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来自衡玉的报复,却凌厉而有效。
暗杀不行,终于有人开始在舆论上制造声势。
首先是京城传出了攻击他的流言,不少戏剧以他为原型,讲的却是佞臣误国的故事。
衡玉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现在重归朝廷,忙着把之前被赵函等人喊停的项目又重新恢复,人手方面多做调动。
等他空闲下来,方才听说这些事情。
下面的人原以为他会动怒,但衡玉听闻之后反倒起了兴致,感兴趣地询问这些戏剧的细节,还挑了个空闲的午后去围观了那一出以他为原型的戏剧。
他坐在二楼,指着台上扮演佞臣的人,对着已经白发苍苍的魏贤感叹道:“这个扮演的人难道不该找个容貌更加俊秀些的吗,既然是以佞幸晋升,帝王也是更喜欢长得好的佞臣啊。”
帝王也是人,面对长得好的臣子心情自然也会更加舒畅一些,所以自古以来能成为佞幸的,少有长得不好看的人。
在台上扮演主角的人却是阴柔多过俊秀。
魏贤跟了先帝一辈子,先帝驾崩前早已赐给他良田宅子,足够他安安稳稳在宫外度过余生。
但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未免寂寞,衡玉大权在握后便将魏贤接到许府中。
今日魏贤陪着衡玉一道出来,听他这么一说,不由也笑了起来,“您就不担心这些流言会对您造成影响吗?”
衡玉指指自己,然后朗声笑起来,“我可曾误国?可曾媚上?那些人想得太简单了,对百姓而言,能让他们丰衣足食的人,他们恨不得立长生牌日日供奉。”
“我怎么可能失去民心,日后盛世在我手中开辟,即使史书称我一句幸进出身,判我蔑视君上皇权,也不得不致上华美辞藻颂我功绩。”
第二日,戏剧的热潮还没有能在京城完全铺开,关于衡玉这些年所做的许多功绩都一一流传出来。
惩治贪官,改革一些繁重不合理的赋税,清查隐田荫户,把那些被世家豪族以不正当手段夺取的土地全部重新分给百姓……
在他的运作下,不过短短半个月,这些消息就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他的确无窃国之心,但他需要民心,唯有民心所向,他才能一步步实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等这场舆论的对抗落下帷幕,衡玉方才去了柳苑见被圈禁起来,已被他贬为宁王的赵函。
赵函被囚禁在柳苑已经过了快三个月,这三个月里,任凭他闹喊绝食,衡玉都不曾过来看他。直到意志磨耗,不像之前那样失去理智无法沟通,衡玉方才抽身来柳苑见他一面。
柳苑占地极大,这个地方本就是帝王行宫,衡玉只限制了赵函在外的自由,但在柳苑内,他吃喝不愁,想要去哪里都可以。
这还是自那日.逼宫之后,衡玉与赵函第一次见面。
已经平静下来的赵函看到一身素服的衡玉,两只眼里终于还是忍不住泛起幽幽冷火与刻骨恨意,“许衡玉,你对得去父皇吗?”
“正是为了先帝,我才不允许你将先帝筹划了几十年的新政毁掉。”
“先帝孝期之时,后宫之中有宫女怀孕,太后娘娘得知此事立马将那位宫女处死,以免消息泄露。”衡玉望着赵函,眼底的厌恶再不掩饰。
太后处理得如此之快之狠,生怕这一消息泄露出去影响赵函的声望。
但问题是赵函的一举一动俱在他的掌控之中,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便对赵函起了废立之心。
“在孝期导致宫女怀孕,殿下,你的孝道呢?”
