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表妹戳小指也是很有特色,寻常人都是戳食指,她则是戳小拇指。
被她敲碎的小拇指并没有包扎,伤口还有加重的痕迹,上面初步结成的黑红色血痂与黄色泥土混合一起,看着就触目惊心。
但是她戳手指时,见到这伤口,神情自然地好似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陶九金注意到这惨烈的伤势,肉疼道:“你这手指怎么还不包扎,是想废了吗?”
陈小雅兴奋地扬高声音:“九金表哥,你是在心疼我吗?”
陶九金还没得及反驳,陈小雅眸子发亮,蹦跳起来,带动银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好高兴,好开心,好愉快,好快乐,好喜欢你。”
陶九金一脸痛心地扶额,她只想立马女装出场,摇醒这个表妹。老子是女的!女的!
快了快了,等今年生辰到了,女装大佬——呸,美天动弟的九金大美女就要回来了!
既然找错人了,陶九金自然得让黑娘子重新搜寻。
她给黑娘子的鼓励是找到真正的目标,今年冬天扒光你的毛后,就给你做件厚一点的小裙子,保证暖和的那种。要是找不到,今年冬天就光着身子跑步取暖吧!
黑娘子低声地呜呜几声。抬头后,黑眸中满是拼了的神情。
一只公狗为了冬天穿上厚裙子,眼中蹦出了夺目又感人的火花。在凉秋的夜晚,显得格外热血。
陈小雅死死地盯着陶九金,面上的表情很明显——她也要跟着他们。
陶九金当然不会同意她跟着。不过和这表妹来硬的压根没用。
她从小布包中取出一包糖炒栗子,递给陈小雅,尝试性地好言道:“给你栗子,快回去。”
这糖炒板栗是陶九金备好的第二样零食。秋季板栗成熟,糖炒板栗就成了备受她喜爱的零食。
刚刚她来到这片林子,觉得这里冷得发慌,随即取出炒好的板栗剥起来,惹得陶什斜着眼瞅了她好几眼。
她直接理解为她弟弟也想尝尝这清香的糖炒栗子,于是便时不时剥一颗塞陶什嘴里。陶什吃得时候倒是脸嫌口正直。
栗子闻着有一股淡淡的甜香,放到嘴里咀嚼几下,丝丝香甜更是直接沁入心间。由于陶九金保温工作做的不错,这糖炒栗子还是温热的,所以吃起来味道就更好了。
陈小雅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剥了一颗金黄的栗子塞进嘴中,心情一时大好。
出乎陶九金的意料,她答应地特别爽快:“好,我先回家。”
“那是我们陶家。”陶九金纠正道。
“你家就是我家。”陈小雅嘟嘴道,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
陶九金无言,这话说的,她是要理解为表妹厚脸皮吗?
“回去后,让我奶奶带你去看看大夫,免得这小拇指真的废了。”
“九金表哥,你真好。”
陶九金本来想是不是应该先送这表妹回去,虽然她的确熊得惹人烦,但好歹也是女孩子。
不过看她拿着铲子兴奋地时不时挥舞几下,那样子可怕的应该也没有哪个不长眼地想接近。而且没一会,陈小雅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黑娘子已经跃跃欲试,吐出舌头大声喘气,随时准备出发。
陶九金却揪了它头顶唯一的几撮毛,示意它先掉头跟上陶什。
陶什朝的方向正是刚刚陈小雅过来的,他飞身上树,衣袂翩翩,借着月光扫望四周。
陶九金就站在树下,抬眸含笑欣赏着她的弟弟。
她弟弟真好看。
吾家白衣少年郎,如玉雕琢已长成。
陶九金不免有些心酸。她弟弟就这么长大了,愈发好看了,一出去肯定有不少小姑娘喜欢,没准过不了多久就有他自己的媳妇儿了。
那她这个姐姐,还能和弟弟这么愉快地吃吃喝喝吗?
陶什飞身而下,见定定地瞧着他发愣的姐姐,脸颊不免有些泛红。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陶什撇过头有些别扭。
“因为小娘子好看,哥哥我喜欢得紧。”陶九金眯着眼打量陶什,一脸痞子气。
陶什的脸不免更红,红中却带了些羞怒:“陶九金。”
“叫哥哥作甚?”
“说话正经点。”
“我是真心夸阿弟好看的。好看的我都想把你藏起来,不让别人瞧见。”陶九金对上陶什的眸子,神情认真地道。
陶什唇角上扬,眉眼中是难掩的愉悦,嘴上却是冷哼一声。
陶九金又道:“这样没人能看到你,你就娶不到媳妇了,光棍一辈子。哈哈。”
陶什立马冷漠脸,抱臂向前走去。
“诶,阿弟,你等等我。”陶九金急忙迈开步子追上去。
“怎么样,有找到埋我那倒霉姑父的地方吗?”
