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金芳便有些不确定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不过你还是得注意着点,别到时候她真的和李平农那个癞子做出什么事儿来,影响咱家的姑娘出嫁。”
“行, 我注意着。”
梳好了头,毛金兰从毛金芳家回家,回到家周大妮还没起来,整个小院里静悄悄的地,篱笆门还锁得好好的,毛金兰想,其实她在这个家里应该是一点都不重要。有她没她都一个样。
回家她妈还是不跟她说话,天亮了,她背着背篓上山去打猪草,去的是知青所后面的山上,在知青所门口,毛金兰遇到了袁琼,袁琼主动和毛金兰打招呼。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哥,秦柏林,柏林哥,这就是昨天帮我的毛金兰同志。”袁琼身边的秦柏林对毛金兰颔首,态度温和。
在文化人面前,毛金兰还是有点自卑的,她不太好意思的朝两人笑笑:“袁知青,秦知青,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袁琼上前拉着毛金兰的胳膊:“我们算了算时间,这会儿山上的蕨菜能吃了,我们想上山找点来吃呢,你呢,干嘛去啊?”
“我去打点猪草,要不我带你们一起去啊?”毛金兰道。
袁琼很是高兴:“那就谢谢毛金兰同志了。”
毛金兰和袁琼一起走在前面,秦柏林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走在两人身后,早上的路边露水多,不一会儿便湿了他们的裤脚,可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
袁琼一改往日在村民面前的高冷形象,和毛金兰说了许多话,说着说着,她就讲起了近日的烦心事儿:“金兰姐,你们晚上睡觉有蚊子不?我这晚上睡觉蚊子可多了,白天苍蝇也多。昨天晚上还给我身上叮了好大的包。”说着还把袖子撩了起来,露出手臂上的红点。
有几个都被抓破皮了,毛金兰从路边割了一丛野花递给袁琼,这花有点香味儿,长得很像袁琼在京都花店里看过的勿忘我,只是颜色不一样,花店里的勿忘我是蓝色的,这个是粉白两个色,漂亮是漂亮了,但是给她这个干嘛啊袁琼接过花,疑惑地看着毛金兰。
毛金兰给她解惑:“这个叫做苍蝇花,你把这个花插在房间里,这个花能吃苍蝇,苍蝇就不爱来了。”在往年,毛金兰最爱的就是这个季节在屋里摆上几从这个花,屋里的苍蝇便能减少了。
袁琼惊讶极了:“这个花居然可以吃苍蝇?”
毛金兰笃定的点头,小时候她为了验证大人说的这个事儿是不是真的,还盯着这个花看过呢。
袁琼把花一股脑的塞进秦柏林的怀里:“林哥,你一定要收好这个花,小妹的屋里要不要有苍蝇光顾,就看你的了!”
