年我爷爷穿的鞋子,外出走镖睡的羊毛睡袋,那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嘿!小样不孬!那感情好,你马伯伯我还真就没人给做鞋子,那我也享享咱们宁宁的福,也穿一回咱们宁宁孝敬的鞋?”
“好嘞,马伯伯您这边坐,我给您量量脚。”
说着话,安羽宁把马镖师招呼到堂屋外头,自己刚才坐的小板凳上,从篓子里拿出一根棕褐色的绳子,比着马镖师的脚量了起来,量完了以后还不忘了打两个结做记号。
“马伯伯我手脚很快的,这鞋子您等我三天,三天后我就能做好了。”
“好勒,伯伯我等着!”
因为手里还有活计,马镖师也不能久呆,跟安羽宁约定好了以后又说了几句话,马镖师挥手告别了安羽宁,大踏步的离开了院子。
目送马镖师离开,安羽宁收了手里的绳子,准备把它放回篓子里。
这棕榈绳是用棕榈树根下黑褐色的包皮所制,需要人花费时间功夫,把棕榈树的包皮一层层的拨下来,然后在把拆摘成一根根的丝,最后再经人工一缕缕的把这些丝搓成线,等搓成了五股长线后,再把五股合搓成一股,这样才能得到一根棕榈绳。
棕榈绳结实牢靠,承重力强,还不容易腐蚀,比草绳麻绳都经用,大多数的平民人家都喜欢用这玩意。
安羽宁想着自己闲着也没事,镖局后院的大道边上就有不少颗棕榈树,改明个做好了给马伯伯的鞋子后,自己就去剥点棕榈树皮,多做点绳子备用。
放好绳子,安羽宁想着刚刚马伯伯送到厨房里的粮食,自己忙又转悠了回去,准备把东西都分装好。
一大袋子陈面,面虽然有些发黄发黑,但是没有什么杂质看着还不错,安羽宁赶紧把面都装入一个大的圆肚陶瓮中,上面还盖上木板子,米也跟着装入一个小点的陶瓮中,口子上也同样压上了块板子。
昭原城因为是大岳的京都,米面都是不缺的,北方的麦子,南方的米,都通过运河源源不断的运往这里。
而上辈子就身处南边的安羽宁,其实最喜欢吃的还是大米,加上爷爷在吃食方面从不苛待,这也就是家里一直都吃米,很少吃面的缘故。
米面都备齐了,安羽宁开始了新一轮的准备工作。
第二十二章 安碑点灯寒山观
眼下面粉多也没事,反正自己要北上寻亲,一路上也不会有多少时间煮米饭煮粥,所以把这些面都做成包子馒头或者饼子,想来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早上早起练功,吃完朝食以后抓紧时间给马伯伯做鞋子,中午简单的吃罢饭,下午安羽宁就开始的忙碌的做食物的工作。
虽然这样的天气,挤在小小的厨房中很热很受罪,可是看着一笼又一笼被自己蒸出来的馒头,一个个黄黄胖胖的素馅包子,一块块超级大的锅巴等等的食物,都被她收入空间存放好,安羽宁的内心是快乐的。
没到三日,她就把答应送给马伯伯的鞋子给做了出来,当她把鞋子如约的送到了马伯伯手中后,自己就准备着下一步的计划。
拿起镰刀,背上竹篓,安羽宁向着镖局后院的棕榈树出发。
心痒痒已久的棕榈绳,自己得抓紧时间去做了,到时候北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眼下既然得空,那当然是多多益善啦。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过,转眼就到了出孝的日子。
出孝的这天早上,安羽宁脱去了腕上佩戴的黑纱,头上佩戴的白花,只不过身上的素服却未换下。
清晨给爷爷烧完纸上完香后,安羽宁去了就直奔石匠铺子里头去了。
到了石匠铺子门口时,早先给爷爷做法事的道长也刚巧到了,安羽宁乖巧的上前去打了招呼,这才与道长一起进了石匠铺子。
