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袁父的话,袁母嗤之以鼻:“放屁吧你。”
毛金兰回到家,陈建邦已经回来了,他给家里带回来了两只鸡,一只公一只母,这是他今天带队出去训练的时候花高价从老乡手里买的,母鸡买回来就能下蛋,公鸡大年三十直接吃。
毛金兰没说什么,过年了,陈建邦要奢侈一次就奢侈吧。
剁了点老黄了的白菜叶子丢到院子里,两只鸡就过来啄着吃了。
夫妻俩进了屋,毛金兰小声地把袁琼的父母的事儿告诉陈建邦。
陈建邦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世上居然会有那么巧的事儿。
待毛金兰描述过那对夫妻的相貌以后,陈建邦一摸脑袋:“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们见过。”
毛金兰一愣:“你们啥时候见的?”毛金兰和黄大嫂在一起呆久了,毛金兰的口音也有点被带跑偏了,时不时地就蹦出来一个啥,咋。
陈建邦把上次训练时遇到袁家夫妻的事儿说了。
“还是有缘分。”毛金兰总结道。
既然找到了袁琼的爸妈,那他们肯定是要庆祝一下的,陈建邦去把那只到家不到一个小时的公鸡杀了。
公鸡肉香,但是不好熟,毛金兰把家里的花椒都找了出来。她家的花椒不是在外面买的,而是从老家拿来的。
陈建邦家后院有一大颗的花椒树,又香又麻,黄二环每年都摘下来晒干当调料,毛金兰来随军,她给他们装了一大包。之前家里也不炖肉,毛金兰便一直收着。
陈建邦给鸡褪了毛后便把鸡肉砍成块儿,之后他又去烧火,毛金兰往锅里倒油之后便抓了一把花椒和姜蒜片一起热锅。
她要做的是她们家乡十分有盛名地花椒鸡,花椒炸出香味以后她把鸡肉倒进去翻炒,炒到肉皮金黄后加点酱油继续翻炒,待鸡肉均匀地上色以后,往锅里掺半锅水。水开提醒陈建邦转小火。
“建邦,你说我明天要不要到镇上发个电报给袁琼?”毛金兰一边刮土豆皮一边问陈建邦。
“一封电报才能发几个字?你还是打电话吧,打电话说的明白一点。”陈建邦道。
毛金兰想起袁父袁母的态度,道:“那不行,现在伯父伯母的身份敏感,你不是说国家的风气比以前紧了好多吗?我今天早上跟黄大嫂上街上还看到有戴着红袖章的人往墙上贴大字报呢。打电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和不是害了你和伯父伯母吗?我觉得还是写信稳妥。
“那就写信,不走军方这边,直接走邮局,慢是会慢几天,但是他比军方这边的去到要安全一些。”这年头军方的管制是非常严格的,无论是从军队往外寄的邮件,还是外面往军方寄的邮件,都是要有人先看一遍的,就怕往外泄露机密。
“行。我不单独写,顺便再写一封给我哥。”
“行。”
小公鸡肉柴,小火在锅里炖了三个小时,肉终于不那么柴了。毛金兰把切成块儿的土豆倒进锅里加盐加酱油焖煮。土豆熟了她先打出一碗出来让陈建邦端去隔壁给黄嫂子家。
前天恰逢二月一号,陈建邦的各种票据终于发到手了,毛金兰先将黄嫂子借给她家的米面还了,陈建邦借的别家的东西也还了一点,她估摸着再过俩月,他家的外债就可以还完了。
陈建邦端着鸡肉去了隔壁,再回来的时候碗里多了一碗酸菜炖粉条,毛金兰把两样菜都扒拉出了些放到饭盒里。她家的饭盒是陈建邦在食堂吃饭用的,很大,两个菜装进去都装不满,毛金兰好脆将两个菜并在一起,另一个饭盒放入她特地蒸的两掺米饭。
毛金兰和陈建邦趁着天还早匆匆吃了个饭便结伴往外走。
路上遇到好几个带着孩子要去王李庄看电影的。毛金兰心里松了一口气。王李庄放电影,村里人肯定都会去看热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和陈建邦去王李庄也就不打眼了。
新婚夫妻嘛,爱浪漫爱自由是肯定的。
走到王李庄,天已经黑了,毛金兰和陈建邦先跟着邻居们到放电影的院场上站了会儿。等电影开演了,两人便拉着手偷摸着往牛棚去。
陈建邦在这里呆了好些年了,拉练队伍时他也没少路过王李庄,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在王李庄秘密执行隐蔽任务,可以说他对王李庄是很熟悉的。
他轻车熟路地拉着毛金兰靠近了牛棚,王李庄是个大村子,他还顶着个乡的名头,牛棚里有两头牛一头小牛犊,牛棚里的牛都是袁家父母照看的。
在牛棚的旁边有一间小屋子,这就是袁家父母住的地方了。
毛金兰去敲门,不大会儿袁母便过来快门了:“就猜到是你们来了,天一黑你们袁伯伯便在家里等着了,快进来,外面可冷。”
袁母拉着毛金兰的手腕把她拉进屋。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个占了一面墙的小炕,炕前是烧火的灶膛,灶膛十分地小,不及毛金兰他们家的三分之一大,上面驾着一口缺了个口子的铁锅。灶膛前整齐地码放着一些柴火。
炕上铺上了一块儿芦苇草席,炕梢处整齐地摆放着一床被褥,炕中央摆放着一张炕桌,桌子上摆着一盏煤油灯。王李庄这边已经通上电灯了,但袁父袁母是来乡下接受改造的坏分子,村里根本不会给他们通电。这煤油灯是村里为了方便他们晚上照看牛才勉为其难的给的。
