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紧紧地咬住嘴唇,攥住拳头,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第五十九章
萧侧妃瞧着太子妃的背影, 嘴角一扬,心中得意至极。
她转眸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秦良娣。
“秦良娣也是个有眼色的,见太子妃来, 秦良娣便也来了,怎么?做证人?”
秦良娣微微一礼, “妾身蠢笨, 不懂萧侧妃的意思。”
萧侧妃不屑一笑,“没关系, 秦良娣不懂便不懂吧, 只会在这坐着就行, 今日便帮本宫也做个证人, 千万盯好, 别让有些人给跑了。嗯?”
她说着娇媚一笑。那秦良娣一躬身, 没有回话。
萧侧妃白她一眼, 缓步走进了萋萋卧房,但就停在了门口, 并未深入。
屋中跪着六人,五名医女,一名产婆。那六日皆是瑟瑟发抖。
再看床边, 苏萋萋平静地躺在那, 其身旁两名贴身宫女。而后便是门口附近的桌子了。那桌上摆着好些东西, 其旁边一名膀大腰圆的嬷嬷正立在那。
萧侧妃一眼便扫到那桌上的刺绣鸳鸯, 但见足足有几十个的样子, 心中一阵厌恶, 想来这些一定是苏萋萋为太子所绣。
她当下看了便生气,等太子回来看到这些东西,一定更喜欢苏萋萋,更感动,也更为她的死难过了!想到此,萧侧妃气的便想把那些东西给烧掉!但转念又忍住了。
太子越心疼这死了的苏萋萋,便会越憎恨厌恶太子妃。
反正苏萋萋已经死了,就算太子想念,那又如何?最多能记得她一两个月也便罢了!
念及此她白了那些东西一眼,也便释怀了,于是转身离去。
*****
京城怀玉阁中。
颜绍与百里先生正站在一张宽大的檀木桌前,指点着横铺在桌上的一张地图。这时门外有人跑来,停在门前禀道:“殿下,宫中的消息……”
颜绍听罢应了一声,“说吧。”
那护卫道:“苏侍妾昨日动产,生了一对儿龙凤胎,但是……”
颜绍的手在空中一滞,“动产”和“龙凤胎”已是双重意外。
“但是什么?”
男人站直了身子,端起了身边的茶杯,打开了盖子拨了拨其上的茶叶,朝着门外之人问着。
那接到消息的护卫倒抽了一口冷气,“但是苏侍妾薨了。”
颜绍的手蓦然一抖,那右手中的茶杯盖子没拿稳,“咔”地一声,便掉进了茶杯中。
“什么?”
男人剑眉一蹙,心中骤然一沉,放下了那茶杯,推开了门,“你再说一遍!”
那护卫一颤。他正是去年跟着太子去辽城岷山请百里先生的护卫之一,知道这苏侍妾是太子从辽城带回来的,自然也是见过这苏侍妾的。
话说他没少跟着太子出宫,在外头也和太子见过不少的女人,漂亮的更是比比皆是,但有的送上门来,太子往往也是拒之千里。唯独对那个苏侍妾不大一样。
护卫接到消息也是吓坏了,甚至不大敢说,但当下……
“宫中传来消息,苏侍妾生产之后便,便薨了……萧侧妃说……”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自己被推开,待反映过来,只见太子已经大步离去。
百里先生侧头瞧向太子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地图,端起了身旁的茶水……
****
颜绍是骑马回来的,进了宫中也没下马,一路御马至东宫。
太子一回来,整个东宫仿佛沉寂的林中霍然飞出了阵阵鸟儿一般。
没有人事先前来报信儿,因为已经没有人比太子更快了。
和顺得知了,便以最快速度去迎接。再去孪秀宫的路上,他碰到了太子。
“殿下!”
颜绍什么也没说,走到极快。
他到那孪秀宫之时,萧侧妃也随之到了。
“殿下……”
颜绍没看也没理,进了孪秀宫便直奔萋萋寝居。
“殿下……”
屋里屋外骤然跪了满地的人。几乎一直没动地方,守在萋萋身边的珠儿秋儿一看见太子,俩人登时全哭了。
眼泪往出流着,轻轻抽噎……
颜绍径直来到床边,拨开纱帐,只见少女面无血色,安详平和地躺在那。
“苏萋萋?”