陶什顿了顿,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块泥土很新,明显刚翻动过的地道:“就是这儿。”
陶九金走了一圈,发现泥土踩得很紧,上面有很多不大的少女脚印,看样子要挖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陶什蹲下来,朝黑娘子招了招手,示意它刨开自己指着的这块位置的土。
陶什这小主人对黑娘子比较好,时不时给它投喂骨头,虽然它每次吃完都觉得狗生无望,因为这骨头甜得根本不是给狗吃的。不过至少那是骨头啊,多舔几口,允吸几下,还是有骨头美美的味道。
黑娘子很是乖巧地使出咬骨头的劲儿用爪子刨土干活。很快,那块相对比较疏松的地就露出了一只男人惨白的手,在寒冷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阴森。
陶什捡来树枝,稍一使劲,那手便破了一个口子。
陶九金凑近一看,里头的血的颜色,就算她这个不懂医术的人都能一眼明白。
她眉头紧蹙,语气沉重:“竟然是中毒。”
作者有话要说: 大半夜写这章,胆小的我都不敢太细节描写。。所以大概不可怕吧。。
☆、苋菜股和本殿下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风带动树枝摇曳,发出沙沙沙地声响,绕是皎好的月色,在如此凉夜中也显得格外凄惨。
沉默了片刻后,陶九金又道:“不会是我那表妹和表哥丧心病狂把他们的爹给毒死了吧?”
陶什摇摇头又微微点头。
已经是读弟小能手的陶九金赞同道:“阿弟,你想的对。他们两人没有理由这么做,有这爹在,他们才有机会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但是又不好确定,毕竟这表哥表妹脑子没一个是正常的。我们要不先去通知奶奶他们?”
陶什沉默不答,看不出他是赞成还是反对。
陶九金思忖片刻,最终还是准备先回家告知长辈。
陶家的灯还亮着,陈小雅和陈闵已经回来了。
陶黄氏红着眼,端坐着,冷冷地一言不发。云珍珍和陶有力也都站在一旁,眉眼沉重。
陈闵难得识相一回,先一步跪在陶黄氏面前,重重地磕头,响声大地整间屋子都听得到。
陈小雅到的时候,听说是自己的娘杀了外公,倒是一派与她无关的样子。她随意地站在一边,心情不错地剥着栗子,边剥边随地扔壳。
陈闵立马将这不像话的妹妹拉下来,让她也跪下。
陈小雅跪下后,口中含着一颗栗子,柔柔地喊了句“外婆”,声音中尽是委屈。
陶黄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擦了擦眼泪,道:“闵儿,你别磕头了。让你妹妹也起来,这事再怎么也怪不到你们的头上。”
陈小雅开心地应了,立马站起身凑到陶黄氏身边,道:“外婆,你别气,我给你剥栗子。”
陶黄氏看到外孙女如此乖巧,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小手,又不禁纳闷:“你这是怎么了,浑身都沾了泥土,还有小拇指,怎么伤得这么重?”
陈小雅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眼睛立马红了些,她道:“我爹死了,我刚刚去埋了他。”
“你爹怎么会突然死了?”
陈闵趁此瘪了瘪嘴,干嚎起来:“爹没有钱,连间客栈都住不起,就带着我们在野外将就过夜,然后……然后……”
他装作说不下去了,哽咽地顿了顿,心里想着的却是早知道那老家伙穷成这样,他就不应该走。
“这野外环境太差,爹他就发病了,一时没撑过去——”陈闵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我们陈家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外婆,您行行好,就收留我们吧。”
说着,他又打算继续磕头。
陶黄氏一听这话,心里头更加难受了,她起身扶住这外孙,颓然叹气:“闵儿,小雅,你们也是可怜。你们的娘这样,现在还不见踪影,爹又没了。”
“是啊,外婆,我们只有您可以依靠了。”小雅挽住陶黄氏的手臂,柔柔道。
陶黄氏道:“那你们就继续住这。”
陈闵得了陶黄氏的承诺,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刚到陶家,压根没人理他,那气氛吓得他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他舅舅陶有力更是对他狠狠地白眼,说他娘杀了外公。他外婆也不想看他,就红着眼。
他立马想到学堂里的郑先生对他说过,万一遇上不原谅你的,你就多哭哭,多磕头求求,没准对方就心软了。
没想到这招对这老婆子真的有效果。
跟着这穷得叮当响的爹走,陈闵和陈小雅甚至吃不上东西。陈小雅还好,手上还剥着栗子,而陈闵就不同了。
他揉了揉已经瘪瘪的肚子,舔舔嘴巴,道:“小雅,把你手上的板栗给我一些。”
陈小雅立马把这包糖炒栗子揣在怀里,做保护状的姿势。
“这是九金表哥给我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吃。”
陈闵登时想给这不懂得尊长的妹妹一个爆栗,不过想想外婆,舅舅,舅妈都还站着呢,刚刚他还装可怜,现在立马欺负妹妹,难免奇怪。
陶黄氏看出这外孙肚子很饿,正打算说要不问问九金还有没有什么食物备着,只是还来不及喊她,陶九金和陶什便从屋外回来。两人一路轻功而来,飞落到屋门前才停止。
陶黄氏难免有些好奇,她向前几步问:“九金,什儿,大晚上的你们是去干什么了?”
