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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达端坐茶桌旁,脸色怪异,他望望下首的李挺,“你说梁禛安排了个高手贴身保护晴初?这晴初又有何特别让梁禛青眼相加呢?”后面这句话却是对王锵说的。
“呃,回将军,这晴初颇有姿色,在开封名气颇大,因长期跑场,对各堂口比较了解。可这已经被梁禛利用过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约麽梁禛是想收用那晴初罢……”王锵也回答的磕磕巴巴。
“哦?听闻梁禛也收用过齐韵?这小儿当真风流啊,出京办差与掠美两不相误啊!这晴初可美过齐韵?”吉达那鹰睢的双眸中破天荒带了一丝好奇与狎戏。
王锵惶恐,自己也没见过齐韵啊,看将军好像兴致颇高,说谁美比较好呢……“呃,小民人微,未曾见过齐姑娘容颜,但这晴初倒是当得开封城的第一美了……”
吉达那阴沉凌厉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摸摸下巴上的胡茬,唤来凤栖,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过头对王锵笑道,“晴初的事便留待本将军来解决,宁王爷对你青龙会未能成功拉拢朱成翊很不满意,便让本将来替你添一把火吧!”
☆、争执
岳州守备严戈很早就接到锦衣卫指挥使梁禛递来的肃王爷的虎符,与虎符一道的还有梁禛的手书一封。信上,要求严戈在城防上做到宽进严出,外松内紧,发现持京城路引或蒙古人便告知岳州府锦衣卫卫所千户,再由卫所千户通知锦衣卫。
很快,岳州守备便等来了梁禛想等的人,朱成翊与齐韵。朱成翊为逃难,准备了数十套规格统一的标准路引。凡事追求完美的朱成翊一定想不到,太过正确和标准化的路引也是带来麻烦的引线。严守备很快便发觉了朱成翊与齐韵的不妥,待得严戈发现朱成翊与齐韵想出城时,严守备适时的发起了一场城防大整顿,整顿持续三日,三日后依旧恢复以往较为宽松的城防措施。为安全起见,朱成翊也决定了三日后再走,于是这对逃难二人组便在不自知中再一次被梁禛堵住了。
同时被堵住而不自知的还有吉达,吉达此番倒是没进城,而是驻扎在岳州城北部一处山庄。为了能最大限度的“靠近”朱成翊,朱成翊不走,吉达自然也不会走。因滞留开封的锦衣卫为了清查青龙会的产业,压根就没挪过窝,所以吉达并不知自己在嘲笑梁禛见钱眼开时,梁禛的爪子已经伸到了他身边。
梁禛收到岳州发来的信后便连夜整队奔赴岳州,陆离被留在了开封,继续处理青龙会的事宜,并麻痹敌人。齐振作为“人犯”也留下了,不过这个人犯比较特殊,因齐韵的特殊关系,他并不像普通人犯那样被限制了人身自由。齐振并不慌张,他与以往一样好吃好睡,甚至还帮助陆离做做跑路抓人,夜间警戒此类力所能及的事。因陆离救了他,齐振与陆离因此还成了关系很铁的哥儿们……
梁禛一路急行军,只用了两日便到了岳州。此次梁禛学聪明了,他不住客栈了,客栈不易警戒,之前几次在客栈都发生了刺客事件,看来客栈确实不适合办案,他住严戈的守备府。呼啦啦一大群锦衣卫涌入守备府,将本就不大的守备府塞了个满当当。虽不方便,但严守备依然为能亲近朝廷来的大员而欢欣鼓舞。
此时已至初夏,暮色低垂,齐韵绾个小髻,穿一件薄纱衣,坐在客栈的凉亭里吹风。丝丝清凉迎面拂来,带来空气中点点水汽,宛如夏日里母亲微凉的手为自己轻拂,为自己执扇。齐韵舒服的喟叹一声,闭上眼睛,靠上躺椅,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耳旁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翊哥儿罢,这里没有旁人,她便也无所谓形象礼仪了,齐韵依旧不动,任由意识逐渐深陷混沌。
