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要紧张起来了。”方时珩有样学样,也一本正经地回道,“因为你也,漂亮得不得了。”
“……”袁鹿茴好不容易摆脱的青涩劲儿又回来了。
明明是我先撩的,怎么反过来还被撩了呢!她有些气恼,抬头去看方时珩。
方时珩眼角眉梢都带着狡黠,却偏偏做出一副纯良的样子回望她。
对视片刻。
好吧,你赢了。袁鹿茴认栽,故意扭头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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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鸡直播的事儿不出所料上了热搜,彼时正在忙别的事务的郑遥,一看热搜就喷了咖啡。
“我寻思拍个画报不会出什么岔子,就没陪你跑行程,”郑遥兴师问罪,“结果就这一会儿工夫,你都能把自己整上热搜?”
瞅给经纪人急得,说话都成东北口儿了。
“哎呀,那个直播又没什么负面影响,”袁鹿茴拉着郑遥卖萌,“最多就是靠趴屋顶进决战圈有点丢人而已……”
“别卖萌!”郑遥严厉道,“现在看着是没有影响,以后呢?这可是你跟方时珩的双人直播,将来你俩身上出点什么事,鬼知道这直播会不会被拿出来当清算做文章?”
“好的,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袁鹿茴态度良好地认错。
她就是吃准了郑遥吃软不吃硬。跟他顶嘴他能唠叨死你,但只要一服软,他又会马上变得好说话。
果然郑遥语气就和缓下来:“行了,我也没怪你,但你下次搞事之前得跟我报备一声,ok?”
“没问题!”袁鹿茴拍着胸脯保证。
郑遥最近的忙碌,来自于公司在女子偶像方面的几个大动作。
一是宁翩的第四张个人专辑回归打榜,二是时隔几年,又一次推出了新的女子偶像组合。
公司这一次推出的是七人组合,组合的经纪人一职,正是交到了郑遥手上。
郑遥近半年来带袁鹿茴带得不错,人气一路走高,也没出什么幺蛾子。把这个新组合交给他,也算是公司对他能力的认可。
但是郑遥苦巴巴的。
一是,本身他自认经验还不足,这是第一次带这么一个大型组合,新组合出道事务繁多,任何一个活动细节都要反复确认,工作量大的同时压力倍增。
二是,年轻的小女孩子们心思敏感,刚出道面临真正的战场,心理难免会有波动。他一个钢铁大直男,一口气面对七个性格各异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又要关心队内总体人际关系建设,又要关心成员各自的心理健康状况,连上活动的时候各成员part的分配都要尽可能保证平均,以防引发成员之间的不和,实在是心累不已。
袁鹿茴一听郑遥的苦水,马上很体贴地表示,哥哥你忙她们的事去吧,刚出道的小孩子需要人多带带,我老油条一个,就不劳您总是费心啦。
郑遥好笑地撇她一眼:“你也就比她们大个几岁,好意思自称老油条么?真心疼你哥就少掉点链子,我听说你上周上节目一人吃了三碗饭?”
“呃……”袁鹿茴惭愧地辩解,“那是个户外冒险节目啦!又是爬山又是蹚水,运动量那么大,多吃一点不是情有可原吗……”
“你还记得你的人设是清纯白莲花吗!哪有吃三碗饭的白莲花!”郑遥又要戳她脑门,“人设都快崩一地了,你哥我能放心的了吗!”
唉,就不该触这位大哥的霉头。
“我错了我错了……”袁鹿茴扁着嘴,灰溜溜地抱着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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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新女团配置挺高的啊。”
晚上,袁鹿茴在宿舍跟宁翩八卦。
“我看看啊,诗雨,辛辛,Andy这次都出道了,可太好了,终于熬出头了……诶,这个叫白苔的妹子是谁?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是空降的吗?”
宁翩看了一眼:“她来了有半年了吧,你都没在公司遇见过她吗?”
