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床边瞧她。萋萋也抬眸瞅着他。
颜绍不说话,只盯了她一会儿, 这时伸手过去, 解去她的披风。
“唔,殿下,我自己来吧。”
“别动。”
他制止了她, 一点点帮她把衣服脱了下来, 只剩了里衣。萋萋老老实实的, 很乖,果真一动也不动。颜绍的手很轻, 萋萋瞧着他英俊的脸庞,感觉自己的脸发起烧来。
以前他也帮她脱过衣服, 但不是这般脱法,一般都是很粗暴的撕开, 或者是拽开。现在倒是给萋萋一种错觉,他现在的样子就好像那日他给小安安穿外衣时那样轻柔仔细。
“来。”
萋萋只顾着看他和想着事情, 这时才发现他已经为自己脱完了衣服。
他说着示意那宫女将洗脚水端来, 给她的裤腿向上挽了一挽, 将她抱到了床边坐下。那水盆下方垫着小凳,萋萋的脚踩进去正好好。
不待她反应过来,紧接着她便见颜绍的手伸进去握住了她的脚,给她一点一点地洗了起来。
萋萋这时才明白呢,一时间脸更红了,还很是紧张。他摸到的瞬间她下意识往回缩,却被颜绍按了住。
“殿下,别,这……”
萋萋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脸越来越烫。
“呆着。”
男人声音依旧低低的,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但全然听不出怒意。
萋萋呆愣了,小脚儿被他的大手摸着,洗着。
她胸口狂跳,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
这……
萋萋愣愣地看着颜绍,脑子瞬时都空白了,只见他半垂着眸,长睫如扇,脸庞棱角分明,皮肤细腻,墨发因低头垂到了脸边,握着她脚的手白皙修长,哪哪都那么好看,那么帅气。
他……
萋萋咽了下口水,他在给她洗脚啊!
太子,未来的皇帝,在给她洗脚呢!
萋萋感觉胸口要炸了。
颜绍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盯着他使劲儿瞧着的目光。
他皱了皱眉,“你第一次见孤?”
萋萋立时摇头,“不不是。”
“那为何这般看孤?”
“好,好看,因为殿下好看啊。”
颜绍瞥她一眼,略显不耐,但转瞬就换了话题,“脚好了么?”
“嗯!!”
萋萋使劲儿点头,早有了知觉,还能感受到他温暖的手温。颜绍给她洗完,为她擦干,便将被子拽了过来。
“躺下。”
“嗯!”
萋萋脱了衣服,麻利地钻进被中,颜绍又为她掖了掖。
萋萋被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个小脑袋,这时听颜绍道:“睡吧。”
“殿下呢?”
“孤也睡。”
“嗯!”
颜绍说着自己脱了衣服,去了屏风之后,洗漱了,回来立在床边,只见萋萋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他将手伸进了她的被窝,又去摸了摸她的脚,但觉又凉了下来,便倚在了床尾,给她捂了半晌儿。
萋萋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安逸,但脑子昏昏沉沉,却是全然不知了。
第二日正午,众人便返回了皇宫。
那常凌初隔天便被送去了尼姑庵静修。
皇后本正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经此一事,可谓对她大失所望。
她做出那事本心可谓恶毒至极,如若真的酿成大祸,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可能引起两国战争。
萋萋是托了人,花了很多银子,也走了很多关系才打听到的。对于那常凌初的处置,皇后自然是悄然办的,甚至颜熙都不知道,对外只道给她送回家去了。
此处分绝对不轻,但萋萋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她想让她被那木迦图强暴,简直是太恶毒了。
却说颜熙。
那日秋儿最后没找到萋萋,却是找到了颜熙,颜熙躲在一处僻静的房中哭,不停地哭。秋儿回去想去找主子,路上却是遇见了魏央。
魏央来到那地,见颜熙缩在角落里哭的瑟瑟发抖,递了帕子给她,然后便坐在了她的旁边。
“雪天路滑,我扶了一下她而已。”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再无其它,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他一直陪在了她的身边。
颜熙哭着哭着便不哭了,靠在了他的肩头上。
“我相信魏编修。”
许是跑的哭的太累了,也许是见到了魏央终于又安了心,她不知什么时候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魏央听着她匀称的呼吸声,脱了披风,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大部分前来朝贺的各国使节都是在等太后的生辰,生辰一过,便都陆续地返了回去。那敕涞国沿途抬着三口棺材,大夏也处于礼节派了使节护送了王子的棺木回国。
转眼春暖花开,天气渐渐地暖了。萋萋近来很忙,颜绍让她协助太子妃管理后宅。萋萋起初很是担忧,还曾拒绝过,深怕自己做不好,但颜绍不依。
许多事情却是手把手地教着她,而后发觉,萋萋的小脑袋瓜还是很聪明的。
除了忙做此事,萋萋还常去太后的永康宫。
太后瞧她娇憨可人,倒是很喜欢她。喜欢她,也喜欢她的安安康康以及小淘淘。
是以萋萋三天两头地便带着孩子们去看太后娘娘。
转眼进了三月,这日颜绍在书房写字,萋萋领着三岁的安安过来。
男人一抬头,见女儿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样子,又感到心都化了,又感到心疼。他皱眉起身过来,问道:“安安这是怎么了?”