随着那脚步声渐进,齐韵只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逐渐靠近,让她心慌不已。躺不住了,便要睁眼,她听见朱成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军且随我来……此乃韵姑姑,贪凉于此地吹风,将军见笑了。”
将军?齐韵倏的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鹰睢的眸子,这双眼给人一种无时不有的聚焦与压迫感,仿佛随时都要被它们盯穿。齐韵沉下脸,便要发怒,身前闪过朱成翊天青色的背影,将那双聚焦得过分的眸子彻底的挡在齐韵视线外。
齐韵的火气就这样被截在了半空中,她腰背挺直,杏眼圆瞪,却对上的是朱成翊和煦的笑,“姑姑且回房罢,翊晚些时候再去姑姑房间。”言罢,他直起身,领着鹰睢眸子的主人向书房走去……
吉达饶有兴味地看着朱成翊与齐韵的互动,他想起梁禛那张风清朗月的脸,突然特别想笑。他觉得越来越有趣了,他抱着胸认真的看着朱成翊的脸,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是太高明了,这次不怕朱成翊不落入宁王爷的网。
齐韵实在不喜欢吉达的眼睛,夜间,朱成翊来到她房间解释时,她对朱成翊都一脸嫌弃,仿佛朱成翊与吉达对视了这么久,也被吉达的眼睛给染污了一样。吉达的眼睛让她不自觉的涌起那次梦魇里看见的鬼魅武士的感觉,糜败、腐朽,带着地狱修罗的气息。她本能的抗拒这种感觉。
“你答应吉达要与他合作了?”齐韵厌弃的望着朱成翊。
“没有,我只是说我还需要再考虑。姑姑,吉达说他会将我们安全送至我们想去的任何地方,只要我开出一张召宁王爷勤王的天子手谕。”朱成翊眸光闪动,显见得是动心了。
“翊哥儿,你认为你开出这张手谕后便没你什么事,你擎等着坐山观虎斗了麽?”齐韵厌弃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丝惊讶,惊讶于朱成翊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了。
“你能开出勤王手谕,宁王爷便能明目张胆的全国搜寻你,抓捕你,将你禁锢,做他的傀儡。像献帝刘协,你逃不脱,推不掉,宁王爷就像一个枷锁,牢牢的锁住你,而这枷锁还是你自己带上的!肃王爷仅派出梁禛私下抓捕你,你便已经焦头烂额了,那宁王爷派出十万大军奔赴云南勤王,直取你的一生,你又该是怎样的感受呢?”她紧紧的抓住朱成翊的手,“翊哥儿,勿要一叶障目……梁禛是匹狼,那吉达却是一只虎。”
朱成翊静静地看着齐韵,“姑姑,我没有人,没有力量,如果仅等我自己壮大,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窝在云南某个小山村里面了,姑姑希望我一生顺遂,便是这样的顺遂吧?”
齐韵无言,她呆呆的看着朱成翊说不出话来,神情恍然。半晌,她木木的开了口,“翊哥儿,你心里是怎样想的呢?”
朱成翊轻轻的揽住她的腰,他语气轻松,笑意晏晏,“要是有姑姑一直陪我住在小山村,我便是不去想皇帝爷爷的遗诏也不是不可以,我过的顺遂不顺遂端看姑姑的意思了。”
齐韵一口噎住,刚才的凝重气氛如坚冰破裂般悄然融散,她一把推开朱成翊,含嗔带笑的望着他,“少贫嘴!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
朱成翊敛了笑,捉住齐韵的手,牵至春榻前坐下,“姑姑,我何尝不知道那吉达就是一只虎,但我不想等太久,我也不能等太久。我要尽快的壮大,就必须与人结盟,与人结盟则必会有所失。只要是我能把握,能承受的,我不介意失去它。姑姑,吉达要我一封勤王诏,我与你便能摆脱梁禛,摆脱肃王,我要吉达护送我们入滇后即撤,我有白音,护送我们甩开几十个宁王卫军,不算难事罢。吉达亦是暗地南下,后继力量不足,总强过甩那梁禛不依不挠的车轮式的纠缠。”
齐韵看着朱成翊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发呆,逃难不容易,特别在有难缠的追兵一路纠缠时,对人的精神折磨亦是成倍的放大。她抬起头,“翊哥儿,要是吉达不按约定及时后撤呢?翊哥儿当如何应对?”