“殿下,我是为你好。这位置你不适合坐,就应该让其他人来坐。”
“你要改朝换代?!”赵函眼瞳一缩,若许衡玉要另立新朝,他这位曾经的帝王难有活路。
“不。”衡玉轻声道:“臣此生,永为赵臣。”
但,仅仅是这大赵天下的臣子,而不再是某位帝王的臣子。
“你就在这柳苑中了度此生吧,我不会杀你,以免无颜见先帝。”
赵函望着衡玉的背影,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恐慌,他强撑着的所有伪装终于崩溃,一个人在这水榭里痛哭出声。
衡玉听到身后的痛哭声,心底却不曾泛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先帝为把一个没有祸患的帝国交到赵函手上,尝试着做了多少努力。赵函却一再偏颇叶家。
后来他在孝期做出那样的事,辜负先帝对他的一派慈父之心。
他到如今幡然醒悟也已经晚了。
既然后悔,就在这柳苑之中用余生忏悔吧。
衡玉踏出柳苑大门,迎着那浩浩落日纵马赶回京城,马速极快,他身上的黑色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
新政的改革势不可挡,国家蒸蒸日上。
范琦已经做好了上书乞骸骨的打算,但他乞骸骨的折子尚且没有写好递上来,宫中就已经得知他溘然长逝的消息。
衡玉得知这个消息时翻看奏折的手微微顿住,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晓,直接下令命礼部尽快将范琦的谥号拟定,并按照臣子最高的规格赐下朝廷的葬仪。
范琦一死,内阁首辅之位就此空出来,以资历论,衡玉点了户部尚书为内阁首辅。
与此同时,衡玉也开始着手培养起新的一代帝王继承人。
先帝膝下成年皇子有五位,未成年的皇子也有好几位,衡玉最后挑中的人是一位美人所生的十皇子。
十皇子母妃位分不显,生下十皇子没多久就撒手而去了。
在皇宫里,没有宠爱不受关注的皇子注定生活艰难。衡玉时常在宫中,曾经与十皇子有过几面之缘,在诸位皇子中,他的性情以及长相和赵信最像。
而且十皇子现在方才八岁,正是最好去教导的时候。
国家的下一任帝王,必须认同新政,支持新政。如此他方才放心把这个帝国交托出去。
新帝十六岁举办大婚第二日,衡玉还政于他,毫无留恋。
同年底,原户部尚书、内阁首辅病逝家中,在点何人为内阁首辅时,新帝前去询问衡玉,“朕点太傅为内阁首辅可好?虽然太傅之前不曾入过内阁,但以太傅的资历,若任首辅一职定无人有异议。”
他眼中明显带着几分期待。
衡玉一怔,望着这个被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帝王微笑摇头,“陛下,臣不入内阁,也不会当内阁首辅。”
“为何?”入内阁任首辅,几乎可以说是所有文臣毕生追求。
衡玉终于把手边的书本放下,望着新帝,眉眼柔和说道:“因为臣曾经答应过先帝,日后要做他的首辅。”
新帝知道,太傅口中的先帝,不是那个已经被软禁于柳苑多年的废帝,而是他的父皇。
“太傅希望父皇青史留名,父皇定也希望太傅能够达到文臣最高荣耀的。”
衡玉却再次婉拒了他,“文正是谥之极美,无以复加,陛下若觉得臣功绩出众,不如待臣百年之后,赐臣文正一谥。”
经纬天地曰文,守道不移曰正。
能被赐“文正”一谥的官员,生前必是德才兼备,恪尽职守。
新帝被衡玉一路教导,直到如今成长为一任合格的帝王,受他教导良多,这“文正”一谥,他的太傅自然当得起。
建平二十年,衡玉病重。
建平帝出宫去探望缠绵病榻的他,突然觉得岁月对太傅着实宽容。
自他被太傅牵着走出那个寂冷的章霖宫,一直到如今,这二十载岁月似乎从不曾在他的太傅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陛下已经成长起来,臣没有什么要叮嘱陛下的,只有一个请求。”
“先帝曾言,他在皇陵旁为臣留了一处墓穴。待臣死后,请陛下将臣与先帝葬在一起,让臣为先帝陪陵,全了臣与先帝这一场君臣情义。”
建平帝紧紧拽着衡玉的手,哽咽着应了一声“好”。
建平二十一年冬,一代权臣许衡玉病逝,陪葬皇陵,帝赐谥号“文正”,极尽文臣死后哀荣。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这个故事产生了另一个脑洞,给自己求一波预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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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臣之道[快穿]》
简介:
狡兔死,走狗烹。
封易踩着一众兄弟的尸骨登上皇位第二日,赐给与他情同手足的镇西大将军步衡一杯毒酒,意图将兵权收归到自己手里
当晚,他在睡梦中被“君臣系统”绑定,穿梭于三千世界中,成为那些将来会立下大功然后被帝王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臣子
封易:“我不去科举不去当官还不行吗?”
系统:警告,请宿主通过三日后湘云书院的入学考试,否则将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我就趁他还没成长起来提前把他炮灰掉。”
系统:警告,请宿主不要崩了自己的忠臣人设。
权势是什么?不不不,他一点都不贪恋权势。
现在他只求皇上放他一条活路。
“听说大将军对手底下的士兵十分宽带?”