“那可能是我见过但是名字没对上号吧,”袁鹿茴点点头,看着女孩的照片感叹,“只当了半年练习生就能出道,真好……不过她长得也是真的好看。”
“是啊,是这次新团的门面呢。”
“那Ace是谁啊?应该妥妥是辛辛没跑了吧?”有些在公司当了几年练习生的弟弟妹妹,跟他们这些已经出道的前辈也是相熟的,袁鹿茴跟新女团中的几个女孩关系不错,也了解她们的实力,随口问道。
“好像不是辛辛,也是这个白苔。”
“哇,那这妹子想必很厉害咯?”袁鹿茴惊诧。
“只训练了半年就能比辛辛还厉害……我感觉不太可能,不过也没准儿。”宁翩客观地说。
当然,公司怎么定位、决定捧谁,也不是她们置喙得了的。八卦了一会儿后辈,袁鹿茴开始关心宁翩。
“翩翩,这次回归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说到这里,宁翩面色就有些凝重了,“本来这次的歌不错,没什么竞争对手的话稳几期第一没问题,搞不好还能小爆。”
她话锋一转:“但是有个上上周回归的男团,他们那首太厉害了,这两个星期在榜上一直压我一头。”
袁鹿茴低头默然。
运气是至关重要的部分。这一点不得不承认。
有一些足够记录在册的、公认为无冕之王的神曲,却一个奖项都没拿到,很多都是因为同期撞上了更优秀的曲子的缘故。
宁翩这次的新曲无疑就是这样一个刚好被压了一头的万年老二。
“没事,不急,这才刚开始而已,宣传期有两个月呢,没准咱们后发制人就上去了。”袁鹿茴安慰道。
“嗯。”急也没有办法,宁翩是深知这一点的,只是说着但愿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试镜
约定好的试镜时间是下午四点,方时珩稍微提前了一点到达酒店,来到等候席。
那里已经有两个同样是来试镜的艺人在等着,身边无一例外还跟了经纪人和助理。
这两人看脸有些面熟,似乎都是刚出道不久、各自公司有意栽培的新人,方时珩一时也叫不出名字,只是客气地点点头。
两位新人急忙回礼,表情和姿态都是得体的,但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好奇。
他出现在这里确实足够令人好奇——一个已经成名的流量大户,以饰演霸道冷酷男主为特色的人气偶像小生,独自一人,来试这么一个小制作电影的镜。
其中一位新人用好奇和征询的眼神望向自己的经纪人,经纪人侧过身,回以暧昧不明的一笑,似是有些嘲讽奚落的意味在里面。
新人懂了这其中的意思,也不再多问,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胸有成竹地玩起了手机。
方时珩并不打算去关心这些互动。
不用去想他也知道别人眼里的他是怎样的——不过是仗着脸好有一群脑残小迷妹而已,戏路么一辈子就这么宽了,趁着还年轻,好好回去演你的霸道总裁就行了,来这里折腾个什么劲儿啊。
但是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瞒着经纪人,瞒着助理,自己偷偷试镜,就不是为了在乎任何人的感受而来的。
这回的这部片子,是改编自一个真实案件的犯罪悬疑片。深夜发生在一个小村庄的凶案,打破了村庄原本的平和安宁,警察迅速成立专案组调查该案却毫无头绪,凶手在眼皮底下再次作案。经过连番斗智斗勇,大家发现,凶手竟然是一个最不会让人怀疑的人。
方时珩来试镜的角色,就是这个隐藏极深的凶手。
这部片子的整体基调是阴森、沉郁,前期正义一方数次陷入案件侦查的绝境,无法突破,给观众带来深深的压抑,后期真相揭露的时候,凶手的反差又让人感到无可名状的恐惧。
总之是与他平时演的青春甜蜜偶像剧完全不同的风格。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上一位试镜的演员从里面出来,在外面等候的其中一个新人进去。
出来的这个人一看见方时珩就愣了:“时珩?你也来试镜?诶,你经纪人和助理都没过来么?”
来者叫王闻天,是曾经一起演过电视剧的搭档,跟方时珩有点私交。
他来试这部片子,看来是也打算转型正剧派了。
方时珩向他点点头:“嗯,我自己过来的。”
“哈哈,瞒着你经纪人?真有你的。”王闻天爽朗地笑笑,“来试哪个角色?”