秦柏林一脸宠溺无奈地将花放在篮子里收好。
等袁琼再次过来和她一起走的时候,毛金兰羡慕地对她说道:“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
袁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地红了脸,毛金兰看她这样,再想起村里的传闻,瞬间明白了两人是什么意思。
毛金兰觉得袁知青和秦知青真相配,郎才女貌的,并且还天天在一起生活,日日都能相处,相信用不了两年,两人就能修成正果了。
毛金兰也不是大嘴巴的人,人家不说,她就当做不知道,在路上看到猪草,毛金兰便割起来拿在手里,等够一把了,就扔到后面的背篓里,路过一个艾草丛时,毛金兰叫住袁琼:“你们晚上要是有蚊子,也可以再屋里熏艾的,把艾草晒干了挂在床头,也很有用的。”
毛金兰挂在床头的还是端午节的时候她割回家的,阴干以后就挂在床头,辟邪又防蚊子,真的是相当好用的。
这个袁琼也自然是知道的,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年夏天她妈妈都会让阿姨把家中里里外外都用艾草熏一遍呢,她之所以没用是因为与她同宿舍的马敏对艾草过敏,一闻到她熏艾草就说她呼吸困难,袁琼自然不敢在熏。只是这都是知青所里的私事儿,她就没往外说。
毛金兰看她那样,想了想:“要不你在屋里养一盆薄荷吧,那个也管用,还能做调料,家家户户都种了许多呢。”
“那感情好,下午我就去让林哥去队长家要。”袁琼道。
“不用到队长家,你们知青所的后面阴沟里就有好大一丛,你们挖回去就行了。”知青所以往是村里一个姓钱的老头的房子,老头是个孤寡老人,家里穷一辈子都没娶老婆,后来钱老头走了,那套房子也就空了下来了,村里人家房子少的都想要,但李队长讲那是村里的公共财产,谁家想要住进去,就要给队里交钱,不然免谈。
村里现在起个房子只要宅基地下来就能够自己盖了,谁耐烦交钱去住一个孤寡老人的房子啊,他们还嫌弃风水不好呢,不过要是不用交钱白住,他们还是很乐意的。于是,房子就这么空了下来,今年四月知青下乡了,正好让知青们住进去,村里谁都没话说。
袁琼记住了,准备回家就去挖。她还打算写信到家里,让家里给她弄上一瓶驱蚊水儿,到时候喷在身上,蚊子也就不咬她了。
到了毛金兰经常找猪草的地方,毛金兰给袁琼她们指了路:“你们上后面的小矮坡上面,上面就有很多蕨苔,你们去找吧,我在下面找猪草了。”蕨苔这个东西,在前几年荒年没饭吃的时候有很多人找来吃,可现在家家户户都差不多能吃饱了,也就没人去找来吃了,就是找去喂猪,猪都不爱吃,于是那些蕨苔就满山遍野地长着,也没人去动,也就这些没吃过苦的知青们去找来尝鲜了。
毛金兰在腹诽袁琼等人,袁琼她们也在腹诽毛金兰她们不懂享受。
新下来的蕨菜是不好吃,里面的汁水糯糯地,吃着口感不好,味道也不好,但是把蕨菜用盐腌制,跟肉一起炖了,蕨菜吸收了肉汤的汁水,丰富了自身的味道,那滋味儿真是比肉还香,袁琼光吃蕨菜不吃肉都能吃到饱。
自从限购以后,在京都想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呢,来到西塘村下乡以后,袁琼就萌发了把蕨菜采回去晾干寄回去家里给家人吃的主意,对于她的一切主意,秦柏林都是支持的,于是便有了今天来采蕨菜之行。
毛金兰在矮坡下面专心割猪草,没割多少呢,天上忽然下起了瓢盆大雨,毛金兰把背篓顶在头上,到小矮坡下面一块儿石头下面避雨,这块石头像是一道天然的房顶,在下面有很大的空间能够让人避雨,毛金兰快到时朝从山上飞奔下来的袁琼他们喊道:“袁知青,秦知青,快到这里来躲雨。”
“哎~~”袁琼应了一声,拉着秦柏林的手往毛金兰这边来。
大石头下面大人没发站立,三人便并排坐在一起,雨越下越大,伴随着阵阵雷声,不一会儿,头顶的大石头边缘便形成了一道雨幕,三人往后做了一点,背靠着土墙,袁琼抱着膝盖,看着外面的大雨,问道:“金兰姐,你们南方都这么多雨的吗?”
