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初凌脸又白了。
方茴道,“长乐郡主经常收到宫里的赏赐,没准她那儿就有一模一样的玉如意,咱们再等等吧,等郡主过来瞧了再说,要是她那没有一模一样的,那也没办法了。”
陆初凌沉默下来,心却越来越不安,不由自主地回忆着之前的一幕幕,忽然间,脸色一变,抬眼看向不断张望着外面的方茴。
方茴很着急,她今天有点怪。
是她主动带着自己去看那玉珊瑚,那玉如意,她突然在后面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自己吓得松了手。
难道她是故意的,可为了什么?
方茴提起陆夷光手里应该有一模一样的,让翠微去请陆夷光过来看看。
陆夷光?
陆初凌猛地一个激灵,看向背对着她一直望着外面的方茴。
若有所觉一般,方茴转过身,见她脸色不好,再次安慰,“应该快来了。”
陆初凌垂了垂眼,绕着腰带上的流苏嗯了一声。
已经在来的路上的陆夷光打量周围,“这园子这么冷清?”
“这园子正在改建,那边要挖一个湖,还要放一块太湖石,所以暂时封园。”方茴的丫鬟白惢指了指旁边,那里有一个大坑,旁边堆积了不少泥土。
“脏兮兮的看着就不舒服。”陆夷光脚尖回转,“换一条路。”越走越觉得蹊跷,踏入这个正在改建的院子之后,那种感觉更浓。
“郡主。”领路的白惢追了一步,刚刚穿过茫然的翠微,翠微忽然软了身子栽倒在地。
“翠微,”白惢惊呼一声,“郡主,翠微她晕过去?”
陆夷光和和川穹却是没有因为好奇就上前,川穹张了嘴正准备喊人,斜刺里飞来一道银光,川穹只得护着陆夷光躲开。
刚躲过,银光又来。
银光是从白惢袖子里射出来的,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暗器。
到了这一刻,白惢也不装了,飞身扑上前,貌不惊人的脸上一派冷厉,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普通内宅丫鬟。
只她的冷厉维持的时间太短,很快就带着震惊晕了过去,被川穹打晕的。
川穹解了白惢的腰带将人捆起来。
陆夷光发自内心的感恩,感恩爹娘给了她一个川穹。
几个大丫鬟里,陆夷光用的最顺手的是半夏,但是进宫或者赴宴这种只能带一个丫鬟随身伺候的场合,她肯定带川穹。因为川穹是个练家子,还是个生得柔柔弱弱极具迷惑性的高手。
“怎么了,怎么了?”循着救命声赶来的宾客错愕地望着眼前情形。
陆夷光一脸惊魂未定,“这个丫鬟把我引到这儿来袭击我,幸好我的丫鬟会些粗浅功夫。”又请一位熟悉的闺秀派她的丫鬟去通知南康长公主。
“这不是方三姑娘的丫鬟吗?”有人眼尖的认出了晕倒在地白惢。
在方家的地盘,方茴的丫鬟袭击陆夷光,怎么看这事都不简单,登时嗡嗡嗡议论声不绝而耳。
还有人认出了翠微,陆夷光就解释,“翠微是被这个丫鬟弄晕的,也不知道用了手段,怎么弄都不醒。”
她又心有余悸地看着从白惢手腕上解下来的小巧短弩,“我差一点也被这东西弄晕过去。”
一下子就把翠微摘了出来,她可不想传出什么陆家内讧的流言蜚语。
看翠微反应她是无辜的,陆初凌……陆夷光秀眉微蹙,她应该也是无辜的,陆初凌没必要帮着外人设计她。
至于方茴,这个丫鬟是方茴的,可这丫鬟那气势又不像个普通丫鬟,方茴一个内宅闺秀能驱使这样一个丫鬟,亦或者这背后是方家长辈?
理由呢,她和方家无仇无怨,他们陆家和方家也是井水不犯河水。
急匆匆赶来的方夫人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脸色更加难看,路上她都听报信的婆子说了,白惢那丫鬟竟然把陆夷光引到正在修建的馨园还用暗器偷袭,她想干嘛?想干嘛!
