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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雪花肉

时间:2018-12-18 09:37:09  作者:雪花肉
  她不知道儿子到底会去做什么,但似乎料想一下,也能想到一些端倪啊。
  她的儿子才这么小,便已经没有那么天真了,就像是她儿时一样,还是很小的年纪,心性已经扭曲了么?
  这样的话,没过多久,他就很厉害了,甚至比许多愚昧无知的长者都要强。
  这都是因为她,无拘才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拥有那样的幼年时代啊。
  奚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她抓紧了被角,洁白的手背上缓缓浮现出青紫的经络,唇角却一点点弯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真的很高兴呢,无拘成了这样的孩子,这样完美的孩子,拥有铁石心肠,并且知晓前路的话,对于他而言,甚么都不是问题啊。
  隔了几日后的夜里,男人又来了。
  奚娴仍旧被迫躺在床上安胎,甚至不能随意动弹,但她知道男人会来,于是在这之前就精致的妆点好了自己。
  若远山一般的眉,眼若含雾,唇瓣带着些偏裸的粉色,看上去就像未出嫁的少女一般清纯娇嫩。就连双眸之中的天真之色,也被奚娴完美的妆点了出来。
  她知道,男人最爱看她这样了。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喜欢的东西再肮脏,也要为它过上纯洁无瑕的外皮才是。
  即便她变成像雪一样藏污纳垢的玩意,他也是会很高兴的。
  男人只是冷淡看着她,并没有丝毫亲近,或是怜惜的意思。
  奚娴慢慢睁大眼睛,柔柔道:“您怎么啦,见了妾身都不说话,叫人好生害怕。”
  他缓缓开口道:“娴娴,你现在很糟糕。”
  奚娴困惑道:“我现在感觉极好,怎么会糟糕呢?您真是一点也不懂我。”
  他冷淡道:“你想诱使无拘去做那些事,朕不会允许。你忘了朕警告过你,你只需要安分就行了。”
  无拘还是个孩子,他不能为了母亲做这些。
  奚娴诶了一声,露出一个柔软可怜的神情,纠结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奚娴笑容加深,带了些恶意道:“您是不是嫉妒他呢?”
  男人不语,面上没什么表情,黑色的长发被玉冠束起,面容上的神情叫人不寒而栗。
  奚娴带着跳脱的音调,清纯天真的脸上透着愉悦:“就连夫君您,都没有为我这么做过啊……都没有为了我,而不惜代价的威胁过谁,可是儿子却做到了呀。”
  “唔……那是不是说明,您就是个混蛋?根本没有把我看得这么重呢?”
  他俯下身,挺直的鼻梁几乎触碰到她的,呼吸胶着起来,奚娴却一下脸红了。
  男人在她耳边低沉道:“想要,就自己来争取,不要跟朕玩小手段。这些,你上辈子不该都懂了么?”
  他慢条斯理讽刺道:“我们娴宝,重活一辈子,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奚娴脸上的红晕褪去,只余一张冷漠冰白的面容。
  她当然没有指望儿子那点小动作有什么用。
  即便他已经有这样的决断了,到底羽翼未丰,她给他的指望,顶多便是能与慈寿宫中的贺氏达成一些交易。反正那个蠢女人不是喜欢和男人做交易么?即便只是卖个人情,贺氏也一定会应承下来的。
  不过光凭贺氏,恐怕还不够,她暂时不知道无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
  但,这些都不是她的目的。
  那都只是诱饵,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似乎除了被嘲讽意外,甚么也没得到。
  但奚娴认为,知道他的底线的话,这样她才能有下一步的想法。
  她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神情,直勾勾看着男人:“对不住,真是叫您看笑话了。”
  他冷冷审视着她,奚娴想要别过脸去,却被他捏住了下巴。
  半晌,他才平缓道:“朕说了,你想要,就自己去争取。如果牺牲了甚么,那也是咎由自取。”
  奚娴忽然咬住唇瓣,轻声道:“如果我想要杀了你呢?”
  他笑了:“那就自己想办法。”
  奚娴眨了眨眼睛:“开玩笑的嘛,不要生气。”
  男人摸了摸她的肚子,轻柔含有深意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就不要带他来到世间了,这样他会很痛苦。”
  奚娴握住他的手,轻柔胆怯道:“我当然喜欢的,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想要放弃?您、您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很害怕。”
  男人平淡道:“是么?”