朱成翊眨眨眼,“还没想好呢……再说,我还没答应吉达要给他勤王诏,给了勤王诏,天下势必大乱,百姓丧夫失子,民生凋敝,皇帝爷爷定然也是不愿看见他流血打下的江山被自己的儿孙折腾成这样。我受点委屈不要紧,我不想让爷爷失望……”
齐韵望着朱成翊,心疼难耐,翊哥儿总是这样对自己的罢。从小到大,他仅仅因受自己爷爷错爱,自己的叔叔们哪一个不视他为眼中钉,他受过多少委屈了,上天依然如此不放过他。她叹了一口气,放软了口气,“翊哥儿,我不反对你与人结盟,但结盟的对象,一定不能是宁王。你不能给宁王他想要的任何东西!莫怪姑姑偏执,姑姑见到吉达便恶心的慌,与这样的魔鬼般的人,没有任何谈判的必要。”
朱成翊望着齐韵,看她如此坚决,无奈的以手扶额,“好好好,咱不与他结盟,省的姑姑不喜,那青龙会呢?”
“那王锵,捉奴兄长以护你安全为由诱你与之结盟,亦不能考虑。”齐韵斩钉截铁。“此人心眼太多,办事亦恣意妄为,一看便知没按好心!”
“姑姑……那你认为翊应该如何方能摆脱梁禛纠缠?难道任由他与我们一同入川直至云南?”朱成翊眸色渐冷。
“翊哥儿,奴自会想办法助你摆脱梁禛,你且勿要理会他人诱惑……”
“姑姑!你唤梁禛为夫君,如今你告诉我你会助我摆脱被你唤做夫君的梁禛,其余人等皆对我图谋不轨,切莫相信。姑姑,翊是男人,你觉得我会更容易接受谁的意见呢?”朱成翊抽回手,直起身来,打断了齐韵的话,冷冷的说。
齐韵惊呆了,她第一次见朱成翊对自己如此冷眼相向,她抬头望着朱成翊,脑子转不过弯来。她伸出手想牵朱成翊的袖子,朱成翊沉着脸,避开齐韵的碰触,拂袖而去……
两日过去了,朱成翊依然没有给吉达任何回复。大帐里的吉达狰狞的笑了笑,唤来凤栖,招呼她,可以按计划行事了。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齐韵已是两日不得安睡了,朱成翊终究还是与自己心生罅隙了,如此下去自己还能怎样帮助朱成翊?因自己与梁禛的过节,朱成翊口上说的不介意,其实还是介意的很罢……
她焦虑不已,那晚争吵后,朱成翊已经两日未再来见过自己,也不知他答应了吉达没有,如果朱成翊一头扎进了那个明显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陷阱,自己应该怎么办?齐韵很想去问问朱成翊,但是她不敢,她深知现在去问这种事定然更加刺激朱成翊,说不准他本不想答应吉达的,自己去一刺激,他便答应了。
不过齐韵很快便知道了答案,因为她看见自己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这是一名刺客,身穿夜行衣,黑巾蒙面,发髻高束,身材纤细,修长健美。“他”很轻松就擒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齐韵,不及齐韵开口,一张散发着异香的巾帕便覆上了她的口鼻,刺客将齐韵禁锢在自己怀里,用黑巾蒙了她的头脸,纵身便带着齐韵离开了客栈。
齐韵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又看见了那双鹰睢的眼。吉达饶有兴味地看着齐韵,“本将军发现,你的用处还挺多。还请姑娘恕罪,请姑娘来,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谁叫翊公子如此不听话呢。”
齐韵心下慌张极了,她曾被朱成翊掳走过,被梁禛掳走过,算得上是经验丰富了,但此二人对她都极好,她自是不害怕。只有这吉达,浑身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修罗气息让她不寒而栗,她凤目圆瞪,警惕的看着吉达,“你们抓我一点用都没有,你莫不是魔怔了?如此逼迫翊哥儿,他会将你们推的更远。”
吉达挑眉,“姑娘口齿挺伶俐嘛!有没有用,过些日子自然就知道了,只要朱成翊能屈服就行,管他愿意还是不愿意。”
齐韵惊讶极了,这是在肃王爷的地盘,后面还有梁禛在追,吉达便要准备明抢了?她心跳如雷,要是吉达拿自己威胁朱成翊就范,自己便当着朱成翊的面自我了断吧,既不让吉达得逞,也能提醒翊哥儿勿要再轻信他人了,自己的命就此交代了也算值得。这样想着,便觉得轻松了许多,她狠狠的盯着吉达,“你身后还有梁禛,这里还是肃王爷的地盘,当心玩脱了!”