袁琼从京都到南方两个多月了,仔细算了算,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居然有将近一个月都在下雨,这不得不让袁琼十分惊奇,要知道在京都,夏秋两季加起来下的雨也没有来到西塘村这一个月的多啊。
“我们这边多雨,现在正逢梅雨季节,这才是刚刚开始呢,往后啊,这雨会下得越来越多的,有时候一下一两个星期都是正常的。像今天这样的太阳雨下完了,明天山上该出蘑菇了,你们要是想尝鲜可以上山去找一找,不过我们这边的蘑菇和你们那边的蘑菇长得不太一样,想要去找蘑菇啊,得找个本地人带着。”毛金兰道。
袁琼是个爱吃的,毛金兰一说蘑菇,她的眼睛又亮了,她旁边的秦柏林一看这样就知道明天雨停了他们就必须上一趟山上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西塘村这边地处偏僻,有许多东西镇上县里都买不到,吃点山珍还可以补补营养呢,不过怎么避开知青所里的那些人补这就是一个问题了。他家和袁家虽然家底殷实,但也经不起这么几个大人吃几顿啊。
秦柏林还在沉思,袁琼又和毛金兰搭上腔了:“金兰姐,明天你有时间不,咱们上山去捡蘑菇啊。”
毛金兰很遗憾地朝她摇摇头:“明天去不了啊,我对象说要带我去县城逛逛。”
☆、【第026章】
第二十六章
袁琼有些失望, 她可怜巴巴地看向毛金兰:“那金兰姐等你哪天有时间,你一点要带我上山去找蘑菇啊。”
毛金兰根本没有考虑就应了下来,蘑菇出来了,她到时候也是要上山去找的,带上袁琼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雨还没停,毛金兰便和袁琼聊开了,女人之间的话题非常的多, 秦柏林几次插嘴都没能插进去,于是便闭上嘴巴, 安静地做了一个合格的听众。
袁琼对毛金兰的未婚夫有些好奇, 自他们来到村里,听过的闲话中, 关于毛金兰的闲话是最多的,从某些方面来说,毛金兰在某些方面, 也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了。
毕竟80块钱彩礼对于农村来说,是相当的高了,在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 袁琼等人的想法和村里人的都是一样的, 能出这么高价的, 不是自身有问题就是家庭有问题, 但事实跌破了她们的眼镜,来提亲的,一个是人民教师, 一个是国家军人,国家军人这个还出一百块的彩礼。
袁琼早就对毛金兰好奇了,可是毛金兰自从相亲后都不去干活了,想一起说个话都不容易,昨天晚上毛金兰帮她挑水是个意外,今天早上她们同路那就更意外了。不过经过一天的相处,袁琼觉得毛金兰挺合她胃口的。
到了西塘村,跟她套近乎的姑娘不算少,就连毛金兰的妹妹也是经常往知青所跑,但是很奇怪的,她并不喜欢毛金丽,她觉得毛金丽这个人的心术不正,她的直觉一向准,就像刚见面时她就觉得她会和马敏相处不来一样。
等雨停了,太阳又出来了,金色的光辉撒在地上,毛金兰背篓里的猪草找得差不多了,袁琼她们的蕨苔也采够一篮子了,于是三人便如同来时一样一起下山。刚下过雨的小路泥泞不堪,不一会儿就粘满了整个鞋底,毛金兰穿的布鞋,早就湿透了,袁琼她们穿的是从家里带来的解放鞋,现在解放鞋与皮鞋一样都是奢侈品,袁琼拉着秦柏林的手,慢慢地走下来。
到了山脚下,毛金兰在路边的绿草地上将鞋底的泥土踢掉,袁琼与秦柏林也是同样的动作,毛金兰看他们的鞋子脏得不成样子了,心里挺疼的,忍不住建议道:“你们可以去村里找人帮你们做两双布鞋的。”
袁琼叹了口气:“我们去找过啊,可谁都说家里有困难,要忙着下地挣工分,没时间给我们做啊,能给我们做的,还张口要我们的布票和粮票,要是要的少我们也就答应了,可要得太多了,我们也承担不起啊。”
毛金兰一听就知道她们说的谁了,村里有闲工夫的也就那么几个老太太,袁琼她们初来乍到,能去找的也就是李队长的老娘了,那老太太不是她说,实在是见钱眼开,可偏偏她生的两个儿子都不错,解放前是村长,解放后是队长,小儿子在解放前跟着部队走了,现在听说已经成了一个团长了,定居在沿海城市,很多年也不回来一次,李队长就生了李平农一个儿子,女儿都嫁出去了,因为是唯一一个长在老太太跟前的男丁,于是被宠得不成样子了,偷鸡摸狗啥都干。老太太自己也不是什么和善人。