  他并不那样认为。奚娴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也从来不会阻止。
  身为母亲,如果自己都不想生,那么趁早不要生了。
  奚娴却忽然点点头道:“我认定的缘分,永远都改不了。”
  他仿佛笑了笑,没有理会她。
  他将要离去,奚娴乖乖闭上眼,琐碎嘟囔道:“都不亲人家!以前睡前都要亲的,你都不爱我了,不爱我我找野男人,给别人生小孩……”
  她看上去像个柔软天真的孩童,叫人想要心软。
  男人才俯身,在她额上浅淡一吻,身上是沉稳温和的檀木香味,语气像是从梦境里传来的:“睡吧。”
  奚娴一下就抱着被子睡着了,像是无忧无虑的幼儿。
  男人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看着她。
  真正到了选秀那一日,已是一月以后。
  奚娴只想静观其变,她一点也不想入宫。
  因为那座宫殿令她害怕。
  倒不是害怕旁的甚么。她大约,只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戾气。
  但是现在,有人想要为她打开那座牢笼,奚娴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甚么,但这样的阳谋,她除了顺从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退一步的话,如果,她无动于衷的话,后面也是万丈深渊,比起诡谲富丽的宫殿,她更害怕那样的结果。
  她不想让自己的小儿子,看见那样戾气可怖的自己。
  真是可笑,奚娴没想到她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但如果那个人是无拘的话,一切都会不一样。
  无拘,是她的夙愿,也是她的儿子,所以不能受到玷污。
 
 
第81章 
  关于男人说的“争取”,奚娴自然比谁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的争取,并不是利用血腥肮脏的手段,或者是在背地里做些小动作达成目的。
  这些别人可以用,但奚娴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她必然应当是纯洁而天真的,这样的话,一切不该有的阴暗手法,都必然与她绝缘。
  所以她面前的路只有一条,而他已经为她将大门展开。
  那就是承认自己的身份,身为皇帝的妻子,身为太子的生母,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仅此而已。
  奚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使他变得这样,上辈子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沐浴在所谓的光明里,通往的却是上辈子禁锢她一生的地方。
  她坐在铜镜前面,沉静端视自己的模样。仍旧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因为生了孩子,有了拜过堂的丈夫,而显得与少女时不同,与前世不同,与从前的自己都不同。
  秋枫为她梳妆打扮,而这次与从前不同,奚娴穿上了珠冠凤裳,青丝梳成繁复而雍容的发髻,天生含烟的眉目被拾掇得端凝,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微蜷的手上戴了一枚碧玉戒指。
  奚娴端详着镜中的人,一双眼毫无神采,而唇角却如沐春风弯弯而起。
  无拘进来时候,便看见这样的母亲。
  小太子穿着朝服,而他的母亲端坐在镜前,对着镜中出现的孩子露了一丝笑意。
  无拘安抚起奚娴:“母亲,您不要怕,无拘会一直护着您的。”
  奚娴却只是摇头,头上的珠翠轻摆,她柔软道:“不是这样的,母亲很高兴。”
  她起身道:“我们走罢。”
  无拘看着母亲纤弱的背影,慢慢提脚跟上。
  自他出生以来,便几乎没有见过母亲走出家门。
  最早的时候以为娘只是懒得走出去,毕竟再怎样珍贵的宝藏,都有他和父亲为她寻找,但是后来才发现,奚娴只是被自己画地为牢,桎梏住了而已。
  父亲从未说过母亲的不是,但也从来不认同她。
  无拘看过母亲给他写的那些故事,一则则小故事连接成阴暗的世事观,如果这是母亲所以为的世界,那么她或许真的没有那样善良贤德。
  但那又如何?
  她是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姐姐和朋友,所以奚娴对于无拘太重要了。
  太子陪着自己的母亲上了马车,而奚娴只是撩开车帘,静静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甚至还有白昼下的街市,她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眼里却盛着些晦涩的深意。
  ……
  成喾七年,十二月初一。
  一大清早儿,宫中便比往日繁忙许多。今日是秀女们实实在在面圣选秀的日子,一个个青葱饱满,年轻丰盈的女人垂首而立,眸中或踌躇或镇定悠然。能不能飞上枝头,只看今朝了。
  到底是圣上登基后头一次,到底是意义非凡。
  不看旁的,便是先帝一朝,几个在先帝鼎盛之年得宠的妃嫔,大多是头几次选秀留牌的,在先帝暮年时儿女也早已成年,那几位太妃如今过得滋润风光,可不比没儿子如履薄冰的年轻太后来得强?
  不过旁的也算了,成喾帝一朝已有了一位恩爱得宠的皇后。皇后娘娘出身书香之家,在她坐上后位之前虽则不显,却也是个百年世家,故而即便算不得多么显赫的人家,却也依旧无从争议。
  更遑论,她已为陛下诞下了一子,在小皇子满周岁的时候,便已被陛下亲封为太子。
  不过孩儿尚小,皇后又体弱出身不高,若是有什么得宠的世家贵女,或许将来也不好说。
  自然这样的话,藏在心里,谁也不会说出口。
  宫里的主子谁得宠,谁不得宠,那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子嗣,是算计,还有帝心。没谱儿的话,谁说谁掉脑袋。
  “诶诶,都给我小心着些!到时甭说公公我不提点,万一得罪了将来的主子娘娘,”胡子花白的老太监老神在在的托着手里拂子,一双刁钻的利眼一刻不停的盯着,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那你们可惨咯!”