男人坐在了床边,手掌支在她肩膀两旁,低头向她靠了过去。
“苏……”
可当他再要唤那第二声时,仿佛蓦然想起,别人告诉他她死了。
颜绍当下就愣在了那,视线就停在了少女的脸上。良久良久……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屋中寂静,那跪在地上的五名医女和一名产婆皆是瑟瑟发抖。
秋儿珠儿耸动肩膀,越哭越厉害。
萧侧妃跟了进来。
“殿下……”
颜绍缓缓地收回了手臂,面无表情,目光看着前方,可前方什么也没有,是床幔而已。
萧侧妃当下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道:“殿下……都怪妾身,妾身来迟了一步……苏侍妾苦啊,她知道有人要杀她,有人居心不良,想要她的孩子!她事先就知道,但她不敢说,她不敢和任何人说。那日趁着殿下不在,她被人下了催生之药,动产之后,她强忍着疼痛,曾去找过妾身,想妾身帮她救她,可是妾身当时并不在宫中。她只留了一封信给妾身。”
萧侧妃说着便将那信件拿了出来,递给了太子。颜绍瞧着那信看了一会儿,方才接过去,只见其中写的便是萧侧妃适才说的那些所谓的求救。
萧侧妃见颜绍看完了,接着哭道:“妾身看到了信后先是怀疑,但后来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抱着就是来看看的想法来了,可是……可是妾身刚到屋中便传出了噩耗!妾身立时叫人封锁了此处,传了消息给殿下。殿下,苏侍妾诞下龙凤儿女,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却被人狠心害死,实在是可怜……殿下……”
萧侧妃当下说着已是泪流满面,“呜呜”痛哭。
颜绍依旧面无表情,没说话,也没问话。萧侧妃抽噎着悄然抬头,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良久,但听他淡淡地道:“把他们带走,全部陪葬。”
那屋中跪着的医女,产婆,宫女包括萧侧妃,众人闻言登时全傻了。
第六十章
景兰宫中, 和顺带着一行人进来,停在了太子妃卧房的珠帘之后。
太监尚未说话,但房内的太子妃与那王嬷嬷的心皆是沉了下来。无人通报, 擅自进来,还能是什么。
和顺躬身, “太子妃请。”
“去哪?”
她就是再有涵养, 此时也端不住了,一时间心乱如麻, 手在颤抖。
和顺道:“殿下请太子妃和王嬷嬷去清风阁坐。”
“为何?”
和顺摇头, “奴只是奉命行事,太子妃请吧……”
王嬷嬷握住了主子颤抖的手, 向她点头安慰。
“好。”
良久太子妃应声。那王嬷嬷亦是恭敬称是。
俩人一前一后跟着出去,不时便被带到了那清风阁, 然刚一进去,便见和顺躬身道:“太子妃,得罪了。”
他说完之后一抬手。太子妃便见那阁门被人缓缓合上,而后是锁链之声。
太子妃颓然坐到了椅上。
那王嬷嬷亦是心惊胆寒, 但依旧上前安抚, “太子妃莫慌。”
姜氏声音哽咽,再也忍耐不住, “他真的会去查?她不过是个侍妾?就是死了, 就算是本宫做了手脚又如何?孩子安然, 她不过就是个卑贱的女子而已!”
太子妃说着, 两行泪水从眼中溢出。王嬷嬷不语, 但眼睛也是一红。
“那么如今他要如何收场?难不成,他要为了她,废了本宫么?”
“太子妃……!”
王嬷嬷颤声打断。
“太子妃不要说那样的话!太子妃十二岁便是既定太子妃,是皇上皇后乃至皇太后心中唯一的太子妃人选。岂是那个卑微的丫头能动摇的?她就是死十次,也不足以动摇太子妃分毫!殿下会想明白的。”
******
同一时间另一个同样房门紧锁的阁中。萧侧妃秀眉紧蹙,手中攥着帕子,来回走动。
玉娥垂立一旁,咬着唇。
萧侧妃停在她面前,盯着那宫女,“关了本宫是何意?”
玉娥心中慌慌的,“奴也没想明白。”
萧侧妃接着道:“本宫不过就是伪造了那封信而已,可那信的笔迹是模仿那苏萋萋的!殿下不会是怀疑本宫了吧?”
玉娥道:“奴觉得不会。此事和侧妃一点关系没有。反倒是侧妃带人稳住了场,控制住了人证物证,殿下若是真在乎那苏萋萋的死,就应该赏赐侧妃而不是怪罪侧妃才对,侧妃稍安勿躁,奴想太子可能是一时间伤心过渡,有些冲动了。太子会想明白的!”
