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己的公主里,最得宠的昭仁公主一千二百户,最尊贵的永淳公主一千二百户,其他公主都是一千户,倒叫陆夷光一个外姓女领了先。
傅太后想皇帝终究是自个儿肚子里出来的,给陆夷光体面可不是给她做脸,这就是救了她的回报,欣慰的点点头,“一千五百户正好。”
庆太妃紧了紧心神,盼着陆徵和南康长公主婉拒,这欺君之罪越来越严重了,她都不敢想被人拆穿那一天。
陆徵和南康长公主自然要推辞。
陆夷光也谦虚了下,“护驾那是臣女的本份,不敢受此厚赏。”不,其实她乐意之至,从二品县主晋升为从一品郡主,需要她行礼的人又少了一拨,何况还有一千五百食邑,发财啦。
“你舍身救太后,孝感动天,当得起这赏赐,”皇帝不容置疑道,“封号便依然是长乐吧。”
陆夷光心说,我就是顺脚的事,被挟持那真是被迫的,但是皇帝这么说,那就是她英勇无畏的舍身救太后了,她面上受宠若惊,心里美滋滋地谢了恩,长乐郡主,当真是比长乐县主动听多了。
望着新鲜出炉的长乐郡主,殿内众人羡慕嫉妒不已,这么好的事怎么没落在他们身上,又想,若是靖宁郡王熬过这一劫,也得一飞冲天了。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
第53章
钦安殿内众人被安排到各处修整, 好些个人受了伤, 是混乱之中跌倒弄伤的,真正为刺客所伤的除了几个侍卫外, 只有靖宁郡王。就是陆夷光这个被挟持了一回也只是虚惊一场, 连油皮都没破一点, 当真是福大命大。
福大命大的陆夷光身边围了一圈嘘寒问暖兼恭喜的女眷,陆夷光一心二用,一边应付或真或假的关心祝贺一边担心陆见深的伤,大哥左臂上的伤口会不会裂开?若是裂开了, 大哥肯定不会伸张, 那伤口一看就是利器造成,问起来不好解释。
过了好一会儿, 皇帝跟前的大总管王保来了, 身后带着一串捧着托盘的宫人, 是皇帝对陆夷光就舍身救太后的赏赐。
若是平日, 陆夷光必然喜动于色, 皇帝的赏赐都是珍品, 她这人俗气的很, 最爱华服美饰, 只这节骨眼上心里惦念着陆见深的伤势,不免带出几分, 旁人也只当她余悸未消, 并未多想。
王保之后, 又是傅太后跟前的女官带来赏赐, 紧接着慈寿太后的女官也携赏赐而来。
一波又一波的赏赐,引得同一个殿内休息的女眷看了又看。能坐在这里的不是长公主就是王妃郡主之流,倒不至于眼皮子浅到眼红那些赏赐,令她们眼红的是帝后的另眼相待,不少人暗暗后悔,自己当时怎么眼瞎抓不住这泼天富贵。
陆夷光端着笑脸应对,直到方皇后的女官也带着赏赐而来,这名女官不只是送来了赏赐还传了皇后懿旨,令众人出宫回府休息。
出了这么一个纰漏,靖宁郡王生死未卜,祭拜三清尊者自然不了了之。
“我父兄他们也可出宫吗?”陆夷光笑着问女官。
女官客气道,“回郡主,”虽然敕封旨意还未下来,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夷光还不是郡主,但是女官自然乐得捧一捧,这位现在可是帝后跟前红人,“下官也不清楚。”既然让女眷离开,想来男宾也不会单独留在宫里,只陆尚书贵为尚书,陆大少爷是中书舍人,没准会被皇上留下。
幸好,只留下了陆徵,陆见深三兄弟在宫门口和陆夷光母女汇合。
陆见深和陆见湛也得了赏赐,兄弟二人,一人夺了玄明的刀刃,一人射伤玄明,在生擒玄明上立了功。
不过他们的赏赐和陆夷光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后面跟了一串捧着赏赐的宫女,几乎装满了一辆马车。
庆太妃欲言又止地看着南康长公主,余光扫了扫陆夷光,一个头两个头,作孽哦,怎么就不让人省省心呢。
南康长公主岂不知庆太妃担心什么,握了握她的手,“母妃,您赶紧上车,明儿我就回去看您。”初二回娘家的日子,皇宫和庆王府她都得拜会。
庆太妃也握了握她的手,忧心忡忡地上了马车,儿女都是来讨债的。
离开皇宫一段路了,陆夷光掀开车帘冲着边上的陆见深招了招手,“大哥,你手上的伤有没有裂开?”