  这宫里,陛下说了算,但主子娘娘们可都不是好惹的。他经历了先帝朝的后宫,摸爬滚打当了管事太监,可不是经历的多么?哪个得宠的主子看厌了谁,在宫里头想怎么悄悄打发,还不是小事儿一桩?
  贺瑾瑜起的最早,或者说,她自从昨夜起就不怎么熟睡过。
  她是太后娘娘娘家的外甥女,自从陛下登基,贺氏一族便更是显赫。
  只这显赫却与刀尖儿上舔蜜糖无甚差别,因为太后不是陛下的生母,看贺太后的年纪,或许就连当个长辈也勉强。
  贺家的风光看似煞人,实则便像是泡影一般,素手一拂便散了。
  听她母亲说,姐姐忽然的远嫁,与陛下脱不了干系。
  那时候陛下还是太子殿下,姐姐是家族精细了培养,欲要嫁给太子殿下的女人,而姐姐一向自信聪慧,比同为贺氏贵女的贺瑾瑜手腕强许多,就连心机也深沉。
  只是这样的女人,却被皇帝随手打发了,贺家哪里敢为了一个女儿得罪将来的君主,于是便顺从将姐姐远嫁了。
  贺瑾瑜当时都将要订亲,听到这样的事情,便主动请求母亲,让她代替姐姐入宫去。
  从前姐姐在时,她一向是聪慧沉默的,身为一个乖顺的妹妹,从不与姐姐争抢。
  但姐姐走了,好事总该轮到她了。
  至于原本的婚事,到底肥水不流外人田。贺瑾瑜千求万求,才想法子把婚事儿张罗在自己这一房,嫁给她原本未婚夫婿的,虽只是个庶出的妹妹,却也比留给二房三房要好许多。
  之所以如此自信,那只是因为贺太后一早便与他们通了气儿。
  陛下一向不允选秀之事,但身为皇帝,哪能真的只有皇后一个女人?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事体,而且在贺瑾瑜看来,也和情爱之事毫无干系。
  这件事迟早是要落实干净。所以贺太后无论如何都会想法子,送一个贺氏的女子进来,将来还盼着能诞下皇子,延续贺家的荣光。
  贺瑾瑜只需要耐心等待,并且把自身打磨得完美,那便足够了。
  身边的林家女子叽叽喳喳小声说个不住。这两个是皇帝母族的女子,贺瑾瑜一向与她们交好,但似乎林家的少女却待她有所疏远,而且对于此番选秀,并无贺瑾瑜一般难耐迫切的心思。
  贺瑾瑜侧过身去,闭上眼,对林氏那几个不着调的女子并无甚看法。在她看来,这样头子浅显简单的女人,才是最适合当朋友的,将来在后宫中也有所照应。
  在她看来,这些人之中至少有一个会入选,而且初入宫门时的位分也必不会太低。
  这样想着,贺瑾瑜又笑着凑上前,与她们聊了几句。
  “今儿个人一定很多,也不知能不能见着皇后娘娘。”
  提皇帝是女人中的禁忌,因为即便没有见过年轻的帝王,但他却是许多女人遐想的对象,提起他,气氛总归会变得无比微妙。
  而皇后不一样。
  即便她是本该被尊敬的对象,但这些世家女心中总不会是对那个位置毫无看法的。所以提奚皇后,一定有人乐意讨论,尽管只是小声论道,并且尽量圆融,但也足够贺瑾瑜融入她们。
  为首的林紫云却淡淡道:“皇后是主子,哪里是咱们能论道的。不论见不见,咱们只安分着便是。”其余几个林氏女也点点头,不肯再多话。
  林紫云是她们之中的年长的,但也是最口无遮拦的,似乎对于她而言,得罪了谁都无所谓,看上去并不打算好生交际。
  她对贺瑾瑜道:“贺家姐姐,有这空闲不若补眠,我瞧你眼下有些泛青,眼里发红,想必昨夜歇得不足……若是影响到选秀可是大事儿。”
  她这么一说,贺瑾瑜便僵了僵,扯了扯嘴角道:“谢妹妹提醒。”
  林紫云不理她,一转眼笑眯眯对着两个妹妹吐舌笑。
  老太君一早就交代过她们,林家女子不会入宫为妃,这次选秀下来,皇帝会为她们各择夫君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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