袁父从炕上下来迎接他们,借着微弱的灯光,袁父看到了陈建邦,他稍微一愣,随后便笑道:“解放军同志,原来小毛的对象是你啊。”
陈建邦上前去拉住袁父的手握了握:“伯父叫我的名字陈建邦就好。我妻子和袁琼是好朋友,您叫我解放军同志,那就太见外了。”
袁父看着被陈建邦握过的手,有些怔忪,他被下放一年了,这是第一次和人握手。他的这双手天天拿着农具割草挖粪,都忘记了和人握手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但因为这个握手,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袁父对待陈建邦的态度明显带着清静。
陈建邦从后世重生回来,他自然知道文化革命持续的年份,他也知道在这场革.命.中牺牲了多少人才,多少国之栋梁就是在这场浩劫中湮灭的。
从袁琼的讲述以及袁氏夫妻在大浩劫之前的职位来说,他俩要是在这场浩劫中挺了过来,不会默默无闻,但陈建邦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说过两人的名字。那么很可能两人并没有平平安安地活到浩劫结束。
上辈子他没能力和他们也没有关系,他们是死是活他都无所谓。但这辈子,因为毛金兰和袁琼的关系,他势必要护着两人的。
电光火石间,陈建邦已经想到了要怎么护两人周全,虽然这个有些曲折困难,但这件事对陈建邦来说,并不是坏处。
他甚至不用想都知道袁氏夫妻要是好手好脚地回了城,再官复原职,以他们的为人,对陈建邦势必是感激不尽的。
总体来说,陈建邦帮助袁氏夫妻,他能得到的,和他要付出的,是成正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和表妹去酒吧喝了假酒,头疼了一天,吐不出来又睡不着,下午酒醒了,双手发麻,打字都是一阳指。
我大概将来一年都不会想要喝酒了。
这章的陈建邦没有崩人设哦,他当了一辈子的军官,在看待一些事儿上是肯定是要带着一些利己主义的。
我从来不相信有谁能够身居高位后还能和最开始时一样。
☆、【第055章】
第五十五章
毛金兰把带来的饭菜打开放在炕桌上, 香味在不大的小屋里蔓延开来, 袁父袁母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夫妻俩对视一眼, 纷纷苦笑, 放在以前, 他们谁能想到自己会对着一碗鸡肉流口水?
袁母把饭盒盖上:“兰兰, 你人能来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咋还带着东西来?这不合适, 也太贵重了, 你们自己拿回去慢慢吃。”为显亲密,袁母直接叫了毛金兰的小名。
现在这个年月太困难了,陈建邦不过是个军官,每个月的工资也不知道有没有五十块, 国家发的票里又没有鸡肉票。他能弄到鸡肉回家吃,那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她们怎么能要?
毛金兰阻止了袁母:“伯母, 给你带来你就吃吧, 我和袁琼是好姐妹好朋友, 在生活中学习上她对我帮助良多。要是没遇到你们也就罢了,遇到了,那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要过年了,我总得替她孝顺你们一些的。”
毛金兰的这一番话是真心话,袁父袁母更是心中感动。
当年他们还没有落魄时并不是没有听到过更加动听的好话,当时他们也觉得高兴却不会觉得感动。
自古锦上添花易, 雪中送炭难。毛金兰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危险来看他们二老,袁父袁母就已经很感激了。
自家闺女能交到这样的朋友,他们就放心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袁母也不在纠结贵不贵重的了,她下床从炕洞里翻出一把雪白雪白的挂面,在缺了口子的锅里加上水,灶膛里添了一把火:“这是我们来了这里,老袁的朋友趁夜送来给我们的,我们一直留着本来想大年三十的时候吃的,但你们今天过来了,我高兴,就煮了吧。”
毛金兰赶紧下炕,从袁母手里拿过挂面:“伯母,别做了,我们在家里吃了饭才过来的,你们留着大年三十吃吧。”
这挂面一点黄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用精细粮食做的,这大概是袁氏夫妻这个小房子里最贵重的东西了,就像袁母不想她破费一样,她也不想袁母破费。听说精细粮食补身子呢。
袁母再三确定她们吃过了才来的,她也就不坚持了,她偷偷擦了擦眼角的眼泪:“若是咱们认识在没有落难前就好了。”
没有落难前的袁家金银首饰贵重礼品啥都不缺,有些贵重吃食放在家里烂了都没人吃,不像现在,她就是想招待个客人都没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毛金兰拉着她的手:“伯母这话说的,要是在以前啊,我上哪儿认识你们去啊?”