“张根三。”
“呃,”王闻天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张根三不是那个凶手吗,你……”
“嗯。”方时珩肯定地点点头,“就是他。”
不怪王闻天觉得自己听错,任谁听来都会觉得天方夜谭。
张根三这个角色,作为最终揭开面纱的幕后凶手,在剧中承担后半部分最大的反转和悬念,其角色设定本身是十分复杂的。
影片前半部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汉,邋里邋遢不修边幅,但是为人大度热心,跟街坊四邻都相处很好,谁家出个什么事都会第一个赶来帮衬。
这样的表象让警方起初完全没有怀疑到他身上。逍遥法外,把正义一方耍得团团转,扭曲的自豪感让他得意忘形,于是在警方眼皮底下犯下第二桩案子。
第二次案件,让警方改变思路,重新分析了此前忽略的地方,抽丝剥茧,最终揭开他丑恶的面具,而此时的他,俨然是一个极度癫狂、扭曲、罪无可赦的凶手。
这样一个角色……王闻天忍不住把邋里邋遢的庄稼汉往方时珩那张白净帅气的脸上比对了一下,违和感顿时冲破天际。
方时珩倒是挺淡定的:“形象是可以改变的,这不是演绎的关键。”
“那倒是。”王闻天也不再多想,毕竟是人家自己决定好的事。虽然心里完全不看好这位同僚,他还是跟方时珩对了一下拳,说了句“加油”就走了。
-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轮到方时珩进去试镜。
先是负责接待他进去的员工愣了一下,而后看到他的导演,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眼里也藏着一丝疑惑。
这样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事实上,方时珩甚至都做好了人家如果问“你为什么心血来潮跑来试这种角色”,自己该怎么回答的准备。
他权当什么都没注意到,开始酝酿情绪进入角色。毕竟说再多,成见也是要靠实力打破的。
试镜一共三场戏,第一场是警察第一次例行来到家中调查,张根三热情地招待人家,配合做记录,言辞之间恳切真诚,让人完全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第二场是深夜,张根三独自一人在只开着一盏灯的房间,密谋进行二次犯案。
第三场就是全剧最高潮,真相终于被揭开,已经接近癫狂的张根三跳上火车铁轨,在铁轨上疯狂地吼出一段自白。
三场就是三段不同人物情绪的演绎。
方时珩低下头活动活动面部肌肉,再抬起来的时候,神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眼角被他挤出几丝皱褶,眉毛向下耷拉,咧着的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俨然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
“哦,咱这李家屯,李是大姓,我是早几年跟着老娘改嫁过来的,算是个外姓人,不过一说这也过去十几年了。”
“哎呀,二柱家媳妇是个本分人哪,二柱他爹在床上瘫了好几年了,婆婆也是个泼辣的,二柱自己又没出息,就这他媳妇还不离不弃,我说老天不长眼,这么好个女子,怎么让人给害了呢。”
“那天一早我就上镇里去了,做小买卖,到镇上进点货。后来天晚了,我看还下着雨,就没回村,在镇上熟人那里将就了一夜。”
方时珩佝偻着背,两腿岔开坐在椅子上,仿佛眼前真有两个警官在跟他拉家常似的,说着说着还要用手拍一下大腿。
导演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进下一段戏。
下一段戏没有台词,全程靠表情和神态表现心理变化,也是最难的部分。
方时珩盯住虚空中一个点,想象那是深埋在他心中的一颗执念的种子。他无比专注,无比痴迷,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东西,掌心握住的却只有空气。
他松开手,看着台灯幽暗光芒下飞散的尘埃,眼神一点点沉下来,如痴如醉的光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阴鸷狠辣。
导演用探究的眼光看着方时珩,似是在犹豫什么,随后又低下头在纸上沙沙沙地写了几个字。
方时珩捏了捏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掌心已经微微发烫。
已经到这一步了,都已经到这里了……还剩最后一场戏,全力以赴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导演示意第三场可以开始。
方时珩站起身,突然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了一边。
他把领口拉下来一点,深吸一口气,昂起头,发出声嘶力竭的大笑声。
疯狂而错乱的笑声持续了整整半分钟,笑声里,裹挟着多年以来深埋在这个男人心中,早已盘根错节扭曲纠缠在一起无法分开的悲伤、执念、愤怒和恨。
“你们都被我耍了,哈哈哈哈,被我耍得团团转!那个娃儿不是我杀的,是你们害的,是被你们的愚蠢害的!我有什么错,我错就错在一开始没搞死那个男的,不过也算了,反正什么都完了,什么都完啦!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地吼完这一段台词,方时珩一时还没有缓过来,他蹲下身,双手撑住膝盖,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导演点点头,没有说行还是不行,只是照常寒暄了一些客套话,示意试镜结束。
方时珩也向导演鞠了一躬,由工作人员送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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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进行了激烈的演绎,从极度外放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出了酒店的大门。
方时珩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至少已经达成了自己预期的目标,甚至可以说,表现得比他预估的还要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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