封易:“不不不我没有,我总是克扣那些士兵的粮饷,他们每个人都恨死我了。”
“听说翰林学士你桃李满天下。”
封易:“不不不我没有,我教出来的那些学生不仅不成材,而且个个都喜欢在暗地里骂我。”
“听说……”
封易:“……陛下,别听说了,求您让我告老还乡吧!”
ps:
1、男主非好人,文武双全,不心慈手软
2、苏爽文,金手指很大
3、主剧情流,无cp
第54章 、番外
太傅一职, 为帝师, 为帝王的辅佐大臣,在帝王年幼时代为管理朝政。
凭着先帝遗诏,衡玉尽揽一国军政。
那时候,朝堂变革动荡、百姓安康喜乐距离赵易都很遥远。他尚未成年,自然还在宫中居住, 赵函登基之后叶太后将他打发到皇宫西北一侧的章霖宫居住。
先帝驾崩之后赵易年刚满五岁, 因为他母妃地位低微,赵信虽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子嗣, 但后宫之事素来由皇后统辖,赵易的待遇比起其他皇子来说都要差了不少。
陪着他去章霖宫的,只有一个小宫女,一个小太监和他的奶娘。
在那个与冷宫比邻的章霖宫中, 他度过了三年时间。
像是故意被遗忘一般,叶太后从不曾记起过要给赵易找个启蒙老师, 赵易有一回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奶娘和小宫女在外殿闲聊,奶娘温和中带着些不满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殿内, “昔日王美人冒犯过太后, 咱们那位太后娘娘哪里还会为殿下延请老师教导,能不缺用度就已经算她仁慈了。”
“嬷嬷慎言。”在宫中哪敢这么讲上位者的闲话,小宫女吓得连忙劝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是在这吃人的宫中。
第二日赵易睡醒用过早膳要找嬷嬷时,那位小宫女眼里带着张惶,颤抖着身子搂住赵易, 一遍一遍告诉他,“殿下,嬷嬷不见了,您不要找她了。”
小宫女年纪很小,一看就是刚进宫不久,还不识得宫廷险恶就被派到这章霖宫伺候赵易,那还是她第一次直面这宫廷的险恶。
后来不久,那个经常陪赵易一起玩的小太监被调到其它宫中,原本生性活泼爱笑的小宫女比起以前要沉默内敛了不少,就连赵易也在一夜之间懂事了不少,以前经常闹着要出章霖宫去玩的人现在却好像划地自封,把自己困在这小小的宫殿中。
叶太后似乎不惧外人流言,虽然用度方面没有削减,但再没有往章霖宫调过其他宫女太监。
赵易觉得,他估计一辈子都很难忘记那个时候,他的太傅亲自推开章霖宫的殿门,走到他身边为他理正衣冠,在他惶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牵住他的手,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笑问道:“殿下,你可愿意出去看一看?”
赵易小小的手下意识抓紧衡玉的手,有暖意从他的手心透过来,“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吗?”
“有钩心斗角,有尔虞我诈,也有阡陌人家,英雄豪情,以及山河万里。”
衡玉望着赵易逐渐长开之后与赵信越来越相似的五官,恍惚之中又好像看到当年的帝王。
他遇见先帝的时候,与赵易如今的年龄相近。而当时的先帝年岁则与他如今相近。
就好像一场轮回。
当年演武场中他玩笑般给自己立下一个帝王宠臣的人生目标,从忘年而交到君臣相得,这一路走来,因为先帝的纵容他得以在权势面前依旧撑着傲骨。
如今他在赵易面前,如此对他介绍自己,“殿下,我姓许名衡玉,取字明初,是这大赵天下的太傅。”
“殿下,如果踏出这扇宫门,您就是这天下的天子了。太傅乃帝王之师,我会成为您的老师,把您教导成一任合格的帝王。”
赵易望着这位年轻俊秀得过分的太傅,越发拽紧了太傅的手,“你会牵着我走出去吗?”
“会。我还会把这帝国铸成盛世,完整交到您手上。”
“那我们出去吧。”
他被这位年轻的太傅牵着,跨过章霖宫高高的门槛,迎着那初升的暖阳一步步走到金銮殿前,接受朝臣的叩拜。
赵易很久没有梦到过从前在章霖宫的日子了,他从梦中惊醒,外面还不到五更天。
室内燃着淡淡的熏香,赵易闻着觉得胸口闷得有些难受,再看外面的天色,距离上早朝也不远了,干脆就唤人进来帮他梳洗。
“陛下,陛下……”他身边的内侍总管突然有些失态地从殿外跑进来。
赵易微微蹙起眉来,突然有一股恐慌从他的心底泛上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一把拂开那个要上前给他戴上冕旒的宫女。
“可是太傅……”他大步上前,直接走到内侍总管面前,近些年来越发威严的天子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威压释放。
内侍总管跪下来,带着哭腔道:“陛下,太傅,太傅于昨晚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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