毛金兰说的这是实话,要是袁家没有落难,袁琼没有下乡,像毛金兰这样的农民,去哪里认识袁家这样的高知识分子去?
她这话 一出,大家都笑了。
陈建邦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有落下来过。
他和袁父又说了些话题,等到天更加晚了一些他们夫妻才回家。
他们走后,袁父让袁母把饭菜热一下赶紧吃掉。他们这里并不安全,每天早上不到四点钟就会有人来他们房间巡视,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房间里有肉,那不得了,肯定得像临村的那些人一样被□□。
□□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样的屈辱心理素质不高的人当场自杀都是可能的。
从牛棚这座小山坡下来,毛金兰转头看了一眼,牛棚与小屋已经与牛棚成为一体,在黑暗中密不可分。
“要是袁琼看到她父母现在住的地方,她肯定会很难过。”毕竟在袁琼的描述中,她家住的可是一栋带着花园的二层小楼呢。
二层小楼还带着花园那得多漂亮住着多舒服啊,哪里像现在这个小屋,说句不好听的,和那间牛棚也差不多了。
陈建邦把毛金兰的手拉到自己的军大衣的口袋里握着:“难过是肯定的,艰苦的岁月也会过去。你怎么不知道现在的艰苦对他们来说不是一种磨练呢?”
毛金兰看向他:“真的会过去?不会一直都这样吗?”
“会过去的。”陈建邦的回答斩钉截铁。
毛金兰是无条件信任陈建邦的。
两人从牛棚回到院场电影已经散场了,有军嫂已经准备回去了,见到他俩过来,朝他们招了招手:“陈连长你们去哪儿了?刚刚看电影咋没看见你们呢?”
对于来这个军嫂的问题,陈建邦面不改色地指指院场旁边的一个小树林:“这里人太多了,我们上那边站着看去了。”
军嫂露出一个了然地眼神:“陈连长,你们的感情可真好啊。”哪里像他们,家里那口子从部队训练回来了就往炕上躺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今天王李庄有电影上映,孩子非要闹着来看,她家那口子也死活不来,说什么没有大男人来看电影的。
想想自己家的那口子,再看看陈连长,军嫂不禁感叹,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看过电影过后便是年了,年底也没什么事儿了,陈建邦在家的日子也多了起来。
现在人家也不让人贴春联了,夫妻俩也没啥事儿干,也没父母长辈在身边需要伺候,天天就在床上玩,他才在家待了一天毛金兰就受不了了。
第三天陈建邦还没睡醒,她拿起还没做完的鞋子就逃一样的去了黄嫂子家。
黄嫂子的男人甘冈也在家,毛金兰一来他就扛着小闺女去了别家玩,毛金兰多少有点尴尬。
黄嫂子把她拉到炕上,她家的炕上常年铺着褥子,她把炕上小孩子玩的东西归拢归拢,两人坐在一起,黄嫂子拿着她没打完的毛线出来打。
“小陈在家呆了好几天了,受不了了吧?”黄嫂子揶揄地看着毛金兰。
毛金兰低着头不去看黄嫂子。
“年轻的时候都这样,但是兰兰,你可不能老随着男人,他天天锻炼,身体倍儿棒,你可也别跟着犯傻。受不了就拒绝,我就不信了,他还能不顾你。”
毛金兰当然知道这事儿不能纵容,就这两天的时间她就受不了了,身上酸软无力不说,睡眠不足连眼底都带着些青黑。有心想拒绝陈建邦的求欢,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她总是说不出口。
黄嫂子也理解她,她刚刚和甘冈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过这样的话说一次就够了,说多了就是挑拨离间了。
毛金兰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拒绝陈建邦,为此她还做了不少的心理建设。
可惜根本没有用,当天晚上吃了饭是上炕,陈建邦除了抱着她以外别的一点出格的事儿都没有干。搞得毛金兰的心高高的悬在天上,上不来也下不去,难受极了。
陈建邦搂着毛金兰不着痕迹的摸摸腰,他也不是铁打的,这几天透支太多了,他也该收拾收拾心了。
毛金兰罕见的好好的睡了一觉,一觉起来,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晚上有文工队到部队演出,吃过午饭以后黄嫂子领着两个孩子到了毛金兰家。两人带着两个孩子往部队食堂去。
这是毛金兰第一次来到了部队的食堂,这个地方很大,平时吃饭用的桌子已经收拾对方在靠墙的两边,食堂的最前方搭出来了一个临时的舞台。舞台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一排排的凳子,只等着官兵们来了便能入座了。能容纳两三千人吃饭的食堂,真的格外巨大,站到食堂的后面,看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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