陶九金笑着扶住她奶奶,打哈哈道:“和阿弟花前月下去了。”
陶什白了自己的姐姐一眼,不说话。
在陶有力眼中,这就是默认。他此时正喝了一口茶,所以听完就直接喷了出来,茶水全喷到陈闵身上了。
陈闵的脸色有点难看,差点就发作了。不过今晚这么一遭后,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完全寄人篱下,还没了他亲娘维护。
陶有力重重地放下杯子,虽然眉眼中有几分歉意,但是由于太厌恶陈闵这个外甥,他一句话也不说。这好色的外甥对他家小祖宗那样子,换之前他们陶家早就被女皇陛下抄家无数次了。
陶黄氏无力地白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而后看向陶九金问:“九金,闵儿一直饿着,你那儿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陶九金思忖片刻,玩味地笑道:“我腌的苋菜股差不多了,拿来给表哥吃如何?”
陶家人一听脸色立马变了,这玩意,全家人陶九金吃得欢。
苋菜股有一种特殊的臭味,当然在陶九金眼中,这就是臭臭的香。这东西腌好后,黄乎乎,臭烘烘的,吃起来却是鲜美爽口,里面部分更是嫩香甜美。
不过陶家人都吃不习惯。陶九金经常拿来当早饭,和粥搭着吃,或者就当点心单吃。这是她前世外婆外公这些老一辈人的最爱,她吃着总觉得怀念。
陶黄氏看向自己的外孙,想询问他的意见。
不明真相的陈闵听到是陶九金做的东西,兴奋地搓搓手,满脸期待。
陶黄氏便想,既然外孙自己都想吃吃,她也就不反对了。
陶九金用筷子从坛子里夹出几个苋菜股,盛到碗里。苋菜股上面还留有腌制过的水中的白泡,带出来的汁水令人心惊,竟然如鼻涕一般,滑溜溜的。
陶九金将苋菜股端到外头时,陶有力第一个撇头不看,还夸张地跑出好几米外去。
陈闵见着陶九金端到他面前的苋菜股,差点恶心得吐了,他连连摇头,道:“陶九金,这恶心玩意能吃?”
陶九金还未答话,陶什已经拿起筷子,面色平静地夹了一个放到嘴中。
陶九金连忙道:“阿弟,你不爱吃就别勉强了。”
“无妨。”陶什笑道,“其实挺好吃的。”
“反正我是吃不下去了。我之前好歹是陈家少爷,锦衣玉食惯了,这种垃圾怎么能给少爷我吃?”陈闵随意地夹了一个苋菜股,满脸嫌弃地扔掉,还恰巧扔到了陶九金的身上。
不等陶九金发火,陶什就冷冷地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陈闵身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本殿下都能吃,你算什么东西?”
陈闵一听,立马露出不屑的笑容,差点咂咂嘴开始嘲讽。
但是当他见到陶什给他亮出的一枚白玉戒指的时候,他霎时吓得脸色惨白。
这枚戒指雕着精细龙纹,工艺精湛,世上已无人能制出如此巧夺天工的东西。戒指的中间部分还有一个银色的“十”字。
天下人上到八旬老者,下至学语小儿,谁人不知这戒指的代表什么?
这是先皇女帝唯一的儿子——十殿下的身份象征。
只是这十殿下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陈闵难得聪明一回,想到他舅舅是先皇女帝的御前侍卫,那这样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陶什见到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陈闵,心情大好。
他将龙纹白玉戒指放在手心中,捏紧,而后轻松地摊开,微笑地低声道:“说出去,就等着被挫骨扬灰。”
龙纹白玉戒指好不容易见了次天日,就悲惨地化成了粉灰。
陈闵吓得直点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那这苋菜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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