萧侧妃缓缓地坐了下来,“可怎么本宫心中慌慌的。”
那玉娥嘴唇嗫喏,没说出话来。她,她也慌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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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侧妃太子妃相继被囚,孪秀宫中除了珠儿和秋儿两位宫女以外,包括那后被派去的两个高大的嬷嬷,加之五名医女,一名产婆都被关了起来,待陪葬。
随后,太医院以郑太医为首,五名太医都到了这孪秀宫,一样东西一样东西的查起,确在萋萋那日早上吃过的糕点残渣中发现了催生之物。
孪秀宫中被抓的两个小太监,四名宫女和珠儿秋儿皆被叫去单独关押问了话。
八人当中有四人说了差不多的话,都曾提到敏心从不与人同去方便之事;且有两人说了萋萋动产当日曾见到宫女敏心碰到过那食盒。
敏心被压入大牢,逼供之下,道出了王嬷嬷。
剩下的那被关起来的,待陪葬的众人个个都被扒光了衣服,搜身,终是在一个名叫水绿的医女身上搜出了一个空锦囊。
那锦囊之中虽什么都没有了。但太医嗅到血藤之气。那血藤是一味活血性极强的草药,产后之人禁服,如加之龙骨、艾草、红花配制成药,对于产妇来说可谓强毒,有九成可能会令产妇血流不止,血崩而亡。
萋萋虽并非因血崩而死,但那水绿作为医女在给侍妾接生之时,锦囊之中有着血藤气息也实在是可疑!
后在逼供之下,她道出囊中之药被自己吞入腹中的实情,也道出了王嬷嬷……
太子回宫半日,事情便已“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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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烛影摇摇,天已经黑了,这时脚步声传来,而后锁链声响,门被人打开。
屋中的萧侧妃与宫女玉娥皆是心提到了嗓子眼,相继站起,胸口狂跳着,紧紧地盯着那门。
只见一盏灯笼伸进,随后太监和顺出现在视野中。
“和顺公公!”
萧侧妃眸光炯炯,紧紧地盯着他。
“殿下是何意思?”
那和顺躬了躬身,“萧侧妃可以回朝华宫了。”
萧侧妃与那宫女玉娥闻言皆是大喜。
俩人抬步刚要出去,萧侧妃又停了下来,瞧向那公公问道:“现在外面是何状况?”
和顺躬了躬身,道了景兰宫被封,太子妃被囚,敏心,水绿等事。
那萧侧妃一听心中狂喜,压低了声音,问道:“依公公看来,殿下对太子妃会如何处置?”
那和顺沉默须臾,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玉娥,抬头道:“奴不敢揣测殿下心意。”
萧侧妃听罢笑了笑,“公公辛苦了。”
和顺躬身施礼。萧侧妃缓步离去。
回到朝华宫中,萧侧妃但觉实在是控制不住内心中的喜悦。
太子妃在太子心中端庄贤惠,乖巧可人的好形象全毁了。
她亲手在太子心上扎了一根针,太子现在怕是要厌恶死她了。
事情的效果出乎了萧侧妃的意料。她没想到太子一点面子都没给太子妃留,竟然派人调查了个水落石出,还囚禁了太子妃。
萧侧妃曾怕一个小小的侍妾之死不能令太子妃怎么样,所以在计划之时便一直想揪住太子妃不顾苏萋萋腹中之子尚未足月,不顾孩子安危而进行催产这一事。
没想到并未需要。
念及此,萧侧妃心中又起了一股妒意。她没想到太子对那个小狐狸精的死竟然这么在意,这么上心!
再一想苏萋萋那副妩媚可怜,勾引人的样子,萧侧妃心中便更是有火。
不过转念便释怀了,萧侧妃嘴角一动。
那又怎样,苏萋萋她死了,谁让她是个短命的!
这盘棋最大的赢家是她萧韶华。她扳倒了太子妃,还将重得太子,更能得到苏萋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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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繁星点缀,夜晚是那样的祥和,安宁。孪秀宫中灯火通亮,十多个新宫女候立厅中。
寝居之中,一片阴凉,少女依旧躺在床上,白布盖身,幔纱相隔……
颜绍立在桌旁,俯视那桌上之物。良久,他拿起了那页白纸。其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八月十六,八月十七,八月十八……
共十五天日子……
前三天已被毛笔划掉,那八月十六便是他走的第一天。
男人看着那纸张,眼前恍惚看见了少女坐立桌前,那娇艳可人的小脸儿上认真的神态,口中叨念,抬笔一点点写字的样子。
心中堵的慌。
他放下了那页白纸,视线又落到了那婴孩儿的肚兜,那鸳鸯刺绣上。
颜绍伸手抚摸着肚兜,滑向那些鸳鸯刺绣,拿起,一张一张地翻看了一遍,而后呆立良久,又放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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