方夫人强自镇定,“这丫鬟必然是被人收买了,特意来离间我们两家,这一定是个阴谋。”若不然,方家的名声就毁了,还会连累太子和方皇后。方夫人越想越是如此,肯定是有人想借此败坏太子名声,再挑拨陆家和太子的关系。
忽的,不知想起了什么,方夫人脸色微微一变。
“本宫想来也是,承恩公府岂会这般对付一个弱女子,这也太下作了。”南康长公主后脚赶来。
陆夷光心头大定,奔了过去,“娘。”又忙忙道,“娘我没事,她连我衣服都没碰到。”
南康长公主眼不错地端详女儿,亲眼确定了她毫发无伤,这才彻底放了心,转脸看向方夫人,她不希望这是方家做的,也不怎么相信,太蠢了!只方夫人的神情,却让她这份信任有了一丝缝隙。
“公主明鉴。”方夫人心神一紧,“郡主在我们府上遭此意外,我们方家一定查个水落石出,给您和陆尚书一个交代。”
南康长公主颔首,“本宫也想知道是谁妄图加害阿萝,真凶一日不清本宫一日难眠。”
南康长公主眼神突然凌厉,垂眼看着地上的白惢,“就从这个丫鬟查起吧。”
方夫人自然点头,只在南康长公主要跟着审讯时,脸色不由自主的难看起来,却委实无法拒绝。
在方府被方家的丫鬟突袭再由方家人审讯,那不是他们方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南康长公主这个当事人想要旁听,合情合理。
陆夷光也跟着去了,她也想知道是谁想害她,她还把自己出现在馨园的原因说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没必要隐瞒打破玉如意的事。联系白惢回头看,怎么看那玉如意都碎的蹊跷了,彷佛就是为了故意把陆夷光引过来。
方夫人眼皮重重一跳,不祥之感越来越弄,茴儿这丫头,不会真的干了什么傻事吧。
“看来得请三姑娘和凌儿过来一趟。”南康长公主神色冷了下来。难道这方家真蠢钝到了这一步,开始向傅家看齐。
方夫人强颜欢笑,“这里头必然是有什么误会。”说着打发了人去请方茴和陆初凌过来。
这时候,白惢也被冷水泼醒了,而中了迷药的翠微,怎么弄也弄不醒,不过她并非什么要紧人物,不醒也不碍事。
醒过来的白惢痛哭流涕地求饶,“公主饶命,郡主饶命,都是姑娘让奴婢做的。”
方夫人拍案而起,“胡说八道,你说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白惢瑟缩了下,“奴婢没有胡说,姑娘见三少爷这小半年来为了长乐郡主郁郁寡欢,人都憔悴了,心疼之下,就想制造,制造机会让三少爷得偿所愿。”
方夫人瞳孔一缩,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骇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制造什么样的机会?”陆夷光黑了脸,心里转过几个猜测,在这后宅无外乎毁人清白这四个字。
方茴也的确打的这个主意,在她的设想里,令陆夷光和四哥共处一室,她再安排人撞破。便是陆家有所怀疑,看在方皇后和太子的份上,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将陆夷光嫁给四哥。届时,四哥可得偿所愿,方家联姻陆家,太子表哥得一强援,一举数得。
惊慌失措的白惢似乎是被吓到了极点,一股脑儿地招了出来,“……奴婢没想伤害郡主,只是想让郡主晕过去,奴婢……”
“一派胡言!”回过神来的方夫人怒喝一声,“你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栽赃陷害是为了什么!”
方夫人心惊胆战地望着面色阴沉的南康长公主,“公主莫要信她的胡言乱语,她这是血口喷人,茴儿万不会做这等事。”
其实方夫人已经信了八成,可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女儿怎么办?
白惢泣声道,“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公主饶命,奴婢也是迫不得已。”
“你这身手可不像个普通丫鬟。”陆夷光冷不丁说道。
白惢道,“奴婢是在杂耍班子里长大的,后来戏班子散了,就进了府里伺候。”
“这丫鬟进来也不过三四年光景,却爬到了一等丫鬟,绝不简单。”方夫人心急如焚,搬出了太子,“公主,郡主,这丫鬟定然是别人安插在我府上的奸细,就是为了伺机玷污太子英名,破坏我们两家的关系。”
陆夷光点了点头,“夫人言之有理,我也觉得此事不简单。”
方夫人心头一喜,陆家终究是忌惮太子的,倏尔又一凉到底。
“娘,我不相信这是方姐姐做的,她岂会如此害我,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陆夷光正色道,“不如把这丫鬟交给宗人府,他们肯定有办法把幕后真凶揪出来。”
方茴只怕不干净,而方家势必要保她,想得美!
方夫人如遭雷击,整张脸唰的白了下来。
恰在此时,一名丫鬟进来通禀,“太子和太子妃前来祝寿!”