小安安撒了母亲的手,嘴一瘪,便哭着朝他奔去,“父王……”
她稚嫩的小声音,奶声奶气的,跑过去。颜绍一把把她抱了起来,笑着哄道:“怎么了?嗯?”
小安安也不说话,小手在脸上揉啊揉地哭。
萋萋忍不住笑,“安安说想父王了,这不,都想哭了。”
颜绍听闻笑出了声,转头又朝向了女儿,问道:“安安想父王了?”
小安安使劲儿点头,“哇”地一声,哭声更大了。
这三个孩子中,属安安最是爱黏着颜绍。只要颜绍一去,她就跳着小脚要抱。如果颜绍有几日不去,她便要哭一场,嚷着想父王。
颜绍哄了一哄,领她看了看花,四处转了转,又给她用彩纸折了小马,小兔,小乌龟,领她玩了一会儿。
她坐在颜绍身上,小手摆弄着桌上的东西,泪盈盈地“咯咯”乐着。
萋萋瞧着父女俩人,脸上带着笑容,暗道:“他还蛮会哄孩子的!”
待安安终于高兴了,不再非黏着叫父王抱了,和顺便带着她出去玩了。
萋萋这时走到颜绍身边,给他揉了揉肩,开了口,“殿下可还记得那日街头问了萋萋什么?”
颜绍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回头反问:“什么?”
萋萋略急,怕是他都给忘了。
“殿下问萋萋生日,还问萋萋想要什么礼物。”
“哦。”
男人显得漫不经心,萋萋着急了,转到他面前蹲了下去,极是担忧地道:“殿下不会要变卦吧。五月七日是家姐忌日,现下都三月十一了,再不去,怕是赶不到了。”
颜绍摸了摸她的小手,“急什么?”
萋萋蹙眉,“当然急啊!我明日出发行么?”
颜绍摇了摇头,“明日孤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办。”
萋萋更急了,她没想颜绍同去,这一去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殿下只要多派些人保护我就行了,不必相陪。”
颜绍拉她起来,“好了,过几日再说。”
“殿下……”
萋萋咬住了唇。
“好了。”
这时门外响起通报之声,“启禀殿下,燕将军来了。”
萋萋瞧向颜绍,但见他眼神示意,萋萋便躬身告了退。
这天她心中有那么点不悦。她数着日子盼着日子好久了,眼下再不起程,真的就要赶不上了。不过要是实在赶不上,也便罢了,怕的是颜绍变卦,又不许她去了。
萋萋有点担忧。
第二日黄昏和顺来到了孪秀宫,“苏侧妃,殿下找侧妃。”
萋萋听了极是激动,这便兴奋地跟了出去,可沿途一路,却见轿子将她抬出了东宫。
萋萋掀帘问道:“和顺,这是要去哪?”
和顺笑道:“哎哟,殿下没说,只告诉奴带侧妃去宣德门。”
宣德门?
萋萋暗想:“那不是要出宫么?”
她越来越好奇,待到了那宣德门,只见有马车相侯,身旁的护卫的的确确是颜绍的人。
“苏侧妃请。”
“这?”
“殿下在等侧妃。”
萋萋心下极是狐疑,但几个人都是认识的,车也是颜绍的车,回头再看和顺,和顺也是一脸茫然的。
萋萋暗道:颜绍搞什么鬼?