“我们家对面的张奶奶做鞋子的手艺好,也是个厚道人家,她是小脚,下不了地,就在家带孩子,你们可以去找她试试的。”毛金兰道。
“我们下午就去。”袁琼道。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知青所门口,毛金兰跟袁琼道别回家。
因为下雨,大家都没有下地,在家干活的干活,做针线的做针线,又到了星期天,毛金丽已经把毛金涛接回来了,正拿了个凳子在正屋门口的走廊上写字,毛金丽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地问一句这个字念什么念什么。
毛金兰把猪草背到厨房,周大妮朝她招手:“兰兰,过来。”
毛金兰抿抿嘴,走了过去,周大妮对毛金兰扬扬下巴,毛金兰到周大妮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周大妮搓着麻绳:“兰兰啊,你也跟建邦相处好几天了,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你们订亲啊?”
毛金兰看了一眼周大妮,又飞快地低下了头:“说了,等到他了部队打完结婚报告。”
周大妮皱着眉头,之前她光看到陈家给的彩礼多了,忘了军婚还要像部队打报告,早知道她就不让毛金兰和当兵的处了,要是跟了李家,现在80块钱肯定到手了:“还要打报告?打完报告呢?”
“说是要政治审查,等审查结果通过了,再回来订婚。”
一听政治审查,周大妮心里的后悔也就跟甚了:“那你就不能问问,能不能提前把彩礼给了?你大哥和大嫂可还等着这个钱订婚呢。”
毛金兰猛地抬头看向周大妮,惊呼:“妈,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我去问?我去问了人家怎么看我?以后嫁过去了让我怎么跟他的两个嫂子相处?”
还没订婚还没结婚就想先把彩礼要过来的,毛金兰这是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听说,她用脚指头都知道陈家不会乐意。当然会不乐意,100块钱不是小数目,要是周大妮拿了钱不认账,又把毛金兰许给别人家,陈家怎么办?
周大妮敢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也是不要脸到了一定境界。
“知道了知道了,你嚷嚷个啥,我就是让你去问问,问问能怎么着你?你问了他还能生气?”周大妮语气并不好,也有些不以为然,可能这个女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巴巴的稀罕她闺女,于是她的心便被养大了,
毛金兰站起来:“妈,我是不会去问的,你要是想让我过得好,你就不要去问,也不要撺掇我去问。有在我身上费时间的这个功夫,你不如操心操心毛金丽,她十八了,你放出去话这么久了也没人来说她,你再不想个办法,别说要八十块钱的彩礼了,就是倒贴估计都不会有人来要了。”
她向前走了几步,转过身,盯着周大妮:“大哥娶不上媳妇儿小弟上不了学都不是我的责任,我没有义务一定要用自己来给他们还。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里了,你要是敢不要脸的去和陈家说这个话,那我就让你人财两空。”
周大妮被毛金兰的话气得发抖,毛金兰挺直肩膀走出家门,关上篱笆门,毛金兰还听到周大妮在家里咆哮:“毛金兰,你今天走出了这个门,有种就别回来。”
毛金兰的脚步微顿,而后便坚定地迈出脚步,雨后的太阳光并不热烈,照在身上也并不暖和,一阵风吹来,吹在她还没干透的衣服上,一阵阵的发凉。毛金兰以为她会哭,然而并没有。
她也没别的地方去,从小到大她只要和周大妮闹别扭,能去的地方都只有毛金芳家,大伯娘家比毛金兰家要富裕些,毛金兰去她家吃饭她从来没有过微词,最起码在明面上,毛金兰从来没见过她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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