根据大岳的习俗,逝者如果还有后辈亲人在,那么在出了热孝后,就必须把墓碑给打好并且安放到位。
得了长辈指点的安羽宁,在这知到了这个风俗后,爷爷下葬后,她就继续请了道长帮着看日子与墓碑的安放朝向,至于墓碑,她也是早早的就来预定好了的,今日就只需要请上人,跟着道长的安排来行事便好。
道长是专门吃这一行饭的,加上安羽宁别看年纪小,做事安排都条条妥帖,道长又看着她没了亲人可怜的份上,倒是没有欺她年纪小,给她办事情也上心。
石匠铺子外专门就是帮人扛活的苦力,需要运送墓碑到坟地上,再到挖凿墓碑坑,只要你给钱,这些苦力都会帮你把活干的好好的。
安羽宁到了石匠铺子,铺子老板是个细致人,加上小小年纪来定墓碑,而且还是一定就两块的,除了安羽宁外,他这个石匠铺子十年来也没遇到一个。
所以自然的,安羽宁一出现,铺子的老板就把她给认了出来。
殷勤的上前来招呼,老板指着早就打好放在一旁的两块墓碑让安羽宁查看,安羽宁低头仔细确认没有纰漏后,这才满意的掏钱付了尾款。
一旁的道士看到有两块墓碑的时候,心下觉得奇怪,便询问安羽宁,那多出来的那一块是怎么回事?道长心想着,这总不可能是孩子不懂事,还准备多打一块来备用吧?
安羽宁看到道士的疑惑,忙把自己帮忙收敛了一位老爷爷的事情告知,顺便的还恳请了道士辛苦帮帮忙,顺道的给白发老头儿也把墓碑给安上,说话的同时,忙不颠的给道士递过去了一两银子,这工钱可是翻倍了的。
道士听到这小孩儿还有这样的好心,摸了把胡须,故作高人的点头应允。
当然他的劳务费还是不会少收的,看着安羽宁递上来的钱,是按照给她爷爷上墓碑的价钱的一样给,道士表示很满意。
给自家爷爷安好了墓碑,安羽宁拿着自己带来的酒水等祭品,祭拜过了爷爷,再次给爷爷烧了好多的纸钱,最后才领着一众人下山离开,准备去义庄找那父子二人,带着她去乱葬岗给李爷爷安墓碑。
至此李爷爷留给自己的银钱,在安葬了他又给他立碑过后,算是花的一干二净了。
在下山的时候,安羽宁边走便想着,日后自己北上去了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更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每年来给爷爷扫墓,想到这里,安羽宁的心里很愧疚。
从前她是绝对不会相信鬼神之说的,可有自己穿越的活生生列子在,自己如今却是信了,因为信了,所以心里才更加在意。
下山的时候,安羽宁不动声色的询问了道士一些事情,知道道观佛寺都可以给亡者点长明灯后,安羽宁回望着埋葬着爷爷的桃花林,脚步定定的往寒山观走去。
自己请的这位道长可不是寒山观里头的,这人叫恭敬些是道士,其实就是生活在他们威武镖局那一片的平民百姓一个,只不过的拜了师傅得了传承,一代代的专门从事丧葬服务的专业人士罢了,说的直白一些,这人就是野路子的假道士,不是道观里修行的这一种!
在寒山观安羽宁掏钱特别大方,足足拿出了二十两的银子,交给了寒山观的掌院,请求他们给爷爷与李爷爷点了一盏长明灯,更是跪下来磕头诚心的请求掌院,请他们帮忙,在每年清明的时候,帮安息在桃花林的爷爷去扫扫墓拔拔草。
她如此大方的给寒山观这么多银钱,一来是爷爷的墓地离这寒山寺很近,那片桃林也是寒山观的小道士在打理,既然如此,自己求上一求,再给上一些银钱,想来怎么样掌院也会派个小道士,每年帮着自己去祭奠打理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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