提及梁禛,吉达立马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腆着脸,“姑娘还有脸提梁禛?你是如何玩弄人于股掌的,你忘记了麽?不过梁禛也有了新欢,啧啧,你们二人倒真是登对的紧,皆是死都不忘风流一场的人物。”
他看着齐韵惊异的双眼,咧嘴一笑,“你的夫主最近在开封城逍遥的紧啊,他迷上了一名歌姬。你抛弃了自家郎君,还不许人家抛弃你?”言毕,他挥挥手,着凤栖将齐韵关押到西跨院。
☆、营妓
西跨院的房间并不是齐韵想象中的审讯室、牢房的模样, 她没有看见满目的刑具,也没有牢房必备单品镣铐、锁链。相反, 这里的房间却是典型的客房格局,装点的挺有格调,油光水滑的花梨木桌椅, 正宗汝窑青花瓷茶具,雕花鎏金拔步床,大红织锦被褥。恍恍惚惚让齐韵有种自己是来做客的错觉……
齐韵心下狐疑,转头便见凤栖招呼仆妇抬了木桶, 热水, 显见得是要让自己沐浴,尾随而入的两名侍女低眉顺眼, 手上捧着大红镶金丝线的衣裙。齐韵狐疑更甚,茫然望向一脸冷漠的凤栖。凤栖不知怎的好似心情不佳,只冷冷的对她说道, “沐浴更衣后, 速速去前院, 如若太慢惹了将军不悦,有你好果子吃。”言毕转身便走。
房间里只剩了两名侍女如木雕泥塑般端着衣裙,齐韵满心狐疑的洗完澡, 终于忍不住了,趁侍女上前替她穿衣时开口问道,“请问二位小姐姐,让我穿这身衣裳去前院是为何事?”
“姑娘恕罪, 奴只是奉命侍候姑娘更衣,旁的一概不知。”一位侍女低头只顾手上动作,并不看她,张嘴便如此回话。齐韵认真打量起眼前的这名侍女,但见她衣领开得甚低,连脑后都露出一大截光洁白皙的脖颈,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可见她连肚兜也无,胸前连绵玉峰若隐若现……
齐韵心跳如擂鼓,她似乎猜到了吉达想做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自己除了两片嘴皮能说会道,旁的什么都不会。她的狡黠也就在梁禛面前可以使一使,那也是因为梁禛愿意这样对她,在绝对的武力前,自己的小聪明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齐韵两腿发软,瘫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是一件胡服。大红色小袖袍,薄如蝉翼,领口极低,内里自己眼明手快坚持穿上的月白色绣荷花肚兜若隐若现,腰身紧窄,将纤纤细腰绷得直如三月杨柳,裙摆高开叉,行动间,两条玉腿若隐若现。她想将自己的亵裤穿上,可亵裤早已不知所踪。脚上一双小头长革靴,衬得两腿越发白皙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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