南康长公主也担忧地望着马背上的陆见深。
陆见深轻轻一笑,“没有,哪有这么脆弱。”
瞅瞅他,陆夷光放了心的模样,“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让车夫快一些吧。”
车帘一放下,陆见深不由皱了皱眉心,故意让马落后马车一截。
陆见湛低声奚落,“死要面子活受罪。”
陆见深扫他一眼,笑了笑,“平白让她们担心。”
陆见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有时候什么都不说更让人担心。
回到公主府,陆夷光毫无预兆地抓住陆见深的左上臂,往上撩他的衣袖。
陆见深一惊,抓住陆夷光的右手腕,“阿萝。”
“我要亲眼看看你受伤没。”右手被制住,陆夷光就用左手抓住陆见深的袖子往上撩,“动作那么大,伤口肯定崩开了。”
陆见深一时有些狼狈,“我自己来,你别闹。”
袖手旁观的陆见湛欣赏着自家沉稳如山的兄长难得一见的窘迫,乐呵呵落井下石,“我说妹妹呦,众目睽睽之下扒大哥的衣服,你是要羞死他不成。你看,你看,他耳朵都红了。”
陆夷光停下动作,稀奇地盯着陆见深的耳朵,彷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真的红了。”
陆见深:“……”用力抽回袖子,还往边上退了好几步,离陆夷光远远的。
陆夷光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是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的错觉,太可怕了,她用力地甩了甩头,觉得有必要为自己的‘流氓’行径辩解下,“我不搞突袭,大哥肯定不说实话。”
南康长公主无奈地摇了摇头,隔空点了点陆夷光,“没大没小。”又不满地看着陆见深,“在自己家人面前,还要逞强不成,赶紧让我瞧瞧,不然我亲手扒了你的衣服。”
陆见深觉得妹妹这么‘彪’,母亲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看够了好戏的陆见湛施施然站出来,友情提醒,“千万别惹女人生气。”说着走过去,卷起了陆见深的衣袖,纱布上果然渗出点点血色,幸好不多。
陆夷光的眼圈因为内疚红了红。
“开始有一点点疼,现在不疼了。”陆见深哄她。
“骗人!”陆夷光才不信,“刚才你还说伤口没崩开呢。”
才发现自己信用暂时破产的陆见深噎了噎,“……就是稍微有点疼,不严重。”
陆夷光的理解是,“你说稍微有点疼,肯定是非常疼。”
陆见深不得不承认这会儿自己说什么她都不信了,只得去看陆见湛。
陆见湛爱莫能助耸了耸肩,让你逞强,反噬了吧,老大就是太要面子,从来不肯示弱。
“已经去传呂府医了,重新处理下伤口,之后这几天,好好养养,马上就好了。”南康长公主安慰女儿,“你大哥是男人,哪像你,一点小伤口能哭得惊天动地。”
陆夷光脸一红,视线飘了飘,声音也虚起来,“哪有?”
“上次流鼻血,是谁眼泪流的稀里哗啦。”这种揭陆夷光短的时刻,哪里少的了陆见游。
“我在你鼻子上揍一拳,我看你流不流眼泪。”陆夷光示威性地举了举拳头。
陆见游哼了一声,识趣的后退了几步。
众人皆笑起来,陆见深眼中笑意倏尔僵了僵,无意识地摸了摸颌下,忽然,动作僵在原地,脸色微微一变。
“大哥,你怎么了?”陆夷光见状慌了下,着急地望着他,“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对上她关切的眼神,陆见深不着痕地划开视线,“我在想刺客的身份,也不知宫里还有没有同党?”
“陛下圣明!”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陆夷光赞美地格外真诚,“还有那么多英明神武的大臣在,任何阴谋诡计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陆见深笑了笑。
片刻后,呂府医来了,陆见深的伤口只是略微崩开一些,并不严重,陆夷光等人才算是放了心。
到了下午,陆徵回来了。
陆夷光闻讯赶过去,到了墨韵堂发现,三个兄长一个不拉都在,看来大家都对刺客之事十分好奇。
陆徵也没卖官司,“玄明还未招供,暂时无法下结论。”想刺杀皇帝的人多如牛毛,无凭无据谁猜得到,他们也只是做了几个猜测,真相还得等审讯结果。
“什么人会想刺杀太后?”陆夷光想不明白,刺杀皇帝能理解,刺杀一个没有实权的傅太后是个什么情况。
陆徵还是不知情,“且等审讯结果吧。”
陆夷光失望,歪了歪头想起了靖宁郡王,便问,“靖宁郡王毒伤如何了?”如斯美人,若是香消玉殒,委实惨绝人寰。
陆见深笑容渐淡,早前在钦安殿,阿萝便时不时偷看靖宁郡王,现在又这般关心,莫非她思慕靖宁郡王。
阿萝喜欢美人,靖宁郡王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年少慕艾,情理之中。陆见深笑容不觉间又淡了几分,看来自己得找机会和阿萝好好谈一谈,免得她用情太深,伤了自己。