马车驰骋,车中只有她自己。和顺在外,后面三十几名护卫跟随。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大约行了半个多时辰,马车停下,有人为萋萋开门。
萋萋下来,左右寻望,但这时不禁呆了,夜光下,只见天空中飞起一个个孔明灯,那灯上有的写着:“萋萋诸事顺遂”,有的写着:“萋萋长命百岁”,还有的写着“萋萋福体康宁”……
太多太多,萋萋数不过来了,好像有几百个,每个上面都有她的名字,都祝愿着她。
她咬住了嘴唇,激动地想哭,这时远望远方,但见颜绍还在放灯。
她激动地奔了过去。
“殿下!”
男人回头,笑了笑,但什么也没说。
萋萋笑着,当下眼圈就红了,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两辈子没过过这样的生日,这么多祝福。
这想着便有眼泪在眼圈中打转,但她憋了回去,却是哭着笑了。
她一把夺过了颜绍手中的笔,写着:“子谦安安康康”,“子谦鸿福齐天”“子谦蒸蒸日上”……
她一连写了十多个,然后放飞到空中。
那“子谦”正是颜绍的字。
男人摇头笑了笑,“你的生辰,写孤做什么?”
萋萋瞧望男人,而后又写了一个,一面是他二人的名字中间却是画了一颗心型,另一面是两个手拉着手的小人儿。
颜绍笑出了声。
萋萋放了那孔明灯,然后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那日对萋萋来说实在难忘, 以至于很多年后她在过生日的时候,还能想到那会儿的夜空, 那会儿的夜风。
第二日,她便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起程了。
虽然是短暂的分离, 但萋萋最不舍的当然还是三个孩子。那小淘淘自出生后就没离开过萋萋。孩子尚小, 不大懂,但萋萋却是受不了, 直抹眼泪。
“若不然就带着。”
颜绍是这般说的。萋萋泪眼汪汪, 眨着眼睛瞧他,又瞧孩子们,若说带着一个, 又想念另外两个, 可总不能三个都带着, 况且路途颇遥,大半时候又要乘车, 小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样想着, 渐渐也便说服了自己,都不带了。
恰逢这日太后派人来接孩儿们, 萋萋给送了去,说起此事。孩子们便被太后留在了永康宫。
萋萋虽然舍不得, 但想来姐姐离世四年, 前世今生加一起足足有十年了, 她都不知道她的坟长得什么样。
这是她第一次去祭拜姐姐,没准儿也是最后一次。
没有孩子相陪,但索性还有颜绍。
颜绍公务繁忙,萋萋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他,这时一想出行一连几个月都能与他朝夕相伴了,自是高兴的。
但临行前一天的下午,萋萋午睡醒来,便见秋儿急匆匆地奔来。
“主子,殿下要,要出征了。”
“啊?”
萋萋本来还迷迷糊糊的,这一下子精神起来,更是急的都要哭了。
“怎么会这样呢?”
秋儿道:“奴也不清楚呢。”
“出征哪里啊?”
秋儿只是摇头,“奴并不知呢。”
这时但听外头响起公公的声音,却是颜绍来了。
萋萋赶紧迎出几步,见到颜绍便抓住了他的手臂,泪盈盈地望着他,“殿下要出征?”
颜绍应了一声。
萋萋这便有些想哭了,“出征哪里?又为什么是殿下去呢?不是有很多将领的么?”
颜绍拉起她的手,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孤去怎么了?”
“殿下……”
萋萋伏在了他的肩上,这时“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想殿下。”
这一下子变化太大了,先前萋萋还以为这一连几个月都能跟颜绍朝夕相对呢,但现下是非但不能了,他还要出征。
萋萋惦记他。尽管她相信颜绍能凯旋而归,但还是惦记他。
她怕他辛苦,这一想着哭的更厉害了。
颜绍轻抚她的背脊,哄道:“好了。”
萋萋还妄想着会有改变,“换别人去不行么?”
颜绍无奈摇头,笑了笑,低声道:“几个月而已,不必担心孤。”
“那,那殿下什么时候启程?”
“一会儿便要走,孤是专程回来看你的。”
“一会儿就走?”
萋萋这下一听更要哭了,想想要有四五个月不见,就止不住泪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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