方夫人灰败的脸瞬间亮了起来。
第64章
“殿下, 只怕这会儿外头宾客已经在议论阿萝被方三姑娘的大丫鬟刺杀一事, 若是不给一个说法,难堵悠悠众口, 还不知道被有心人编排出什么来。由宗人府出面才能平息各种猜忌, 还方姑娘清白。”南康长公主语重心长地看着太子。
方夫人被刺杀二字激的眼皮一跳, 白惢是女儿的丫鬟,白惢刺杀陆夷光某种程度上等同于女儿刺杀陆夷光,刺杀当朝郡主,可是重罪。
方夫人一个激灵, 急赤白脸的冲南康长公主保证, “公主放心,我们府上一定会查明幕后真凶。这丫头身手敏捷还会使用沾了麻药的短弩, 哪个杂耍班子教这些, 她背后肯定有人。”
她一面坚信白惢背后另有其人, 一面却又害怕女儿真的参与其中, 这丫头不只一次在她面前说过要是陆夷光能嫁给遇儿该多好。万一真是女儿做的, 一旦送到宗人府, 女儿就完了, 方夫人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如何忍心。
还别说,有些杂耍班子里真教这些, 那些顶级的班子里卧虎藏龙, 作为一个顽主, 陆夷光可是见多识广。不过她也怀疑白惢这个丫鬟来历不简单, 但是也同样怀疑方茴,因为方夫人的态度。
方夫人怕是不知道自己在完美的诠释‘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这句话。若是清清白白,何必怕宗人府,巴不得请宗人府来正名。
“本宫也觉得这丫鬟不简单,”南康长公主话锋一转,“只是这丫鬟攀扯了方三姑娘,由贵府来公布的真相恐难以服众。”
南康长公主望着太子,“太子觉得呢?”
太子头大了一圈,他只是来向外祖母祝寿的,不是来断官司的,看看神情平和的南康长公主母女,再看看眼神殷切中透着丝丝焦虑的方夫人,太子头更疼了。
太子并不傻,方夫人的态度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恐怕方茴表妹在这事上不干净。怒火往上涌,他和母后再三告诫他们安分守己,莫要学傅家跋扈无度,傅家是父皇母族都没好下场,更何况他们。
哪想他们竟然都当成了耳旁风,居然使出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阿萝表妹可是父皇亲封的郡主,自来得父皇宠爱,她还刚刚救了皇祖母,他们怎么敢!
然而即便不满母族所为,可那确确实实是他母族,他不能不顾方皇后的感受,太子踌躇不定,顿觉棘手。
一旦交到宗人府,若是公布的真相就是方茴设计毁陆夷光清白好令她不得不嫁入方家,方茴自己身败名裂是轻的,方家也会颜面无存,进而影响他和母后。
可若是他不同意,怎么向陆家交代,怎么向外人交代。说那白惢的丫鬟是被人收买故意挑拨离间,那收买她的人是谁?太子第一反应就是燕王和齐王,只是这话由方家来说,是无人肯信的,反倒觉得他们贼喊捉贼。
一时之间,太子无法决断,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方夫人见有希望,悲声道,“太子,若是交由宗人府,此事必将闹得满城风雅,只怕会有人趁机兴风作浪,往您身上泼脏水。”
恰在此时,房门再一次打开,进来的是一身绛红色松鹤褙子的方老夫人。
“外祖母。”太子迎了上去。
方老夫人握着太子的手老泪盈眶,“太子亲自来给老婆子贺寿,是老婆子的福气。不想竟然出了这等腌臜事,污了您的耳朵,老婆子实在无颜见殿下。”
太子忙忙道,“外祖母莫要说这等话,意外之事谁能料到。”
方老夫人摇了摇头,“说来说去还是老身治家不严,才会被人有机可乘,幸好郡主安然无恙,否则老身万死难辞其咎。”
“老夫人折煞阿萝了,都是那些宵小之辈作祟,与老夫人又有何干,”陆夷光十分通情达理,“说来还得阿萝向您致歉,扰了您的七十大寿,实在是对不起。”
方老夫人顿了顿,定定的看了陆夷光一眼。
南康长公主也道,“老夫人莫要过于自责,罪该万死的是这丫鬟的幕后黑手,他如此兴风作浪,万万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方夫人控制不住的抽了抽脸颊,方老夫人却是无比赞同地点点头,“公主说的是,牵扯到茴儿,我们方家合该避嫌,不若把这丫鬟交由殿下审讯。”
太子怔住了。
“殿下英明,定然会查明真相。”南康长公主一脸的真挚,眉眼温和地看着太子,她倒要看看太子应还是不应。
太子他……应下了,终究不忍拂了头发花白的方老夫人。
方老夫人和方夫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南康长公主和陆夷光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一眼,神色如常。
这时候,陆初凌和方茴被带来了,路上被悄悄通风报信过的方茴矢口否认一切。
陆初凌满脸茫然无措。
闹剧散场,南康长公主和陆夷光离开,陆初凌跟着她们一起走。
“翠微她?”陆初凌担心。
陆夷光道,“她中了迷药一类的东西,人无大碍,药效过去便醒了。”
陆初凌松了一口气,揪了下锦帕,吞吞吐吐道,“对不起,我,我没想到方茴利用我引你过去。”
“二姐也觉得方茴在撒谎?”陆夷光看着陆初凌,方才方茴可是哭天喊地说白惢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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