总算是能回答一个问题了,陆徵道,“幸得温御医妙手回春,不然靖宁郡王凶多吉少。”
陆夷光眼神一亮,“也就是说靖宁郡王没事了,我救了太后升了爵位,他救了陛下,那不是要升亲王了。”
陆徵微微一颔首,如无意外,板上钉钉。因生母之故,靖宁郡王不得皇帝圣心,在皇家透明人一般。可今天靖宁郡王舍身救驾,险些英年早逝。皇帝作为父亲再是铁石心肠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皇帝当时的震惊动容大家都看在眼里。靖宁郡王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也不知是不是祸事,对这个体弱多病鲜少出现在人前的皇子,他知之甚少,只是端看众多皇子,唯有他挺身而出,单凭这份魄力就不容小觑。
陆见湛要笑不笑地睨着陆夷光,“你倒是挺关心靖宁郡王。”
“美人嘛!”嘴巴比脑子快的陆夷光说完了立马后悔了,爹娘还在呢,她窘迫地挠了挠脸,企图解释,“那个,那个……”见爹娘和大哥脸色不约而同地郑重起来,吓得陆夷光举起右手,“我发誓,我就是单纯的觉得他长得漂亮,没有非分之想。”欣赏和喜欢,她分的可清楚了。
她说的这么直白,倒叫南康长公主哭笑不得,这孩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在外面可不许乱说话。”
一脸尬色的陆夷光点头如啄米,“我知道,我保证。”只求赶紧翻过这一篇。
“也不许盯着人看。”陆见深肃声补充。
陆夷光委屈,她哪有盯着人,她就是随便瞄了两眼,再说了大家都在看,她哪好不合群,对吧?
然而形势比人强,陆夷光只得乖乖地点了点头,先糊弄过去再说。
第54章
破晓时分, 床上的陆见深伸手遮了遮眼, 眼底的血丝昭示着他一夜无眠。
上半夜接连不断的噩梦,在梦里阿萝一次又一次死在他面前, 每一次他都晚了一步,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血溅当场。
幸好都是假的, 只那种无能为力的锥心之痛却如附骨之疽,至今还萦绕在心头,经久不散。
到了下半夜,好不容易昏昏沉沉有了睡意, 梦境越发光怪陆离起来, 竟然梦见阿萝指着自己下颌说那伤不是她咬的,她扑过来闹着要再咬一口比对比对牙印证明自己的清白。
自己被她弄得手忙脚乱, 出了一身热汗, 最后被一阵细细麻麻的刺痛惊醒。
陆见深摸了摸喉咙, 自然是没有牙印的, 可那种痛疼中带着又麻又痒的触感却还残留着。
陆见深沮丧地敲了敲额头, 荒谬, 怎么会做这种……梦!
再是躺不住, 陆见深坐了起来, 想练剑,却顾忌着左臂的伤势, 遂拿了一本书坐在椅子上看起来, 然而心不在焉, 一个字都入不了眼, 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陆见深眉头越皱越紧,简直莫名其妙,他有些生气似的站起来去了书房,备好纸笔开始练字,总算是强迫自己收拢了心神。
一直写到辰时一刻,梳洗罢,陆见深带着两位弟弟结伴去墨韵堂请安。
“陆阿萝又迟到了,她是猪吗?”陆见游毫不留情地嘲笑。
南康长公主嗔怪地看了小儿子一眼,“她昨儿半夜被噩梦惊醒了,这会儿还在睡着呢。”锦春院丫鬟来报的时候,可把她心疼坏了,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丫头在她们面前表现的没事人似的,到底是吓着了。
陆见游悻悻地缩了缩脖子,“她没事吧?要不要找两个道士来压压惊。”
陆见深问询的目光看过去。
“倒没什么事,就是吓到了,明儿我带她去紫阳观拜拜。”南康长公主说道。
陆见湛赞同地点点头,“阿萝这回逢凶化吉,是该去拜拜。”又问,“那待会儿妹妹还进宫和去外祖母那请安吗?”
“看她精神怎么样,精神不好就算了。”南康长公主留意到长子泛着血丝的眼睛,“你没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瞧你这眼睛红的?”
陆见深笑着道,“昨儿没睡好。”
一旁的陆见湛打趣,“大哥别也是被噩梦吓的没睡好。”
陆见深莫名有些心虚,面上不显,只笑了下。
一直到巳时,陆夷光才出现在墨韵堂,还没和南康长公主说上几句话,下人报,天使快到了。
天使带着封郡主的圣旨而来,过年封印,玉玺也要封起来,等闲不会动用,陆夷光以为圣旨起码得初八开印以后才来,没想这么快。
陆徵父子四人也闻讯前后脚赶到正堂准备接旨。
见陆夷光气色红润,陆徵放了心,“早膳用了?”
陆夷光甜甜回,“我吃了一大碗鸡汤面,还吃了好几个汤包烧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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